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平稳落地
两个势力的磨合前期不会一帆风顺,若陀手底下还有一堆刚刚拥有视力,正是新奇阶段的眷属。
山辉砦——天衡山之民聚集之处,摩拉克斯领地之名——最初与岩龙王的相处是磕磕绊绊的。
山石之间会有龙王的眷属岩龙蜥蹦出来,岩龙王对山辉砦的人开采矿脉的事也需要适应。
这是两个势力之间的问题,与我,与我这个彼时在天衡山之民眼中只是龙王的妻子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他们朴素的观念里还不曾有魔神会因为一个人类而色令智昏的事,不认为我这样一个人类可以时时刻刻动摇魔神的选择。
就算魔神对我冠以“妻子”的称谓。
毕竟他们对神的标杆是摩拉克斯。
而与摩拉克斯相比,大多数魔神的道德观或许还没到能称为神的地步,只是力量强大因而肆意妄为的兽罢了。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魔神所认为的“爱人”对人造成的灾殃,因而对我跟若陀的关系,最初是抱着非常悲观的态度的。
可能有一点喜爱,但真正的喜爱还需要打个问号。我毕竟是被龙王从地底下
抱出来的,人类常年不见天光的症状在我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体现,龙王还疑似约束我的行为,跟我是个连体婴。
帝君认可的魔神大体上是不会有过错,但在这些细节上,不妨碍他人对我升起一点同情心。
同情我与一个强大的,可能并没有顾及我意愿的魔神结为夫妻。
我因为对璃月古时的地貌感兴趣而喜欢攀登,喜欢在高处看风景,身边总会聚集起来一堆幼岩龙蜥。它们是帮我探路的,但又无疑证实了若陀对我的保护未免有些密不透风。
我是体谅一下能够看见,又能亲眼目睹人类的衰老,被我与他之间极有可能差距巨大的寿命问题而快要逼疯的若陀。山辉砦里的一些人也正在担忧魔神与我的寿命问题,但是方向截然不同。
若陀害怕被我抛下。
他们担忧我被若陀抛弃。
岩龙王第一次通过山石了解到这种担忧时,反应有,但不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找个医者替我看看身体,将我在地下待的太久可能造成的影响养回来。
这些猜测,他还得在其中找到一些宽慰自己的蛛丝马迹,比如这样:“倘若我们真的走到那地步,那你与我一定相伴了很久很久。”
才有些余力去生气有人说我们会分离的事。
他毕竟已经很疲累,非常的非常的疲累,岩龙王的身躯依旧强大,力量充沛,他的精神亦不曾抵达磨损的时限。然而,有一种折磨不是天地给予的,而是爱人给予的,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天地间最强大的元素生命之一的防御,给予他致命一击的。
他交予我的爱意之所以并不轻盈明澈,反而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便是因为他是如此的恐惧我们的分别,以至于我抵达人类寿命的界限,又一日日活下去时,他的精神从来都是紧绷着的。
寿命论没有让我动容半分,但让这位龙王听不得葬仪,见不得四季流转星移斗转。
古时璃月的风光宁静祥和,山辉砦之中山石的辉光也确实值得后世留下称道它的记述,是一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物质上可能稍有匮乏,但马克修斯,这位炉灶之魔神的存在,又极大的弥补了这一点。
我没有什么不满,可若陀不成,他的精神已经绷到快要断掉的边缘,没断是我还活着。
岩龙王在天衡山尚且安定没有太大波折的时候,总是喜欢带我去看医生。
他是一个极难伺候的家属,我这个看病的还没有说什么,他的失望已经流于面上。
听到医者“调理一下就好”类似的话越多,他的失望越难遮掩。
摩拉克斯,这位说自己不擅长医术的魔神用魔神的方式检查了一遍,正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他不擅长医术,于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看得出来他很想解决一下我们的问题,但魔神都看不出来,我已经不准备去看若陀的神情了,而是斩钉截铁的自己给自己下了论断:“我没问题。”
“我的寿命也完全没有问题。”
在摩拉克斯,现今正年轻的契约之神面前,我对着若陀,可以说是指着摩拉克斯发誓了,说现在的山辉砦里,他找过的医生没有一个能够强过我的。
我给自己切过脉,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你所想的事,我会猝不及防被收走生命的事,永远不会发生,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
“摩拉克斯亦不能公证此事。”
“我是对着他的权能说的,我一定会活的比你更久。”
中途要是死了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我敢指着摩拉克斯的权能发誓,是我头顶有一个92好感度的法涅斯和一个好感度61的尼伯龙根,权能的拥有者摩拉克斯又是好感度96情感一点阴暗面都没有的。
要不是怕太狠了,法涅斯和尼伯龙根真的当真的话,我还可以指着命运说。
若陀一开始是当这是安慰,他面对我,总是妥协,就算我的举动是堵死了他缓解自己精神紧绷的一个渠道。
那时候的岩龙王在战场上是比摩拉克斯要暴躁的,他不喜欢这群打搅山辉砦安宁的魔神,动荡越多,他与我相处的时间越少。
我的保证,只是做了一根蛛丝,龙王心甘情愿被它悬吊着,完成一场自我欺骗:人类可以比他活的更久。
我将它变成一个事实并不是在他死后,那太漫长,也很难等到,若陀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被磨损,连我是谁都记不住。
是在承诺不久之后,我算是践行了丰饶,践行了系统跟我略略提过的丰饶,尚未抵达丰饶星神的地步,我只是看见了死者就会施救,看见了伤者便伸出援手。
理由却全然与若陀的担忧无关,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有些无聊,于是自发的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生死人药白骨谈不上,真没有机会的人也不会抬到我面前来,我救的是还有一口气的、假死差一点就要真死的
以及死了没超过几分钟的。
没人会突发奇想将只剩一堆白骨的死者交予我,殷殷切切的看着我,指望我能将他们挂念的人复活。
在摩拉克斯和若陀的注视下,我不会有这种机会。
我也不会自找麻烦。
只是这个行为,似乎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影响,若陀的精神不会那么紧绷,风评被害的岩龙王彻底融入山辉砦的时间也加速了。
医者,还是一个医术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来者不拒的医者,在促进沟通方面确实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也可能是我就地取材,让岩龙蜥当帮手的缘故。何况风评被害的岩龙王,也算是用行动证明了,他确实色令智昏。
山辉砦的魔神尚且不那么多,有名的只有三位时,属于若陀龙王的意见,走程序的话就是同时问我和他,不走程序又想得到双方的意见,那就问我。
“我为什么要参与这种决策中,我明明只是一个医者。”
有时候困得不行还要跟几位魔神对坐,探讨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我觉得这不应当是我一个人类该做的事。我就靠着马克修斯准备的食物将就着清醒一些,食物是真香,炉灶之魔神身上也是毛茸茸的,会议是开着开着就让我失去睡意的。
属实是被动技能让我清醒了,让我在关乎自己生活质量的方面上,那真是眼睛瞪得像铜铃。
至于结束后,我回家的方式一般看我状态,走是很少走,不是被若陀背着就是抱着,偶尔还会让岩龙王的人形背着我在山石之间奔走。
林间月光明亮,夜幕并不深沉,山石被踩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树木的影子被拉成一团团的,在我眼前极速闪过。
就这样度过了许多个日夜。
我将自己的头枕在若陀颈间,说“困了”,他慢慢的停了下来,时间仿佛也一同慢了下来。
于是冬日时有漫长的一日。
在冬天,岩龙王和山辉砦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山石里蹦出来的幼岩龙蜥受气温影响,只是给我送它们找到的漂亮石头,而没有在我身边打滚,过分的牵扯我的注意力。
往年的这个时间段,若陀往往会体会到什么是人的恶趣味,我有时候困了还不想睡,伸手抓了根树枝上积着的落雪,捏成雪球,准备给自己冰冰脸,最后这雪球又往往会滚到若陀的衣服里。
今年也不例外。
马克修斯开门看到我们时,我们头上全是落雪,有几缕头发滑落下来到我眼前,我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就能看到雪化了,又被岩元素的力量清理,没能真正的浸湿我的头发。
“你们这是又让若陀震了震树?”
摩拉克斯收回了指尖溢散的岩元素力,他跟若陀对我头发的分工很明确。
更明确的是马克修斯,他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和烤火的用具。
我是人,在这里已经是格格不入了,还是让若陀龙王每年冬天都对常青树下手,就为了看树枝弹雪的罪魁祸首,就更是——
马克修斯塞给我一个热腾腾的肉馅饼,正大光明的给我开小灶。
我继续盯。
不久之后,我这边开的小灶已经可以独立出来一桌席面了。
我现在感觉很好。
感觉更好的是摩拉克斯制造出第一枚摩拉的时候,财神爷的光辉在那一刻闪瞎了我的眼睛,若陀上道的捂着我的眼睛,就像我被他抱出地下的那一刻,为了避免损害我的视力,他遮挡住了我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
“你喜欢这个,那便赠予你。”
第一枚摩拉就这么落到了我的手里,摩拉克斯对于它的用法没有任何建议,“摩拉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更加便捷的交换,第一枚也并无任何特殊意义。当然,倘若你觉得这很有意义,我亦很欢喜。”
若陀以为我要将它供起来,连地方都清出来,问我:“你准备怎么保存它?”
