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香橙香水 白衣校服到西服衬衫……

    海容川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 心里还是很烦。所以江泊谦是因为晚上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对他提前做出补偿吗?

    他越想越生气,情绪越来越不受控。于是起身在房间里翻找, 但他屋里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烟了。

    他转头去了江泊谦的书房, 书房是指纹密码门。虽然家里很多地方都有密码,但对他向来没有设过限。

    他开门之后,径直走向了沙发旁边的茶几处。他记得江泊谦都会把烟放到那个抽屉里,以便坐在沙发上抽烟。

    但是抽屉里的烟盒已经空了,海容川的情绪一瞬间上头。他一把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扫到了地上,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好像又上来了, 他一把扯起一旁的落地灯砸向了窗户。

    落地灯是类伞状的水晶材质, 稀稀拉拉地碎了一地。窗户玻璃却完好无损, 甚至还有一丝一缕的阳光投进来, 照射到了地上的碎水晶上。

    彩虹色的反射光亮晶晶的很刺眼, 却也让人很烦。

    海容川突然想起了六年前在地下室的时候,他把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到了那个电梯门上, 可那个电梯门从来都没有被砸开过。

    甚至连一丝的裂纹或一个凹陷都没有, 显得他每一次的发飙都像是无能狂怒。

    其实,从地下室出来之后他就很少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了。明明是那么黑暗的一段时间,他以为他会铭记终生, 会时常记起, 但他却很轻易地忘记了,甚至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忘记的以及为什么会忘记。

    但是, 在这一瞬间海容川却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刚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 每天都在医院里做康复,他有严重的PTSD,他每天都过得很痛苦, 他会不自觉地自残,会在看到江泊谦时大喊大骂,会随手抄起东西打他、砸他。

    海容川那时候已经完全疯了,他抵抗治疗、拒绝吃饭,每天一心求死。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把那段暗无天日的囚禁和复建日子忘记,是因为医生强行催眠再加上他自身的保护机制,以至于那段记忆就这样被封存起来了。

    “容川先生,怎么了?”刘叔在外面着急地拍着门,“你没事吧!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没事,别进来,也不许告诉江泊谦。”海容川喊了一声。

    刘叔能打开书房的门,但是没有得到海容川的允许,他不能进去。海容川比别人更需要被尊重,他们都知道。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他们一般都会听从海容川的吩咐。他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海容川可能是发病了。所以他不敢走远,一直待在门口,以防海容川做出更过激的事情。

    海容川一转身就看到了江泊谦的保险柜,此刻正摆放在书柜旁边。他走过去打开了保险柜,他很想知道江泊谦会在柜里放些什么。

    有时候他会觉得江泊谦是一个心很大的人,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江泊谦竟然还敢把家里所有的密码都告诉他。

    江泊谦真的不怕他会干点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吗?毕竟,在他发病时,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保险柜上层放的都是文件,无非就是公司的文件或者是家里的一些资产证明,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更想知道除了这些财产之后,江泊谦会不会保存一些更具有纪念意义或隐私感的物品。

    果然,他在保险柜最下层看到了一瓶香水。香水瓶是切割成玉米粒花纹的椭圆形水晶瓶,能看到橙黄色的液体在水晶瓶里轻轻晃动。

    江泊谦从来都没有用过香水,他都是点沉香。所以,这瓶香水肯定是要送给其他人的。海容川无力地拿着那瓶香水坐在保险柜旁的地毯上,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瓶香水。

    香水瓶是定制的,一拧开就闻到了甜淡的香橙味,这是蕴含着温暖阳光的果实香气。

    就像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一颗饱满浑圆、汁水丰盈的香橙被送到了面前。橙子颜色亮丽,你以为那果子已经达到成熟可入口的地步,但剥皮时又能感受到由青涩到成熟过渡阶段中散发出来的微苦微酸清新之气。

    但当把青涩的外皮褪去,你又会发现自己被那外表给骗了,因为眼前的每一颗果肉能沁满了甘醇甜汁,柑橘清香已经与阳光充分交融。

    只要你放入口中,就会发现这果肉酸甜度恰到好处,解渴又解腻。

    晴朗夏日,云淡风轻。

    就是这般温润美好的时节,让人不禁沉溺在这儿不急不躁的氛围中,明亮又柔软的橙黄足以让最冷硬的人也不禁为他心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的香橙味渐淡。取而代之的是柔滑的杏仁奶味,不苦不涩、果味奶香。像是浸润在浴缸里的温热,让人产生安全感十足的轻柔包围感,又像是被爱人温柔眼神注视的专属感。

    前调是香橙味,后调是坚果奶味。从青涩到成熟,从阳光到沉着,好像讲述着一个少年从白衣校服到西服衬衫的故事。

    江泊谦把这瓶香水放回保险柜里,毋庸置疑这瓶香水代表着的意义不可窥探。

    海容川后悔了,他不该想要去探究江泊谦的隐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私人领域,不是吗?

    可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江泊谦这么魂牵梦绕吗?重视到去定做了一瓶这样的香水,最后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送出去吗?

    可是,就算没有送出去,江泊谦也没有随意扔掉,而是跟他其他的身家放在一起。放到保险柜的最下面一层,珍视而又贵重。

    海容川又深深地看了眼那瓶香水,随后无力地关上了保险柜。

    他一打开书房的沉重大门,就看到刘叔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容川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你找人把书房打扫一下。”海容川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心态上的失衡,他惨淡地笑了笑,“我就是来找烟没找到,心里有些急了。”

    “好,我现在就叫人来打扫。”刘叔并不探索这句话的真假,只要海容川说出口,那就是真的。

    海容川慢吞吞地往自己房间走,不禁轻笑一声。江泊谦向来都是众人追逐的对象,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江泊谦心里会装着一个人。

    他突然又想起林炽远曾经说过他很幸运,又说公司的小于没有那么幸运。

    直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自己幸运在哪里?

    尤其是,在看到那瓶香水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疼是次要,主要是那种屈辱感让他毫无尊严。

    他认识江泊谦的时候研究生还没有毕业,那天江泊谦会带他离开那个会所,也是因为自己跟他喜欢的人相似吗?

    所以江泊谦喜欢的那个人,是停留在学生时代走向社会阶段了吗?毕竟,香水的味道是这么告诉他的。

    一想到这些,海容川突然头晕目眩,并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

    他快速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理性呕吐了。不知道吐了多久,待恶心感慢慢褪去之后,他打开水龙头想接杯水漱口,但手已经抖得拿不稳杯子了。

    玻璃杯砸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玻璃渣四溅,他脚上立即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很红,顺着白皙的脚背流向地面。

    海容川明明没有感觉到疼痛,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胸闷,闷得呼吸不畅,就像气管被塞住了似的。

    同时还伴随着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他想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也挺好?紧接着,就真的失去知觉了。

    刘叔听到玻璃落地声后,赶紧从书房里跑出来,就看到海容川已经倒在地上了,他指挥着旁边的阿姨:“赶紧叫医院派车过来。”

    “好。”阿姨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海容川经常发病,海映江会紧急过敏,所以三水医院有一辆救护车是专门给海容川父女俩准备的。

    刘叔把海容川从地上扶起来才发现海容川摔倒时,刚好砸到了玻璃碎片上,胳膊上鲜红一片,手心里还能看到几块已经被血染红的玻璃碎片。甚至连脸上都有一道血痕,混合着脸上的汗、泪已经蔓延得半边脸都是血水。

    这下连刘叔也慌了,海容川最在意自己的外表。就算是发病最严重的时候,他也是飙车、攀岩、溺水、吃药追寻那种瞬间死亡的方式。

    而从来都没有用刀在身上自残过,因为他不喜欢身上留下疤痕,更别说脸上了。

    海容川身上的衣服也沾湿了,浅米色的针织衫上有血迹,还有水渍,看起来狼狈极了。

    刘叔跟阿姨一起把他挪到干净的地方,赶紧拿出手机给江泊谦打电话,第一个没有打通,想打第二个时,听到阿姨说救护车已经过来了。

    刘叔顾不得更多了,赶紧跟医生、护士一起把海容川弄到了救护车上,医生看着这样的海容川,也担忧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但应该是发病了。”刘叔又说,“我还没联系上先生,先送容川先生去医院。”

    医生护士自然也不敢耽误,开车就往医院去。

    第142章 命与运 相辅相成

    晚宴是一个很有名望的世家杨氏举办的, 杨家家族涉及的产业众多,跟他们江家也有不少合作,所以江泊谦才会过来。

    钟幼凌看到他之后, 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轻声说:“你来得有些晚了啊!”

    “我在公司开了个会就耽误了一些时间,这不也没有什么影响吗?”江泊谦送海容川回家之后,又在公司休息间里洗完澡换完衣服才过来的。下午吃的那个菜太吸味了,他西服上全部都是麻辣味道。

    “别人都是带着伴儿一起过来的,你带着你妈来,你可真是。”钟幼凌嗔道, 她今天本来还挺忙, 但江泊谦说这个晚宴还挺重要, 就让她一起陪着过来了。

    江泊谦笑了声, “你也是我的伴儿, 都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习惯?”

    “我看你就是怕容川生气, 才每次都叫我一起。他要是看到别人挽着你, 肯定不开心。”钟幼凌调侃着,虽然海容川情绪总是反反复复,对江泊谦的态度也时好时坏。但是, 她能感受到海容川从始至终都对江泊谦存在着的强烈占有欲。

    “不开心是肯定的, 但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不开心。”江泊谦苦笑了一声,他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海容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海容川一点也不在意他,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能感觉到海容川不时流露出来的依恋, 可每次在他觉得海容川很爱他的时候,海容川又总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打消他的幻想。

    “不管因为什么而不开心,但当伴侣对你表现出占有欲时, 他就不可能不爱你。”钟幼凌不忍看一向无所不能的儿子在感情关系里没有信心,又安慰道,“容川最近不是好多了吗?我听医生说,他现在的稳定期持续得越来越久了。映宝也说,小爸喜欢跟她玩儿了。这一切,不是在向好发展吗?”

