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捷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偶阵雨[先婚后爱] > 6、别动
    “你走太快。”

    宋时微穿高跟鞋不熟练,走得缓慢,谢屿舟有意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伐。

    一前一后,不是并肩前行,像高中时那般。

    只是如今换了位置,变成他在前,她在后,如他所言,貌不合神也离。

    谢屿舟伸出右手臂,脸色略微缓和,“挎好。”

    “哦。”宋时微抓住他的胳膊,一半身体得到支撑,一股清雅的雪松气息飘进她的鼻尖,无法忽略。

    她穿了八厘米高跟鞋堪堪到谢屿舟的下颌,他比七年前更高了。

    宋时微微仰头,瞥见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瞳仁愈发漆黑,青涩不复存在。

    变化的何止是身高和长相,他已蜕变成独当一面的男人。

    大门到正厅长长的一节廊道,宋时微第一次进入谢宅,穿行在白墙黛瓦的中式园林中。

    中式庭院讲究高低错乱、层次递进的布局手法,一步一景、曲径通幽,假山与水池交相辉映,仿佛是一幅跃然眼前的山水墨画。

    此刻,桃花已谢,桂花未开,满眼只剩绿色。

    宋时微挽住谢屿舟的手臂,跨过一道圆形门,进入内庭院,院中摆了一张竹桌,用来品茗喝茶。

    拐角处竟然有一小片菜地,青菜冒出尖来。

    谢屿舟偏头说:“记得改称呼。”

    宋时微点头,“好的。”

    谢屿舟:“喊一下。”

    “屿…屿舟。”宋时微磕磕绊绊说出他的名字,更多时候,她直呼大名。

    谢屿舟眉头轻拧,似是不满意,“换一个。”

    沉默须臾,宋时微说出烫嘴的称呼,“老公吗?”

    男人没有露出不悦,她鼓足勇气,轻声喊:“老公。”

    身侧的人身体似乎一僵,很快恢复正常。

    这时,谢家人听见动静,出来迎接他们。

    她不自禁攥紧男人的衬衫,平整的布料上留下一道道褶皱。

    谢屿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像和她说,没事。

    但男人的神色始终严肃,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为首的是谢屿舟的奶奶顾令仪,老太太上前和颜悦色说:“这就是微微啊,没见家长屿舟带就你去领证,是我们的过失。”

    宋时微微笑解释,“没有的事,奶奶,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没提前拜访你们,抱歉。”

    谢屿舟将责任揽了过去,“是我的问题。”

    “就是你的错。”紧接着说话的是谢屿舟的妈妈章寄雪。

    “妈,我妈在临港,没办法先见面。”

    不枉她下午问孟助要了资料,晚上认人方不会认错。

    章寄雪:“临港好地方,视频见面一样的。”

    妈妈和奶奶没有给她难堪,待她亲切、热情,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打消了她的紧张。

    宋时微原以为,都和他爸爸谢宏恺一样。

    她才注意到他爸爸不在。

    宋时微的拖鞋和谢屿舟的拖鞋摆在一块,同款不同色。

    刚坐在沙发上,章寄雪便将他们分开,拉着她神神秘秘问:“微微,你是那小子雇来的吗?”

    “不是,妈,我们是高中同学。”宋时微后悔没有拍一张结婚证照片。

    忽然,她想到在民政局宣誓台上拍的照片。

    章寄雪欲言又止,“主要他吧,算了,不是就好。”

    宋时微找出照片,放在两位长辈面前,“妈、奶奶,你们看看。”

    民政局的照片那肯定错不了。

    “妈,是真的,不是诓我们的。”

    顾令仪来回看两个孩子,欢喜得紧,“微微啊,他这个人外冷内热,你多担待,我们家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你和屿舟过得开心就好。”

    宋时微保证,“我们会的,奶奶。”

    门外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外婆,舅妈,谢屿舟我来了。”

    顾令仪介绍,“是屿舟姑姑家的孩子池砚舟,比屿舟小一天,所以从不喊‘哥’。”

    转而呵斥池砚舟,“你一天天咋咋呼呼没个正形。”

    “我又不是谢屿舟,一天天和闷葫芦似的。”池砚舟上下打量宋时微,“你好,怎么称呼?”