得到的是我一句“已经花完了,我说是这是摩拉克斯制造的第一枚摩拉,就有一堆人说它价值连城,换出来很多东西。”
我转手给了摩拉克斯八成,说是给财神爷上供,让他保佑我发财,他一本正经的说:“会的,我们可以签契约。”
然后才是:“一枚摩拉的价值并不能交换这么多。”
“是的,那个人看中的不是摩拉本身的价值,而是它的附加价值,第一枚的意义,在他心中就值这么多。”
“看起来,我应该思考一下如何去界定公平交易,恒定每一枚摩拉的价值。”
第42章 第42章医者
这确实重要,商业的发展关乎我以后的生存。
有一个衡量物,一个完整的货币体系,就意味着,只要货币流通之处,都可以进行一场经济上的降维打击。
然而,那是太过遥远的事,距今尚有很长久的一段距离,尘世七执政未曾确定之前,一场战争就可以更改摩拉的价值。
现今所制定的一切,都只是奠基。
我能做的,就是给未来的商业之神一句不痛不痒的“我很期待”,期待之后的事就别交到我身上了,我得了一种一旦干正事就百分百会摸鱼的病。
我给予摩拉克斯除实际帮助外的所有帮助,他若真有这种将活堆在我肩头的心思,我不是转头将活丢给若陀,就是跟他说我忙着治病救人。
他自然清楚我的做法,不会无缘由的将工作丢给我。
不过若真追究起我到底忙不忙的事,答案一直都是确定的:不忙。
我的医术有口皆碑,从天衡山一路扩散,周边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山辉砦这里有一位名医,重症都能救活。
但真正来找我医治的人不多,偶尔,我还需要承接一下魔神救治业务,才会让我看起来忙一点。
至于为什么,我想,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并不是一件好事,顺其自然的死亡才叫人生。
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第二次人生。
那些真的想活的,除非刚好被我碰到,顺手救了,其他人都是不到没有路可走的时候,不会来到我面前。
我的救治手段还是太超前了一些,是真正意义上的学我者死似我者死。没错,就是两个死。
不仅是来看病的人心里打鼓,医者们但凡有点上进心都不会来我这里进修医术,因为这很容易混淆他们原有的体系。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那么多,生命在坚韧和脆弱中徘徊。
让一个有成熟体系的医生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医学知识,去学我的体系,学成后跟我一样去救治重症或者心脏停跳几分钟的病人,有人会做的,治病救人就是一些医者的毕生心愿。
但是太难了,难度已经超过了人造神明,还是我有意识降低了学习门槛的情况下。
学成后是可以让一个人无病度过一生,培养的过程却极容易出现四不像,让原本的名医胚子成了一块废铁。
至于长生种,长生种没有一个愿意学的,因为学了不会,会了也只能做到他们本来就能做到的事,那为何还要如此痛苦的折磨自己?
我的医术,能得到我真髓的,就仅有我本人。
种种原因,我没有过劳死,还能很清闲的度过我的每一天。
“人类,寿命不确定,死前又无人继承我的衣钵,所以大家都怕过劳死将我送走,尽力的想让我活的长一些。我活着,就是一条路。”
我跟归终——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山辉砦的盟友——谈及此事,得到的结论就是如此。
身为魔神,归终对于我的医术同她的大多数同类一样,知道,但并不会因此诞生额外的情绪,正常的惊叹,又除非弱小到极点的魔神,不会想到找我医治。
魔神与人类,不是同一种生物,他们血条厚自愈能力强,又有权柄在身,弱小者死后依旧可以对人类的聚集地造成巨大的几乎是不可被修复的破坏。
纵使有人身,可以变幻自如,魔神是魔神,不是人类。
她也是尝试过学习我的医术,将我的医药知识同马克修斯的食谱一样编纂成书的魔神。马克修斯的食谱没有问题,我的医药知识,魔神听了第一句就蹙眉:“将死后的骸骨复生?”
“是这样的。”我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我是先将人复生后,从结果倒推结论的。”
古璃月版人类中一场对医药知识的“我寻思”。我愿意倒推,而不是一个二连大成功的急救拳直接给人怼脸上,一开始都是为了仪式感,让病人觉得摩拉花得很值,很安心,他们在治疗过程里吃的苦越多,这种安心感出现的就越理所当然,对预后也有一定的好处。我要是草草了事,有的患者会自己吓自己,治好的身体,都怀疑出病来。
归终:“……真是名不虚传。”
起手就是大复活术,细节全靠我自己的经验,尘之魔神说名不虚传说的太过真心实意,她的震惊完全都没有遮掩的。
任谁见了都得问归终一句:“归终,你怎么了?”
若陀和摩拉克斯没问。
他们只一看盟友的来时路就知道归终遭遇了些什么,遭遇了他们一样的事。几位魔神都意图学过我的医术,若陀尤甚。
他相信我,却免不了在意“医者不自医”的话,下定了决心想学。我看在是他的份上,一点点将他喂会了,才得到长生种不适合学我的手段的结论,二连大成功的含金量还是太高了。
摩拉克斯这边更好理解,他上次是略懂,这次想懂得多一些,博采众长,以备不时之需。
若陀在场,告知他:“我学过了,能学的通的部分,你现在也可以做到。摩拉克斯,若想精进医术,还是换个请教对象吧。”
我战术性喝茶,盯着茶汤里舒展的叶片,总之,就是不看摩拉克斯,算是默认了若陀的话。
“竟是如此吗。”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
轮到归终时,尘之魔神好歹是在自己听不太懂的情况下,编纂出来了一本医书,在书的扉页上写着前言:“本书仅做记录,无任何润色。”
在正文第一句话又是她编纂这本书原意是想记录自己朋友的医术,结果听到了一半,发现自己听懂的不到三成,于是本书由医书变成了纯记叙。
四位魔神同我在同一张桌子吃着马克修斯的饭,其中三位都是尝试学习我医术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时只要有仙人提议我们不如来通过文字或者长生种来传承这一套医学体系,马克修斯就得站起来,掏出一块吃的,堵住那个仙人的嘴。
那么,为什么会有仙人这么提议?
当然是,爱人又弱小的魔神在这片区域上并不少,我的医术无法吸引强大的魔神,但可以让这些魔神低头。
比如赫乌莉亚,盐之魔神。
人类想要生活得好,盐分不可或缺,海中可以得到,山岩的表面也有,不过这些都比不上魔神的权柄,便捷高效。
我什么都救,碰到了就救,不分魔神和人类,这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好玩,但总有些魔神是知恩图报的,赫乌莉亚便是。
我救了她的子民,她便回赠了我盐,在魔神中间,她的弱小和温柔,几乎注定了她在魔神战争之间会迎来的死亡。
但她的权柄是盐。
是盐。
是咸味。
我的救助行为,比起好玩,就更像是一场由我的医术和对将死之人的慈悲心编织出来的网,从山辉砦里走出来的网。
我在她的领地中进行一次义诊,山辉砦里就迎来了一位有些局促的魔神,她来送盐,又试图用额外的盐来交换一位好医生的固定出诊。
山辉砦便多了一条蔓延出去的盐路。
魔神是一种便利快捷的能源转化装置,再弱小的魔神,对现今的机械造物都是一次降维造打击。
若陀带着我在山石之间赶路,原本是很快的,预计时间也不过几日,实际用时,却往往是一次季节的更替。
我在路上要救的人太多了,我们经过的路上,还有一些病重的人自发形成的聚集地,他们想要活下去,而我可以让他们活。
这其中,也有魔神意味不明的看我。
若陀就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第43章 第43章1
古璃月有很多魔神,大的小的强的弱的,每次出门碰上的都可能不同,盯着我的原因也千奇百怪。
有聚集地里就有他们趁乱塞进去的子民的,有准备看我是不是名不副实的,有准备在结束跟我交谈两句的……高好感度和低好感度交错出现,混杂着,我没兴趣去记。
除非好感度超过了60,或者史低的。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模糊,魔神的面目在这其间若隐若现,只有若陀在我身边,充当了一个不变的锚点。
治病救人,是会听到许多事的。
譬如有人在来的路上运道不好就没了,譬如有人在昨天死去今早上尸体就挖了个坑埋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可以让每一位自觉时日无多的人,有力气挣扎到这里的人,一层层往我身上压上期望,一层层的向我倾诉他们的恐惧,试图去想象病好了该怎么样,又往往对明天的期盼只有还能吃上一口饭。
不是不能正常想到未来,而是,在口口相传里累积下来的信心,在我把脉时就已经消耗殆尽。
等待死亡的过程是一场瘟疫,他们聚集在一起,坚定的有时会变成脆弱,脆弱得又可能变得坚定……人嘛,瞬息万变。
正因此,我抵达赫乌莉亚的领地,路线不固定,时间也不固定,因为只要想救,到处都是可以救的人。
魔神?
魔神也救的,就算有魔神从好感度上就在说它真的很讨厌我,讨厌我讨厌得要死,成路边一条的时候我也救的。
「魔神螭好感度:1。」
「它真的很讨厌你。」
「那太好了,我觉得它能够玩的久一点。」
螭,其实我不太想回忆我是怎么碰到它的,反正这位是对我哪哪都看不惯,既看不惯我到处救人,也看不惯我救它,这点倒是很一视同仁。
古璃月这边,龙形的魔神确实很多,还有玉成的魔神,还有梦之魔神。
螭在其中算不得出挑,它只是类似龙,还是一条被我闯入巢穴,大发雷霆,准备让我死,结果被我差点徒手卸成了八块的魔神。
它讨厌我再正常不过,好好一条螭,在同一天遭受了奇耻大辱不说,还被我揪着它身上的鳞片,笑眯眯的问它能不能送我一程。
它阴森森的:“我可以送你去死!”
“确定吗?”
我揪起了它的鳞片,依旧在笑,“我说,你这一身可以入药是吧,你想看见你被做成药,然后再活一次,自己吃自己做成的药吗?”
我有幸见到了它炸鳞。
它的生命力很强,实力也确实强大,如果不是碰到我这个崩掉它的牙的人类,它可以在自己的巢穴一直待到魔神战争开启。
至于爱人?