    “感觉是好多了。”江泊谦说着这些的时候眉眼也温柔了不少,“我今天上午陪他去看了红枫,中午一起吃了他喜欢的菜,他比平时多吃了近三分之一,能看出他今天很开心。”

    在他听到司机说海容川在枫林之后,他就赶紧从公司里出来了。当他找到海容川时,青年正一身软和的米色针织衫、浅格子裤子悠闲地躺在长椅上。经典款咖色风衣被他垫在身下,袖子垂在地上,好一副漂亮青年享受生活的度假式模样。

    走近之后,他还看到海容川两边眼睛上各盖了片深红色枫叶,跟青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又跟饱满殷红的嘴唇相得益彰。

    江泊谦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那个已经睡着的人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才坐过去轻扶着青年靠到自己腿上。

    海容川睡得是真沉,换了个“枕头”都还没醒,应该是前几天太劳累了。江泊谦低头在他嘴上亲了好几下,亲完之后他才觉得自己也真是够傻气的。

    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海容川,直到青年睡醒。

    钟幼凌看着儿子的痴汉的样子,啧啧了好几声,既是嫌弃又是欣慰道:“我也看出你很高兴了。”

    “嗯,开心。”江泊谦勾唇笑了笑,只要海容川开心,他就情绪轻松。

    他们看到宴会主人杨老先生过来之后,也走过去一起聊天去了。

    “泊谦,怎么没有带你爱人过来?”杨老先生问。

    江泊谦有些苦恼地说:“世伯,我下次一定带来,他这两天在家里监督孩子写作业呢。”

    “哈哈,你这孩子一转眼孩子都上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杨老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

    钟幼凌在一旁补充了句:“可不是吗?我感觉自己还年轻呢,就已经做奶奶了。”

    “幼凌啊!我还羡慕你呢,我也想抱抱重孙子,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啊!”杨老先生一转头瞪着身旁的年轻男人,不满地说,“你也不争气,你跟泊谦也没差几岁,生意上不如泊谦,我也就忍了。有天天在外面玩的时间,怎么就不知道收收心生个孩子呢?”

    “爷爷,我”杨少瞪了江泊谦一眼,心想这人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但是,他可太懂海容川会不会在家教孩子写作业了?

    江泊谦接触到杨少的目光后,平静地看了过去。他对这个杨少一丁点儿的好感都没有,这个纨绔子弟就是那个打赌赢了海容川的车,让海容川在会馆里撒钱,还给海容川展示脱衣舞的那个杨少。

    “老爷子,您可不用羡慕我,我都快愁死了。这些年轻人啊!不受我们的管了,还是让他们跟随着自己的想法生活比较好。这孙子啊!晚生一天,我们能多清净几天,您说是不是?”钟幼凌按住了江泊谦掏手机的手,眼神示意他现在拿手机太失礼了。

    江泊谦只能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继续陪着杨老爷子聊天。

    杨老爷子要招待的客人不少,跟他们也只聊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虽然只有十来分钟,但对江泊谦来说,就如一辈子那么长。

    因为,刚才那一瞥中,他注意到是刘叔给他打的电话。刘叔一般情况下不会给他打电话,尤其是他已经跟刘叔说过自己今天有晚宴要参加。

    除非是海容川的事情,或者是海映江的事情。

    一走出那个社交圈,他立即跟钟幼凌说:“我去回个电话。”

    钟幼凌看他实在着急,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胳膊。

    杨少还笑嘻嘻地跟过来说:“江总,容川在家里教孩子?真的假的?”

    “你赢他的车,是真的假的?”江泊谦懒得搭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边走。

    杨少撇撇嘴,可有可无似的说:“不就是赢你家几辆车吗?容川可是我好兄弟,要不是我,他不一定玩出多么荒唐的事儿呢。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现在还对我这么不满?”

    他刚认识海容川时,那人疯极了。

    张口就是请整个会馆里的人消费,他当时很不服气,凭什么他杨少的单要别人结,看不起谁呢?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海容川是江泊谦爱人,他对海容川那种唇红齿白又行为乖张极具反差感的漂亮男人很感兴趣,但会馆经理赶紧过来说,这是江泊谦的家属。

    江泊谦的手腕他是知道的,两家还有很深的合作。借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对江泊谦名正言顺的伴侣做些什么。

    后来,他跟海容川熟了之后,才觉得这个海容川简直就是一个神人。一个月也就在某几天能联系得上,其他时间不管怎么叫,那人都不会出门。

    反正,他朋友也多,也就不纠结海容川什么时候出门了。跟海容川遇见了就一起玩,遇不见就各自玩自己的。

    他也是那时候才恍然发觉海容川应该是有某种疾病,毕竟就算是富家公子的疯和狂,也不会像海容川那样行为毫无逻辑、花钱大手大脚且喜好完全不固定,简直比他这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还能造。

    那些会馆里的经理都是人精,江家又不会在乎这点钱。各大会馆每次见到海容川都跟看见活财神似的,巴不得让海容川把仓库里的东西都买了。

    他虽然不务正业,但自认为在海容川面前完全就是一个五好青年。每次碰到海容川时,都会跟他玩,转移他的注意力。

    会馆经理都是人精,对他也都熟,自然不会再凑过来引导海容川消费。

    其实,那几辆车真不是他提的,是海容川非要跟他打赌。而且,他也输给海容川不少东西,只不过江泊谦不知道而已。

    例如:那个情人。

    当然还有好多丢人的事情,但他不想对外提起。

    电话已经接通了,江泊谦对杨少摆摆手,随后转身去了个安静的地方,“刘叔,是家里有事吗?”

    “先生,容川先生发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江泊谦听到这句话后,心乱了一瞬。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又发病了呢。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医院。”江泊谦挂完电话后,突然觉得眼前的水晶吊灯好像有些闪烁朦胧,他看得不甚真切,不禁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才恢复到以往的清明理智。

    “是容川出事了?”钟幼凌刚才一直都站在他身侧,自然也看到了儿子眼里的泪光。她的儿子工作中遇到多难的事情都没有低过头,就算是当年中枪伤也没有皱过眉,流过泪。

    就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因为海容川,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江泊谦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边哪个人不是哄着他、捧着他、供着他。前三十年也一直顺风顺水、人生坦荡,如果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江泊谦可能一直都是当初那样矜贵、目无一切的江家继承人模样。

    而海容川就是牵动江泊谦全部生命力的那个运,完全颠覆了他前三十年的游刃有余、一帆风顺。海容川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让他后半生感情、生活始终处于跌宕起伏状态。

    而命与运,向来相辅相成。

    第143章 幻嗅 只有你一个人

    江泊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 转头说:“妈,我先去医院了。”

    钟幼凌轻轻上前抱了他一下,“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 容川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江泊谦轻轻回搂了一下钟幼凌, 随后松开,“妈,不用担心。”

    钟幼凌看着江泊谦大步向外走,那略显凌乱的脚步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他很着急。钟幼凌眼睛湿润起来,也不禁扶住了墙,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海容川每一次发病都会牵动着江泊谦跟海映江的情绪, 他们父女俩难受, 她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江泊谦赶到医院时见海容川已经醒了, 精致青年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像是残破的布娃娃, 没有一丝的生机。

    江泊谦被海容川脸上贴着的纱布刺痛了眼睛,坐到床边后又发现他从小臂一直到手掌都贴着纱布。

    江泊谦喉头发干, 眼睛酸涩, 如果早知道他今晚上不在家海容川会发生这些事情,他是断然不可能出门的。

    他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海容川的手指,柔声问:“川儿, 还疼吗?”

    海容川刚醒来就发现自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所以他也不清楚到底疼不疼,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床边的人, 但还是轻声说了句:“不疼。”

    江泊谦见他嘴唇有些干, 就拿了个棉签浸透后在他嘴唇上润了润,“想不想喝口水?”

    “不想。”海容川别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江泊谦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陪着他。

    这样封闭自己、不跟人沟通、看着什么都烦的海容川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明明是在郁期,却心里烦躁不安。

    海容川这是病情又加重了?

    江泊谦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海容川的这个情况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泊谦在听到海容川平稳的呼吸声后,才悄悄站起身,他需要跟海容川的医生再聊聊。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走出病房门,海容川就睁开了眼睛。

    海容川现在完全不想面对江泊谦,自从他看到保险柜的那瓶香水之后,香橙味就一直萦绕在自己鼻尖。

    不管他走到哪儿,无论闻什么,都会变成那个橙子味。

    明明病房里应该是消毒水味才对,可现在他的鼻尖全部都是橙味、坚果奶香。那原该是让人舒服的果味,此刻却让他厌恶不已。

    尤其是刚才江泊谦坐下之后,那柑橘调就更浓郁了,甚至还带着甜腻的坚果奶香。

    幸好,江泊谦走后,现在他能闻到的只剩下橙味了。但,他依然想要逃离。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喜欢橙子,家里给他准备的泡澡球全都是橙子味道的,甚至连江泊谦做烟时都选择了香橙味。

    所以,到底是他喜欢香橙味?还是因为江泊谦喜欢,给他准备了这些之后,他才会以为自己也喜欢呢?

    这些,海容川通通不确定了,他突然又想那江泊谦喜欢的人是自己吗?还是通过自己喜欢香水的主人呢?

    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可此刻大脑却不归他管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海容川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觉得是时候让自己冷静冷静了。

    他说话声音很小,在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后,迅速把电话挂了,又缩回被子里。

    江泊谦进病房后径直走向床上的人,伸手摸了摸青年的脑袋,爱怜道:“醒了?”

    “嗯。”海容川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可能是病房里的灯太刺眼,也可能是倾身半伏的江泊谦的压迫性太强,他又闭上了眼睛。

    江泊谦手指拨开海容川额头上的乱发,颧骨上的纱布就那么直直地闯入了他的眼帘,医生说脸上是被玻璃碎渣划破了。

    当然他也看到了海容川眼神里的戒备,以及懒得掩藏的嫌弃。

    江泊谦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眨了下眼睛掩饰心酸,又坐回床边,“今晚上不回去了,可以吗?”