    宋时微自我介绍,“你好,宋时微。”

    池砚舟被外婆喊回来吃饭,说庆祝谢屿舟结婚,他不相信,亲自回来看看真伪。

    他的右手插进裤子口袋,和宋时微问好之后,直奔沙发角落里落单的谢屿舟,小声问:“你竟然来真的?以后被催婚的只有我了。”

    谢屿舟的黑眸淡瞥向他,“你不会被催婚,姑姑和奶奶一致认为,谁和你结婚是造了孽。”

    “那是她们欣赏不了我的优点。”池砚舟剥开一个橘子,扔进嘴里,“我就看不懂了,你有被虐症吗?怎么就非她不可。”

    他在谢屿舟的书里见过宋时微的证件照,即使多年未见,还是一下对上了人。

    毕竟是谢屿舟喜欢的人,世间罕见之新闻。

    谢屿舟双腿.交叠,纠正他的措辞,“不是非她不可,是讨债。”

    池砚舟幽幽道:“放在身边讨债,真有你的,小心再陷进去。”

    谢屿舟肯定说:“不会。”

    池砚舟懒得拆穿他,“但愿如此,你不去看看你媳妇,不怕婆婆为难儿媳妇啊。”

    “我妈不会,奶奶更不会。”谢屿舟始终注意客厅另一端的动静。

    池砚舟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别看了,人家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消失七年若无其事回来找你。”

    晚宴开席,谢屿舟和宋时微在长辈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他给她剥虾、夹菜,仿若回到以前的时光。

    直到吃完晚饭,谢宏恺都未露面。

    他不会认她这个儿媳妇,用实际行动表明态度。

    老宅距离集团远,上班不方便且没有换洗的衣服,谢屿舟和宋时微回臻悦府休息。

    池砚舟有事,先行一步,“我妈出差去了,托我带的礼物,她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宋时微:“谢谢。”

    这是今晚的第三份礼物,没有无谓的拉扯,长辈的心意,给就收着。

    为了不打扰奶奶和妈妈休息,谢屿舟和宋时微紧随其后离开。

    从正厅朝大门口走,路上遇到谢宏恺,恰好谢屿舟去一旁接工作电话。

    宋时微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伯父。”

    谢宏恺定睛细看,“果然是你,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林总,我这边有点事,抱歉。”庭院内光线昏暗,谢屿舟果断上前拉住宋时微的手,“走吧。”

    重逢后他第一次牵她,准确来说,除了多年前的床上,他们没有牵过手。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从肢体上给她安全感。

    夜晚,受热岛效应影响,别墅区温度偏低,男人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宋时微握紧手掌,摩挲掌心兼职留下的茧。

    “爸,我们先走了。”宋时微礼貌告别。

    刚刚的伯父是脱口而出,眼下喊‘爸’更合适。

    谢宏恺语气不善,带着长辈的威严,“连声招呼都不打,成何体统。”

    谢屿舟脚步微凝,转过身,目光直直看过去,“彼此彼此。”

    父子俩顿时剑拔弩张,隔空对望,谁都不愿让步。

    “这门婚事我不会同意。”当着宋时微的面,谢宏恺直言不讳。

    谢屿舟眼神冷冽,“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谢宏恺指着宋时微,“她能抛下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一刹那,只余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之后。

    “我不会给她离开我的机会。”

    “我不会。”

    谢屿舟和宋时微同时出声,在外立场一致。

    谢宏恺:“她配不上你,她爸爸现在还在……”

    谢屿舟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配不配得上我说了才算,和我结婚的是她,不是她的家人。”

    最后,父子俩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宋时微和谢屿舟谁都没有说话,谢宏恺戳破的是事实。

    她抛下他七年。

    是前一天晚上的缠绵悱恻,第二天凭空消失。

    谢宅正厅距离大门相隔甚远,石板路磕磕绊绊,宋时微的思绪乱飞,脚上的高跟鞋磨脚,忍着脚疼被男人拉着快步走路。

    从后面看他的背影,明显感受到谢屿舟心里压着一股气。

    或许是想起她的不告而别,或许是她不知道的矛盾。

    车厢逼仄难安,仿佛身处高原地带,缺乏氧气。

    漫长的车程,司机都没有打开车载音乐。

    谢屿舟牢牢攥紧宋时微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窗外,林立的高楼极速后退,宋时微的掌心沁出了薄汗。

    眼前的风景从室外到了停车场。

    “先生、太太,到了。”

    谢屿舟淡声吩咐,“陈叔,你先回去吧。”

    持续低沉的气压撕开了一道口子,很快裂缝被填上。

    宋时微用余光轻瞄他一眼,晦暗不明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男人冷淡的表情。

    “我们不上去吗?”