这位,它理解的爱人可全然不是好事,对它而言,能够容忍在它边上就是一种爱人,它天性不适合成为某一个人类聚集地所依赖的魔神,它对人的仁慈就是它没给任何一个人幻想。
这是我跟若陀分开,单独行医时发生的事。
彼时山辉砦已经同归终麾下的离民合流,迁移到了一片名为归离原的地区,地方大了,生活水平也起来了,事务就忙碌了起来,我行医不分季节不分区域,不常在归离原,一直都带着若陀都不怎么待在归离原。
大抵是过了一些年,我向若陀已经证明我的生存能力和我的医术,乃至于我的寿命,便向龙王提出我想要践行自己的理念,先走一走周围,顺便给归离原周边绘制出一个地图。
若陀不同意,为了这件事,我们耗了可以说是整整一年,内部会议开了无数次,硬生生耗了我一年。
没办法,我作为人类,面对的四位魔神又是天生爱人,他们自然要问过周全,我一个打四个,舌战群儒,拼尽全力无法取胜。
马克修斯是那个缓和气氛的,毕竟魔神也需要喝水,他也是从始至终都不会忘记自己目标的魔神。
其实在座四位,每一位都各有所长,每一位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核心诉求。
若陀是坚定的反对票,摩拉克斯、马克修斯和归终其实反对得并不坚定,只要我能一一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有一点,他们的疑问实在是太多,对我独自一人行医的风险又高估了太多。
三四层的高估,我怀疑全在我的良心上,他们总是将医者的心肠想的太过柔软,一并对我的道德高估了太多。
这世上,悬壶济世的人心肠就算是硬起来,也是为了救治更多的人。但一开始目的就不是悬壶济世的我,铁石心肠就真的是铁石心肠。
归离原的那些仙人也来轮番劝过我,说我若是想要悬壶济世,归离原这边亦可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但是单人行医,委实……委实有些不太妥当。
我推开了一只鹿的角,“这位真君,我刚刚才开完会,情绪有些暴躁,你……”我看了下他身上的花纹,“移霄导天真君,你应当知道我行医全是爱好,武力才是我的偏好对吧,小心些,省得被波及无辜。”
一个人跟四位魔神条理分明的互相说服已经很累,我现在只想瘫在若陀身上睡大觉,完全不想跟仙人们再说什么话。
我无法说服那四位,是我的原因,是我的说服能力不够,但在场的所有真君,可以说,有些印象和没有印象的,找出来一个没被我治过的,实在是少。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一年,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我为了说服看似摇摆不定,实则立场跟若陀看着没两样的三位魔神,我卷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这四位,三位魔神与石头有关,唯一一位看起来关系不是很大的马克修斯,毛茸茸的身体火石一般的心。
我啃着摩拉肉就真的跟啃摩克拉斯一样,咬牙切齿,还一边吃一边问马克修斯有没有同款。
马克修斯点头:“想吃什么,包在我身上。”
“若陀肉,哈艮图斯肉,马克修斯肉。”
端着饭过来看我的归终:“哎呀,我刚想说,你这么在意我啊,直接叫魔神名,没成想,你也这么叫马克修斯,没有那些东西,扣肉怎么样?”
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人。
因为我现在看到那两张脸就想起了我现在被迫上涨的两点武力值,万般计谋我自一力破之是很好,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保的技巧学了个遍才涨的武力值,两点,全是技巧分。
我万万没想到,我没能一次性说服别人,带来的后果会是如此的……让我如此的热爱学习。
「我只是想玩而已,他们这到底是什么让孩子先学再玩的家长,我早晚要被这些魔神逼成全才。」
「你的执政能力正在提升中。」
我现在最需要的说服一点没涨。
要是它涨了,我何至于此。
归终此时前来,除了送吃的,还给我送一些机关造物,算是辅助我学习的工具,我头一歪,靠在她身上,直挺挺的,有些死不瞑目。
她哭笑不得:“醒醒,先别睡了,它内有乾坤。”
我短暂的活了一下。
所谓的内有乾坤,是这看上去是辅助学习的,其实也可以用来放手影戏。
拧开它的内部机关,尘之魔神伸出双手,仿佛从星空里探出来一
样,迎着光,让我看到双手交握出来的一只兔子。
“就像这样,它可以用来当光源,也可以用来记录你想要记录的事。比如,这只兔子。”
她收回手,拧动了回放的机关,一只兔子又出现在眼前。
记录回放的机械,可以用来辅助记录知识,当然也可以记录下一些有趣的事物。归终送我这个,几乎是默认了我会独自一人外出行医。
“你在外面能见到的很多故事,我其实也很想看到。”
她说。
我跟他们提出我准备一个人去外面,再到我独自一人出门,整整一年,我的执政能力跃到了95才算出关。
践行宴吃了,东西堆在一起,我蹲着,外面的仙人们都找不到我在哪,好悬没给我整出来一个物理上的背井离乡。
马克修斯准备的食物,归终研发的各种小型机关,摩拉克斯和若陀放的宝石,已经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还有仙人们送过来的……我看着若陀,指着那正中间一块大的可以当凶器举起来随机砸死一个倒霉蛋的石头:“这样吧,你不如送个幼岩龙蜥,至少它可爱。”
“真的吗?”
他甚至还认真思考了,还不止他一个。
摩拉克斯还在点头:“确实,准备礼物之前理应询问你的意见,是我们关心则乱。”
归终和马克修斯已经在放外表可爱的机械造物和食物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就跟一只幼岩龙蜥大眼瞪小眼,它就站在那里,站在若陀的手上。
若陀:“随身携带吗?”
……
螭碰到的是刚出家门,背着家人们沉重期待的我,得到如此待遇实在是不稀奇。
准确来说,是它先讨厌我,让我见到那个有趣的好感度,再是我落实了它的讨厌。
将我从家乡带出来的一堆东西,全放在了它的巢穴不说,还让经受了奇耻大辱的螭带我认路。
别人不给我好脸色,我当然也不会给它好脸色。
螭这魔神,挺有意思的,不是什么好词,毕竟它讨厌我嘛,我在它面前自然是不加掩饰的觉得它好玩。
它骂归离原那些人是瞎了眼,家有祸害还放出来,还觉得祸害弱小可怜。我鼓掌说它说得挺好,看来是想褪鳞了。
它试图精神攻击我,我回以物理攻击,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公平?
第44章 第44章途中
我的第一次独自行医,在螭的陪伴下已经完全脱离了安定,被我摁着当了坐骑的螭冷笑:“那是你倒霉,别扯上我。”
人还没见到几个,地脉因为特殊原因所成的秘境那是一找一个准,不是踩到了某个死去的魔神的回忆就是碰到了活着的魔神所构筑的秘境,两者都不是,还有深渊在发力。
每天出门的流程就是在趟雷,安定不过几分钟就能精准无比的栽进一个秘境。
螭一开始还有精力跟我内讧,想借着秘境的力量将我摁死,后来我真的卸了它一身骨血,在秘境里对它抽筋扒皮,然后笑眯眯的请它喝药。
它就老实了一段时间。
武斗不行,我因为能够对魔神施行大复活术(经过系统认证),对生命的流逝态度看着让螭这个魔神都齿冷。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对我而言都是可以反复利用的耐用品,而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正因为如此,我说活剐了它,那就是真的活剐。
第一次下手没什么分寸,又是在秘境,秘境本身不恐怖,还山清水秀,是静谧的一幅画,但螭的血溅了上去,空气里就多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血液后来结成了晶石一样的东西,我有些新奇的敲了敲,还捧给刚刚复生窝在自己血液里的螭看:“这些还挺好看的,你身下的那些也会凝固成这样的晶石吗?”
死亡之前,螭狞笑着说它死了我也逃不掉,我虽强大,却仍旧是肉体凡胎,经不住魔神死后的反噬。
我抹了把脸,挺不耐烦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我那时候还救不了他们,你能跟他们比吗。你死了我在灾厄爆发前就能让你复生,就算复生不了也无所谓,这里是秘境,不是我家。”
“死痛快点,长的这么难杀干嘛。”
螭:“你这个遭瘟的祸害,我诅咒你碰上你无法治愈的灾厄,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排队,你面前有神了。”
无能狂怒还是得死,死前挣扎着给我来个狠的,爪子勾着我的皮肉扯得我手臂皮开肉绽,白骨森森,我用这只手,顺手扼断了它的咽喉,泯灭了它最后一点生机。
这是它死前。
复生后窝在一摊血里,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怎么不无能狂怒了?”
“滚!”
我手里捧着的石头顺手往它那边一扔,它摁住了,盯着我已经看不出任何伤痕的手,预备着再来一下。
纯恨,要不是我的治疗能力确实够顶,两个人破开秘境出来后,一个魔神应该已经死了,我这个人胳膊应该没救了。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死前也只能勾住我的胳膊。”
梦之魔神从梦中惊醒,正是因为我们又打了起来,我举着它血凝结出来的石头哐哐哐砸,它顶着石头雨愣是没松口,两个人纯靠体力没靠技能。
只有沉睡的梦之魔神,因为梦的秘境里多了两个用魔神血砸秘境的存在,成了被卷进来的路人。
他努力维持的梦,和在梦里生存的人都久违的醒了过来。
「梦之魔神好感度:75。」
这个好感度让我瞥了一眼螭,瞬间让这位怒气上涌,暴躁得又准备跟我来次我生它死的对决。
我就说这位很耐玩的,它对我的讨厌简直是天地可鉴,人神皆知,梦之魔神用力量先护着了我,再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螭,什么也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魔神的天性是爱人。
理解错误的爱人也是爱。
梦之魔神的爱人亦是称不上健全,但我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我的良心余额不足,我的身边还有一个真的在纯恨我的螭。
在舍得做表面功夫,温温和和的梦之魔神面前,一直都在针对我,老实也老实不了多久的螭看上去问题更大。
我心平气和的跟梦之魔神聊天,依照惯例询问了一下他的领地有没有需要救治的人。
“需要救治的人?”
他思索了一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都没带正在砸石头的螭。
“看样子是个不好玩的玩笑,抱歉,但是那样的人,并不存在。在美梦之中,生老病死都是幸事,是他们的梦寐以求。”
梦之魔神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螭都懒得看我的反应,以为我不是一拳头过去就是跟人同流合污。
但我之前说过了,因为螭讨厌我,所以我才会折腾它。
在梦之魔神面前,我看着他的75好感度,只是标记了一下。
“这样吗,但,所有人都喜欢做梦吗?”
“不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要选择我。”
非常温和而又宁静的声音,如梦似幻,像极了人最初对梦的期盼。
“是我唐突了。”
“不妨事,每一个看见的人都这么问过,让人在美梦中生活听起来也确实有些危险。但我权柄如此,在梦里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亦不曾阻拦他们的醒来。”
“要体会一下吗,美
梦,你看起来跟你的旅伴闹得不是很愉快,也很久……“他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了下我的眼睛,片刻后,又回到原有的距离,“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欸,可以吗?”
“自然,美梦在这里并不稀奇,能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倒是我的……求而不得。”
他最后的声音很轻,“我听过你的声名,只是不曾想过会见到你。”
螭:“你废话真多。”转过脸,对着我,“还有你,你再不走是想又掉个秘境?”
梦之魔神只是微笑,不言不语,等着我的决定。
我在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选择了休息。它提醒了我,既然赶路也是要掉秘境跟它打生打死,出来它还一点记性不长,连忍字都写不了多少时间,我为什么不选择休息呢?