    “为什么?”海容川虽然这么问,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明天给你做个日常检查,再说你脸上受了伤,在医院里有专业的医生每天帮你换药,不会留疤。还有胳膊上的伤,医生说这几天不要见水。你想洗澡吗?我帮你。”江泊谦听刘叔说了事情的大概过程,说是海容川把他书房给砸了,原因是没找到烟。

    又说伤是因为摔倒刚好砸在了碎掉的玻璃杯上,但江泊谦觉得刘叔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事情的真正原因。

    医生还跟他说海容川可能产生了幻嗅,因为海容川问医生如果一直闻到香橙味怎么办?有没有药能把这个味道屏蔽掉。

    这是海容川第一次问医生要药,也是头回想要主动屏蔽掉这个病所带给他的负面影响。

    心理医生还跟他说,海容川以前没有过幻嗅,所以让他多注意海容川的行为逻辑,以及最近是不是接触到了香橙味道的物品,让他产生了焦虑或是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所以才会导致病情加重。

    毕竟,香橙味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况且,若只是没有什么情感寄托的物品,不会成为发病的诱因。

    海容川把脸都缩进被子里,他觉得他快要被橙子味加坚果奶香味熏晕了。他现在有点反胃,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想洗,我想休息。”

    江泊谦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海容川。明明是海容川在用强硬的态度驱赶他,可他还是觉得这一刻的海容川很孤独,需要他的陪伴给予一定的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也可能只是十分钟。

    江泊谦没有注意,病房里没钟表,因为海容川不喜欢指针跳动的声音,会让他觉得心烦。他更不喜欢电子表,说是不喜欢看到那些数字一直在换,会让人眼晕。

    他只知道他一直在轻抚着海容川,被子里的那人动作也没有换过,但却没有睡着。他不禁问了句:“川儿,要不要换个姿势睡?”

    海容川现在是背对他的姿势,但却刚好压到了划伤的那边脸。

    被子里传来一个不那么清晰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和嫌弃,“江泊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江泊谦抬起的手停顿了几秒,而后又是如常落下。明明只是跟羽绒被轻轻接触,却砸下了一个巴掌印,也勾勒出那截凹凸起伏的腰臀线。

    他语气如常,“没有,你闻到了什么味道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你。”海容川否认道,随后翻个身面对着江泊谦,又过了好一会后,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江泊谦,你爱过什么人吗?”

    这句话问出口后,海容川感觉自己的心跳好似乱了起来。不可否认,他在紧张,他害怕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

    可是,他还是想要知道,就算是他不喜欢的回答。

    “怎么会这么问,是我一直以来表述的还不够清晰吗?”江泊谦掀开被子躺到海容川身旁,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认真而又郑重地说:“我一直以来爱的人都是你。”

    江泊谦见他不吭声,就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海容川被江泊谦抱住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仿佛被按到了一大盆的香橙果肉里面,那带着柔嫩表皮的橙黄色果肉颗粒明明看起来毫无威胁,却足以轻松让他致命。那些细小橙肉颗粒被他吸入到了鼻腔、胃里。他的脸上好像被那些压爆的汁水完全浸染,包裹。他不能通畅地呼吸,也不敢睁开眼。

    他想挣脱开,可江泊谦的怀抱霸道得很,根本就不容他反抗,“那在我之前或者之后呢?”

    “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江泊谦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他手指紧紧抓住江泊谦的衬衫,语气艰难地说:“江泊谦,我是不是还没有吃药?我难受,我不能呼吸了。”

    江泊谦赶紧松开海容川,他发现海容川脸都憋红了,“宝贝儿,那些都是假的。你能呼吸,你直接大口呼吸就好。”

    他赶紧按照医生跟他说的方法,扶着海容川的肩膀,轻声说:“你跟着我的话,呼——、吸——,呼——,吸——。”

    海容川跟随着他的声音,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当空气入肺时,海容川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江泊谦见海容川神智清明了些,赶紧说:“我现在给你拿药,除了我,其他的都是假的。”

    “除了你,都是假的吗?”海容川仰起头看他。

    江泊谦看海容川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捧住海容川的脸,吻着他的眼睛,“宝贝儿,我是真的,我爱你也是真的。”

    海容川感受到那温热的嘴唇拭去了他的泪水,不禁追问:“江泊谦,你爱的人是我吗?是我这个人吗?”

    “我爱你,爱的是你海容川,一直都是你。”江泊谦搂着他,温柔地表白着心迹。

    海容川听着江泊谦深情的话,闭了闭眼睛,又问:“药呢?”

    他听着江泊谦的表白,很想相信。但是,那柑橘调依然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这下他更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了。

    他闻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江泊谦把药放到他唇边,海容川张开嘴吞下。

    第144章 谁离不开谁 意识里撒野

    海容川吃完药不久就开始晕乎了, 跟喝了酒似的,大脑里的所有不随他控制的混乱思维行为都暂停了。这一刻,他得到了快乐, 就像在意识里撒野, 满目都是绿莹莹的草原,还开着荧光色的各色小花,他猜想这次的药里应该加了安眠成分。

    他躺到床上后才恍然意识到香橙味消失了,他闻到的是江泊谦身上红土奇楠的温润香气。真好,那个讨厌的味道终于消失了。

    江泊谦看他表情都舒展开了,也放下心来, 哄道:“宝贝儿, 睡觉吧!”

    “好。”海容川勾了勾嘴角, 放松身体。

    江泊谦见他这满足的样子, 低头亲了下他的嘴角, “晚安,宝贝儿, 我爱你。”

    “嗯。晚安, 江泊谦。”海容川伸手搂住江泊谦的腰,靠在他怀里,海容川觉得当下的一切应该是真的。毕竟江泊谦扑通扑通地心跳声, 此刻颤动规律又强劲有力, 跟往常每次听到的完全一样。

    江泊谦等海容川睡着之后,才放心地睡去。

    海容川等江泊谦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才睁开眼睛。他用目光描绘着江泊谦的五官, 从浓眉丹凤眼开始细细勾勒,最后目光停留在红润嘴唇上。每次接吻的时候,他都喜欢吮吸江泊谦的嘴唇, 那唇珠含起来很舒服。

    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而又轻含了一下才松开。

    他见江泊谦没有醒,起身下床了。那药里虽然有安眠成分,但并不足以让他沉睡。这么多年,他早就有抗药性了。可江泊谦始终不愿意给他加量,每次都耐心地哄他入睡。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之后,江泊谦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上面还留着些湿润。他起身走向了窗边,不多时他就看到海容川从病房大楼里走了出去,随后他接到了监控室打来的电话,“江总,容川先生出门了。”

    “我知道,不用管他,放他走。”江泊谦把电话挂断后,又给保镖打了个电话,“跟着海容川,别被他发现了。”

    “好的,江总。”

    江泊谦不知道海容川为什么要半夜离开,但他知道海容川之所以现在走,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海容川都已经走了,他也没有必要留在医院里了,他想回去看看海容川把他的书房砸成什么样了。况且海容川的病情不会无缘无故地加重,肯定是接触到了什么刺激源,他想看看原因在不在书房,诱因是不是自己。

    海容川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医院外面时,正看到路边停着辆黑车,他走过去打开车门,“这么晚,又麻烦你了。”

    “为什么跟我说麻烦?咱俩不是好兄弟吗?而且,咱们还是合伙人,你可是咱们工作室的摇钱树啊!”万殊同笑着回应,“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海容川坐进副驾,懒懒地靠着椅背,看向万殊同,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摇钱树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眼有些晕,看事物都在旋转。他只看了万殊同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抱歉,我有点晕,就不看你了。”

    “嗯,闭上眼歇一会,我又没让你盯着我说话。”万殊同看他脸色苍白,还穿着病号服,甚至连脸上都打着纱布,也是心疼不已。

    海容川见车已经启动,就又说:“要不,还是送我去酒店吧!我这两天可能情绪不太好,去你家太麻烦了。”

    “我前两天从我爸妈家里带回来盆兰花,今天竟然开花了,很漂亮。你不想去看看?”万殊同刚下班回到家就接到了海容川的电话,说让他凌晨来医院接他,海容川说想出去住几天,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万殊同不愿意让他一个人住到一个不熟的地方,就建议他住自己家里。

    海容川眯着眼看着车窗外,路边的橘色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迷迷朦朦的,“你都开始养兰花了?看来工作室的工作还不饱和啊!”

    万殊同啧啧两声,“你比我还黑心啊!工作室都加班成什么样儿了?你都不去看看。再饱和,我都秃头了。”

    “还得再等一个多星期,我才能去上班。”海容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儿,这次他幻嗅了,病情应该是加重了,但是按照往常的周期一个周差不多能结束。

    万殊同转头看了他一眼,乐呵呵道:“你着什么急?老板嘛!不上班也是应该的。”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什么也做不成吧!”海容川知道自己这几年生病,都是万殊同替他应酬,他一个月可能也就十来天能去工作室。

    万殊同完全不认同他的观点,纠正道:“你有天分,有灵感,设计风格大胆。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是今天这样。”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没有他。江泊谦也会找其他人跟海容川一起合伙,或者是直接在三水集团开辟新的部门让海容川专心去做设计。

    最终,海容川还是跟着万殊同一起去了他家,万殊同家是复式,他站在玄关地垫问:“我住哪儿个房间?”

    自从生病之后,他就很少住过外面朋友家了,他害怕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而且,江泊谦也不允许他一个人在外面。但是,这一次他想找个地方静静,他能想到的能让他随便麻烦的人也就是万殊同了。

    “你想住二楼,还是一楼?都有房间,不过我这儿可没有管家、阿姨伺候你啊!”万殊同递给他一双新拖鞋,“你也知道,我做饭水平也有限,不过这附近有好几家私房菜都不错。”

    海容川看着鞋柜上的几双运动鞋问,“你家住的有人?”

    万殊同都是穿皮鞋,这些颜色亮丽的限量款运动鞋明显属于年轻男孩。

    “你们回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二楼楼梯上响起。

    万殊同介绍道:“那是我妈朋友家儿子,在这住一段时间。”

    “殊同哥,你没介绍重点。”男生三下两下从楼梯上蹦下来,“我叫许知非,容川哥好。”

    海容川点点头,对年轻男孩笑了笑,“你好,叫我海容川就行了,叫哥我不习惯。”

    “好的,容川你长得真好看。”许知非凑近他看了看。

    “你长得也很帅,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海容川跟他直视,许知非很阳光,像是大学里很受欢迎的小学弟,从他那双弯弯的月牙眼就可以看出来。

    万殊同推了下许知非后背,催促道:“你别烦人了,赶紧睡觉去,跟你没有关系。”

    许知非嘟了下嘴,眼尾立即下垂,显得很是委屈,他对着海容川摆摆手,“那我上去了,容川,明天我再找你玩。”

    说完,三步两步就上楼了。

    “殊同,我在你家是不是不太合适?”海容川鞋子还没换,如果万殊同已经有对象了,那他再待在这里,好像有点过于没有眼色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万殊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上,恍然大悟,“你想多了,你知道他才多大小孩吗?19岁,跟咱们都快差一轮了。你这想法也太不靠谱了,困不?”

