第91章 不见天光20 警察有用的话就好了……
第20章
陆长风跟井玏打了车前往市公安局, 联系了刑侦队的队长,对方下来接的他们。
“冯玉莲现在在审讯室里,你们想要审讯, 随时都可以。”
姚队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查看冯玉莲的情况。
陆长风问:“冯玉莲的儿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冯玉莲父母家里,需要我去把孩子接过来吗?”姚队长问陆长风。
陆长风摇头:“不用。”
孩子的爸爸和奶/奶已经死了, 妈妈也被捕了, 姑姑远在他乡, 有自己的家庭,现在和这孩子最亲的就只有外公外婆, 留在外公外婆身边是最好的办法。
“姚队帮我们安排一下, 我们现在开始审讯。”
“好。”姚队指挥人员准备好审讯需要的东西。
陆长风和井玏进入审讯室。
冯玉莲眼里全是红血丝, 抬头看向二人的眼神十分平静。
陆长风坐下后开始询问,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我就不绕弯子了, 为什么杀常谦和马淑芬。”
“因为他们该死。”冯玉莲突然朝着两人怒吼。
陆长风眼皮都没眨一下, 以正常的口吻询问:“你们有什么恩怨。”
冯玉莲突然开始脱衣服。
陆长风和井玏赶忙移开视线,“你要做什么?”
冯玉莲拉下衣领,衣领之下掩盖的是早已愈合的疤痕:“这就是理由。”
“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他们造成的, 骨折,烫伤,手上炸开的口子,风湿……”
冯玉莲痛苦得无助地捶桌。
“你们已经离婚了, 你已经摆脱了牢笼,专注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治好病, 你就可以重新提起诉讼,申请变更抚养权,为什么突然要杀了他们,是什么让你非杀不可?”
“昨天早上,你为什么要去前夫家?”
一个接一个问题砸向冯玉莲,冯玉莲有些恍惚,等她清醒过来,回答陆长风的问题,“我父亲病了,想要见一见外孙,他们不让我带孩子回来见我爸。”
姚队通过耳麦告诉陆长风,“陆队,我们核实过了,冯玉莲的父亲确实病了,脑血栓,昨天晚上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在医院里。”
“因为他们不肯让你带走孩子,所以你杀了他们?”
冯玉莲说:“昨天我上门去,好好与他们商量,我都跪下来求他们了,可他们还是不允许我带走孩子,我把我爸住院的视频拿给他们看,他们也不愿意相信,甚至觉得是我爸配合我演戏,目的是让我把孩子带回岳城藏起来,这样他们找不到孩子,就拿我没办法。”
“我提出让常谦跟我一起回岳城,让外公看看孩子,看完后他可以带孩子回峄城,常谦不愿意,说谁知道我在峄城喊了多少人要报复他……”
“他妈说除非他们死,否则不可能让我把孩子带走。”
冯玉莲的眼里没有悔,只有恨,她的恨意哪怕是隔着屏幕都能被外面的姚队感觉到。
“我给他们跪下也没用,他们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老太婆说我这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吃的用的都是他们的,很快常谦就会再娶一个,比我漂亮还有钱。”冯玉莲苦笑:“我在他们家五年的时间,用个洗衣机都要挨骂,天天折磨我,我一走,他们的洗衣机就用上了,也不说废水了,也不说费电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长风一直想不通,“他们那么折磨你,为什么你还要忍受五年的时间才离婚呢?早点断了,两岁之前原则上孩子都是判给母亲的。”
冯玉莲看着陆长风,“你的意思是我有错,我没有选择离婚,是我的错,那些苦也都是我活该?”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原因。”
冯玉莲的眼神里充满绝望,语气也十分绝望:“我想过不要孩子,或者直接抱着孩子回老家,可是我没有钱,我也没有身份证,我的身份证被我老公藏起来了,一旦我带着孩子离开两个小时以上没有接电话,他妈就会报警,甚至他妈会专门盯着我,不允许我单独带孩子出门。”
“离婚的前提是我能确保孩子在我身边,孩子才会判给我,我找不到孩子,法官就算是把孩子判给我也没有用啊。”冯玉莲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结婚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从怀孕五个月我有先兆流产后,我就没有上过班了,一直在家里待产,孩子出生后就彻底地被套牢。”冯玉莲想不通人为什么会可恶到这种程度,“我一个外乡人,在峄城无依无靠,他们欺负我没有婆家撑腰,我想要孩子,就只能被他们当牛马一样地使唤,他妈不肯帮我带孩子,怕我有钱就会想着带孩子逃跑,明明他们也不爱孩子,可他们就是不愿意把孩子给我。”
“没想过报警吗?”
冯玉莲听到这话笑了:“报警?警察有用的话就好了,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在里面和稀泥,明明不相信我有产后抑郁症,可警察一来,他们立刻就跟警察说我有病,我在发疯,拿着我的病历给警察看,在警察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倒打一耙,警察也不给我撑腰,让我不要无理取闹,那些警察就像你们一样,我受苦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来,现在你们出来了。”
“这是两码事。”
了解事实基础的情况下,民事纠纷以调解为主,民警的职权有限,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也无法越权去处理,调解不成,当事人可以进一步地提起诉讼请求更权威的机构介入。
如果一方触犯法律法规,则会依法处理。
大部分家庭民事纠纷都达不到依法处理的情况,处理案件的警察也不能盲目地听取一方的证言就制裁另一方,只能从中进行调和。
无论是民事还是刑事都得讲究证据。
冯玉莲冷笑:“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是你们一次次地冷眼旁观,把我逼到这条路上的。”
陆长风不能确定之前负责她案件的警察是否存在违规,不能随意评价,告诉了她解决的方法:“如果你认为处理你案件的警察,在出警的过程中,存在违规的行为,你可以举报他,公安机关会进行核实,如果确定他存在违规,必然会给予处罚。”
“有什么用呢?”冯玉莲问,“在我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你们没有给我帮助,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井玏听不下去了,回她:“当初接警的也不是我们,你冲我们撒气做什么?何况我们也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冯玉莲的视线转向井玏,“你不是警察吗?你难道没有带着上帝视角,心想不至于吗?”
陆长风替井玏和冯玉莲道歉,“对不起,我的同事情绪有些激动,暂时中止审讯,也给你留一些时间舒缓一下情绪。”
陆长风站起身,拍了拍井玏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井玏气鼓鼓地起身。
陆长风关上审讯室的门,拉着井玏到了走廊尽头没什么人的地方。
姚队担心井玏挨骂,出来查看情况。
“审讯过程中,不要带着个人情绪,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陆长风抱着胳膊看着井玏。
井玏垂头不语。
陆长风道:“你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被投诉,我们审讯是为了得到事情的真相,不是为了和嫌疑人辩论。”
“那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干的,她凭什么指着我们骂。”
陆长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委屈,谁不委屈,她的遭遇你也是亲口去走访了解的,她也很委屈呀,在她的眼里警察没有分别,都是警察,这不能怪她,她没有义务去了解不同的警察之间有什么分别。”
“你就不生气吗?”井玏问。
“生气,但是生气没用。”陆长风拍了拍井玏的肩膀,“语气生气,不如转化为动力,努力地查明白一切。”
井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努力控制,保证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相信你能做到。”
姚队看陆长风脸色平和,回到了监控室。
陆长风对井玏说:“去卫生间洗把脸,你要是觉得不行,我让姚队跟我去继续审。”
井玏:“我行。”
陆长风推他:“自己去调整一下,调整好了到监控室找我。”
井玏点了点头,往卫生间走去。
陆长风回到监控室,冯玉莲默默地在审讯室里流泪。
姚队帮井玏说话,“年轻人刚开始都这样,很容易被情绪左右,时间久了就磨合好了。”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我当初比他还情绪化,没少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被师父骂,但我们当年那个情况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审讯比之前的要求更加规范,控制不住情绪很容易被投诉,到时候会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对他要求严一点,也是希望他能早一点规范自己的言行。”
姚队觉得陆长风说得也很有道理,年龄上他们差不多的,都是一个年代做的警察,以前审讯什么样现在审讯什么样,他心里也清楚。
井玏推门进来,看到一屋子人,有些不好意思。
陆长风转身看向他,语气如常,“走吧,和我回去继续审。”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井玏跟随着陆长风一起回到审讯室,他主动地和对面的冯玉莲道了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过于情绪化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如果我存在让你不舒服了,你也可以提出来,我会退出这次审讯,换我同事进来。”
“不用。”
第92章 不见天光21 真假
第21章
陆长风和井玏坐下后, 继续询问:“根据我们的调查,大前天你去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你的心理医生是莫晚星, 你还记得你们聊了什么吗?”
冯玉莲短暂回忆后,回答:“她就问我这段时间心情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我就把我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鼓励我上门去和前夫家面谈, 带孩子回老家见我爸。”
“只是如此,没有提到别的, 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或者让你记住什么东西吗?”
冯玉莲杀常谦和马淑芬的案子里, 并没有找到审判者相关的任何标志, 案子是基于廖清雅和周茜之后又和同一个医院的医生存在关联性, 才将这个案子也一并划分了进来。
冯玉莲摇了摇头:“没有。”
陆长风拿起审判者的标志给冯玉莲看, “你仔细想一想, 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或者以其他的形式看到过这个元素。”
冯玉莲接过仔细地辨认,“似乎有点眼熟,但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你上前夫家去面谈, 就已经抱着他们不同意就解决他们还是说只是去尽最后的努力?”
“我是被激怒了,他们说我想带儿子走,除非他们死掉,我看到桌上放着水果刀,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拿起水果刀过去捅了老太婆。”冯玉莲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可怖,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必须带走我的儿子。”
“水果刀是常年摆放在家里桌上的吗?”
冯玉莲点了点头:“是,那把水果刀用了好多年。”
陆长风:“以前你有想过要杀了他们吗?”
“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只要想到我的儿子还那么小,我就舍不得,法官把孩子判给他们的时候,我都想直接捅死他们两个,一了百了,可是我真的杀了他们,我的孩子怎么办?”