梦之魔神这边对爱人有了认知差错,但磨损尚未降临他之身躯,我也挺想看看他现阶段会理解偏差到什么地步。
让人失望的是,我并未进入集体梦境,甚至连个梦都没做,一觉睡醒是真的挺神清气爽的,但是,美梦呢?
梦之魔神在我出现疑问时,一同出现在了我面前:“休息得还好吗?”
我答:“好是挺好的,但是,美梦呢,昨夜我并未做梦?”
“休息时,最好的美梦便是不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
“强词夺理,我是想要看看美梦才留下来休息的。”
“那还要留下来休息吗,这次,你一定会做个美梦的。”
螭说我有病,有大病。又不是看不出来梦之魔神居心叵测,还要留在他的领地,它不可置信的:“你真准备管这事?”
“我只是觉得在这里做两天梦比跟你打生打死要好,你是纯菜,还浪费我精力。”
我会不会挤进去看梦之魔神领地里的情况?不会,我只救我看得见的人。
梦之魔神在第二天的夜晚确实给了我一场美梦。
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便也拖着倒霉蛋螭继续趟雷了,过程之曲折,秘境之多,让我抵达赫乌莉亚那边时,螭已经沉默了许多。
实在是没力气再骂了,一路上,它去过的秘境比它前半生都多,经受的死法比它想象中更多,精神都快成路边一条。
我踢了一下它的身体:“活着吗,活着的话,你起来干活。”
“你闭嘴。”
我主治身体,不治精神,它这情况,我转头对赫乌莉亚说道:“泡盐湖里直接风干吧。”
“……这……这样吗?”
“对啊,好歹能入药呢。”
螭那几天都盘在高山上,餐风饮露,死活不肯下来。你问它为什么不走?它走过呀,然后被我拖回来了。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顶着那么个好感度,受着吧。
第45章 第45章回家
第一次独自行医,我绕的路很远很远,远到我将周围的魔神都碰了个遍,远到赫乌莉亚在我临走之前还给我塞了一些东西。
并不强大的魔神,能够拿出来的物资是不丰富的,但盐之魔神已经拿了她能力之中最好的一个,是一粒在制作海盐过程中发现的一只珍珠贝里的珍珠,是她的部落做的易于保存的肉干,以及她的盐。
衣物这种事物,盐之魔神看过许多归离原的风格,因而也凑出来了几件,让我替换。
“下次再见。”
她目送着我远去。
我去过沉玉谷,去过古璃月的海,螭被我拖着走一段丢一段骑一段,结束这段双重意味上的折磨后,它这辈子都注定了要讨厌我到死。
我在它的巢穴里数着自己的东西,懒得给打不过我的魔神一个眼神,只是道:“要是不想被混合双打,你最好还是装一装,最重要的是瞒过若陀和摩拉克斯。”
“呵,我偏不,偏要让他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我:“你觉得,你是当我口中好心的魔神比较好,还是几次三番想要杀死我都没成功的魔神好?”
它没有选择。
它选择后者我会恍然大悟直取它的头,它选择前者我会笑着说这让它反胃的词,说我们是朋友。
两害取其轻,它觉得都没轻的。
我抵达归离原时,好心的魔神螭直接冬眠,两眼一闭神志不清,完全不想听到任何一点恶心的东西。
归离原比我离开时要繁荣了几分,摩拉克斯又交了几位朋友,马克修斯又更新了他的菜谱。
“我呢?”
归终问。
我趴在若陀的背上,不愿面对她,因为归终交给我的那些仙家机关,全在跟螭的打生打死里没了,我看见她有些发怵。
“看起来是太累了,那先好好休息,明天我跟阿萍再来看你。”
我听着她有点想跟我事后算账的嫌疑,若陀笑的我在他背上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传过来,我很不高兴的:“你别笑。”
“嗯。”他止住了笑意,“归终只会高兴,她的机关派上了用场,你没有吃亏。”
归离原的这些人,我要出门的时候,四位主事的魔神加若干仙人,那叫一个不乐意,硬生生将我留了一年,硬学了一年。
我出门之后,他们倒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连看起来很遵守契约,生得让人一看就油然而生信任感的摩拉克斯,在教导我一些小技巧时,也都是说:“若遇到无法判断的是非,可以先行决断,再问其缘由。你对这方面实在是太过于迟钝,不如全交给直觉。若有失误,大可以将人带回归离原,商议赔偿事宜。”
我看着我95的执政,沉默了许久许久,对人心的揣摩,应该是一个执政的基本素养吧。
摩拉克斯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我对这方面迟钝的话的。
我止又欲言:“教教我,摩拉克斯,你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的?”
面不改色的魔神沉吟了一会,面上带了些浅浅笑意:“既然你清楚自己在这方面并无欠缺,又为何不信任自己的决断。直觉或许容易出错,但不会让人犹豫不决。”
我很稀奇的看了看他的表情,这表情,仿佛将面前人从磐岩的沉稳印象剥离出来,让人瞥见他的意气风发,或者说是轻狂,总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见得多了,这样不太严肃的样子我都有留影的冲动了。
“很稀奇吗?”
他垂了眼,“磐岩生花都不无可能,我在魔神之中的寿数,亦不曾到只能严肃的年龄。”
这下轮到我笑弯了腰,他手放在我不远处,防止我笑岔了气或者没站稳。
“笑什么?”
“我想起了我的年龄,若陀说找到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沉眠,偶尔才有些意识,指不定摩拉克斯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一直都在睡着,那年龄还不是随我说。
摩拉克斯:“若以人类的骨龄来看,你的岁数一直不曾增长。”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祖宗?”
“……魔神与人类的寿命区分标准不同。”
“你这不是知道吗,那还说什么魔神只能严肃的年龄,人老了都有老顽童,魔神怎么就只能严肃了?若陀要是到了年纪一直都臭着脸,那我估计连看都不想看。”
“确实是我的错。”
总之,连摩拉克斯都说了让我有什么不对劲直接动手的话,其他几位能嘱咐些什么可想而知,马克修斯都告诉我绝云椒椒多放可以让人的身体出现不适。
他们倒是对我的道德真的很有信心,完全不怕我随便找个由头看人不顺眼,去霍霍普通人。
哦,我出门是给人治病的。
那算了,倒霉的大概只有皮糙肉厚的魔神。
这趟行医之路,螭是唯一的受害者。我的话,在若陀眼中是吃不好睡不好奔波劳碌需要好好修养的妻子。
若陀对我的滤镜大的吓人,他可以对着精神饱满的我说我一看在外面就没怎么休息好,说我在外面没有吃好。
我:“你是不是还要说我瘦了?”
他看了一眼我的脸色,点了点头,笑道:“瘦了,所以明天,我会去找马克修斯。”
“记得点我爱吃的那些菜。”
我窝在他的怀里,数我要吃些什么,他将我搂的紧了一些,只含笑听着,甚至还想让我多说一些,因为许久没有听过我的声音,山石虽然可以储存相关的记忆乃至于声音,但终归只是过往,不是在他面前的我。
我说完了之后,若陀开始数他这么些天做了些什么,或者说祸害了什么事物。
“你离开太久,对它们不好。”
他煞有其事的,“石头都被我盘的从
有棱有角变得过分圆润。”
我睨了他一眼,“你是岩龙王,石头不用盘。对了,有可以那种瓦片吗,打水漂可以哧溜一下从头到尾的?”
“我是岩龙王,当然可以找到。”
我还可以从他的尾巴上找到一根笔直的树枝,削尖了用来叉鱼,只要我想,他这里总是会有的。
有时候还能拿褪下的鳞片给我打一些饰品,形状特别好的,还会变成瓦片拿来打水漂,哧溜几十连跳,根本沉不下去。
有些仙家,因此会见到我就跑,此处点名留云借风真君,为了不被我折腾散架她的机关造物,总是见了我就走,很符合她的好感度。
还有一位削月筑阳真君,总是留下他的好友理水叠山真君独自一鹿面对我。
我跟理水叠山真君面面相觑。
他:“我没有鹿茸。”
我:“啊?我要的是琥珀,用来封存东西而已,你们跑什么。”
在理水叠山真君的解释下,我才明白,我碰到人就救,药箱里总是满上药又空下去,让我这里多了一些离谱的流言。
其中削月筑阳,他对此深信不疑。
“哈哈哈,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没有用过成仙的鹿的鹿茸。”
“我真的没有。”
“那有别的吗?”
他一双鹿眼定定的看着我,转身发挥了仙家本色,带我去了附近的山,碰到一个能用的药材就停下,等我采下它后才继续赶路。
山路崎岖,仙家如履平地,他几次回头看我,看我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才继续闷着头往前走,有什么声响就立刻回头的那种。
好在,山路对我们都称不上困难,最后,这位身上背着一堆草药,清心琉璃袋什么的仙家,问我:“够了吗?”
“够了,下次采药还找你。”
“我没有鹿茸。”这是他第三次强调。
我面色肃然:“我也不会拿仙家入药,那只是流言。”
“流言最开始,只是为了夸赞你的医术,说你的医术近乎于道。”
他踌躇了一会,又说道。
第46章 第46章三连
归离原前期的生活是真的安宁,魔神战争尚未出现前,尘世七执政的位格尚且没被放出时,这片区域的武德充沛到四海之内皆朋友。
且不论三位同可称作岩之魔神的魔神,辅助输出各有所长,就归离原的炉灶之魔神马克修斯,也就是在归离原才看上去像个不太能打的厨子。放到别的地方,能够占据的地盘一定不小。
撇开这四位魔神级别的战斗力,一众仙人们的存在亦是不容小觑。
弱一些的魔神碰上他们就是棘手一词。
我作为一个人类医者,在不了解我的魔神看来,一个归离原出身就足够让他们谨慎几分。倘若我这个人类的医术确实无可替代,那么,他们的友好度会再提几个档次。
当然,这些都没拦住一些魔神的话,我也略懂些拳脚。
每一个因身处地方偏僻,不认得我这张脸的魔神,都会在跟我打过一场后经历如下心理历程:
不过是区区人类。
不对劲,好像太能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
……
有眼力见的当然不会遭遇这些,比如奥罗巴斯,这位盘踞在古璃月的边边角角,老老实实的大蛇,跟他幻化出来的人形一样,看着清秀没什么攻击力。
他这大蛇最主要的是看见别人被我削了一次后就会老老实实的盘起来,意图“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有用的。
前一位被我揍了的魔神能活下来不是它皮糙肉厚,我锤它时,赤手空拳,没用我那些武器,就快将它捶打成肉丸,可以下马克修斯的炉灶了。
是我是个医生。
奥罗巴斯当时保险起见用了动静比较小的人形出来,看到这一幕,看到我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平心静气的说自己:“我是个医生,不怎么爱杀生。”
魔神没幻化出来的尾巴尖都僵了,搁人身身上,看起来像个呆头鹅,被吓蒙了或者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的一双蛇瞳随着我的目光转了转,整个人又僵硬了几分。
“这是你邻居?”