    他没有回答她,亦没有离开,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终于,谢屿舟松开了她的手。

    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宋时微的腿部变麻,下车后没有走稳,脚踝往右一崴,一个趔趄即将扑倒。

    她的手边没有任何可支撑的物体,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谢屿舟及时扶住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宋时微下意识搂住谢屿舟的脖子,轻声说:“我自己走,不用你抱。”

    男人冷声道:“走太慢,耽误我回去开会。”

    被他的语气气到,宋时微怼他,“那你先走不就好了。”

    谢屿舟硬声道:“你是我太太,如果出事我是第一嫌疑人。”

    要习惯他冷冰冰带刺的态度,要习惯他现在对她不耐烦的说话方式。

    从地库到客厅,谢屿舟没有放下宋时微,将她放在沙发上。

    宋时微蜷着腿查看脚受伤的情况,不止脚后跟,小脚趾外侧也磨破了一层皮,漏出鲜红的血肉。

    鞋子被扔在玄关鞋柜,即使尺码正确,即使是漂亮的缎面高跟鞋,于她而言,不过是美丽废物。

    她去衣帽间换居家服,原本空空荡荡的衣柜,被填满了当季的款式。

    吊牌全部摘去,出自谢屿舟的手笔。

    宋时微拆掉盘发,换好舒适的睡衣,茶几之上放着棉签、碘伏和创可贴。

    她对着远去的挺括男人背影,说:“谢谢。”

    破皮处微微渗出血,宋时微蘸取碘伏小心翼翼抹上去。

    不知谢屿舟何时折返,男人看不过去她优柔寡断的手法,蹲下身右手取出一根棉签,左手握住她的脚踝,拽在自己的膝盖上。

    脚踝是身体的一大敏感之处,宋时微条件反射蜷缩,被男人硬生生拽住。

    “别动。”

    “我自己来,你不是要去开会。”

    谢屿舟:“延迟了。”

    男人说话的语气与手上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一刚一柔。

    宋时微垂眸望着眼前的他,一瞬间好似回到高中,她生理期,他表面冷冰冰,实际给她带了布洛芬、红枣桂圆汤。

    可是,终究回不去了。

    她的思绪乱飞,不禁叫了一声,“嘶。”

    男人擦药的力道又减轻了几分,轻柔得不像他,贴上创可贴,谢屿舟扔掉棉签。

    全程没有言语。

    “谢谢。”宋时微站起身,说:“谢屿舟,镯子和耳环我放在梳妆台上了,还有妈妈、奶奶和姑姑送的礼物一并放在了那里,你收起来吧。”

    几样饰品价值不菲,她没有地方放。

    谢屿舟脚步顿住,“宋时微,这么想和我分清楚?没有财产纠纷,离婚时少点争执,下一步是不是要把婚戒还给我?”

    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宋时微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没想离婚。”

    谢屿舟表情略微松动,“那就戴好,其他的自己保管。”

    不想再产生误会,宋时微说得更明白,“我不是想和你分清楚。”

    谢屿舟:“不停说‘谢谢’,哪个妻子会和丈夫这么客气。”

    宋时微低着头,“我不会了。”

    好像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跟我来。”

    宋时微跟着谢屿舟进了衣帽间,听他说:“这个保险柜给你用。”

    位于梳妆台正下方。

    “好。”

    宋时微整理收到的首饰,还给林以棠的项链下午刚寄到,放在她的包里。

    【糖糖,项链我明天拿给你。】

    林以棠:【哎,我说送你你不要。】

    她的手机没有贴防偷窥膜,借助身高优势,谢屿舟看清她和林以棠的对话。

    原来项链是林以棠借给她的,难怪这么着急问他有没有看见。

    他错怪她了。

    结婚第二晚,没有前一天的局促,两人仍旧一人睡一边。

    蓦然,谢屿舟长臂一伸,将宋时微揽进怀里。

    “是要做吗?”

    “睡吧。”

    他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