从对话中能够感觉到冯玉莲的行为,和她的思想是矛盾的。
按照她自己的核心诉求,她是要努力治愈自己,等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孩子也长大了,就申请变更抚养权。
从对话逻辑上来看,她不是一个非常莽撞且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激情杀了前夫一家。
尸体身上的伤口陆长风看过,杂乱无章,每一刀的刀刃都完全刺入身体,当时的冯玉莲一定是恨极了。
冯玉莲捂住脸,哽咽道:“我其实也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那么冲动,把他们都杀了。”
“你现在后悔了吗?”陆长风问她。
冯玉莲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该死,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那么做,我后悔的是我的冲动决定,让我失去了陪伴父母和孩子的机会,不能看着儿子长大,不能给父母养老,还要让他们帮我照顾孩子。”
过去的她在那个家里受尽了委屈,在她的心里,那两个人就是该死,他们是恶人,不配得到好的下场,这也是人之常情。
结束审讯后,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审讯室。
陆长风脸色阴郁。
姚队问他:“怎么还皱眉不高兴呢,冯玉莲不是认了,人是她杀的,作案过程作案动机都清晰明了。”
陆长风道:“如果单独看她这一个案子,她主动认罪后面我们补全了所有的证据也就完事了,可她还串联着我们查的其他案件。”
关联的案件是什么,姚队不是他们专案组的成员,陆长风不说,他也不好打听。
冯玉莲这个案件里没有明确的审判者标志,她虽然是莫晚星的病人,有一定的关联性,暂时是并案在调查,从目前的审讯结果来看,很难判定说冯玉莲的突发杀人是被人操控的,只是疑似。
前两个案件可以很明确是和审判者有关,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杀人的事实,另一个记得杀人的原因却弄不清审判者标志的来源。
冯玉莲案到底能不能并入这次的审判案件,有待商榷。
就在这时,岳方霖的电话打来了。
陆长风走到窗口接通。
岳方霖问:“冯玉莲认罪了吗?”
陆长风说:“认了,等会儿把审讯内容发给你。”
岳方霖高兴地说:“好,她认了就好,和审判者有关吗?”
“我不能确定有没有关系,只能说疑似是有关的,但你也知道,疑罪从无,要么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她杀人是审判者在背后操控,要么就只能是把这个疑点抹除。”
岳方霖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也是在烦心这件事,转而他说:“我倒是有个好消息给你。”
“莫晚星的资料拿到了是吧。”
岳方霖嗯了一声,“绝对能够让你大吃一惊。”
“快说吧,别卖关子。”陆长风催促。
“现在我认识的莫晚星,不叫莫晚星,当地警方拿着她的照片去让镇上的人指认,镇上的人说根本不认识她,也去了她读书的高中,看到了高三的毕业合照,莫晚星的班主任那里留了底,上面的女孩与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她整容了?”陆长风觉得有些诧异。
岳方霖道:“一个人再怎么整容,也还是能够看到过去的影子,我联系了一位专业的整容专家,对方告诉我们,这完全是两个人,我又把照片发给了我们的画像大师李教授,李教授说从两人的头骨点位来看,不是一个人。”
“那她是谁?”陆长风觉得奇怪,问:“她就读的大学学生档案呢,还有她过往中考,高考,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莫晚星,她是怎么做到顶替别人身份的,原来的莫晚星又在哪里呢?”
真正的莫晚星在学校拍了毕业照,大概率高考就是真正的莫晚星考的,从哪一步开始被替换掉了?
岳方霖说道:“已经在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原来的莫晚星的父母呢?家人还在吗?”
“当地警方也在紧急调查,前几年人口普查并没有莫晚星父母的信息,我们警方人口信息档案里他们的信息并没有变更过。”
“意思是真正的莫晚星一家从高考过后,就再也没有在我们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任何记录?”陆长风觉得见鬼了,要说早些年人口普查存在疏漏是有可能的,现在人口普查查得这么细致,除非住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当野人,不然怎么可能查不到。
陆长风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他们医院不看学历证明,不查个人身份的吗?她诊治的病人不在少数……如果真正的莫晚星当年办理的身份证的时候没有满十八岁,身份证有效期只有五年,中途就得更换一次身份证,现在的莫晚星和我们系统里的莫晚星能对上吗?”
“系统里的身份也对不上,系统里查到的莫晚星身份证的照片对应的是原来的莫晚星。”
“……”陆长风都被搞糊涂了。
周瑜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声音很小:“岳队,收到资料了。”
岳方霖与陆长风说了句:“等一下。”
快速走到周瑜身边。
周瑜打开资料,是莫晚星毕业的大学那边发过来的个人信息资料,大学那边的资料对上,确实是莫晚星本人,包括能查到的执业证书,都是真实有效的。
岳方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把情况给陆长风复述一遍。
现在这个莫晚星伪造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冒用了真正的莫晚星的身份。
陆长风:“她工作的医院不是三甲医院吗,就算不查她的证书,难道也不给她发工资不给她交社保吗?”
现在很少有直接工资发现金的,哪怕是医院统一缴纳社保,社保局那边也会验证,假的身份信息根本无法通过。
岳方霖:“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刚查到,医院是三甲医院,但莫晚星所在的心理咨询中心是独立合作机构,是社会机构而不是医疗机构……他们心理咨询中心是私人企业,莫晚星这个是心理咨询师,不是医院正儿八经的事业编制的心理医生。她不归医院管,工资也不是医院发,公司也没有给她交社保,工资是打到莫晚星的卡上。”
陆长风:“……”
周瑜在电话那头做了补充:“她只是心理咨询师,没有资格诊断对方有病也无权开药,也就不能称对方为病人或者患者,只能称呼对方为来访者。”
岳方霖记得莫晚星当时确实是称呼那些找她咨询的人为来访者,但他也搞不清这些的划分,还以为是避免刺激到病人,才用了来访者这个称呼。
陆长风感觉自己的脑子疼,“现成的理由,先把她扣住,再慢慢调查吧。”
“陶队已经带人出发去医院了。”岳方霖说。
“你们有没有根据她现在的长相,在我们系统里做比对,查她的真实身份?”
“还在查,暂时还没查到。”
“联系一下真正的莫晚星询问一下情况,能够直接大胆盗用她的身份信息,大概率她们认识。”
“已经在尝试联系了。”岳方霖说:“比较麻烦的是这个真正的莫晚星,大概是从22年开始,就没有任何的社会记录,像是人间蒸发,银行卡流水,出行信息这些统统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使用记录。”
岳方霖心中有个猜想:“这个莫晚星敢明目张胆地使用别人的身份信息,要么是莫晚星本人知情,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陆长风觉得岳方霖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尽力找吧,实在找不到,只能去问现在这个莫晚星了。”
第93章 不见天光22 核心
第22章
刚刚从人口档案里匹配上假的莫晚星的信息, 就查到她订了前往美国的机票,下午出发。
王宇轩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陶征,并通知了机场的警察, 一旦发现莫晚星出现在机场,直接将她扣留。
陶征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飞机起飞只有三小时, 从这里到机场不堵车得要一个半小时, 飞机起飞前四十五分钟停止值机。
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在医院盯梢的同事。
两人迅速上楼查看情况, 发现莫晚星根本不在自己的办公室。
陶征立刻掉头去机场。
留在医院的警察询问了前台才知道,心理诊疗中心虽然是独栋的, 却有好几个通道可以离开。
他们没在外面看到莫晚星离开, 可能是因为莫晚星从安全通道离开了。
安全通道后面就是公交站, 很多时候医护人员下班都是从安全出口走。
调取了监控记录后发现, 莫晚星确实是从医院的安全通道溜了, 监控只能拍摄到她过了马路对面, 却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马路对面有几家餐厅, 挨家调取监控后,查到她上了公交车。
公交却不是回家的,是往地铁站方向走的。
查了地铁线路发现她的意图可能是通过高铁站离开,立刻上报, 协调高铁站的警力扣押。
却还是晚了一步。
人已经搭乘高铁离开了峄城,高铁将在三分钟后,抵达华城北站。
即便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高铁的乘警和高铁站的警察,也还是没能将莫晚星拦在高铁站。
出了高铁站莫晚星打了一辆出租车。
等出租车的司机被拦在路上时, 车里是空的。
司机也没有想过自己随便拉了一个乘客,能够惊动警察。
“人呢?”负责拦截的警察询问。
司机心虚地说:“快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她下车了。”
“为什么下车?”
“她说自己有东西落在高铁站了,要回去取, 我说送她回去取,她又说不用。”司机一脸无奈地说:“我们在高铁站接单不容易,回高铁站了得重头排队,她听我说,就给了我二百块钱,我看她这么爽快,就没纠结了。”
警察问:“那你干嘛不回高铁站?”
司机说:“我本来就不是跑高铁站在条路的,她给了钱我也没必要硬等在高铁站排队接人,回去路边捡人快多了。”
有理有据的警察也很无奈,“行吧,笔录上签个字。”
岳方霖将莫晚星跑了的消息告诉陆长风,彼时陆长风和井玏带着冯玉莲在回峄城的高铁上。
陆长风听到莫晚星跑了十分惊讶,“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都能让她给跑了……”
岳方霖也挺无奈:“有信息差,她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买的机票,我们查到她真实身份的时间太晚了,察觉不对就已经第一时间布控了,还是没来得及,估计她也是早在我们盯上医院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逃走了。”
“这会儿什么情况?”
岳方霖说:“华城那边在查高铁站的监控录像,看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反侦察意识还挺强,但不管接下来她要怎么跑,都会被抓住的。”
已经和周边几个城市下发了协查通告,一旦发现,就地扣留。
任何交通工具只要她使用了,就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查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时间差已经不足以让她成功地逃脱。
很快华城警方就带来了好消息,下了出租车后她就在路边打了网约车,前往华城机场,正好遇上了交警查车查证件,直接就给她按在车上了。
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峄城公安局时,陶征他们已经把莫晚星带回来了,就在审讯室里随时可以审讯。
陆长风跟岳方霖去监控室看了一下情况。
岳方霖问:“想现在审,还是晚点审?”