我指了指快被捶打得入口即化的魔神,他没做声,直到我的声音提了提,他才仿佛回神了一样:“……是。”
“那你带走,它挡路了。”
初次见面,奥罗巴斯对我的好感度是15,他大抵是想要忘记我这么个像个医生的凶神的,但是没成功。
第一次见面,他收到的大礼就是自己邻居严重休克,跟死了无异的身躯,将它拖走,免得挡了我的路,还被迫记了一堆方子,等他邻居醒了告诉它免得它死了。
奥罗巴斯想不明白,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为什么要脑抽了说自己是那个魔神的邻居。
现在好了,双方真成邻居了。
他邻居还学会了做丸子,鱼丸,偶尔也会做些别的丸子,秘诀就是将鱼肉捶打成它当时差点死了的状态。
奥罗巴斯:“……”
他捧着鱼丸汤,一时之间下不了嘴,因为对面跟他一起喝鱼丸汤的,就是当时差点成丸子的邻居,以及将邻居差点打成了手打肉丸的我。
他邻居正在请教我当时的手法,我说我跟看马克修斯也就是炉灶之魔神学的。
“他还教这些?”
“教啊。不过不是教做菜,是教我怎么将做菜的技巧用在捶打非人身的魔神身上。”
马克修斯看着萌萌的,教给我的技巧,怎么说呢,核心主旨就是做菜,进阶技巧是怎么将魔神做成菜。
教学方式是一人一个案板,对着面前新鲜的肉,面色肃然的,捶打。他先打个样,然后再让我学,让我精通了如何不将魔神一次就打死的巧劲。
毕竟救活也确实费劲。
我学肯定不是为了放魔神一条生路,而是因为马克修斯很可爱,炉灶之魔神显化之后的现象并不类人,更像是熊,但亲和力大概是点满了,从他身上见不到半点凶戾。
但他既然以这等面貌显化,那必然不是毫无攻击性的,点燃人间的炉子,让火焰和饭菜能够长久的存续下去,是需要武力的。
第一个炉灶的搭建,至少需要一个安宁的时刻,一块地,然后才是开火做饭。
他的皮毛底色像是火光,四肢纹路是熊熊燃烧的火,要是关系足够亲近,偶尔突袭一下,将脸埋进他的皮毛,也能嗅到被柴火烘烤过的温暖。
一般做不到,但捏手可以做到,这大概是因为他虽然不以人身显化,但能够描述他的人称代词仍旧是“他”吧。
不过徒手将马克修斯抱起来就另当别论,那时候,他就是一只小熊。挣扎过度都不太敢,毕竟我是个人类。
是的,虽然我能在行医途中,靠着一身武力解决绝大多数麻烦,归离原的魔神和仙家们,仍旧还记得我是个人类。
人类脆弱又坚韧,寿数不长,衰老旦夕便至。
魔神挣扎的力度太过,可能会让我受伤。
奥罗巴斯:。
被我差点锤成丸子的他邻居:。
“当然,现在看来,是你们比较弱,要不要钓只海兽吃吃,补补骨头?”
奥罗巴斯几口吞了鱼丸汤,认命的出海拖鱼。
他邻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我:“你说的不是玩笑话吗?”
“确实是啊。”
“那他干嘛,他领地上有突发事件?”
“钓海兽。”
“他疯了吗,现在海里的海兽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他强,不会要死在奥赛尔夫妻手里吧?!”
“倒不至于。这两位我曾经治过的。”
“你到底治了多少魔神?”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按着系统给出来的丰饶行事蹭蹭走,连跟丰饶的相性都涨了,代价就是,有些魔神我救过了就忘,我真不知道我救了多少魔神。
我做了一个很深沉的姿势,说“很多。”
我救过这两位是什么情况我都忘了,也许是小伤,也许是重伤,也许是他们的眷属……天知道。但这些都是小事,我如此自信奥罗巴斯不会变成其他魔神的盘中餐,是我知道这位大蛇他用尾巴钓不来一个海兽,只能钓鱼。
“……那这是什么?”他问。
我们看着滔天巨浪里的海中巨兽,看着她的几个头和海水一样的身躯,以及被巨浪送到岸上来的奥罗巴斯。
我眨了眨眼睛,镇定无比的:“他这次没用自己尾巴打窝,用的是自己。”
被钓上来的是跋挚,幸好是跋挚。
要是奥赛尔,这位漩涡之魔神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将奥罗巴斯拍成了八段。
当然,这只是夸张,奥罗巴斯的弱是相对于这边的大环境,走出去还是一个敞亮的魔神。
他现在在吐海水,蛇尾巴上还挂着几条鱼,他确实是准备钓鱼的,跋挚只能说是赶了巧。
跋挚,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妻子,突然出现在别的魔神领地附近,是察觉到水流的声音,便过来看看我。
海底之下,还有个没有冒头的奥赛尔,魔神默不作声,只有涡流证明他确实在。
“你不日便将回返归离原?”
“确实是这次计划里的最后一个地点,毕竟我还要回归离原过冬。”
“为了你的丈夫?”
“不全是,人类有家的概念,走远了总会回家。我记得我说过了,应该不止一次。”
每年,我要是在海边,就能够看到跋挚出来,问我今年冬天的计划,这次也不例外,海中的巨兽从海中走了出来,变作人身,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些海水的潮意。
她静待了片刻,等它散去,才走近我,冬天或许会冻住一片海域,但这位象征海的威能的魔神,不是因为快要冬天才出现肃杀的气势。
是一直如此,偶尔的和缓才是化冻。
“你大可以将我跟奥赛尔的领地当成另一个家。”
两位魔神走了过来,站到了我的旁边,没说什么话,但兜着的鱼都丢了,意思也很明显,我要是跟这位谈崩了,别管他们能帮什么,反正他们是会并肩子上的。
跋挚没有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她看上去心情确实不太好,在我面前还是很正常的克制自己的暴怒,只是气压略低了些。
“但现在,我看你跟奥赛尔好像吵了架,我并不想介入一个家庭的争吵。今年还是算了吧。”
海中的涡流增加了几个,跋挚的声音还算是平静:“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争执,明年你应当就看不到,我们会达成一致。”
“听起来与我有关,是这事,那我还是不添麻烦了。这是今年的礼物,明年见。”
“嗯,明年见,奥赛尔……”她回过身,看了一眼涡流,语气不明的,“他也会跟你明年见的。”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明年见,我一定不会客气的说出“明年见”,我以为的“明年见”是开始和中途可能有变化,但大抵是顺顺利利的一年,对着旧友说的“明年见”。
跋挚认为的明年见不是如此。
「你看她的好感度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才69。」
「多托雷的好感度也就52。」
系统杀死了比赛。
正如此前我听到跋挚说她的丈夫可以构成我对家的概念的最后一块拼图时,心神震颤不足以形容我的沉默。
我努力了几次,最后笑出了声。
“丈夫对你们魔神而言,难道是人类孩童的家家酒游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扮演?跋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奥赛尔是你的丈夫,不是我的。”
“他可以是,可以是你的丈夫!”跋挚只是略略提高了些声音,用来坚定自己的意志,“人类可以拥有不止一个家,那么,自然可以拥有第二个丈夫。既然山岩之间已经做了你的故乡,岩龙王做了你的丈夫。那么,为何这海域不能,为什么海中魔神不能成为你的丈夫?你应理所当然的拥有第二个家!”
旧事重演了属于是,不过情况只能说是类似,而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跋挚的观念还是太超前了一点。
“你们去年,就是在争执这种事?”
“奥赛尔顽固不化。”
谢谢他的顽固不化,否则我去年就要经受这一波来自魔神的震撼了。
去年还是我们仨面对跋挚,今年也是。但是被震撼到的竟然只有我吗?
奥罗巴斯还很莫名其妙的看了过来,非常诧异的:“人类之中,不也有争夺配偶的行为吗?”
“而且,你的实力已经强到了这么做都不会有魔神提出异议的程度。”
顺带打了个连招的那位手打丸。
竟然只有我吗?
果然是归离原这边道德太过健全了吧。
手打丸:“你好歹记下我的名字啊,不要用那么丢脸的事当我的外号!”
在健全人里待久的我,道德能够坚……挺在缺德的地步,未尝不是一种强大,还是太久没有接受道德的拷打了,螭那边还是不太全面。
我才会这么轻易的被震撼到了。
因为这事太过邪门,这个冬天我诚挚的问奥赛尔是怎么想的,他是怎么看待跋挚的行为的,我想,这位可能是唯二被震撼到的个体了。
果不其然,奥赛尔说第一次听闻他确实想问跋挚怎么想的,后来仔细思考了后觉得可行,我是强大的助益,将海域当成自己的家,对他并没有半点坏处。
他就这么接受了。
“你是怎么跟归离原那边说的?”