    “哦!”海容川也觉得好像年龄差有些大了,放在以往他肯定要调侃几句,像是年龄差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毕竟江泊谦的那瓶香水,就已经明晃晃地彰显着他跟江泊谦之间的年龄差,那些年横在那里,可能还留着一个让江泊谦怀恋的人,让他总也跨不过去。

    他换着鞋,还是调侃了句:“我想着你好不容易有点情况,我现在大半夜过来,让人家误会可就不好了。”

    “哈哈,容川,你这,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万殊同见他换完鞋,就准备带他去二楼。

    海容川停住脚步,说:“我睡一楼就行。”

    他虽然不知道万殊同对许知非什么感觉,但是他能从那个男孩眼里看到对万殊同的占有欲。他本来就是借宿的,不能给好兄弟的情感路增加难度。

    “也行,一楼主卧很大,二楼只有客卧了。”万殊同带海容川去看房间,这个房子是他三年前新买的,海容川还没有来住过。

    海容川看着浅色系的主卧,点点头,“很不错,你眼光很好。”

    “毕竟设计师呢,自己家房子还设计不好?”万殊同打开衣柜,“里面有换洗衣物,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里。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海容川看着衣柜里明显是自己喜欢的衣服风格,有些愣神,好像万殊同总是能照顾到他的情绪。

    等万殊同走了之后,海容川懒懒地躺到了床上。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但却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他脑子一直昏昏沉沉,却没有任何睡意。他突然又想,江泊谦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像许知非一样阳光帅气?

    应该是的吧!毕竟香橙味的香水,很适合白衣少年。

    万殊同从海容川房间里出来之后,才拿出口袋里刚刚震动了一路的手机,上面有5通未接电话,都是江泊谦的。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去了二楼。

    等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才给江泊谦回电话,对面接的很快且直奔主题:“麻烦你了。”

    万殊同笑了一声,“江泊谦,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但,我又不是因为你,我在意的是海容川。”

    江泊谦也笑了声,“嗯,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他的药带过来了,已经分装好了,他今天幻嗅了,他一直能闻到香橙味,我暂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你最好别给他提这个事情。还有,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我就当不知道。他的衣服,我明天再送到你们工作室。你白天要去工作室,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要在家里的。到时候,我让我们食堂做好饭之后送到你家,你就跟他说是你点的外卖就可以。”

    “香橙味?”万殊同知道海容川以前没有这个症状,现在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突然又加重了嗯?

    他想质问江泊谦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海容川,但在听到江泊谦把一切都安排的那么妥当后,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江泊谦,你。算了,你在哪儿?我把药带回来。”

    “在你家门口,我把药放这儿了。他晚上已经吃过药了,下一次是明天早上吃,我已经在分装盒上标注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江泊谦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过一会再出来拿,对了,我刚才顺路在你们楼下买了份宵夜。”

    万殊同拿起烟去了阳台上,咔嚓一声火光燃起,他抽了口烟后,才沉声道:“江泊谦,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吧!”

    “嗯,你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你知道的。”江泊谦说。

    电话挂掉之后,万殊同坐在阳台上沙发上慢慢抽着烟。

    这么多年,他见证着海容川和江泊谦的感情,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对海容川是什么感情了。

    到底是年少时的暗恋呢?还是浓浓的兄弟情呢?

    亦或者他早就分不清自己对海容川是什么感情了,毕竟照顾海容川已经成为了习惯。

    门口的江泊谦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从保镖那里得知海容川上了一辆黑车之后,就知道海容川是去找万殊同了。

    他开车跟着万殊同的车来到了这个小区。小区安保很严,幸好这小区的开发商他认识。

    海容川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外面独自留宿过了,每次海容川发病时,不管多晚他都会去把人接回来。就算是睡在外面,江泊谦也必须陪着他一起。

    江泊谦有些担心他在这里能不能睡得着,其实有时候他说不清到底是海容川离不了人,还是他放不下、离不开海容川。

    江泊谦靠在车前抽着烟,一直盯着万殊同家的方向。他担心海容川万一晚上想回家,他能直接把人带回去。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江泊谦见无事发生,才开车离开。

    第145章 江海寄余生 真真假假

    江泊谦开车回到家时海映江才刚起床, 她看着江泊谦身后问:“大爸,小爸没有回来吗?”

    “嗯,他这几天去殊同叔叔家里住了, 需要聊工作。”江泊谦见女儿一脸担心, 忍不住安慰道。

    海映江垂着头走过去拉住江泊谦的手,小声问:“大爸,小爸他为什么去殊同叔叔家?他会跟殊同叔叔结婚,会不要我们俩吗?”

    “你想太多了,他不会不要你的,真的只是聊工作而已。”江泊谦把她抱起来, 跟她对视, “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殊同叔叔喜欢小爸, 不是吗?”海映江昨晚上知道两个爸爸去医院之后, 一直在家里等, 等到最后晴姨却跟她说,两个爸爸晚上都不回来了。

    江泊谦跟她轻轻抵了下她的额头, 随后带着她往餐厅走, “我觉得你小爸不会跟殊同叔叔结婚,他会继续跟我们俩在一起。只是,他这两天有些忙, 所以才会去殊同叔叔家住了。你别想太多了, 好吗?”

    “哦!”海映江不相信,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 大爸好像一直都觉得她像小孩子一样好哄。

    江泊谦把她放到椅子上, 摸摸她的头,“你先吃早餐,我回去睡一会。”

    “好的, 大爸。”海映江点点头,大爸看起来很累,她也不想再让大爸心烦了。

    江泊谦先去了书房,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所有物品都保持原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落地灯也被刘叔换成了同款,但江泊谦知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他刚准备关上门出去,又发现保险柜好像有异样,他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东西确实被碰过。

    江泊谦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之后,很确定除了最下层的那瓶香水被动过,其他的所有一切都完好无损。

    他把那瓶香水拿出来,拧开水滴状黄水晶瓶盖,随后用弯曲度不规则的白水晶沾棒在手腕上抹了下,香橙味扑面而来。

    他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坐在人群当中的白衬衫漂亮青年,任由会场如何暧昧又充满欲望,那双荔枝眼始终保持着纯粹又明亮,像是误入了名利场中的不谙世事小鹿,在不知觉中就激起了保护欲和占有欲。

    江泊谦把香水瓶合上,玉米颗粒花纹切割的白水晶瓶被他握在手里,瓶里的橙黄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瓶底有一行拓上去的手写字:江海寄余生。

    难道海容川之所以会出现幻嗅,闻到香橙味,是因为他打开了这个保险柜,发现了这瓶香水吗?

    那他知道这瓶香水是为他设计的吗?

    这瓶香水是六年前他找设计师专门设计的瓶子,又跟调香师沟通了很多次,历经一个多月才调出了他想象中的味道。

    这瓶香水是他把自己与海容川的遇见、相处、相爱中各种情绪的汇总,他把他们的感情历程以及与海容川个人的成长进行融合,做成了这瓶香水,也是他用来表明自己心迹的礼物。

    他原本准备在孩子出生时送给海容川,并告诉他,自己想跟他好好经营这个家,会认真对待他,跟他一起养育他们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想告诉海容川,他很爱他,他们的婚姻起因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但之所以要延续下去是因为爱情。

    可,变故来得突然而残酷。

    等他从F国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

    海容川怨恨他,屡屡想带他一起死。别说跟他一起好好生活了,就是海容川自己都不想活了。

    这瓶香水变得突兀又嘲讽,好像连存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笑着嘲讽他连爱人孩子都保护不好,还痴心妄想能得到海容川的心。

    每次看到这瓶香水,他都不免心疼。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海容川。如果不是自己不够强大又狂傲自信,也不会让海容川变成今天这样。

    所以,他把这瓶香水锁在了保险柜里。这样的自欺欺人,让他可以暂时不去考虑,把海容川禁锢在自己身边,到底正不正确?

    海容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是被客厅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的。他睁开眼迷糊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家。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卧室,刚好碰到许知非正在沙发上翻找。对方看到他之后,立即笑着打招呼:“容川哥,早,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昨晚上好像是在这边躺着打游戏来着。我找不到U盘了,里面还有我今天要讲的PPT呢。”

    许知非声音很有活力,带着这个年纪常有的没心没肺。海容川觉得一看到他生动的表情,自己都青春了不少,“我平时起得也早,不是你吵醒的。”

    他看许知非一直在翻找,也没有往客厅凑,而是直接走到了阳台边。他看到了万殊同口中的那盆兰花,开着瓜子皮似的白色长型花朵。

    “是不是很漂亮?我还以为在我这里它不会开花了呢?”万殊同站到他身旁,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花。

    海容川点头,认同道:“确实好看,像瓜子皮。”

    万殊同“嗯?”了一声,随后纠正道:“明明是瓜子仁,这花瓣不是挺圆润的吗?哪里像瓜子皮了?你可不要冤枉了我的花。”

    “这明明是——”海容川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转头问,“殊同,你这瓜子仁应该不是橙子味儿的吧!”

    “怎么可能是”万殊同呆滞了一瞬,随后摇摇头,“你闻到了橙子味儿?”

    他转头问还在翻找的许知非,“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咖啡味?有,你的咖啡做好了。”许知非三两下蹦跶跑到海容川身旁,凑到他身上闻了闻,“橙子吗?我一直都是狗鼻子,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没有橙子味。不过,你是不是经常待在点沉香的环境里?红土奇楠?很好闻。”

    万殊同揪住许知非的后衣领把他拉开,嫌弃道:“继续找你的U盘去,别在这儿烦人了。”

    许知非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殊同哥,我明明是来帮忙的,而且还是你叫我过来的。你现在就是渣男行为,用完就丢啊!”

    万殊同没空搭理许知非的幼稚行为,且觉得他这种说法很无理取闹。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海容川身上,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闻到橙子味,那海容川是犯病了?

    “你们都没有闻到?就我自己闻到了。”海容川喃喃自语,他转身走到客厅坐回了沙发上,他手覆到眼睛上,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所以,只是我自己有问题。”

    万殊同从玄关抽屉里拿了个小药盒,并端了杯水走了过来,轻声说:“吃药,吃了就好了。”

    “殊同,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就像是现在,你们都闻不到,只有我自己闻到了。”海容川迷茫道。

    “真真假假哪有那么重要?关键是看你想让它变成真或假。”万殊同坐到他身旁。

    “是啊!不吃药就是真的,吃了药闻不到就变成了假的。殊同,你还是那么聪明。”海容川轻笑一声,睁开眼看着他,又看向那药,“这是江泊谦送来的?”