“不着急,先搜搜她的办公室和家里,尽可能地多搜集证据,才能在审讯的时候不落下风。”
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她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
哪怕警察找上门了,也是波澜不惊,还在被警察盯上的时候不慌不忙地谋划逃跑方案。
岳方霖回道:“网上的记录周瑜在查,陶征亲自带队去了她的家里搜查,办公室里比较干净,没搜到什么可疑的物品。”
陆长风一边回应着岳方霖,一边翻看着莫晚星的个人资料。
她本名叫孔玮翎,今年29岁,是郯城人。
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
而她和莫晚星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的学生,甚至她们两个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周瑜联系了她们之前就读大学的老师和导员,老师和导员对她们都有映像,她们两人的专业成绩都不错,关系也好。
导员找到了当时她们同寝室的另外两名同学,现在都在各自家乡的心理医院工作。
周瑜和她们联系详细地打听了两个人的情况。
同寝室的两个女生说大学期间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大学毕业后离开学校,就很少联系了,后来就彻底不联系了。
孔玮翎和莫晚星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她和另外一个室友还怀疑过两个人是不是拉拉,加上平时孔玮翎和莫晚星两人一起行动,她自然就和另一个位走得比较近了,对孔玮翎和莫晚星的具体情况了解得就没有那么清楚。
资料里还有一点,是孔玮翎自己在寻亲网站上注册了账号,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但后续到底找到没有,网站并没有记录,也没有在警方的数据库里留下什么信息。
孔玮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很大概率她现在的家庭是有问题的。
陆长风走到周瑜身边,“你帮我查一下孔玮翎父母和家里人在我们系统里有没有留下记录。”
周瑜立刻把孔玮翎父母的信息调取出来,在系统里搜寻,显示什么都没有。
倒是她的弟弟孔玮晨因涉嫌诈骗蹲了两年出狱不久,又因为涉嫌组织□□/被判了七年,现在都还在服刑。
这倒也是个值得重视的信息。
陆长风思考了一下,和周瑜说:“申请一下,我想线上远程和孔玮晨聊一聊,最了解孔玮翎的人,莫过于她的家人。”
“好。”
岳方霖靠在桌上:“女儿涉嫌操控别人杀人,儿子又是诈骗又是组织□□/,恐怕原生家庭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转而又让周瑜帮忙:“你再查查莫晚星的家庭情况,她的父母有没有在系统里留下记录。”
周瑜迅速查完,两个人都搜不到,和陆长风说:“咱们这个案子的方向其实很明确了,核心就是家暴,选择家暴为母题,已知的三起案件对应了家暴的三种表现形式。”
“廖清雅案核心是性暴/力,周茜案核心是精神暴/力,冯玉莲案核心则是经济控制,就还剩下一个——身体暴/力。”
身体暴/力是指某位家庭成员对其他家庭成员进行殴打或其他方式的损害身体,徒手或借助工具实施的暴/力。
现有的三个案件里的被害人也有被身体暴/力。
家庭暴/力可能是单一型,也可能是复合型。
目前还没有出现以身体暴/力为核心的案件。
而在家暴种类中,身体暴/力占据的比重最大也最具典型。
“我推测孔玮翎应该是这一类型家暴的受害者。”
岳方霖和陆长风都很赞同他的分析。
“这三起案件在家庭里的关系对应其实也挺明确,廖清雅和秦鸥是继母,周茜和楚扬是夫妻,冯玉莲和马淑芬是婆媳,还差亲子。兄弟姐妹之间能上升到家庭暴/力的极少。”
井玏:“孔玮翎可能被他的养父母家暴过?”
陆长风解释道:“孔玮翎和孔玮晨之间就差了两岁,郯城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地方,如果孔玮晨是亲生的,在亲生的孩子之前收养一个女儿,很不符合他们那里的常理,如果是诚心诚意地收养当作亲生的疼爱,孔玮翎不会这么执着于报复家暴中的施暴者。”
周瑜看了一眼屏幕,和陆长风说:“郯城监狱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可以远程询问。”
陆长风道:“好,那就安排一下,我们尽快了解清楚在孔玮翎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方都准备好了,询问开始。
陆长风问孔玮晨:“孔玮翎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玮晨反问:“我要是回答了你,能减刑吗?”
“得看你回答得有没有价值。”
孔玮晨:“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连她身上几颗痣都知道。”
“我们没兴趣知道她身上有几颗痣,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孔玮晨坐直了身体,“开个玩笑。”
陆长风严肃地问:“你父母对你姐怎么样?”
“该不会是我姐把我爸妈告了吧。”孔玮晨猛然想到,惊慌过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听你这语气,你爸妈对他做过不少坏事啊。”
孔玮晨连忙摇头否认。
“你想清楚了再说。”陆长风提醒他:“你要是乱说,可是要负责的。”
孔玮晨耍起无赖:“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长风:“你不想减刑了?”
想是想,但是要出卖爸妈,也就没那么想了。
孔玮晨:“主要是我姐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你爸妈对你姐到底怎么样?”
“挺好的呀。”孔玮晨说:“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挺好的你刚刚能是那个反应?”陆长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你姐就在我们局里,等会儿问完我就去找她对峙,你要是说了假话,后果很严重。”
第94章 不见天光23 不语
第23章
“我姐为什么在你们局里?”孔玮晨有些着急了, “该不会她真的去告我爸妈了吧。”
“你爸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她去告他们?”
孔玮晨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你先告诉我, 你们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查我家里的事情,是我家出什么事儿,还是我姐出什么事了?”
陆长风见他这样, 不给他透露点信息他肯定不会说实话, 便给他酌情进行透露, “你家没事,是你姐的事情。”
“她真要告我爸妈呀, 不至于吧。”
孔玮晨一脸无语:“就以前那点小事, 她还没放下啊。”
“具体是什么事?”陆长风问。
孔玮晨现在反应过来了, “合着你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等着我告诉你们, 我姐都要告我爸妈了, 怎么没告诉你们。”
他也察觉出来不对, 幸好自己没有嘴快说了。
陆长风:“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我们也可以结束这次问话,但下一次见,就没有减刑的机会了。”
说完陆长风就要起身, 孔玮晨见状连忙叫他:“哎哎哎你容我想一想,考虑一下,先别走嘛。”
孔玮晨大概考虑了半分钟,还是决定说。
“我爸妈结婚好多年没能怀孕, 我小姑在外面打工,就花了五十块钱从一个老太婆的手上买了我姐回来给我爸妈养。结果第二年就有了我,我爸妈就想着把我姐送人, 刚好村里有一家没孩子,就送过去了,那时候不是计划生育,一家只能一个孩子,但后来那两口子弄到了孩子,就不要我姐了,又给我们家送了回来,我听他们说那就养着,将来大一些嫁出去换彩礼也不错。”
陆长风问:“他们虐待过你姐吗?”
“不能算虐待吧。”孔玮晨否认,“我爸妈是有点重男轻女,但也让我姐读书了,吃穿也给她了,只是对她没有对我好,但我是亲生的,她不是。对她不如对我也没问题呀。”
“你记忆中,父母有没有对你姐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殴打体罚之类的?”
“谁小时候犯错没有被打过。”孔玮晨觉得这没什么,“也不会无缘无故打她,挨打一般都是做错了什么。”
“照你这么说,你姐就没有要告你父母的理由了。”陆长风觉得不止这么点儿事。
正要继续问,孔玮晨说:“我姐才是白眼狼,她上了大学后就没有回过家了,家里电话不停,还是我爸妈找到学校去,她才肯见我爸妈。”
“你爸妈找到学校去干什么?”
“养大的孩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上了学就彻底不回家不跟家里联系,她忘恩负义我爸妈找去学校要个说法有错吗?”
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未必就是这么简单,陆长风记录下来,打算再往深了查,“你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聪明的,但是性格很孤僻,反正她不怎么喜欢我,可能是因为爸妈对我好。”孔玮晨说起来也不开心,“我可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不对我好对谁好。”
孔玮晨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是父母亲生的,而孔玮翎不是亲生的,对她没有对自己好也是应该的。
多子家庭里,父母很难做到一视同仁,总有不被喜欢的。
从小时候把孔玮翎送出去,以及养大了换彩礼这种想法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父母并不喜欢孔玮翎,养她的目的,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取利益,希望得到回报。
孔玮翎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像孔玮晨的父母预想的那样给他们赚彩礼。
孔玮晨说:“反正我爸妈是觉得养了个白眼狼,她这几年一直在躲着我们家。”
“你姐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孔玮晨仔细想了想,点头:“她好像是高三才知道的,我虽然比她小一岁多,但是我们两个是一起上学的,她晚读一年,我早读一年,爸妈希望我能考上个好学校,但我不是读书那块儿料,没考上,我姐考上了。”
“我记得查到成绩的时候,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再复读一年,让我姐也跟着我复读,给我多补补课,争取让我也能上个好大学,我姐说什么都不愿意为了我放弃她自己考上的大学,当时我妈好像说出了她不是爸妈亲生女儿的事情。”
陆长风:“……”
“她还不是上了大学。”孔玮晨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她现在是高材生,想找什么样的工作都行,没有必要因为过去的那么一点点小事揪着不放。”
“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但对你姐姐来说,不是小事。”从情理上陆长风非常同情孔玮翎,寄人篱下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孔玮晨无所谓地说:“反正又不是我造成的,再说她过得肯定比我好,我在监狱里面,她在外面享受人生,拥有自由。”
结束线上问话后,一出门陆长风就看到从孔玮翎家搜查回来的陶征。
快步走上前去问他:“陶队,有什么发现吗?”
陶征点了点头:“我们查了她的网购记录,在她的网购明细里看到了3D绘画打印笔还有材料,她的家里有许多可爱的装饰品是用3D绘画笔打印的,另外在她家里的电脑上,发现她会翻墙去境外的心理交流论坛,从她的个人账号里记录里查到她经常在一个加密群里聊天,要想进群聊天得输入正确的密码,暂时我们还没有得到密码。”
“这么复杂。”
陶征说:“或许她会愿意告知我们密码是什么。”
陆长风笑了一下,“希望如此。”
至今还没有整清楚审判者内部究竟是怎么联络的,如果孔玮翎能够作为突破口,让他们掌握更多有关审判者的线索,对未来打击审判者判罪有极大的帮助。
几人聚集在监控室里,看着审讯室内的孔玮翎,商量着接下来怎么推进案件。
“我从孔玮晨那边了解到一些微弱的信息,可以确定的是孔玮翎在家里过得不好。至于这个不好的程度对她来说有多严重,暂且不知,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我准备审讯的时候,以她童年作为切入点,尝试让她主动说出她童年的遭遇。”
“我觉得现在案情也已经比较清晰了,审她最主要的就是弄清楚,真正的莫晚星去了哪里,还有她为什么冒充莫晚星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要操控来访者杀人。”岳方霖说:“你擅长审讯,这些就还是交给你。”
“好。”
陆长风领着井玏进入审讯室,这样的近距离学习的机会,是井玏需要的。
孔玮翎稍微有点狼狈,是被逮住时反抗导致的。
陆长风和她自我介绍后,进入主题,“你为什么要盗用莫晚星的身份?”
孔玮翎沉默地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像是没有听到陆长风的话。
“你做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陆长风看着她,语气温柔:“我以为你会坦诚,毕竟敢作敢当。”
孔玮翎依旧不说话。
陆长风没放弃,“我今天找你弟弟远程问话,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我们也在寻亲网站上查到,你曾经注册过,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可我们却没有在警方的数据库里找到的信息,是什么让你没有继续找下去?”
孔玮翎的头更低了一些,她在抗拒这些事情。
听着陆长风的话,让她眼眶酸涩。
陆长风捕捉到了她低头的动作,随即问她:“莫晚星还活着吗?”