“见到了邪门事,好奇,想要多看一眼,今年晚点回去。”
平静的被自己妻子推出来当我丈夫的奥赛尔。
平静的看了自己热闹的我。
海这边跟归离原那边的风光不同,冰雪无法浸透全部海域,在冬季,这里深处海水是温暖的。
跋挚有时候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她说我既然会因为好奇而选择与他们一起过冬,那么,她便会将我的好奇心持续下去。
“海底与丘陵不同。”
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并未将自己的视线分出一丝一毫给自己的丈夫,“我想,你可能会更喜欢海洋一些。”
确实有些奇怪。
现在充当我丈夫一职的,好像不是奥赛尔,而是跋挚,或者,她现在正扮演我的妻子,我的配偶。
奥赛尔只是看着,这位漩涡之魔神在他的妻子提出那种奇思妙想,并因为他的拒绝而暴怒时,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出现了无可弥合的裂缝。
无法根治的。
不止是因为跋挚对他的背叛,还因为,他知晓此事时的过于平静。
我一直以为奥赛尔将我当成朋友,就算后来不是,也只不过一个普通的70,但他的七十,来的实在太过不易了些,是由他对我的三重大失败构成。
所以,他当时的震惊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第47章 第47章80
无关紧要的事。
这比不上我现在一睡醒就能看到奥赛尔或者跋挚来的冲击力更大。倒没什么过激的发展,两位自海洋之中诞生的魔神,都有各自的原因维持着平稳。
宛若深海平静的海面,海面之下越深邃,看到的层层叠叠的色彩,便越让人头晕目眩。
他们在等待着可以完全将我剥离归离原的机会,现在,我所经历的只会是迟钝的麻痹。
海中的奇珍,色彩鲜艳的珊瑚,或者是开了口的珍珠贝……涡流时不时将它们带到我的面前,餐桌上出现的菜式与归离原迥异。
我见到的那些人,亦不属于归离原,而是属于这一大片的海。
跋挚在我坐在礁石上仰望海面那团囫囵着的光时,会轻轻扶一下我的
身后,“现在有些地方结冰了,等结得足够厚时,你便可以在海上漫步。”
“我现在不能漫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这片海域,两位海域的魔神在我面前皆是人形可亲的姿态,跋挚说的那句让我将奥赛尔当成我的丈夫亦不是一句空谈。
这点,他们没有什么争执,我不用在他们中间做个裁判,或者等待他们做出决议。
决议早就在一年的时间里达成,我既然下来了,那么第一天夜晚会看见奥赛尔理论上也是不该有什么过度反应的。
“这就是海洋的魔神吗?”
“别用我们来概括这个群体,这只是我们,是奥赛尔与跋挚的决断,从来不是一个群体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的心路历程,总觉得魔神和人虽然有差异,但不会天差地别。”
他说这些没什么可提的,但是我要是想听,他也可以对我说,这其中免不了出现一些背叛相关的字句,双方没有反目成仇,纯粹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一致。
归离原那边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而我的态度又模棱两可,既可以屡次拒绝跋挚的邀请,又会因为好奇而同意,全然不在乎那位岩龙王。
从海水中诞生的魔神,发色是海水一般蔚蓝,干燥,触碰上去跟人的发丝没有什么不同。
奥赛尔在说自己和跋挚的心路历程,我把玩着他的头发,好似一时兴起,就准备给他换个发型。
他止住了声音,魔神的凝望很有存在感,我抬头,对上这一错不错的目光,“在听呢,只是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在震惊跋挚的思维,就想找个东西分散注意力。”
听到的,只有我一个人真正的震惊于跋挚的思路,奥赛尔的震惊完全是震惊于他自身的反应,震惊于他听到了跋挚的思路时竟然非常平静。
这点,魔神与人是有壁。
与他们二位相处久了,发现奥赛尔的三个大失败,并不是显性的,发现跋挚现在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谁会将看我当做日常,还是用那种眼神,那种,我但凡露出一点破绽,或者实力稍微消减一些,便会上来撕咬的眼神,来看一个人。
我现在的实力很强,奥赛尔对我的行为便从来不过激,可以说是予取予求。
武力值最有用的一次。
让一个最扭曲的看起来很像一个最正常的。
与之相对的便是跋挚,她想要与我更多的相处,是尽可能的占据完我的白天。两个魔神的力量在我身边碰撞,成了一堆碎裂的泡沫,跋挚依旧牵着我的手,平和的为我介绍海底的一切。
水流蜿蜒着,缠绕着,成了我身上明显的束缚感。
她无知无觉:“怎么了?”
怎么了?
在海中,这些水流形成的涡流已经乱七八糟了,再来一个,我周边的海水都可以成为他们分散的感官,这不太行。
“若陀都未放纵到如此地步。”
周围的海水小心翼翼的抽离,新的海水又填补了进来,束缚感已经消失殆尽。
“我只是很高兴。”
冰霜消融之刻,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跋挚吐字清晰的,“奥赛尔,”她笑着,称呼了自己伴侣的名字,“他并未如此快的占据你丈夫的身份。”
“因此,有些无法自控。”
只是偶尔的时刻。
我现在还是隶属于归离原,名义上的丈夫和家都不曾有海洋的一席之地,跋挚需要的是克制与忍耐,就像平静的海面,等待旅人的自投罗网。
新奇的事物可以让我一看一整天,跋挚也会心满意足的用着海兽的形态,用自己的身躯,成为我的支撑的同时束缚着我。
奥赛尔一直在看着。
不阻止,明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周身水流的变化却不是这样,我的身上有跋挚,我空着的手上,被另一只海兽控制的水流攀附包裹,直至每一个部分的触觉都是奥赛尔。
他们的领地一直在水下吗?
并不。
海是他们的栖息地,人类的栖息地大都在陆上,我现在所在的是他们的巢穴。
有水的地方,能够被调动的时刻,他们总是很有默契。
我在夜晚能看见的是奥赛尔,跋挚并不出现在我面前陪我度过夜晚,但我的身上一直都会出现两种被缠绕的触觉。
不分白天黑夜。
说这二位有分寸,他们分明是暴露了自己可以将我周身的水变成他们的感官,并且毫无顾忌。说他们没分寸,他们又只是点到为止。
归离原那边,对我推迟回家的决定,只能说是很有意见,但用词之委婉,为我一字一句念的跋挚都能念出来几句缱绻。
“他们认为是我引诱了你。”
没有附带着一句问句,因为归离原寄过来的信件里尚且可以自然的将它称之为我的家。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答案,而让我再度怀念起了一个……她想要我转移最后被遗弃的家。
“难道不是吗,我很少见到这样的邪门事。”
人类的好奇心是无可救药的。
“真好,他们没有提到奥赛尔。”
我极其明显的感受到了我垂下的手被什么握住,然后十指相扣的事,递上一个目光,垂下的只有我的手,没有其他。
感知里又被握紧了些。
归离原那边未必不知道我可能是自愿的,但这等事,人心总是偏的,再平稳,也没有各打五十大板的。
在家书里的就更是要亲切一点,总之是先将人哄回来,免得我贪玩忘了回家。
信里写:“若是路途奔波,令人惫懒,也不妨稍作休息,等我们接你回来。”
稍作休息,但来接我的人是若陀,这个稍作休息,终归是急迫不得。若陀会留给我满足好奇心的时间。
“他会吗?”
“自然。”
以岩龙王的速度,他想要我立即回家,我看完信,下一刻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看完了却没有,他出发的时间自然会很晚。
能称作家的地方,就算没有溺爱,那对我也一定是宽容的。
归离原正是这样的地方。
若陀也正是其中宽容的一位。
岩龙王的扭曲全都是因为寿命上的不匹配而产生的,对待我的其他方面,他对我的底线是我活着,好好的活着。是好奇心也罢,还是另有想法也罢,他过来见我时,我没吃过亏,身上没有受伤过的痕迹,就足够让他平复心情。
“那么,你们会学会宽容吗,跋挚,以及奥赛尔?”
“人类对家的要求很苛刻。”
我收起信,脸上带笑,“但我确实希望你们能够做到。”
人类不止有一个家。
这点对我是适用的,宽容的地方从来都不嫌多,最好是普天之下皆双标。
我离这个目标其实很近。
好感度依旧顽强的停留在1,没有下降空间的螭,对我是双标,因为太过讨厌我,所以我做的所有事,在它眼中都是顺理成章。
面对向我求救的对而我不想现在救时,它“啧”了一声,说:“她?你看她做什么,她没将你抽筋扒皮了都是她没兴致,你指望她制止一场争斗,你不如想想怎么死的好看点,再让她救你!”
以上是实例,它用来发泄怒火的对象试图向我求救,我目光还没转移过去,就被螭堵得严严实实,一句“没你的事,去捞你的人去,有人快要没了”,就让我脱离了战场。又一句戳对手心窝子的话,它成功成了我的头号黑粉。
黑出了金字招牌。
沉玉谷那边的玉之魔神,也是一个双标典范,她见我跟梦之魔神见我的区别不大。
再加上海里的奥赛尔和跋挚……我在这边行医出来的成果确
实很不错。
不错到我在魔神战争期间成了一个无法选中的目标。
作为战争期间归属于归离原的顶级辅助,我原本是所有竞争魔神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前期弄死就得想办法弄死的那种。
我对他们并不设防,救治人时,又是满身的破绽,这无关我的武力值,给一个人类的躯壳心脏捅上一刀不会需要多少时间,只是这一刀,有人用来捅了摩拉克斯,都没选中我。
理由,理由是有很多的,梦之魔神说了一个,轻飘飘的:“杀了你,我病了怎么办?”
“很荒谬的一个理由。”我说。
他咳嗽了几声,“没有你荒谬,战争时期还想着治病救人。也幸好,战争暂且没有改变你的意愿,否则……”
“否则……我大概得死在你的手里,千辛万苦的,给你添一道伤。”
这是战争开启的初期,大家都很谨慎。
只是早晚,大家都无法谨慎。
我在归离原开始固定行医,不再出门,归终他们会时不时的带着些特殊的人过来让我养一养他们的身体。
这次也不例外。
有风穿堂而来,轻盈柔软,归终的声音轻松:“别害怕,她是归离原最好的医生。”她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说让我看看一位夜叉的身体。
轻盈柔软的风的主人是瘦骨嶙峋的,不轻盈,肉眼可见的有一个沉重过往,风里都有业障的气味,他望向我,眼睛却是亮的。
「金鹏好感度:80。」
“这位是金鹏。”
第48章 第48章20
初次见面,夜叉金鹏是被梦之魔神束缚住羽翼,被剥夺了自由,强迫做着不喜欢做的事,刚刚才逃脱魔神的魔爪的……
的什么呢?
小可怜?他称不上的,他只是瘦骨嶙峋没有被好好养一回,从那副身躯里迸发出来的战意和武器上的血腥气,无一不证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战,还是与梦之魔神的。
魔神战争上的战士?
勉强可以。
勉强的原因还是他的瘦骨嶙峋,我问他平常吃什么,他嘴巴就跟被黏住了一样,半天,半天才吐了零星几个字句:“雪挖出来可以吃。”
“其他的呢?”