    那个方形分装盒,是江泊谦买的,上面的标签也是江泊谦手写的。

    “嗯。”万殊同扣开分装盒,把药丸倒到他手心里,“他很担心你,昨晚上在楼下待了一晚上,凌晨才走。但他不让我跟你说,说你想放松几天。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其实,他也一夜没有睡。他的房间能看到江泊谦的车,也能看到那时明时暗的点点猩红。

    他很清楚不管他心里对海容川是什么样一种感情,他都希望海容川能过得幸福,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海容川看着手心里的药,一仰头倒进了嘴里。他以为今天早上江泊谦才知道他离开了,但是没想到江泊谦一直都清楚他什么时候走的,但是却没有拦他。

    万殊同见他吃完药,情绪还算稳定,又问,“怎么会突然闻到香橙味呢?你以前没有这种症状啊!”

    “我昨天在江泊谦保险柜里发现了一瓶香橙味的香水、精心订做的。我闻完之后,这种味道就一直存在了。”这个事情海容川不想告诉江泊谦,但是他却告诉了万殊同,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旁观者角度来解决自己这个内心疑惑。

    许知非听到海容川的话后,也挤到了沙发旁,“所以,容川哥,你是觉得你老公那瓶香水是送给其他人的?”

    “许知非,你不知道就别插嘴。”万殊同训斥道。

    海容川点点头,“对,那香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而且不是满瓶的。我不知道他本来是准备给谁的,为什么又没有送出去。”

    许知非非常自来熟地坐到海容川身旁,一副夜间电台情感主播的模样,又打听道:“香水就只有香橙味吗?柑橘调香水很适合年轻男生,尤其是阳光型男生,像我就喜欢柑橘调香水。还有没有尾调什么的?尾调也代表结局,就初见可能是前调,也就是第一印象。但是尾调代表的更多了,怀恋之情啊!缱绻之爱啊!或者是心底的悸动啊!就是这种比较难言的情绪。”

    “尾调是杏仁奶味,就是有些甜的坚果奶香。”海容川转头看向许知非,在想江泊谦要送的人会是许知非这样的小太阳吗?

    第146章 失去又羡慕 白月光本人也打败不了

    “啊!”许知非想了一会, 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接触到了万殊同警告的目光,他在万殊同的监视中,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开口, “这香水做的很用心啊!就像是参与了某个人的成长似的, 前调代表着一个人不谙世事的少年期,尾调代表着白衣玉冠青年期。明明是相互矛盾的两种味道却被融合到一起,确实很有意思。”

    他不禁问了句:“我都好奇这瓶香水是什么味道了,好闻吗?”

    海容川点点头,“嗯,闻到那个味道之后, 你就能想象得出对方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记得。”

    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是这么解读的, 是真的有一个人是在江泊谦期待或者是陪伴中成长着吗?

    “会不会, 那香水是给你的呢?”万殊同听完他们的描述之后, 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不觉得江泊谦心里还有其他人,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了的。江泊谦有多重视海容川, 每个见过他们俩的人都清楚。

    最主要的是, 如果海容川没有生病,就应该是如许知非形容的那般。

    大学以及青少年时期的海容川总是一身白衬衫漂亮精致,又自信张扬, 还带着点儿清冽而纯良的天真。如果, 他家里没有出事,他应该一直都是那个带着理想主义的天边月吧!

    不过, 就算家里破产, 海容川也没有堕落,他的傲气已经浸到了骨子里。后来的他性格虽然内敛了些,但那清雅隽秀、淡静如竹的姿态是他对于落于淤泥环境的最后个人坚守, 他的白衬衫从来没有染过一滴墨。

    再后来,遇见江泊谦,可能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万殊同觉得海容川曾经是期待过新生活的,那时候的海容川应该也爱过江泊谦吧!

    只不过,江家的出事、孩子的出生,以及后来的一切太过突然,就像是大厦的突然崩塌,让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一点的防备。

    直接受害者就是海容川,而江泊谦是这一切的源头。

    “对啊!会不会是你误会了?”许知非看着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忧郁青年,心想怪不得殊同哥念念不忘。

    自己确实比不上他。

    “会吗?”海容川喃喃道,他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就算曾经准备送给他。但江泊谦却一直锁在保险柜里,那是不是也证明江泊谦喜欢的是正常的他,而不是现在这个时不时会发疯的自己呢。

    “会啊!”许知非确切地说:“我想不出来你老公会为了什么样的人而背叛你,那也太不可能了。”

    “就算是给我的,也不会是现在的我。”海容川苦笑一声,“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就算是白月光本人也打败不了当年的那个白月光。”

    许知非茫然道:“还有这句话?”

    海容川胸口的酸涩像是生吞了一整个柠檬,呼吸不畅又酸水直流,“他爱的是那个想象中的海容川,而不是现在的我。但那个海容川,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香水才会被他锁在保险柜里。这下,逻辑就通了。”

    “容川,你不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万殊同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都是你,你值得所有人认真对待。”

    “殊同,你们是不是要出门了?赶紧走吧!我有些累了,我再去睡一会。”海容川站起身,他不想再跟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了。

    每说一次,他就必须把自己重新撕开一次,他就要直面早已面目全非的自己。

    他真的还跟以前一样吗?

    明明不一样了,以前不会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保护着他。但他不想要这样的特殊关照,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就算是再像以前遇到些烦恼或是不公平的对待,他觉得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还是被正常对待。

    等海容川回到房间之后,万殊同立即冷脸了,他对还盯着海容川房门的人说,“许知非,以后你不要再跟容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根本就不懂他经受过什么。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误导他。”

    “殊同哥,我觉得容川哥他想知道个真相。”许知非委屈地回,“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听这些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误导呢?”

    “真相?”万殊同站起身,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真相有时候没有那么重要,结果已经是今天这样了。他这几天情绪不太好,你的这些话可能会让他想很多。因为一瓶香水,他就能幻嗅。如果因为你说的这些,他再幻想出来一个人,怎么办?”

    “知道了。”许知非看着万殊同严肃的脸色,也不敢再反驳了,自己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来借宿的小孩,他怎么敢跟海容川相比呢。

    他到现在睡的还是客房,他当时想睡一楼的主卧,但是被拒绝了。也是海容川来了之后他才知道,那个房间是万殊同留给海容川的。

    他对自己在万殊同心里的位置很清楚,那就是一点都不重要。

    万殊同看他哭丧着脸,也不再苛责。毕竟,许知非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于是,他对着面前的大男孩摆摆手,“行了,赶紧去上课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哦!”许知非走到门口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万殊同正坐在海容川刚才的位置上盯着那个空了的分装药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万殊同等到早餐的外卖之后,才去敲了海容川的房门,“容川,出来吃早餐。”

    海容川回房间之后并没有睡觉,他根本就睡不着,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就躲回房间了。

    早餐很丰盛,他只尝了一口汤后,就知道这是三水集团食堂大叔做的,这个大叔习惯熬汤的时候习惯放枸杞。虽然这些主食不是他平常吃的类型,但是汤他已经喝过太多次了。

    “吃着还习惯吗?”万殊同看着这些偏清淡的饭菜问。

    “嗯,习惯。”海容川点点头。

    “那就好,一会我就去工作室了,中午也会有外卖送过来,你到时候去门口拿一下就好。”万殊同见海容川没有什么疑问,也松了口气。

    “好。”海容川吃完之后,看着餐具问,“需要怎么收拾?”

    “我来就行。”万殊同看他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工作室我也不也是你助理吗?哪次你的办公室不是我收拾的?在这,你还客气什么?”

    “不知道啊!可能是没来过你的这个家。”海容川觉得可能是因为在看到许知非之后,他感觉他们俩才是这个家里的人,自己只是一个客人,不自觉地就拘谨了一些。

    万殊同觉得更好玩了,他随口调侃了句:“怎么?我带你去那个房子住?不过,你以前不总说那个房子太小了,根本就配不上我这么一大公司老板吗?”

    “那倒也不用,我也没有那么难伺候。不过,你那个房子是局促了些,现在这个刚刚好。”海容川转身又回到了客厅,他躺到沙发上之后感觉好像有什么硌到了自己。他往身下摸了摸,从沙发垫下摸出来一个黑白配色足球形的,他研究了一下,是一个U盘。

    他举着问:“这是许知非的?”

    “嗯,我还以为他找到了。”万殊同说。

    “你给他送过去?他不是说要用吗?”海容川伸手放在了茶几上。

    万殊同摇摇头,“我今天有个重要客户要见,没空去学校。”

    “啊!”海容川坐了起来,“他哪个学校?我闲着没事,我去给他送。”

    “行啊!A大造型学院,你去吧!”万殊同拿过一旁的手机给他发了一个电话号码,“你到了之后给他打电话,也可以让他带你出去玩玩,他的朋友们都很神奇,你可能会喜欢。”

    万殊同很乐意海容川多出去走走,反正总比待在家里乱想好。

    “A大?咱们还是校友啊!”海容川站起身,看了看身上的家居服,指使道:“你给我拿套衣服,这样出门也太不合适了。”

    “你自己去选。”万殊同带着他去了自己的衣帽间,海容川选了件黑色针织衫、一条浅灰色休闲裤,一件浅咖色风衣。

    他跟万殊同身高差不多,这种风格的衣服他也有不少,所以穿起来也不显得别扭。

    海容川跟万殊同一起出了门,“你把我带工作室里,我记得我有一辆车还停在工作室停车场,是吧!”