“我们也问了你大学的室友,她们说你和莫晚星的关系很好。”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孔玮翎突然出声。
陆长风:“那她去了哪里?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她的记录。”
孔玮翎肩膀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处在防备的状态。
陆长风见她对莫晚星有比较明显的反馈,就从莫晚星入手,“我们查了莫晚星的详细情况,她的父母也失踪了,导员说你们成绩很不错,会是非常出色的心理医生,发生了什么让她销声匿迹,你也没有选择成为心理医生?”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孔玮翎却始终不愿意开口。
陆长风也不气馁,像这样的情况在审讯过程中也是常见的。
有些人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能阻止警方调查。
“你现在涉嫌盗用他人身份,利用工作之便操控他人杀人,这些你都可以不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到你想说的那一刻为止。”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耗,看谁能够耗得过谁。
陆长风和井玏在审讯室内一坐就是两小时,晚饭是送进审讯室的。
趁着陆长风出来接水,岳方霖问她:“要不休息一下,换别人进去,轮番上。”
陆长风摇头:“不用,现在换人,她心理压力会变小,我们再和她磨几个小时,你们尽可能地多查一些有用的消息,最好是能够弄清楚,她是从哪里买来的,找她小姑了解她的身世。”
岳方霖:“周瑜正在查。”
陆长风又嘱咐:“联系一下她的父母,了解她的情况。只有撬开了她的嘴,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白。”
双方僵持到了晚上八点半,其间陆长风也问过孔玮翎一些问题,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陆长风看时间很晚了,叫上井玏结束了审讯。
陶征看大家都有些疲累,提议:“不如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审,她接触过的几个人也都被严密监控起来了,应该不会再出新的案子,今晚踏踏实实休息。”
第95章 不见天光24 慷他人之慨
第24章
敲门声传来, 陆长风起身去开门,门外井玏手上拿着药。
“我看你腰不太舒服,过来给你送药。”
陆长风心中泛起暖意, 没想到井玏观察得这么细致,伸手去接,“谢谢, 我等会儿自己涂就好。”
“你涂不到位, 反手不好用力。”井玏进入房间, 看陆长风床上放着睡衣,说:“你先洗澡, 等会儿我过来。”
说完就走, 陆长风只好先去洗澡。
洗完了出来, 打开手机给井玏发消息。
手机都还没放下, 敲门声就响了。
陆长风起身去开门。
井玏站在门口, 头发湿漉漉的。
陆长风转身去卧室拿了干毛巾递给井玏, “天冷, 别感冒了。”
井玏接过,囫囵着擦了两下,把毛巾放到一边。
陆长风趴下掀起衣服,井玏将药油滴在陆长风的腰上, 把手搓热了帮陆长风上药。
井玏叮嘱陆长风:“你这个年纪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腰,不然将来有你受的。”
“我知道。”
“你每次都说知道,但你永远都做不好。”
陆长风轻笑, “你怎么也变得唠叨了。”
“我希望你好。”井玏语气闷闷的。
陆长风听出来,问:“有什么心事?”
井玏摇头,“没有。”
“你要是有什么就及时跟我说, 多一个帮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井玏嗯了一声,上完药后收好,“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你也早点睡。”
井玏开门离去,陆长风回身躺好,关了屋里的灯。
闭上眼睛,后腰上的药酒发挥了作用,灼热着皮肤,让陆长风想起了井玏。
好像回了一趟春城再回来,他变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黏着自己了。
这是他以前所期待的,希望井玏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了,火速洗漱完毕。
在群里问了一句,大家都起来了,约好了一起出门去局里。
岳方霖问:“昨晚睡得不错吧。”
陆长风点头,“挺好的,嫌疑人就在警局,案子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晚上也能少想一些。”
他们到局里时,陶征已经在了。
看到他们来了,陶征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昨晚换了几拨人问,什么都没说,现在也不提倡疲劳审讯,就让她睡了。这会儿还在睡着,你们要是想审,我让人去叫醒。”
陆长风摆手:“不用,让她睡吧,睡够了,脑子清醒了,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行。”陶征不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审案这些他不干涉。
岳方霖看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猜测他昨晚肯定是没怎么睡觉,“你也去休息吧。”
陶征说:“这么大的案子没破,我哪敢松懈。”
不查个清楚,上面领导问下来,一问三不知,是要出问题的。
岳方霖推着他去休息,“案子是我们重案组负责,你们是协助,真查不出来也不怪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快去休息,你作为刑侦队的一把手,你要是累到了,我们协调起来都麻烦。”
陆长风也说:“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让孔玮翎开口,你去好好休息,让她开口是我的任务。”
陶征也确实熬不住了,“我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有什么让小王他们去喊我,我立马就来。”
“快去吧。”
陆长风几人在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里看着孔玮翎睡觉。
刑侦队的几个人也不知道重案组是个什么路子,居然浪费时间等孔玮翎睡醒。
负责监控的小张问:“二位领导,要不让我人进去喊醒,这眼看着都快十点了。”
“不着急。”
小张也不好再说什么。
差不多十点半,孔玮翎睡醒了,陆长风说:“准备一下,给她弄了饭吃完开始审。”
井玏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叫醒她争分夺秒呢?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移交看守所了。”
岳方霖给他做了解释:“当然可以直接叫醒她,她可以说自己没有睡醒,拖延时间,让她自己睡醒了,接下来就可以慢慢审。移交看守所了提审按流程也没关系。”
井玏哦了一声。
陆长风带着井玏打算进审讯室,岳方霖收到了蒯栎打来的电话。
两人回到审讯室里,开了外放。
蒯栎在电话那头说:“岳队,廖清雅的精神鉴定结论出不了。”
“出不了?”岳方霖有些诧异。
蒯栎说:“鉴定中心那边说根据他们对廖清雅的观察和交流,没有察觉到她存在我们怀疑的精神问题,可能是接触的时间不够,还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可能一个月。”
岳方霖有些无奈:“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蒯栎:“其实有没有精神鉴定报告,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重要,她杀自己的继父是铁证如山。”
岳方霖也找不出什么别的问题,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了。
陆长风宽慰他:“这案子本来就不好办,将她从审判者的案子排除掉,当作独立的案件来看,杀继父一案是铁证如山,也不必忧虑。”
陆长风指了指审讯室里的人,“这是不是还有线索,我会努力撬开她的嘴。”
“加油。”
井玏跟陆长风进入审讯室。
陆长风坐下后,问孔玮翎:“睡得还好吗?”
孔玮翎:“被关在这里,怎么可能睡得好。”
“想要睡得好,早日交代了,就不用被我们审问了。”
孔玮翎轻笑,反问:“交代什么?”
“比如真正的莫晚星去了哪里?为什么她的银行卡是你在使用?”
孔玮翎再度沉默。
“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到你愿意开口。”陆长风已经做足了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
孔玮翎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她的内心强大的程度,远超出寻常人。
“在你和我们僵持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全力调查你的过往,你的原生家庭,随着我们调查的深入,你的一切都会被查出。”陆长风拿起在两个案件现场发现的审判者标志,“在你的网购记录里我们查到了3D绘画打印笔,通过材料对比分析得出结论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这两样东西就是出自你拥有的那一支3D打印笔。”
“这不是我查的第一起审判者有关的案件,却是所有和审判者有关的案件里,最不符合审判者宗旨的案件,是失败的审判。”
孔玮翎抬起头看向陆长风,“哪里失败了?”
得到回应的那一瞬间,陆长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从前的审判者是亲自动手,而这个案件里,审判者操控受害者动手,让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无论是周茜还是廖清雅,抑或是冯玉莲,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被你以正义的名义操控他们断送了自己的人生。”陆长风语调平缓,徐徐说出这些后,刻意地停顿观察着孔玮翎的表情,他看到孔玮翎的表情里有愤怒,又添了一把火:“审判者的宗旨是让恶人得到惩罚,替受害人讨回公道,我不认为这个系列案件里审判者做到了这一点。”
“自己的公道,就应该自己来讨,没有谁可以代替谁。”孔玮翎与陆长风视线相接,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而她的这句话,陆长风十分认可,“你说得很对,没有谁可以代替谁,那你为什么要替廖清雅、周茜、冯玉莲做决定,她们明明有自己的安排。”
“廖清雅在准备迎接自己的小猫回家,周茜不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冯玉莲在等自己的问题治好等自己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申请变更抚养权……”
孔玮翎打断陆长风的话,反问:“那谁来管他们?他们受的委屈,谁来管?白受了?”
“廖清雅的继父是禽/兽,他侵/犯了廖清雅还逼迫她用身体去给家里换取利益。楚扬掌控欲强,让周茜失去自由。冯玉莲一直被恶毒的婆婆和丈夫欺辱。难道他们不应该替自己讨回公道吗?”
“讨回公道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得是这种最极端的。”陆长风反问孔玮翎,“你甚至剥夺了她们选择的权利。”
陆长风摇头否认:“你不是在替她们讨回公道,只是在利用你的专业知识,操控她们满足了你所谓的正义审判。”
“我没有!”
孔玮翎反对陆长风对自己的审判,坚定自信地又说了一遍:“我没有。”
“你有。”陆长风陡然提高音量,似乎是要在音量上压过孔玮翎在凸显自己言论的正确性,给一旁的井玏都吓了一跳。
“我、没、有!”孔玮翎一字一句吼出来,看陆长风的眼神要把他杀死。
陆长风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要让她们动手,你的双手干干净净,让她们的双手沾上鲜血。”
廖清雅没有未来了,她等不到自己的小猫到家。
周茜也没有自由了,她的未来被困在铜墙铁壁的监狱。
冯玉莲等不到变更抚养权,她甚至失去了陪伴儿子成长的机会。也无法回到父母身边尽孝。
“慷他人之慨,成全你的美名。”
“我没有。”孔玮翎依旧否认。
陆长风笑着说:“这一场审讯,你说了4次你没有,在我看来你的辩解苍白无力。”
“如果你真的没有利用她们满足你自己的私欲,那你应该用事实反驳我,而不是用你没有来反驳。”
陆长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扭曲,说道:“她们不会感谢你,她们恨透了你,是你毁了她们,你比那些伤害了他们的人更可恶。”
孔玮翎被陆长风说得彻底破防,对他破口大骂:“你个臭男人你懂什么!”