“……美梦。”
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就上了前线,成了被兑的卒子。
这不是他选择的战场,可能只有倒戈挣脱束缚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选择了什么,所以是只能勉强称作战士,大部分时间,他只是一个被牺牲的对象。
他来归离原的当天,我给他开的方子,主治医生是马克修斯,炉灶之魔神看着“流质、营养丰富、尽量清淡口味、最终以金鹏的口味为准”药方子,又看了看面前拘谨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夺门而逃的风夜叉,最后依照夜叉的口味,做了有史以来最寒酸的一顿饭。
来蹭饭的我举着筷子,看着面前洁白撒上了一点桂花酱的甜品,空荡荡的桌子,和手忙脚乱将甜品推到我筷子底下的夜叉,选择了直接开大,“马克修斯,我快要饿死了,我想吃好多甜的!”
马克修斯拍了拍他的胸脯,意思是一切交给他。
金鹏来归离原,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刻,第一顿饭我蹭他的没蹭到,索性逮着他让他来蹭我的饭了。
马克修斯正愁着怎么让看着就没好好吃过饭的夜叉吃顿好的,缓解一下情绪,跟我可谓是一拍即合。
锅子里的甜点心和小甜汤都摆了上来,他就坐在那里,一个不落的盛,谁也没能逃过他的投喂。
金鹏原是想跑的,我眼尖的发现了他的意图,顺势就捂着肚子说自己吃撑了,吃不下了,但是还有一桌子吃的没吃到……两双眼睛于是看到了正欲起身逃走的夜叉,他僵硬着,脸皮又薄,就没走掉。
“金鹏,夜叉应该饭量很健康吧?”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金色眼睛,这双眼睛被我的视线锁住,无处可逃时,眼里的慌乱都无遮无拦。
“我不清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你还有胃口吃点吗,我想听听你的评价,我实在吃不下了。”
“……好。”
他真就坐了下来,伸出筷子一个个尝,在我的期盼下,一个一个的吃,老老实实的说自己的感受。
怎么说呢……这位夜叉的食谱并不丰富,最常见的形容词是美梦和雪,马克修斯认真听着,我则是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仔细端详面前夜叉的神色,确保他是否勉强自己在吃东西。
夜叉的胃口,确实很好,餐风饮露可以,吃些烟火气也可以,眉目间没有勉强。
但说尝,他便是真是尝,一筷子过后就不碰。
我重复了几次“还能再尝尝吗”,他才迟钝的意识到,我跟马克修斯大抵是在了解他的口味和食量,下筷子的手迟迟没再提起来。
“这些里面没有你喜欢吃的?”
“有,但——”
“但吃饱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不习惯。这是我给你开的药方子,你不用药,我自然是要想尽方法去劝的,这是作为医者的工作。吃饱了就不必再吃,喜欢吃什么告诉马克修斯,没吃饱就继续吃。”
“你不吃吗?”
我放下的筷子被我又提了起来,“吃,我没吃饱。”
这样的药方子,我现在会问金鹏当时对我的印象是不是很奇怪,合情合理。
金鹏是个锯嘴葫芦,心里藏着很多事,夜叉一族又身负业障,归离原的夜叉一族来了后,岩龙蜥帮忙给我送药的场景又被复刻。
若陀没事也会来到我的医庐,帮我搭把手。龙王跟我的关系在归离原是密切得众所周知的,仙家们探个头就可以看见人形的龙王跟我在一块,头看上去要头碰头了,一个捆药包一个写药方。
金鹏也在那些仙家中。
夜叉端端正正的坐着,随身附带着的是他的几位同族让他带过来的医案,夜叉们身上的业障或深或浅,上战场后还有些暂时是不大不小的毛病。
他们推着年轻的金鹏过来,嘴上说的是他的速度最快,金鹏便也信了,每次都会拿出来一沓医案,让我继续开药。
“你的意思是浮舍他们都是跟前几次一样的症状,业障程度也是一模一样?”
“是的。”
“那你的意思也是,我的药对你们毫无作用,不如不吃?”
“并未,浮舍大哥说服药除了太苦,确有缓解作用。”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医案是要更新的,而更新至少要见到他们人的。”
若陀撇开脸,笑完了才转过脸来:“别气了,我去将他们请过来,顺便请一请摩拉克斯和归终他们。”
五位夜叉,人生里最压力的时刻,也就有二,其一是被梦之魔神所捕获,其二便是此刻。
归离原的几位魔神到底是给他们留了些余地,没让仙家们围观,否则他们就不止是站成一排,听我的阴阳怪气,背后还有四位魔神的注视了。
“我好不容易有点良心准备改善一下药的口味,让它更适口一些,你们是一加黄连不来,二加还是不来,硬是苦得面目扭曲才来。”
“真是谢谢你们对我医术的看重,隔空就让我来诊脉了,还非常善解人意的准备跟金鹏共用一个医案。”
“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善解人意到我这次突然很想看看你们喝药了。毕竟加了这么多次黄连,还能一声不吭的,我实在是很好奇。”
五碗苦到空气里都是萦绕不散的苦味的汤药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双手抱胸,下巴微抬:“喝吧,喝完了还得打梦之魔神呢。”
他们非常实诚的,视死如归的喝了。
我闭上眼不忍直视:“摩拉克斯,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一群锯嘴葫芦,实心得撞人都不带响的。”
他眉眼含笑:“梦之魔神那里。”
得,这位也是装聋作哑的一把好手。
其他三位,马克修斯装听不懂的小熊,若陀跟马克修斯坐一桌,归终直接就是转移话题:“他们苦得不成样子了,不看一看吗?”
“当然要看,这一个个的,苦得吐酸水了还要我来压住苦味。”
苦的最豪放的一位是浮舍,苦到直接锁住自己的喉咙的是应达,苦的面目扭曲还要端着的是弥怒,苦到垂眼不让人看清神色的是伐难,还有一位,已经背过了身,准备忍完全程的是金鹏。
我提溜着他们出门,我的气
质会被这一溜的夜叉毁了的,只能现场去压,现场把脉更新医案,现场让他们尝改良后的药方。
这一串操作下来,有位应达看见我就跑,绕着我走,有位弥怒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腿软走不动道,要被浮舍的四条胳膊扯一下才恢复行动能力是很正常的。
非常正常的。
有时候我还得提溜着弥怒,等着他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昏天暗地里还得感叹一句:“你这样,跟梦之魔神对上了怎么办啊?”
“他死了。”
“这么快?”
“我曾经见过你,你在梦境外面,你跟他是朋友。”
“我的朋友很多,你应当也知道,我一直都在救人。”
“为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救那些一看就不对劲的魔神?”
“因为他在我面前。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出现在战场,归离原的人都知道我的这个毛病。”
“别想太多了,弥怒,我要是对归离原不利,岩龙王会是第一个死的,我只是单纯的良心混沌而已。对了,梦之魔神没死。”
第49章 第49章88
「金鹏扭曲度:88。」
姗姗来迟的声音,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落地的声音。
我跟金鹏的关系是有迟滞性的,正如我与那些魔神的关系一样,魔神战争的进度一天天向前,我面临的局面,是无法选中已经加上了绝对特性。
金鹏,只是其中的一个剪影。
夜叉的好感度一开始就太高了些,高到初次见面时,他真的如那阵风一样,除了过往,并无任何沉重之处。
现在也正是如风一样。
业障使风污浊,轻盈不再。
我救了梦之魔神,或者是梦之魔神撕下来一部分,落到我的必经之路上,长发被血污浊,面孔之上,瞳孔之中,却并未有半分痛苦,只是抬眼看我时,一片血红里有朦朦胧胧的情绪升起,又啪的一声碎利。
他从未懊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在我的面前用着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垂泪,血泪。
魔神将死时的灾厄引而不发,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抱着不知道是要带我一同死去还是向我的求救的心思,所有他自觉丑陋的伤口的都被藏的很好,他便是一个即将碎掉的迷梦。
“你想要杀了我,用你死后引发的灾厄带走我?”
“怎么会。”他的声音轻轻,“这点碎片,我只能请你看一场不好看的烟花。我不知道,我应该让你救我还是杀我,所以我爬到了你面前。好难啊,这一点点梦的碎屑,都差点被岩枪击碎。”
他的这个状态,螭见了也得笑,说叽叽歪歪,直说自己不想死或者说想死在我手里就得了。
他就躺在我的面前,等待自身的消散或者是重生,我只是注视着他,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对他进行了施救。
他的死亡是归离原的选择,死后我选择救他是我个人的意愿。
还是那句话,救人对我而言,只是因为好玩,但因为这好玩所引发的一系列的事,有些离谱的是,竟然都是比较正向的。
魔神死时爆发出来的厄难因为魔神的死而复生而收缩,而僵硬,而消散,重新回到了魔神的体内。
我背着活了的梦之魔神回到归离原,他在我背上笑得断断续续,一副可以再死一次的样子:“你就这么相信他们,能够让魔神死而复生的力量,你就这么展现在他们面前?”
“我只医治身躯,暂且治不了精神,你的磨损要是实在严重的话,可以去死。”
梦之魔神被救活,我也只是救活,对之后的事一概不闻不问,将还活着的梦之魔神丢到摩拉克斯他们面前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那时,金鹏也并没有多么的痛苦。
即使我救的可以说是归离原的敌人,是他的死敌,但那时候,真正疯的应该只有梦之魔神一个。
他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太正常,前些年可以克制,死而复生后,大抵是被岩枪击碎过本体的头颅,是真的在发疯。
我听了一耳朵他准备恩将仇报的话,他问我为什么要救他,偏偏又说出是他死后才救的他。
“没有理由。”
我答。
让一个魔神死而复生的事,在归离原这里得到的是担忧,担忧我会因此遭受什么不好的事情。
映在一双血红的瞳孔里,是作不详。
金鹏是何时遭受如此猛烈的扭曲与苦痛的?
我记不太清楚,毕竟与他们夜叉一族的相处,我自衬是正常的,该给他们看的也看了,不存在什么感情被欺骗的事。
金鹏知道我跟若陀的关系,也知道海底的魔神们对我不太寻常的态度,知道我这里对救人的准则是碰到……没有什么一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又能因何而痛苦呢?