    “是,不过不是一辆,是两辆。”万殊同无奈地说,海容川有时候自己开车到工作室,但是晚上会被江泊谦接走,就导致车就留在了工作室。

    如果他第二天不去上班,那这辆车就被留下了。而海容川的车实在是不少,所以留在工作室的车被他忘记,也实属正常。

    海容川也说不好为什么要来送U盘,明明他跟许知非一点都不熟,他给许知非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但当许知非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他才恍然大悟,他喜欢跟这种有活力的年轻人接触。

    他们身上的阳光灿烂和无忧无虑是自己永远失去且无比羡慕的。

    第147章 灵魂自由 眼神藏不住

    海容川手插兜看着那个呈“大”字形奔跑的抽象式的大雕塑, 其实这个雕塑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去肉.体化的骨骼,这个雕塑是钟幼凌做的。

    钟幼凌跟他讲过这个雕塑的设计概念, 她说人可以以任何形态存在于世, 肉.体可以被腐蚀或消融,而自由是人的终生追求。

    他就站在这个雕塑前跟许知非打电话,“嗯,你在哪?我在造型学院雕塑旁。”

    “雕塑吗?我也在这里啊!”许知非又重复了一遍,才惊喜道:“我看到你了。”

    “嗯?”海容川一扭头就看到向自己跑来的许知非,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许知非跟他一起看向那个雕塑, 满脸兴奋地说:“这可是我女神做的, 她前几天来学校做讲座, 我还去听了。她真的是太美了, 她是我见过的灵魂最自由的人, 也是我的人生理想。”

    “你很喜欢她?”海容川问。

    “当然,我之所以会学雕塑就是因为她, 我看过她所有的雕塑展。钟老师说, 人的思想不能被肉.体所裹挟,我们要有终生追求自由的勇气。”许知非讲这些的时候眼里盛满了星星,海容川知道那是对于理想的无限热爱。

    曾经, 他对设计也是这样的狂热。

    许知非又看着那个石雕说, “这个雕塑就是我最喜欢的钟老师的作品,表达的是灵魂自由。自由是一种意识, 不应该被局限。灵魂的载体不限于一个具体的肉.体、骨骼, 甚至不用有形态,只要灵魂存在,就要永远追求自由。”

    海容川看着这个眼睛放着光芒的年轻人, 笑着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

    “嗯?真的!”许知非不敢相信地抓住他的胳膊,“容川哥,你没有骗我吧!我真的能见到女神?”

    “能,她,是我爱人的妈妈。”海容川说完之后,又解释道,“这几天我状态不太好,等我情绪稳定一些了——。”

    许知非大概能猜到海容川是生病了,所以赶紧摆摆手,“没关系,什么时候见都可以,女神应该很忙。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只要能见到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很开心。”

    “好,那等我确定好了,再跟你说。”海容川已经很久没有在某个人身上看到这种纯粹的喜欢了,就连他自己也只有在躁期的时候才能拾起对设计的初衷,所以他很渴望留住那种状态。

    “哥,你是我亲哥。”许知非拉着他就往造型学院走,一边走一边问,“哥,你今天有事吗?要不要在这里玩?我们戏剧社新排了一个音乐剧,今天首演。”

    “音乐剧?”海容川任由他拉着自己,随口问。

    “对,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许知非神神秘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带着点荒诞,就类似庄周梦蝶那种真真假假、大梦一场的意味。看完之后你可能会‘我艹’一声,这他妈的就是个梦啊!就那种戏耍观众的黑色幽默片子。”

    “”海容川听完他的介绍,有些疑惑地问,“那你都说是耍观众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被耍?”

    “你说的也是啊!”许知非傻笑一声,随后冲着不远处的人喊了一声,“小莫,这边。”

    被喊小莫的人一转头就看到了海容川,他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俩,“海少,你这是?”

    海容川也觉得很无语,他没想到在学校里还能见到熟人。

    “你们认识?”许知非左左右右地看着他们俩问。

    海容川点点头,“见过一次。”

    小莫,就是他在会所里见到的那个说自己是A大戏剧系的漂亮男生。

    他突然想起小莫说自己去会所上班是为了搜集素材,又想到许知非说的那个庄周梦蝶的爱情故事。

    他转头盯着小莫问:“你们新排的戏,不会是从我身上找到的灵感吧!”

    “海少,如果我说是,你会打我吗?”小莫倒也没有否认,只是略有心虚地说,“那晚江总快把我给吓死了,我还因此失业了,你不得给我一点报酬?”

    “你失业了?因为我?”海容川并不知道事情的后续,他跟江泊谦回去之后还没有再去过那个会馆。

    “嗯呐!”小莫看他那略有抱歉的眼神,立即改口,“海少,我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你什么时候去光临?”

    “还是会所?”海容川问。

    “嗯哪!我喜欢在会所里上班,小费丰厚,八卦多且无下限。”小莫一说到这里,也是眼神亮晶晶的。

    海容川确定,小莫是真的喜欢这个类型的工作,他摆摆手,“你叫我名字就行,别叫海少了。”

    “容川哥。”小莫看他们俩,又问,“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容川哥跟殊同哥是合伙人,还是好朋友。”许知非在一旁解释道。

    小莫一脸恍然大悟,指着海容川说,“原来你就是那个——。”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知非跑过去捂住了嘴。

    “唔!”小莫疯狂拍着许知非的胳膊,含含糊糊地说:“你干什么呀!”

    海容川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这俩人,疑惑问:“怎么了?那个什么?”

    他们俩一起摇头,许知非这才松开小莫,他嫌弃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又跟海容川说:“哥,既然那个戏是在你身上找的灵感,那咱就不看了。”

    “去吃饭?”小莫建议。

    “行吗?哥?”许知非问。

    “行,我请你们吃。”海容川说。

    小莫也不客气,凑到海容川另一边,贼贼地问:“能不能选贵的?哥,亲哥,我这两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在买器材上了。而且,我上次真的被吓到了。所以,能不能”

    “行,随便,就选你最想吃的。”海容川现在对价钱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被父母限额的。

    “哥,我真的是爱死你了。”小莫拿出手机,笑得别提多灿烂了,“哥,加个好友,你什么时候想聊天了都可以找我,日夜在线陪聊。你想聊什么我都可以,最主要的是我嘴很严。上次你也看到我的聊天水平了,是不是很有启发性?”

    海容川拿出手机把小莫给加上了,他瞥了身边的男生一眼,没好气道:“把我编排进戏里,这叫嘴严?”

    “我只是提取了庄周梦蝶的概念,其他的完全保密,而且你也没有跟我讲什么关于你的具体的事情啊!”小莫握拳在自己心口处比划了一下,“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许知非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之间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难道我要被冷落了。”

    “非非,我跟你说,哥他很好的。”小莫跟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而且,我觉得那件事是你想太多了。你见过他老公吗?超帅,占有欲超强。你放心好了。”

    “哦!”许知非点点头,“知道了。”

    “你们打什么哑谜?”海容川左看看又看看,“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去吃饭。”小莫又开始打听,“哥,你后来那什么,就那庄周梦蝶,到结局了吗?”

    “已经完结了,都是假的。”海容川懒得搭理他,没什么情绪地说。

    “哥,我怎么觉得都是真的呢?”小莫看海容川今天的情绪好像还算不错,就多补充了句,“哥,一个人爱你,眼神是藏不住的。”

    “是吗?”海容川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句。

    许知非在另一边确切地说:“是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这两个男生分站在海容川两边很确切地对着他狠狠点了两下头,动作和谐又统一。

    他们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经过医学院时,小莫突然拉住了海容川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哥,那是不是你老公?”

    “嗯?哪儿?”许知非瞬间抬起了头,他只在网上见到过江泊谦的采访,并没有见过真人。

    海容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江泊谦,他和一个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年轻人,郑助理就跟在江泊谦的右侧后方正听江泊谦说着什么。

    海容川不清楚集团跟学校里有什么合作,毕竟江泊谦没有跟他讲过公司里的事情。但,海容川看着后面的那群学生就很不开心,因为他不止在一个人脸上看到崇拜或跃跃欲试。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瓶香水。

    如果江泊谦喜欢香橙味的阳光男生,那学校里应该会有很多符合他要求的男生吧!

    海容川问:“他们是哪个学院的?”

    “医学院吧!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大叔不就是院长吗?他主攻的方向是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焦虑、躁狂症这类的精神类疾病。”小莫见这俩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解释道,“我去听过他的公开讲座,我得收集素材啊!他讲的真的挺好的,后来还想去听,但是抢不到位置了。而且很多课,不对我们外系开放。”

    “原来是这样啊!”海容川愣愣地低喃。

    “怎么了?”许知非见海容川都看愣了,就问,“哥,你们家还跟医院有合作?”

    按照他浅显的了解来说,三水集团好像是做芯片这类科技产品的。

    “没有,去吃饭吧!”海容川收回自己的目光,所以江泊谦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吗?

    上次,江泊谦不是说他赞助了很多医疗科研吗?今天过来,是研究有什么效果了吗?

    第148章 招摇过市 只是朋友

    小莫看海容川魂不守舍的样子, 就问:“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走吧!”海容川摇摇头,昨晚上他半夜就离开了, 完全没想过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江泊谦。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偷偷离开, 而且江泊谦给他送药、送饭,他还装作不知道,这一切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但郑助理看到他了,并俯身跟江泊谦说了句话。

    紧接着,他就看到江泊谦远远地向他看过来。随后江泊谦跟身边的那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直接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那群人的目光都随着江泊谦看了过来, 但是也只是看了几秒, 就被郑助理还有院长带着进楼里去了。

    江泊谦走到海容川身前, 看了眼他左右的两个漂亮男生,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但语气还是温柔,“川儿, 你来学校玩儿?”

    “嗯, 你来这边?”海容川不禁问了一句。

    “跟学校有一个合作,说是有了进展,我过来看看。”江泊谦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领, 问, “冷不冷?今天降温了,我本来准备下午给你去送衣服的。”

    这不是海容川的衣服, 江泊谦知道。

    小莫对江泊谦已经有阴影了, 他伸手拉了拉许知非的袖子,轻声说:“咱们先去点菜?”

    “哦!好。”许知非一直盯着旁边的两个人,思考那瓶香水的可能归属。

    江泊谦自然注意到了男孩探究的目光, 转眼看过去,“川儿,这是新朋友?”

    “这是许知非,学雕塑的。他还是妈的迷弟,我说等有空了带他去见见偶像呢。”海容川介绍完左边的,又介绍右边的,“这是小莫,你见过。”

    许知非跟小莫像是被教导主任注视着一般,连身子都不禁站直了,“江总好。”

    “哦!”江泊谦牵着海容川的手,随后把自己的大衣脱掉披到了他身上,“你们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看小莫想吃什么。”海容川转头看了小莫一眼。

    小莫又感受到了那杀人的目光,他赶紧说:“哥,我吃什么都可以。”他求助地看向了海容川,他可不想再被针对了啊!