第96章 不见天光25 过往
第25章
“我确实不懂。”陆长风大大方方地承认, 谁敢说自己什么都懂,这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孔玮翎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看着对面两名没有太多情绪和表情的警察,孔玮翎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在她们需要的时候, 你们没有出现救她们于水火,现在却能够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满口的仁义道德,简直虚伪至极。”
“我才是那个帮她们解脱的人。”孔玮翎指着自己, 情绪激动地说:“是我帮她们解脱的, 我才是救了他们的人。”
“你所谓的救人, 就是让她们亲手杀了那些伤害她们的人,让她们余生背负罪孽而活!”陆长风看着她自我陶醉, 自我感动。
孔玮翎:“就算她们背负了弑父杀夫的罪名, 那又如何, 我是为了更多被家暴的人, 我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 家暴也会受尽惩罚。”
“家暴本身也会受到惩罚。”
孔玮翎冷笑着摇头, “太轻太轻, 和被施暴者所受的伤害相比太轻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家暴就算报了警,警察上门, 情况不严重,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有伤就算是去医院验伤,达不到犯罪标准, 施暴者也很难得到严惩,关几天出来有什么用?难道关几天就能够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自己的脾性从此再也不动手吗?”
“冯玉莲这种被婆婆和老公折磨的,顶多算是家庭内部纠纷, 谁能管?”
“楚扬不怎么打周茜,但他不断地通过各种手段控制周茜,限制周茜的人身自由,谁能管?”
“还有廖清雅被继父侵/犯,即便是她的继父被抓,也不过是判个十年,可对廖清雅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
“他们这些痛苦谁能替她们承受,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女性在承受家庭暴/力,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就是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施暴是要付出代价的,法律也许不会严惩,但审判者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孔玮翎说了很多,口干舌燥才停下。
她看向陆长风和井玏,“你们是男人,在这个社会里,有先天的性别优势,作为既得利益者,看不到女性在这个社会的劣势,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共情女性的遭遇。”
“说句不好听,你们之所以能够义正辞严地坐在我的对面审判我,是因为你们身上的那身皮,是因为你们接受了系统的教育,有一套司法判断标准在告诉你们对错,可若你们是普通男人,没做警察,难保你们不会是施暴者。”
陆长风心绪如旧,没有因为孔玮翎的话而去自证什么。
“为什么莫晚星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在你的手里?”
孔玮翎想到莫晚星,表情有些难过,“她希望我能有一个新的开始,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她缓缓讲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原本不该叫孔玮翎,而应该叫徐晴。
她的母亲也不是现在这个户口上的母亲,而是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厂里的普通工人。
因为她是个女孩,原来的奶/奶不喜欢女孩,于是趁着和母亲出门买菜的工夫,把她卖给了自己现在名义上的姑姑。
姑姑把她抱给现在的父母。
在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那时候的他们短暂地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没多久现在的母亲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孔玮晨。
原本是因为没有孩子才抱了自己回家,家里有了亲生的孩子,她这个买来的孩子自然就成了累赘,便转手把她送给了同村。
后来辗转又回到了孔家,可他们有了亲生孩子,自己这个不是亲生的,不管怎么着都是多余的。
五岁就要帮家里做饭洗碗,够不着灶台就搭椅子,给家里洗衣服,还要帮忙带弟弟,日常的家务都要做。
但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很容易被父母毒打。
小时候她生病了父母也不会带她看医生,全靠自己硬扛,但弟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带去看医生。
玩具,新衣服,零食,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奢望。
奶/奶总骂她是赔钱货,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为什么弟弟受全家人的宠爱,而她却要被全家人唾弃。
父母偏心弟弟,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却还是默默地承受,因为始终都是她的父母,生养了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
高考时弟弟失利,父母责备她没有好好地辅导弟弟,才让弟弟高考失利,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她的身上。
说什么都要她陪着弟弟重新高考,如果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别想上大学。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家里亲生的。
从小那些苛责,瞬间就有了理由。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不必太好地对待,给口吃的饿不死,活着就应该报恩。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被区别对待,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不配念大学。
而她原本的母亲,因为弄丢了孩子,被丈夫和婆婆责怪粗心,当牛马一样的奴役,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没多久就精神失常疯了,后来疯疯癫癫地上街找孩子,被路过的车撞死。
而她的父亲很快再娶,生了三个儿子。
她的亲奶/奶明知道孩子不是儿媳弄丢,是被自己卖掉了,却让儿媳承担了所有后果,还以此来将她彻底地逼疯。
她的亲生母亲是别人口中的疯女人。但她知道,如果她没有被亲奶/奶卖掉,或许奶/奶和父亲不会喜欢自己,但亲妈一定是爱自己的。
两地仅仅相隔了三十公里,却是她们母女永远无法抵达的距离。
孔玮翎哭着说:“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父亲喝醉,因为他喝醉了就会朝我撒气,我的母亲和我的弟弟永远都是袖手旁观……”
“卖我的奶/奶死了,买我的姑姑也死了,她们就那么轻易地死了,让我寻仇都无法寻,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到头来一切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晚星把她的生活费分给我,我或许无法正常读完大学。”
陆长风问:“那莫晚星现在在哪里?”
“死了。”孔玮翎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本我们约定好了,大学毕业后,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节假日还能出去旅行,就在我们大学毕业不久后,晚星就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已经是癌症晚期,没得治了。”
陆长风问:“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年前。”
“她葬在了何处?”
孔玮翎摇了摇头:“没有下葬,她说世界很大,她不想被埋在黑乎乎的地下,让我找一个大风天,到山顶,把她的骨灰随风而撒,让风带着她去远方。”
“那她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陆长风追问,“她的父母都消失了。”
孔玮翎说:“她的父母死了。”
“死了?”
孔玮翎点了点头,又说起莫晚星家里的事情。
莫晚星的父亲是个酒鬼,日常只做三件事。
喝酒,赌博,打老婆。
自莫晚星记事起,父亲就经常殴打她的母亲。
母亲是独生女,娘家父母因病去世后,没有人替她撑腰。
想要离婚,又舍不得孩子。
一味地忍让,想着等莫晚星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后再去离婚,带着莫晚星换一个城市生活。
莫晚星高考那段时间,母亲就已经在咨询离婚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会被她的父亲发现,将她母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她母亲无法下床行走,只能在床上休养。
分出来后,莫晚星以回老家祭祖的名义,和父亲一起回老家。
他们老家上山祭祖的路不好走,有一处下方更是悬崖峭壁,莫晚星趁着她父亲不注意,从后面把她父亲推下了山。
几百米的山崖掉下去,没有生还的可能。
莫晚星的母亲见女儿一个人回来,就料定了是出事了。
追问之下莫晚星才说了实话。
山崖下面是别人的林子,一旦有人放羊或者上山砍柴什么的,容易被人发现尸体。
当天他们是坐车回的老家,拉他们的司机肯定对他们有影响,警察一查就会查到莫晚星的身上。
趁着夜色,莫晚星的母亲潜入山里,想着把他父亲的尸体挖坑掩埋。
夜里上山山里黑不小心踩到石板上摔倒,头磕在大石头上,等隔天莫晚星找过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只能是就地挖坑把父母埋了,带走了家里所有财物,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留在了家里。
上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老家打来的电话也是一个都没有接过。
这些事情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后来查出了癌症,没有多少时间可活,反倒心里轻松了。
“女性被家暴一直都存在,甚至有些女性被家暴了一辈子,你们觉得我不该操控廖清雅她们复仇,可我何尝不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光所有家暴的男人。”
孔玮翎冷笑:“我恨不得把他们抽筋剥皮,拉出去喂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己亲手,一刀一刀地杀掉那些家暴的男人。”
“永远不要说什么他家暴可以离婚,被家暴了当然可以离婚,可离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又搞出什么离婚冷静期,起诉离婚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
“离婚的成本太高,且家暴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该解决的本质是家暴。”
“一个人,如果只是罚他几百块,他当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但要是罚几百万,自然是不敢再犯错。”
拘留几天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可要是枪毙砍头要了命,保准不会犯。
“只有提高了犯罪的成本,才能有效地制止犯罪。”
第97章 不见天光26 开端
第26章
“以暴制暴, 扰乱社会的秩序,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陆长风问她。
孔玮翎轻轻摇头, “不是我想以暴制暴,而是我没得选了。”
孔玮翎突兀地笑了,她放弃了, 看着对面两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为什么要让警察来同情自己, 相信自己有苦衷。
“你笑什么?”陆长风一头雾水不知就里。
“我笑自己天真,天真地想要说服你们。”
孔玮翎说:“希望我的行为, 能够警醒那些施暴者。”
“你的行为, 乃至于你们审判者的这种行为, 看起来是正义之举, 实则破坏社会秩序, 照你们这么发展下去, 会有人跟风效仿, 迟早有一天这个社会会变得睚眦必报。”
秩序不复存在,人们不再相信律法,而是选择以自己的手段寻求正义,那时候的社会只会是一片狼藉。
孔玮翎:“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受害者谁来保护?”
陆长风细数:“报警,妇女保护组织,居委会,律师, 都可以提供帮助,这个社会不全都是坏人,我国法律或许不够全面, 但一直在改进,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你说得轻松,实际何其困难。”孔玮翎反问:“冯玉莲难道没有报警吗?她不还是被逼到绝境。”
“冯玉兰的遭遇是人看了都会同情惋惜,我也不是受害者有罪论,替常谦和马淑芬洗白,这两人做得都很过分,她的遭遇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当初接警的警察或许如她所说一般,没有重视她的报警,这点可以向上一级警局或政法部门投诉。”
陆长风叹息后,继续说:“与其让她们杀人报复,不如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警察不可能在每个家庭安装监控,也不可能预测到对方究竟会不会家暴,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调解只是工作中的一项,保留报警记录,拿到报警回执,有伤可以上医院去做伤情鉴定,搜集所有家暴相关的证据,后续是离婚或者想让对方付出相应代价,这些证据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没有证据,时间一久,警方就算是想帮也不能轻信一方之言。”
“以上这些不光适用于家暴受害的一方,也适用于其他因素产生的所有受害方。”
孔玮翎听完后依旧不认可陆长风的话,“你的言论都是基于被害事实已经发生后,受害方要如何保护自己,我做的事情与你们做的事情并不相同,我是在预防加害方对受害方进行伤害。”
陆长风:“预防违法犯罪警方一直在做,积极普法,加强法律法规的教育,联合居委会定期走访调查,积极解决社区家庭之间的矛盾,现在的社会治安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孔玮翎依旧坚持己见,“或许如你所说,我不应该让她们几个自己亲自报仇,毁掉他们的未来,我应该亲自去做,但我不认为我杀错了人,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也希望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够有勇气,如果不能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那就拿起身边一切能够使用的武器反击。哪怕是互殴也比被动地挨打要好。”
陆长风曾经在县城基层干过一段时间,处理过很多家庭纠纷,事后都要定期回访,单论家庭暴/力来说,大部分女性在报警后最终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原谅对方,选择离婚彻底远离伤害源头的比例大约是十分之一。
部分女性在遭遇家暴后报警的目的不是为了离婚,而是为了让施暴者停止家暴,调解的过程中由于各种原因愿意给施暴者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旦受害方主动退让和解原谅,家暴的受伤程度不构成拘留的条件,警方就很难作出什么有效的措施。
但根据普遍的社会调查和回访资料来看,家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会因为一次的报警警告就停止家暴。
男女家暴的比例大约是9:1,大部分男性家暴后都会利用女性心软,利用孩子来进行绑架,而大部分女性在考虑到留下案底影响孩子,会为了孩子妥协选择原谅或者是和解从而让男方不会留下案底影响到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往往是被动的,警方不能强制干预他人的决定,能够做的就是不断地加强普法,让受害方能够学会用法律用规则来保护自己,震慑加害方。
陆长风在心中无奈地叹气。
随后问:“你电脑里境外聊天室的密码是多少?”