我不知道,毕竟如他一般在魔神战争期间快疯了的也不在少数,梦之魔神是,螭是从头到尾都不正常得特别正常。
一个对死亡被我驯化得已经完全不在乎的魔神,生命力特别旺盛的魔神,摩拉克斯为了避免一些特殊情况,是直接封印了的,四肢和魂灵都是分开的。
对我的讨厌,如那个好感度1一样一如既往,有点力气,还能挣扎的时候,一双眼睛尽皆是阴森森的望着我,望着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我,当然,骂的也是我。
但凡他有点活路,但凡我在他面前,我就是他唯一的攻击目标,打最大输出的摩拉克斯都得靠边站。
这两位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恐怖了些,我在归离原这边,若陀快被我压下去的天人永隔的念头又频繁升起。
我前期在归离原过的多么悠闲自在,旁若无人,魔神战争开始到现在就多么的焦头烂额。
出去是出去不了的,若陀第二次出现的恐惧实在是太过猛烈,两位敌对魔神打过的样又放在那里,时不时还能瞻仰一下。
金鹏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现的扭曲度88,已经是很正常的了。
正常到他的面上没有任何表示,我们的相处一如既往。
事情的转机出现的时日,归离原已经被围攻了一段时间,能打的基本上都出去作战了,大本营里归终留守,还有一个我。
为了避免我出现在战场上不分敌我的开始救人,尘之魔神用她的力量封闭了我的视觉听觉。
即便我说我眼下对归离原好歹也是一个高端战力,跟那些魔神对上也没有关系。
归终也只是说:“有些默契一旦被打破,那便再没有无关者。”
“我以为你知道,我对这些无所谓。”
“正因为知晓,我们才不会让你面临立场的抉择,你是归离原的医者,一直都是。”
她握着我的手:“等我回来。”
“一般说这话的人都不会回来,但没关系,我能救你,所以,你不必顾及什么,大可以将死亡当成一种耐用品,一种攻击手段。”
“好,我等你救我。”
两句话都灵验了,我恢复视野和听觉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我拍了拍身上的尘粒,准备在几位魔神死斗的地方,去捞说好了要让我救的归终。
尘之魔神死亡之时完成的尘卷非常夸张,我看见了极速赶过来的那些熟面孔,他们也见到了我,因为知道我的能力,所以略略松了口气。
归终的核心有些高,我抵达了与她核心平齐的地方,伸出手,平常一样,要将我的朋友从死亡带出去。
就在此刻,我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快要消弭下去的尘风暴被天与地之间的另一股力量所取代,归离原的天,在一瞬间黑透了。
有红黑的流质滴落。
“啪嗒”一声,我身下骤然出现了悬空感,瞳孔里沉重的一声叹息向我碾压了下来。
天与地之间,顷刻倒转,大地向我扑来,天空有不详的物质快速向我延伸。
想要呕吐,有人的嘶吼声仿佛呕出了脏器。
想要感受一下现状,整个五感都找不到什么可以感受的,只能感受到自己大抵在坠落。
痛苦吗?
倒是没有,我没有感觉,就是五感被扭成一团,解不开后出现的生理性呕吐,好像,有人替我了……吧?
很快,我没有疑惑的时间,因为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到了我,我仅剩的知觉告诉我头晕。
……
第50章 第50章99
系统说:「你差点因为高空坠落而退出副本。」
我现在还能醒着没什么大碍——碎了的骨头和被骨头刺穿的五脏六腑,被什么物质直接来了个对穿的伤口,都已经做了处理,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说明我掉落的过程中被缓冲了一下,没有结结实实的砸地上。
我以为是将将复生的归终或者是追上来的归离原的人,已经准备看看人的伤势需不需要救治了,结果答案有些意想不到。
「是魔神遗留。」
「是你五感错乱时看到的属于天空的东西。」
扑过来的“山”是砸向我的事物,天空快速延伸过来的不详物质是当了我缓冲物的魔神遗留。
放在正常视角里,我那一瞬间经历的事情应当是这样的:归终正在读条复活,天空全黑,我被自天而下的不详事物刺穿砸晕,从空中坠落。
时间太短,发生得又太突然,归终还活过来的那一瞬间都硬生生成了读条,不同的力量比他们的主人更快向我蔓延,却都来不及。
我的退出键都被按下了,却被不久前跟归终打生打死直接同归于尽的魔神的遗恨直接踹断。
这种东西,这种不详毫无理智的东西,本能的延展自己,成了尘沙与诅咒里裹住我坠落身体的外衣,成了我生命的庇护伞。
既想要从诅咒下保全我,又想要接住我,最后,魔神们尚且温热的尸体,尚且没有被力量剐得面目全非的肉/身,成了我的最后一道缓冲。
那些东西,那些想要让归离原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的东西,渗透进了我的伤口里,替我扛了一下不详的诅咒。
最地狱的一点是,倘若他们不是直接围攻归离原来偷家,归终不至于跟他们同归于尽,我不需要复活归终,也就不需要他们的遗恨垫背缓冲。
这样是不是就没人会受伤,只要他们死一死就可以了?
不。
归终命定要死在那日,如果不是死在围攻里,那么就是死在诅咒波及里,替我抗住这一照面就直奔我命来的诅咒。
她的命定之死,算是被人顺手安排着用来挡住我的这波危机了。至于原因——
我所遭遇的诅咒,是爱。
并不是来源于命运对我肆意更改死亡和他人命运而降下的惩罚,而是尼伯龙根的爱。
祂是如此恐惧自己爱上我的时刻,不惜在一开始就为自己定下了诅咒,但毫无作用。
法涅斯毫无人性的瞳孔里,祂的挣扎唯一的作用不过是锻炼出我对深渊的抗性,乃至对诅咒的抗性。
从而保住我不会在第一波就死去。
「诅咒强度:92。」
「根源不过是,祂与命运都心知肚明的爱,由爱上而引动的诅咒,你的憎恨才是常态。」
「但谁知道你的急救能力双重大成功,直接拉满了跟丰饶的相性,你的求生欲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它的存在感。」
谢谢,但命运系,我到现在还真是想说,不要超前贷款,刻板印象拉满了。
「没关系,你还可以刻板印象。」
「什么?」
「由爱而生的诅咒,解药也是爱。」
「那高天之上,因为毫无人性而能践行爱人的命运(法涅斯),祂爱你,所以你才能可以毫无苦痛的经受被诅咒的过程。」
诅咒的强度与法涅斯的好感度是同一数值,这并不是意外,命运里不会发生这些意外。
两位命运,都想要我活下来。为此,一个将自己的情感一次变动就提到了爱,提到了与诅咒可以对冲的门槛;一位,总是让深渊与我相伴,总是给我的旅途增添波折,将我的深渊抗性提了上来。
如此,我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归终和那些魔神,被顺手选中的因由。
「当然是爱。」
「可以践踏本能的爱。」
要到什么程度的爱才肯践踏自己的本能,做到怨憎的遗留还可以去抵御向一个人袭来的死亡?
做到这些的魔神,平均好感度93。
不包括归终。
我醒来后没多久,尘神看起来精神还过得去的来见我,语气也正常,还能跟我打趣说这次好险,差点一下子让归离原折损两员大将。
“我醒来得晚了一点,否则,我可以拉住你,我的力量也可以让你更加和缓一些的降落。”
“但你会再死一次。”
活着会被诅咒波及死亡,很难说她复生后再为我抵御诅咒不会死去。
“这么说来,我的运气,还不错,是吗?”
她的手有些冰凉,据本人所说是刚刚碰了水,擦干净体温还没有恢复。
「归终好感度:45。」
关于她的手,我们心知肚明她说的是借口,尘神说出口的一个拙劣的谎言,她不太想看我,可惜又不得不看我。
抽签抽赢了其他几位的尘神,可能是直接导致我被诅咒的尘神,双手冰凉的握上了我因为失血过多而同样有些冰凉的血。
生命都曾经从我们的躯壳上流逝,复又折返,她的脸色眼下与她的发丝一样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颜色。
“琉璃百合……开了,你要看看吗?”
灰色的眸子里映照出我的样子,苍白,伤口即使被处理好了,也能窥见它曾经的惨烈。
“你这个样子,我已经在我命不久矣和马上就死里做好了选择。说吧,是我今天就是回光返照,还是我人已经死了,这只是梦之魔神构筑的梦,我只是一点精神。”
“都不是。”
她凝望着我,“都不是,你只是被诅咒了。”
抽签抽出来见我的归终,亦是告知我现状的人选,尘神还是作弊才得到这个资格的,没有谁会比她更合适。
摩拉克斯、若陀和马克修斯,这三位参与抽签的魔神,沉默不言,便是都知道她做了弊,这抽签并不公平,也是一种默认。
没有谁比她更合适。
因为哈艮图斯,尘之魔神,她是亲历者、见证者、无能为力者、复生后就见到这等场景目眦欲裂得险些再度死亡的……魔神。
死又重聚的核心因为我的鲜血太过刺目,生生又裂开,没有再度死去,是她离我太近,近到一点力量,就似乎可以让我的心脏停跳。
我是人类这一点,从来都清晰,只是那一刻,更加清晰了些。
归终都这样了,那么其他人呢?
大概不会太好。
“别担心,你会活的长久的。”
“我知道。”
能够被命运顺手安排,可以将我从死亡的边界上拉回来的死后遗留,活着的魔神,能够张嘴说话的那些魔神们,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我死。
归离原是归离原,我是我。
他们甚至偶尔会遗忘我的立场,光是恼怒我随意救人的举动,潜意识里,我是他们的子民,是他们的……
就算想起来,时常都膈应得不行,也不过是让我看看胡乱救人的下场,救了他们这些忘恩负义试图让归离原成为人类的禁区的魔神的下场。
“你说错了,可能有些人不想要让你死,但我绝对不是。”被我拉回来的其中一位扫了一下我的状况,嗤了一声,“归离原也真是,不怕你死。”
“请说,我气血不足,有些困。”
“受伤了就好好养着,都遭天谴了,还惦记救人。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死在我手里,太可惜了,最好的医生死在被
救的魔神手上,哈哈哈,多么可笑!”
“忘恩负义的典范——”
我有气无力的:“这样两个人的名字就得放在一起。”
“……”
他不说话了。
可能是被戳中了心思。
归终的情况要比他们更加复杂些,复杂到她可以为了我的生存竭尽所能,也可以因为我不想要她的爱,而丢弃掉她。
「生死一瞬,她的好感度抵达了99。」
「但我不要。」
「是啊,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