    江泊谦帮他拢好大衣,温柔道:“那你们先去吃饭,你下午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你。”海容川见江泊谦只穿了一件衬衫,问,“你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吗?其实,我不冷。”

    “我不冷,你穿着就好。”江泊谦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个汇报要听,你们先去吃饭。”

    “好。”海容川点点头。

    等江泊谦走后,海容川把那黑色大衣穿好,上面仿佛还带着江泊谦的体温。

    身旁的两个男生立即凑上来,许知非盯着他,认真道:“哥,你确定那香水不是给你的?我感觉你想多了,江总不像是会出轨的样子啊!他看你的眼神多专注啊!”

    毕竟,仅从刚才接触的那几分钟来看,江泊谦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他全部的目光都只在海容川身上,声音都温柔成什么样了啊!

    “出轨?谁出轨?容川哥你出轨了?”小莫看向海容川,夸张地说:“你出轨谁了?我找你,你都不愿意,难道还有人比我有趣、同时还比我貌美?”

    “不是容川哥,是江总。”许知非嫌弃地看了小莫一眼,“你跟江总,那简直是天差地别,我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哈哈哈,你们俩真的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刚才那一切都是演的,那江总去娱乐圈,必须是影帝级别的啊!”小莫搓了搓胳膊,又往江泊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那眼神都快把我给吃了,哥,我觉得江总心里肯定就你一个。”

    “就算是给我的,也不是现在这个我。”海容川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小盒子,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他的药。

    他又放回了口袋里,他没想到江泊谦会把药放在身上,就算他没有在男人身边。

    “哥,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神经兮兮了?”许知非有些不明白地看了他一眼。

    小莫倒是想到了海容川曾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又开解,“哥,你别想太多了,不管哪个你,不都是你吗?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你,在他心里不是同一个你呢?你可以想想,就在你现有的概念里,他对这两个你,有什么态度上的根本区别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有的吧!”海容川又回头看了一眼,路上早就没有江泊谦的身影了,但他也不想再考虑那虚无缥缈的事情了,催促俩人,“吃饭去,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真的?哥,我就靠你改善生活了啊!”小莫兴奋地说,“哥,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行吗?”

    “行,我也喜欢吃意大利菜。”海容川笑着应道。

    许知非惊讶地看了小莫一眼,“你可真敢提,那家餐厅是这附近客单价最高的一家了。”

    “没事,我请了。”海容川看着他们俩,“你俩还都是学生,但我不是了。请你俩吃一顿饭,完全没有问题啊!”

    海容川觉得这俩人像自己想象中的弟弟,单纯又可爱。

    “谢谢哥,你真是我亲哥。”小莫搂住他的胳膊。

    许知非也笑了起来,“容川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走吧!”海容川带着他们俩朝餐厅走去。

    他们到餐厅之后又遇到了一个熟人,杨少吊儿郎当地走过来问,“海少,你不是在家看孩子写作业吗?”

    海容川皱眉看着来人,“杨少,好久不见。”

    “也不久啊!上个月我们不还见呢吗?”杨少看着他身边的两个漂亮男孩,啧啧两声,“海少,你这审美口味可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跟江泊谦安稳过那么多年的,江总还真是大度啊!”

    “你想多了,这俩是我朋友。”海容川双手插兜,他知道杨少是他躁期时经常一起玩的朋友,但是他躁不起来的时候,跟杨少是真的说不到一起去。

    “那必然也只能是朋友啊!毕竟,江泊谦那人,啧啧!”杨少看了眼小莫,笑着说,“这不是小莫吗?我昨个去都没见到你。”

    “杨少好,我换地方了。”小莫也笑了,他对这个杨少很熟,他知道这人经常跟海容川一起玩。

    “一起吃呗!我刚好还没有约人。”杨少很自来熟地搂住海容川的肩膀,带着他往楼上走,“海少,我又发现一个好地方,带你去?”

    “不去,这几天没有心情。”海容川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没拉开,也就任由他了。

    杨少嘿嘿欠笑了两声,上下打量着他,“你不会真的是在家带孩子吧!昨个我爷爷问江泊谦你怎么没来,他说你在家看孩子写作业,我觉得不可能,你会盯孩子写作业,开玩笑。”

    “江泊谦?你昨天见他了?”海容川反问。

    “嗯,我家老爷子请的,你不知道?”杨少了然地看着他,随后说,“放心,他没带外人,跟钟阿姨去的。”

    “我也没说什么。”海容川不想承认他本来确实有这个意思,昨天江泊谦只说有一个晚宴,但是没说去哪家,跟谁去。

    杨少拍拍他的肩膀,“要我说,你就不用担心江泊谦,圈里谁不知道他被你管的死死的。参加宴会从来不超过10点就得回家,不带爱人就带妈。娱乐场所叫都叫不过去,不少人都想找你学习驭夫之道来着。”

    “说得我都想学了。”许知非在一旁嘟囔着。

    海容川瞥了杨少一眼,不解地说:“你收他钱了?这么夸?”

    “那倒也没有,只是看你这左搂右抱、招摇过市的。身为兄弟,我想劝你收敛点。”杨少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你自己人,咱们不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吗?晚上真不跟我一起出去玩儿?新开的地儿,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还有几个男孩,是经理特意为你招的。”

    “什么叫为我招的?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海容川没好气地说,他随手把菜单杵给他,再次拒绝,“杨少,我真不去,我请你吃饭。”

    小莫在心里吐槽,整个A市所有的会所应该都知道海容川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吧!

    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腰细腿长、学识高、懂艺术,还必须看起来不谙世事但做事识趣大气。

    他当时就是专门为了海容川招的,经理当时一听说他是A大、戏剧系的,眼睛都亮了。连给他的工资都比其他人多了两成,据说就是因为他跟海容川是校友。

    经理还跟他传授了不少哄海容川消费的经验,经理的原话是海容川不缺钱,但是只从他身上赚钱就好,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不然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当时还觉得不屑,A市那么多有钱人,海容川一个月也来不了一次吧!

    不过,在他见识到海容川签了某个会所大半洋酒库存之后,他只想感叹一句:妈.的,傻*!

    当然,他更气的是,为什么不是从自己手里消费的?要不然,自己就能原地退休了。

    而且,他还特意打听了,发现让海容川消费的那个男生既没有自己有趣,还没有自己好看,他就更气了。

    “我请你们。”杨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你这车我开得很开心,算是兄弟感谢你的。”

    “小莫,随便点。”海容川又把菜单递给小莫,“你可以吃完再打包一份,反正杨少有钱。”

    “艹,你们还连吃带拿啊!”杨少笑着指了指他们几个,“一会让老板给你们弄张会员卡,随便来吃。这是我投资的餐厅,我请你们。”

    “杨少大气啊!”海容川也没客气,毕竟自己那辆车足够开好几个这样的餐厅了。

    “客气,咱俩谁跟谁。”杨少坐到海容川身旁跟他唠嗑,他是真喜欢海容川,想跟他一起玩儿。

    他们几个人吃过午餐后,又唠到吃完下午茶才离开。

    第149章 生的希望 不愿被标记

    他们走到一楼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哗哗啦啦的,天地之间雾蒙蒙一片,甚至看不清分界线在哪里。每逢这样的天气, 海容川的情绪就会更暴躁一些。

    “要不, 咱们再聊一会?”杨少从经理手里接过三张会员卡递给他们,“我们这里晚餐也很不错,欢迎你们来品尝。”

    “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今天没课了。”小莫觉得这家的菜是真的好吃。

    许知非看着外面的雨雾,有些不爽地说,“我最后一节还有课呢。”

    海容川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他没有力气再聊下去, 也没有心情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好像所有的好心情在看到下雨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他刚坐下来几分钟, 就见一个人出现在窗外。

    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打着一把大黑伞。明明是那么沉闷的环境,男人的穿着也没有一丝的明媚气息。但是, 当男人站到窗前对他歪头笑了一下, 随后屈指敲了敲窗户,说了句:“宝贝儿,回家。”

    海容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江泊谦, 烦躁到顶点的心也奇异般地轻快起来。他没想到江泊谦会来这么一出。虽然没听到声音, 但是他也知道江泊谦说的是什么。

    杨少拎了瓶酒,端着杯过来想找海容川喝酒, 刚好看到这一幕后, “嘶”了一声,“你们都结婚多少年了,还那么黏糊?没想到啊!江泊谦竟然是这样的人, 还‘宝贝儿’,太让人惊讶了。”

    “你们几个喝吧!我要回去了。”海容川站起身来。

    “行吧!”杨少看着那两个年轻男孩问,“你俩也回去?”

    “回去,我还要上课呢,有伞吗?借一把。”许知非问。

    海容川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你开我车回去,停殊同家里就行。”

    “行吧,哥,那我们开走了。”许知非也没有拒绝。

    这时候,江泊谦也走进来了,他走到海容川身旁,握住他的手说,“下雨了,回家,好吗?”

    “嗯。”海容川点点头。

    等他们俩走了之后,杨少问:“他俩这玩儿cosplay呢?海容川,好奇怪,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杨少很少见到这样情绪低落的海容川,他每次见海容川的时候都是在会馆,那时候的海容川都很兴奋,也开朗。

    “不知道,我们先走了。”小莫总觉得海容川应该是有什么病,但他说不好到底有没有病。况且,就算他知道是什么病,他也不可能往外说。

    “杨少再见。”许知非摆摆手,虽然万殊同没有说过海容川生了什么病,但是他能猜到。因为万殊同房间里有各种精神疾病的书,以双相情感障碍的书最多。

    江泊谦搂住海容川的腰把他抱在怀里,垂头问:“要不,我抱你?”