“我不会告诉你的。”
孔玮翎抬头看向对面玻璃里反光映射的自己,笑着说:“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她轻声说:“希望这次的行动,能够震慑那些家暴的男人,也希望同为审判者的其他人能够坚守本心,如果还有这类严重的家暴事件,还得靠她们报复这些家暴男。”
“他们?”陆长风问:“你们有多少人?”
孔玮翎说:“很多。”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只不过是一个抛砖引玉的先行者。如果家暴的情况没有减少,家暴男依旧猖狂,自然会有人顶上我的位置,杀掉那些家暴男,杀一个不够震慑,那就杀十个,十个不够就杀百个,百个不够就杀千个,家暴男人那么多,总有一天能够杀得让他们害怕,不敢再动手。”
“家暴的施暴者不一定是男性。”井玏说。
孔玮翎点头:“是,这点我承认,也有女性家暴男性,但占比的比例少之又少,和男性家暴女性来比,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如果你想为男性家暴者发声,这是你的自由,我身为女性,我为女性家暴者复仇,是我的自由。”
陆长风追问:“包括前面的网暴案,校园霸/凌案,以及潜规则案,都是你们的一个开端,你们还会继续作案?”
“难道你认为这样的案件,仅仅是我们警告一次,就能够被彻底解决的吗?”孔玮翎觉得好笑,“中国有十四亿多人口,人口基数这么多,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案子就彻底地消停,我们当然会继续作案,直到这个社会彻底无人敢犯案的那一天。”
“我甚至觉得你们警方应该感谢我们审判者,没有我们的以暴制暴,哪来的平和。”
陆长风也觉得孔玮翎的想法幼稚可笑:“你以为以暴易暴就能够解决问题?你也知道中国的人口基数大,当你们彻底地将问题推到舆论巅峰,一定会适得其反,从前那些人顾虑法律或许会收敛,而你们直接给对方判了死刑,当不存在幸存者偏差的时候,要么就是如你们所想那般不犯案,要么就是彻底疯狂地犯案。”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心存善念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思想。
“也许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你们的行为,只会毁灭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社会体系,一旦社会体系崩塌,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陆长风问:“同归于尽是你要的结果吗?”
“因为你们滥用私刑而导致社会体系崩塌,影响到更多无辜的人,是你们想要的吗?”
孔玮翎沉吟片刻后说:“如果真的会让社会体系崩塌,崩塌了也好,打碎重建也好过现在这样。”
“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打碎重建的就一定是你理想中的新秩序,人类是复杂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坏人。”陆长风都快被气笑了,感觉孔玮翎已经魔怔了,这些年的书也是白读了,“你一个心理学的高材生,不应该比我更懂得人类心理的复杂性吗?”
井玏的脑瓜子也是嗡嗡的,“你给那么多人做过心理咨询,怎么还会这么单纯。”
陆长风觉得孔玮翎就是被审判者给洗脑了,才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而审判者未必是像孔玮翎这样的人想的那样为了所谓的正义,或许根本就是想要利用这种案件,挑起社会纷争,扰乱社会治安。
回想这几个案子,越想陆长风越觉得,他们就是打着正义的幌子行不轨之事。
“你是被人当枪使了吧。”井玏说。
孔玮翎笑着说:“我不在意,反正秦鸥、楚扬、常谦还有马淑芬都该死,就算被当枪使我也愿意。”
“你倒是一厢情愿地,把别人的生活给毁了。”
“随你怎么说。”孔玮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审讯结束后,陆长风和井玏回到监控室。
岳方霖和陶征观摩了整个审讯过程,孔玮翎承认了犯罪事实,对于刑事案件调查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可对于重案组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审判者大本营,如果真的像孔玮翎说的那样,每一起案件都是他们的开胃菜,不敢想依照不同的类型,他们还会犯多少起这样的案件。
光是想想陆长风都觉得脑子疼。
他问周瑜:“能破解他们的聊天室吗?”
周瑜摇头:“不行,聊天室的密码有132位。”
“这么长他们能记住吗?”
周瑜说:“不用记,这种密码一般都是随机生成,按照约定好的方式分段获取组合,组合方式也只有他们内部成员自己知道,组合错了也进不去。”
“时间久一些能不能破开?”
周瑜依旧摇头:“组合方式太多了,我们这边还没破开,他们就已经换密码了。”
陆长风:“……”
“那就是没有任何办法,除非能够得知他们密码的来源,用正确的组合方式进入。”
周瑜点了点头:“起码目前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破开他们聊天室的加密密码。”
第98章 不见天光27 突破
第27章
眼下唯一知道密码的只有孔玮翎一人。
陆长风多次与她面谈,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始终不愿意说出这个加密聊天室的密码方式。
陆长风拿减刑来与她做交易,她也坚决不松口。
对此陆长风也是束手无策。
周瑜一直在尝试破解聊天室的密码, 向上申请了技术支持,截至目前还没有进展。
之前他们查审判者的案件时发现了倾声论坛,周瑜说要建一个资料库。
这次的案件在资料库内并没有查到相应的内容, 周瑜便把孔玮翎的案件输入了进去。
经过查询, 竟真的在里面查到了。
孔玮翎在几年前曾经在这个论坛上发帖吐槽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帖子里有很多网友给她出主意,叫她无须理会父母的无理要求, 尽管是被买来的, 可名义上他们还是一家人, 她对养父母还是有赡养的义务, 只是完全可以不再与他们接触, 将来他们真的需要赡养, 可以通过法院起诉, 由法院判决,银行卡每个月固定地给养父母付赡养费,全程都不需要再与养父母一家接触。
她被买卖这件事里的关键两个人物都已经因病去世,即便是想让对方付出代价, 也是无计可施。
这个帖子下面所有的留言对象,周瑜一一记录在册。
帖子年头有些久了,部分账号已经显示被注销。
有一部分仍在活跃,被周瑜重点监控。
鉴于孔玮翎实在是不愿意说出她是如何与审判者联系的, 周瑜只能反复地检查孔玮翎的手机和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内容。
孔玮翎有个□□号,这个□□号登录了一个文档, 文档里每天都在更新一些菜谱。
但要是真的更新的是菜谱,就没有必要加密了,需要文档的建立者或者管理员管理审批后,才能够有查看的权限。
孔玮翎是有查看权限的,周瑜就将这个菜谱从头看到尾,菜谱最后还附赠了视频链接。
点进去后发现这个链接根本打不开,直接变成了一串乱码。
周瑜将链接复制下来,换到其他的浏览器上,依旧打不开。
随后他注意到链接的数字构成长度,感觉和他们想要的聊天室密码差不多的长度。
数了一下刚好是132位数。
他将这个密码复制到聊天室粘贴,竟然真的是他们聊天室的密码。
周瑜不由地感叹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进入聊天室后,他能够查看到聊天室里其他人的信息,这个聊天室里一共有五十多人。
聊天室的群主IP定位显示在国外。
其他人虽然都挂了梯子,IP显示的各有不同,可追踪下来,能够查到他们实际所在地都是国内。
周瑜以最快的速度将聊天室里的人全都记录了下来,进一步追踪到了他们在国内的IP。
他将查到的内容上报给了岳方霖和陆长风。
两人都很高兴,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聊天室里的内容大多是分享各地发生的新的家暴案子。
“房间管理员的身份摸清楚了吗?”陆长风问。
周瑜点头,随即将信息调取出来,“李妍,39岁,十二年前移民到了国外,现在在硅谷一家软件公司做高管。”
“李妍在国内没有犯罪记录,她随母亲姓,她的父亲叫叶建华,二十年前就已死了。”
“死亡原因呢?”陆长风问。
“车祸。”
“意外还是?”
“意外。”周瑜详细地说了一下,“她父亲当时下班回家,路过十字路口,被迎面闯红灯过来的沙土车撞翻,车窗玻璃扎进了颈动脉,流血过多身亡的。”
“她母亲呢?”
周瑜说:“她母亲前两年去世了,去世之前住在疗养院里。”
李妍已经变更了国籍,如果李妍不踏上国土,他们是没有办法将李妍弄到警局接受调查。
陆长风问:“除了李妍之外,其他人的身份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
周瑜将这些人的资料全都调取出来,“IP定位显示在全国各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也在一百七十公里外的韵城。”
“聊天记录都保存了吗?”
“都保存了。”周瑜说:“现在不能确定这个群里聊天的人都是审判者,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些人对家暴是憎恨至极,他们是因为对家暴憎恨聚集到一起的。”
“李妍也是吗?”
周瑜点了点头,讲述了李妍的情况:“李妍的前夫叫宋宽,家暴李妍致使李妍流产,导致李妍终生不能再生育,宋宽因此入狱。”
陆长风道:“把还在国内的这些人全部找出来,我们一一去联系。”
井玏道:“这天南地北的,我们就算两天见一个,都得跑半年,时间不够吧。”
岳方霖说:“倒也不用我们亲自跑这一趟,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家庭住址,下发给当地警方,由他们采取行动。”
井玏哦了一声。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有一个人肯说出和审判者有关的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的信息,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进展。”
周瑜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每个人的信息查得清清楚楚,岳方霖把查到的信息上报。
由总局下达命令,各地区的警察配合,逐一将这些人找到,请他们到局里接受调查,重案组只需要等消息就好。
孔玮翎操控廖清雅,周茜,冯玉莲三人的情绪,让他们动手杀掉憎恨的人一案,孔玮翎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证据补充齐全后,重案组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陶征亲自送他们到高铁站,“我都说让你们留下来玩两天,我们都还没请客吃饭,你们是说什么都不愿意,那我只能是说下次你们有空来了峄城记得找我,我带你们到处玩一玩。”
“好,如果还有机会来,一定找你。”岳方霖满口答应。
上了高铁,四人面对面坐着,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没有抓到审判者全员的那一刻,关于审判者的案子,就不能说是破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等待他们的案子会是什么。
这个案子里的每一个凶手曾经都是受害者,每个人的过去拉出来都是能让人同情心疼的程度。
她们杀了伤害了她们的人,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家暴在这个社会不是个例,家暴频繁地发生,因为身体和力量的悬殊,只有极少数女性能够在家暴中保全自己,大多是被打得遍体鳞伤。
作为警察,他们的职责是查清案件的真相,查案的过程中要保持客观公正,案件之外,他们对这些遭受家暴的女生也是十分地同情。
家庭暴/力需要被抵制,同时家暴也很难做到全方位地避免。
有些人的家暴是后期逐渐显露出来的,根本避无可避。
能做的只有积极地普法,让更多人认识到暴/力的危害。
离开燕城十几天,陆长风捡来的小猫一直是庭渊在帮忙照顾。
陆长风推门进屋,轻声呼唤:“春来,爸爸回来啦。”
春来听到有人开门,早已躲到了沙发底下。
井玏紧随其后,把两人的行李箱拉进屋。
“春来,我们回来了。”
陆长风趴在地上,看到躲在沙发角落下面的猫,拍着地面试图将猫叫出来,但是春来始终都不出来。
井玏说:“你开个罐头试试。”
说着把罐头扔给陆长风。
罐头一拉开,春来瞬间就从沙发底下窜了出来。
陆长风成功摸到了猫:“小坏蛋。”
“你说别人家的猫都那么黏人,我们家里的怎么就一点不黏人呢。”陆长风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井玏:“那你再养一只黏人的。”
陆长风摇头:“不养了,春来虽然不黏人,也是我的宝贝,多养一只就会分走他的宠爱。”
井玏笑了笑。
这时陆长风的手机响了,是明堂打过来的。
陆长风迅速接通,“明堂,有什么事儿吗?”
明堂在电话那头说:“佳佳生了,是个小姑娘,六斤四两。”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刚刚。”明堂说:“住在少杨家的私人医院,少扬在医院,他告诉我。”
陈颜佳怀孕期间吃了不少苦,前几天还听说有些胎位不正。陆长风问,“佳佳怎么样?”
明堂:“她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礼物我会帮你转交给孩子的。”
“好。”明堂转而问,“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年回来吗?”
陆长风有些遗憾地说:“春节期间也不好买票,开车回去很可能会堵在高速,来回折腾太累了。”
明堂表示理解,“也是,你腰不好,开车太久你不行的。年后我和少扬要是有时间,我们去燕城看你。”
“好。”陆长风笑弯了眼,“其实回去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和少扬过年肯定要去你父母家,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今年有井玏陪着我,你们也不用操心我。”
陆长风撸着猫和明堂说:“我还有一只猫,我们今年可是一家三口,肯定不会孤单的。”
明堂还有事情,两人没聊多久。
等两人挂了电话,井玏坐到陆长风旁边的沙发上:“一家三口?”
陆长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
陆长风把春来抱到怀里,摸着春来身上的毛,“春来会陪我的,对吧。”
春来喵了一声。
“我也没说我不愿意。”井玏伸手去摸春来的头,“你说是吧,春来。”
井玏和陆长风说:“对了,跟你说个事。”
陆长风转头,鼻尖和井玏的鼻尖撞到了一起。
第99章 不见天光28 新进展
第28章
陆长风连忙后撤, “你要说什么?”
井玏后仰靠在了沙发上,“明天晚上我要去给朋友过生日,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陆长风哦了一声。
井玏:“你也不问问是谁?”
“是谁?”其实问也白问, 井玏的朋友陆长风只认识在春城玩得好的那几个同学。
井玏说:“熊锐。”
他和陆长风解释道:“我没搬过来之前就住在他家。”
陆长风哦了一声:“去吧。”
井玏说:“明晚我不一定会回来。”
陆长风嗯了一声。
井玏看陆长风这个反应,心里有点不得劲,“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的?”
“我应该说点什么吗?”陆长风有些疑惑, 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井玏是成年人了, 去给朋友过生日是正常的,正常的社交他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的话就算了吧。”井玏起身进屋。
陆长风听井玏这个劲儿好像不怎么高兴, 想不明白, 和春来说:“你哥好奇怪。”
井玏突然探出头来更正:“是小爸, 陆长风, 差辈了。”
陆长风捏了捏春来的脸, 小声说:“你小爸怪怪的。”
隔天井玏出门的时候, 陆长风还是叮嘱了他一句, “不能喝酒你就不要多喝。”
井玏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知道了,春来他爸。”
陆长风点了一份麻辣烫,等外卖送来了, 他坐在餐桌吃时,春来窜上桌要来吃他的麻辣烫,陆长风推开他:“辣,你不能吃。”
说着陆长风去给春来开了一个猫条, “小爸今天不在家,就你和我了。”
春来埋头吃猫条。
陆长风突然想起了井玏出门前那句——春来他爸。
跟孩子他爸有什么区别。
到了晚上九点半,外面偶尔还能听到两声鞭炮响, 陆长风洗完澡了坐在客厅看电影,井玏也没有给他发来消息。
陆长风翻看着井玏的朋友圈,也没有更新。
他想给井玏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做什么,又害怕自己会扫兴。
想着看完电影就睡觉。
看完电影前脚关掉电视,抱着春来还没走到卧室,身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长风回头,井玏拎着吃的回来,帽子上还有点雪。
陆长风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怎么回来了?”
井玏:“很意外吗?”
陆长风点头:“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井玏放下手上的吃的,走到陆长风身边,伸手去摸春来的鼻子,“闺女还在家里,怎么可能不回来。”
“你朋友生日过完了?”陆长风问。
井玏说:“他朋友很多,不缺我陪。”
今晚井玏回来,陆长风心里挺高兴的。
“我回来路过烧烤店,买了烧烤,吃一点?”井玏问。
陆长风正好有点饿了,点头:“好,”
井玏笑着说:“还给你买了糖炒栗子,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买的。”
陆长风想起来这事儿,“我看你挺爱吃的,路过有我就买了。”
“我?”井玏有点疑惑:“我不爱吃啊,我以为是你爱吃。”
“我也不爱吃。”陆长风觉得自己的记忆不会错:“我记得你买过好几次,初中的时候。”
“初中……”井玏想了想,说:“哦,你说那几次啊,不是我买的,是班上的女同学送的。”
“女同学……喜欢你?”
井玏点了点头,给陆长风解释道:“入冬四件套,就有点像平安夜送苹果一样。”
“四件套还有什么?”
“糖葫芦,奶茶,烤红薯。”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陆长风抬头看着井玏。
井玏朝陆长风抛了个媚眼,“好歹我这张脸在学校也是个小帅哥,女同学没少给我送这些东西。”
他看着陆长风问:“你长这么好看,没人给你介绍对象?”
陆长风说:“有啊,一直有。陈局之前还想让我娶佳佳呢。”
“陈局不还想让明叔娶佳佳姐吗?”
“可惜我们对佳佳都没有想法,佳佳跟林诉看对眼了。”
“给你介绍的人不少,怎么就没谈一个?”
“谈了你也不知道。”陆长风一边吃一边说。
井玏睁大了双眼,“你谈过?什么时候?”
“上辈子。”
井玏:“……”
随即笑容压都压不住。
“你明叔和邱顾问能成,我没少助力。”陆长风实话实说:“我的事情从来没瞒过你,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小时候跟着爷爷,爷爷走后在福利院待到高考结束,我那时候先想的是如何存活下来,一心挣自己的生活费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后来毕业了回到春城工作,没背景被调到县城,一步步地回到市里,通过自己的努力才到市局,努力地攒钱就是想给自己买套房子有个家,恋爱在我的人生里都排不上号。”
井玏想到陆长风吃过的那些苦就很心疼他:“以后有我陪着你。”
“好。”-
周瑜回了燕城后,对审判者的追查也没有停下。
群里那些成员也都被各地的警察联系上,叫回了警局,由陆长风和岳方霖远程问话。
其中男生只有极少几人,这些男生也是不同程度地受到过来自父亲的家暴,或者是目睹过父亲家暴母亲,从而产生了心理阴影,极度憎恨家暴这一行为。
女生大多是直接遭遇了家暴,有的来自父亲,有的来自丈夫,也有的来自相恋的男友。
各自有各自的痛苦过往,无一例外地他们都曾因为被家暴而报警。
不同的情况警方处理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经过陆长风和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些年龄较小的,涉世不深的,面对警方直接慌了神,问什么就交代了什么。
年龄大一些的意志力十分坚定,关于审判者的事情是一个都不想交代。
据其中一个还在上大四的女孩所说,他们都是因为家暴受害,进入了一个自救聊天群,这个群主要是帮助遭遇家暴的女孩摆脱当前的情况,给予对方安慰,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们这群人里做什么的都有,律师,老师,家庭主妇,个体户,来自各行各业。
因为憎恨家暴而聚在一起。
在大群里被选中,私聊,随后加入这个境外聊天群,从而得知了审判者这个组织的存在。
领头的就是聊天室的群主,他们并不知道群主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群主在硅谷工作,通常称呼群主为Y小姐。
李妍的名字里就刚好一个Y,陆长风推测这就是Y小姐的由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个群里的人,都不能够完全算作审判者,但是他们可以以审判者的身份替天行道。
想要替天行道时,可以发信函告诉上层,写明自己的计划,定制的时间内没有完成计划,需要告知没完成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无法独立完成,可以申请成员辅助,成员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其完成审判。
江桦案里,宋婉杀人就是有人辅助,帮助她修改电梯里的监控,以便她可以随便离开而不被警方发现,事实上如果不是电梯监控里糖纸的反光点,他们也不可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抓住宋婉。
玉龙高中案里牵涉出来的姜悦案,至今都还没有抓住凶手,证据严重缺失,至今都还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谁。或者凶手就在镇上,甚至就在学校里,可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无法将这个凶手抓到。
李赛案里的冯毅那么大的年龄,背后也一定有人在帮忙,可惜他只愿意承认杀人的部分,关于审判者的内容一字不谈。
刚结束的连环杀人案里,孔玮翎又以一种新的方式进行杀人,差点让她成功逃脱,如果不是警方锁定她的速度够快,说不定此时她已经在大洋彼岸喝着红酒享受人生。
这么多案件整合起来,却还只是外围的审判者们自身的自发的行为。
这样的一个组织,利用每个人心里的愤怒,将他们心中的恨意无限放大,鼓励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报复。
可怕的是每一个人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是在替天行道,而不是在扰乱社会秩序。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选择了以极端的方式用替天行道的名义去审判他人,这个社会肯定会乱套。
社会乱套最终影响的也是每一个身处这个社会的人。
李妍人在国外已经移民,她不可能配合中国警方的调查,唯一的线索就是提供的邮箱。
周瑜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获许邮箱的内容,只能黑入邮箱,将邮箱里往来的信件全部都下载下来。
邮箱的IP地址显示在南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南极没有人居住,只有临时科考队和少量的旅游探险团队,但这些人都是暂居,这个IP地址必然是假的。
但他们还是从邮箱过往里翻出了不少过往的往来讯息。
从这个邮箱建立至今,总共收到了二百多封邮件,一封都没有回复。
但是这二百多封的邮件里,除去一大半的垃圾邮件外,余下的都是审判者发去的作案细节,一百一十多封邮件来自全国各地,不同身份,真正成功作案的只有二十一起。
时间线是从2017年到今天,过往八年里,他们平均每年作案2-3起。
从去年的八月起,几乎每个月都有一起案件。
作案的频率在加快,也就说明这几次的案件让更多人受到了鼓舞,他们很快就会以正义之名继续作案。
此时最怕的就是出现效仿,如果有人打着正义的名义进行效仿,势必要闹得人心惶惶。
而这些过往的邮件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玉龙高中五名高中生死亡的案件邮件,里面的细节和现场实际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早于案发时间一个月。
陆长风:“能查到IP地址吗?”
周瑜:“能,我现在就查。”
第100章 不见天光29 锁定嫌疑人
第29章
随着屏幕上的定位越来越清晰, 直到出现精确的位置,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长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定位,问:“确定没有错吗?”
周瑜很肯定地说:“不会错。”
定位显示在玉龙镇唯一的网吧。
这个网吧也就是学生们日常逃学上网的地方。
网吧一共有十台机子, 一楼是小卖部,卖些生活用品,二楼是网吧, 三楼是老板一家居住的地方。
“难道凶手真是学校里的学生?”
“能看到这个邮箱里的其他信息吗?”
周瑜翻看了邮箱里的内容, 在过往的信息里发现了一条群发的信息, 是高中同学聚会邀请。
显示为玉龙中学2020届高三一班学生聚会。
只要查清那一届高三一班的学生有哪些,就能锁定这个发件人的身份。
井玏想起了自己走访调查时的记忆, “会不会就是网吧店主的儿子, 叫杨川, 就是2020届高三一班的学生, 我当时走访的时候和他打过照面, 在他房间桌子上看到了毕业大合照。”
陆长风在脑海里仔细回忆这个人, 但他确实没有挨家挨户地走访, 对这个人没什么记忆。
周瑜将井玏当时走访的笔录调查出来,被询问的人里确实有杨川。
“IP定位是他家,账号属于他,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干的了。”井玏说:“他是老板的儿子, 几名死者经常会跑到学校外面的网吧上网,如果凶手是他,几名死者也不会对他有什么防备。”
岳方霖说:“我就去汇报,等我汇报完了, 咱们去一趟槺城,好不容易有了新线索,不能轻易放弃。”
“岳哥。”陆长风叫住他。
岳方霖回头看着陆长风, 等待他的下文。
陆长风:“我的想法是你跟周瑜就别去了,我跟井玏跑一趟,你们两个都有家庭,过年哪怕不休班,也能和家人正常吃上一顿团圆饭。”
“我们是一个队的,要去也是一起去。”岳方霖想了想,说:“这样,周瑜留在燕城,反正他远程协助就行,我还是跟你们跑一趟。”
陆长风摇头:“你和周瑜都有家人,你母亲年纪大了,年是过一个少一个,这一趟也不是非去不可,周瑜是女儿太小,过年陪着老婆孩子双方父母,一家子和和美美。我和井玏没有家室,没有父母,没有任何顾虑,我们在哪里过年无所谓的。”
井玏也站出来说:“是啊,我和陆队没关系的,只要过年和陆队在一起,哪怕是在南极我都乐意。”
陆长风拍板:“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有任何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最终还是采用了陆长风的提议,他和井玏一起去槺城,周瑜和岳方霖留在燕城陪着家人一起过年。
庭渊回花城过年了,春来由岳方霖带回家去照顾,陆长风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赶上春运,机票非常不好买,只买到了最早的机票,凌晨四点起飞。
半夜两点井玏和陆长风出发去机场,一路都能看见为了迎接春节的灯笼和彩灯。
井玏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春节出差。”
陆长风:“干我们这行的,工作大于一切。”
井玏用腿碰了陆长风一下,“我记得有一年春节我是在你们警队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陆长风回他。
那年过年陆长风值班,井玏一个人在家,陆长风觉得把小孩放在家里过年不好,就让他到警局一起过年,局里小厨房的伙食也是相当好,还有同事家属送来的菜。
井玏说:“我记得很清楚,吃到一半你接到警情走了,一桌子就留下我一个人,我当时觉得你好辛苦。”
陆长风也记得挺清楚的,“我处理完案子天都亮了,你在我工位上睡觉,我说带你去玩,你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我跟你回家睡觉。”
井玏点头:“当时你的眼里都有红血丝,黑眼圈很重,很久没休息好,我就想你能休息好,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你要是没有休息好,会损伤身体。”
“处理完这个案子,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度假吧。”陆长风提议。
井玏有些惊喜地看着陆长风,“真的吗?”
“真的。”陆长风想了想,“北海怎么样?”
说完陆长风就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算了,过年北海肯定人多,我们找一个小岛,或者找一个山里的民宿,远离尘世喧嚣,好好休息几天。”
井玏对此倒是无所谓:“你在哪,我就在哪儿。”
陆长风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哪里比较适合度假,天气还要好。
只有朝南才最合适,南方天气好。
井玏看陆长风这么认真地搜度假攻略,非常开心。
他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以后有时间他们都可以趁着休息到处去玩。
飞机落地蓉城后,并没有麻烦蓉城的警方,而是直接坐上了通往槺城的大巴。
天气太冷,整个西部不是下雪就是路面结冰。
远远望去,山上全是雪,司机也不敢开得太快,下午才到槺城。
槺城正好下雪,一下车冷空气吹过来,腿都打哆嗦。
陆长风拉着行李箱的手已经快冻僵了,跟井玏说:“还是穿少了。”
井玏也被冻得不行,偏偏走不快,地上有薄冰,十分容易打滑。
还好警局开了暖气,没那么冷。
王琦给他们端来两杯热茶,“快暖暖,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
“跑一趟也麻烦,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王琦说:“我联系镇上的同事了,他们说杨川在家。”
“没打草惊蛇吧。”陆长风问。
王琦摇头:“不会,过年杨川他们家没少囤积鞭炮,派出所同事是以安全消防为由上门检查,亲眼看到了杨川在家。”
“那就好。”
王琦:“我先给你们安排招待所,你们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开车带你们去玉龙镇。”
陆长风点头同意。
王琦拿了两包暖贴给陆长风和井玏,“这个时间我们这边天气冷,室内有暖气还好,室外没有暖气,这种暖宝宝贴在身上,不容易生病。”
他还记得上次陆长风他们就生了病。
陆长风伸手接过,连声和王琦道谢:“我原以为我们准备得已经够多了,谁能想到,过来之后还是会被冷到。”
“正常,不是长期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很难准备充分。”
陆长风和井玏入住后,王琦说:“上次你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天正好年边没什么案子,一起去吃个我们当地特色的火锅吧。”
起得早,上一顿还是在机场吃的,陆长风和井玏此时确实是饿了,就同意了王琦的提议。
王琦领着他们去了当地极具特色的火锅店吃牦牛火锅。
“这家店是我们本地人常来吃的店,和那些路边旅客吃的网红店完全不一样,用料更加实在。”
吃完火锅外面又下起了雪。
王琦说:“今年雪多,时不时下两天,去县城的路不好开,明天我们九点出发,这个时间一般来说雾散了,气温上来路也好开一些。”
“行,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们听你的。”
饭后没什么事,陆长风和井玏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整一晚。
岳方霖休息,和家里人一起在超市买年货,打来电话问他们两个顺不顺利,陆长风简单地和他聊了几句,给手机充上电。
井玏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也很久没有一起买年货了。”
陆长风靠坐在床上,“过完年我补你一个。”
井玏摇头:“过完了再补也没意思了。”
“以前……”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说了。
陆长风看向他,询问:“以前怎么了?”
井玏双手压在头下,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以前过年会跟父母一起买年货,买新衣服,有压岁钱收,还会买些鞭炮什么的和小区其他朋友一起玩。”
“爷爷没过世之前,我每年过年和爷爷一起,买灯笼,贴对联,也很开心。”
爷爷走了二十多年了,陆长风早已忘记小时候渴望过年的那种心情了,爷爷条件不好,还要养活他,过年才能够吃得特别好,所以他会期盼过年。
后来他经常一个人过年,直到他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每年值班,世上没有一个他的亲人,师父师娘会喊他到家里吃年夜饭,可那终究不是他的家。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明。
井玏到他身边后,他才开始重新感觉生活没那么孤单。
最孤单的时候,无疑是上大学的时候,每年的寒暑假都在打工,为接下来的学期准备生活费,过年也是一个人随便吃一点。
所以他才会在井玏上大学后,给井玏充足的生活费,避免他和自己一样辛苦,别的他给不了井玏,就只能让他在钱上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井玏起身下床,来到陆长风的身边,把他往另一边推,“给我挪个位置。”
陆长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井玏上了床靠在陆长风的身上,“往后你有我,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说着他拉起陆长风的手,“我们哪怕不是同事的关系,不是情侣关系,也早已是一家人,相依为命。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说得比唱得好听,一走就是好几年,我怎么都找不到人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以后不会了。”井玏说:“那时候小,和你赌气,我想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牺牲了,成了烈士,你看到我的尸骨,至少会为我骄傲,我总要干一件让你能够看得起我的事情。”
陆长风摇头:“比起成为烈士,我更希望你健康。”
井玏轻笑着抱住陆长风的胳膊依偎在他肩上,“其实我一开始想来的不是公安大学,我想去的是云省警官学院当缉毒警。”
陆长风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眼眶酸涩,喉咙发紧,“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禁毒那边的人明叔都认识,你们想找到我易如反掌。”井玏笑着说:“公安大学不一样,你的母校,我会成为你的学弟,又能在一段时间内远离你,你我都不至于太尴尬,没进入警校之前我对这个职业的归属感不强,进了警校我才开始有归属感,使命感,我会因为我成为警察而感到自豪,我不再是为了让你刮目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从第一次见面陆长风就知道,井玏不一样了,他成为优秀的刑警只是时间的问题,缺乏经验罢了。
井玏长大了,各种意义上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