    “不要,就这几步的距离。”海容川觉得自己还没有弱到这种地步。

    “好。”江泊谦搂着他走向了自家车。

    等到车上之后,海容川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们中午在你们对面的那家餐厅,我看到你了。”江泊谦抓住他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揉着。

    海容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看着窗外阴沉沉的雨幕,声音虚无又缥缈,“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宝贝儿,你知道我只是放不下心而已。”江泊谦伸手捏了下海容川的后颈,安抚道。

    海容川最讨厌被监视,喜欢自由。但他不放心,尤其是海容川还是跟两个这么年轻又漂亮的男生在一起。

    “嗯,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不是?”海容川有些心累地问。

    江泊谦看着他疲惫的脸色,伸手把他揽到自己肩膀上,“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吃醋,以及不自觉地想要保护你。”

    海容川不想探究他这句话的深意,转而主动提起,“江泊谦,我在你保险柜里发现了一瓶香水。”

    “嗯。”江泊谦心想果然是这样了,源头就是那瓶香水。

    他侧过头轻吻在海容川额角处,闭了闭眼睛,他完全不想讲起以前的事情。那段时间太过黑暗了,不管是对海容川,还是对自己,都是这辈子不堪回首的回忆。

    当时的海容川像是受伤的困兽,对周围的所有人和事情都竖起了厚厚的心房,他的警惕和攻击欲让医生都不能轻易靠近。

    江泊谦跟医疗团队深聊很多次之后,才最终决定对海容川强行催眠并配合药物治疗,强行把海容川的那段记忆封存。但催眠也并不顺利,因为海容川的防备心太强了,根本不配合。

    海容川就这么反反复复地被催眠、心理治疗、大量的药物同时作用,还是在医院待了大半年才能跟人正常交流。

    也是自那之后,他换掉了南山区所有的佣人,勒令身边的人都不许跟海容川讲起那段时间,当然他自己也从来都不提以前,就是不想刺激海容川想起那些事情。

    这几年,海容川发病、吃药、喝酒导致他的记忆经常出现紊乱,更是会经常性地失去发病期间某段对他来说比较痛苦的记忆。

    医生说,这是海容川的心理防御机制起作用了,已经开始主动屏蔽或消除那些不美好的记忆了。

    这并不算什么好事,可江泊谦有时挺庆幸。大脑自动忘记那些痛苦,不也是挺好的事情吗?

    他自己,就从来也忘不掉。海容川刚从医院回家时,他屡屡被噩梦惊醒,必须要确认海容川还在、有呼吸、活着,他才能放心睡去。

    他的心理疾病不比海容川轻多少,当初心理医生在看到他的检测报告之后,是这么说的。

    可是,现在要解释那瓶被他锁起来的香水,就难免会提到连他都恐惧的陈年旧事。

    海容川在江泊谦长久的沉默中心里渐冷,可能真的是到深秋了啊!要不然,怎么会徒生这么多的悲凉呢?

    所以,江泊谦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香水不是给他的?海容川想就算不是给他的,又能怎样呢?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他还没有那点肚量容忍下来吗?

    还是那瓶香水的主人不好解释,亦或者香水的出处不好讲?

    他见江泊谦依然是犹豫的表情,闭上眼睛,疲惫地说:“你不用解释了,我也不感兴趣了。”

    就算海容川这么说,江泊谦也不想让他乱猜,于是抓起青年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川儿,那是给你的。”

    海容川手不禁握了握,江泊谦的手很温暖,嘴唇也柔软,但他的指尖却渐凉。

    本来准备给他的礼物,但是却没有送出去。

    这背后的原因,显而易见了。

    江泊谦,是觉得他病了,疯了。不再是他心里的那个芝兰玉树的漂亮大学生,所以配不上那瓶香水了吗?

    江泊谦眼见海容川的手指逐渐用力已经到了指尖泛白的程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心疼地抱住他解释道,“宝贝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瓶香水是我本来准备送你生映宝的礼物,只是当时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等我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就没有送给你,我怕你会怪我没有陪你,是我不好。我现在再给你做一瓶更好的,可以吗?”

    海容川听到他的这番解释后,一切都明了了。

    是啊!真的是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是自己跟那瓶香水不匹配了,所以江泊谦就没有送出去。

    江泊谦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说:“川儿,你一直都很好,对我来说就像是天边月,是我一直追寻的光。容川,没有人甘心失去信念,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禁锢在我身边,因为你是我愿意用尽一切换取的生的希望。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江泊谦低沉沙哑的声音混合着车窗外“啪嗒啪嗒”的雨滴声,像是小锤子一下下地敲击在他心尖上,不疼却足以令整颗心都为之震颤,海容川听着听着就失语了。

    江泊谦又继续说,“整件事,都是我对不起你们。那瓶香水我不拿出来,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我厌弃自己,那时候那个无能的自己。”

    海容川对导致自己生病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忆依然非常混乱。但,那无止尽的医院生活、孩子的哭叫声、一次次的心理治疗、大把大把的药,还有催眠室里的那盆水仙花,现在他记得清晰记得。

    天边月吗?

    海容川伸手抹了抹潮湿的车玻璃,车外面依然雾蒙蒙一片。

    下雨天,怎么可能会有月亮?

    他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蓝天晴空,自然也不会再有月上云梢了。

    江泊谦的目光一直放在海容川脸上,他的脸色很平静又安宁,像是意识被抽离的精致水晶娃娃。那无波无澜让人心慌,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让人绝望。

    江泊谦心想,他倒是宁愿海容川像往常似的冲着他大喊大骂,或者是出手打他一顿。就算是揪住他的领子冲进雨幕凶悍地说要带他去死也没有关系,反正有他在,他会保护海容川不让他受伤害。

    现在这样的海容川,江泊谦第一次见到,莫名地他很害怕。

    仿佛又过了很久,海容川才轻声说:“江泊谦,那瓶香水,确实不适合再送了。它的归属,好像就该是保险柜。”

    江泊谦试探性地靠过去,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乞求道:“容川,让我给你再做一瓶,好吗?”

    海容川抿唇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通过一种味道记住现在的自己。更不想通过某种气息,认清这个自己。”

    “容川,对不起。”江泊谦声音发紧,他搂紧海容川的脖子,心痛不已。

    他宁愿海容川情绪爆发,而不是现在这样,封闭内心,伤害自己,怨怼自己。

    海容川脖子里感受着江泊谦的体温,不一会,好像有温热湿润的东西顺着他的大动脉滑到了他的锁骨上。

    海容川知道江泊谦哭了,虽然无声无息,但却像顺着大动脉的皮肤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灼热又滚烫。

    第150章 小爸,会痛吗? 一起看电影

    车停在了南山区主楼前时, 江泊谦已经坐直了身子,除了眼尾还有些泛红,其他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刘叔打开车门, 江泊谦下车后从刘叔手里拿过另一把伞, 绕到海容川那侧对打着伞司机说:“我来就行。”

    他伸手牵出车里的海容川,搂住他的肩膀,“今天的雨很大,小心点。”说完,他把伞又往海容川那边侧了侧。

    海容川见他肩膀上落的雨滴洇在了黑色的西服里,扶住江泊谦的手把伞扶直, “你身上落雨了。”

    “宝贝儿, 我爱你。”江泊谦动容地说。

    海容川手指颤动, 收回手, 垂着眼眸, “快进去吧!”

    “好。”江泊谦把海容川搂进自己怀里,大步往主楼走。

    海映江看到两人之后, 立即兴奋地跑了过来, “爸爸,你们回来了。”

    “嗯,你怎么没有上课?”海容川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 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海映江顺势搂住海容川的腰, 撒娇道:“小爸,我想你啊!”

    “嗯。”海容川微微勾了勾嘴角。

    江泊谦走过来抱住他们俩, “今天下雨了, 我们一家人看个电影?好不?”

    他知道海容川一到阴天、下雨心情就会莫名低落,所以想找点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耶!”海映江开心地拍着手,他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

    海容川看着这一大一小, 也点点头。

    如果,在这样的一个荒芜天气,能有人陪着,也挺好的。

    晚上一家三口在影音室里看了一部气氛欢快的迪士尼电影,厨房里做的黄油爆米花很香甜,再搭配上甜滋滋的蓝莓雪梨汁,海映江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往常厨房准备的果汁都是橙汁,今天却变了。海容川知道这肯定是江泊谦吩咐过的,不得不佩服他的贴心,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江泊谦见他一直盯着那浅蓝色的果汁,坐到他身边问:“不好喝?”他握住海容川的手,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咂摸了味道之后,笑着说:“还可以啊!甜甜的。”

    海容川垂眸问:“以后都不喝橙汁了?”

    “你想喝?”江泊谦手指顿了顿,转头看向他,“我让厨房送一杯过来。”

    “我想喝,大爸,我喜欢喝橙汁。”海映江把手里的蓝莓汁放下,在一旁赶紧说,“这个不好喝,我不喜欢。”

    她跟小爸都喜欢明亮色的橙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厨房准备的确实黑乎乎的蓝莓,她不喜欢。

    江泊谦继续看着海容川,问:“你也觉得不好喝?”

    “嗯。”海容川知道江泊谦怕自己会对橙汁有不好的情绪反应,才会这样刻意地把橙子元素从他的生活中直接去除。

    可,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江泊谦见他情绪稳定,就直接让厨房榨两杯橙汁送了上来。

    海容川以为自己能毫无芥蒂地再喝下橙汁,可是当看到那带着肉感颗粒,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橙黄色液体时,他再一次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恶心呕吐。

    他推开身边的人,想往洗手间跑,但刚一起身,突然眼一黑随后直接摔倒了。

    江泊谦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不过幸好他一直都有防备,才没让海容川摔倒在地上,他立即抱起海容川把他放到沙发上,对着身旁已经吓到的海映江说:“别怕,映宝,去我们卧室帮小爸拿药,快点。”

    “哦!好!”海映江胡乱擦了把眼泪,她都没意识到怀里还抱着爆米花的玻璃碗,一转身迅速往3楼跑,一路上黄油爆米花被颠落了大半。

    她知道小爸的药在哪,也知道每天应该吃哪些。这些都是大爸教过她的,说是如果自己不在家她应该照顾好小爸。小爸很少在她面前晕倒,也没有像她过敏时一样喘不上气过。

    这次,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不明白,也很害怕。

    小爸,会痛吗?

    等海映江把海容川的药送过来时,江泊谦把她怀里空了的玻璃碗抽出来,心疼道:“对不起,小孩,你小爸不是故意吓到你。我也不是故意让你看到这些的,你小爸他只是不太舒服而已。”

    “大爸,我不害怕。”海映江走过去抱住大爸,哭着说,“爸爸,小爸是不是很难受?早知道我就不要橙汁了,我以后再也不喝橙汁了,对不起。”

    江泊谦看着跑得满脸通红,连鞋子都忘记穿的小女孩,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眼睛通红地说:“不怕就好,你小爸也不想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因为我,咱们家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怪你。等再过一段时间,小爸吃了药之后,你还可以跟小爸一起喝橙汁。”

    “小爸会疼吗?”海映江又问。

    “不疼,你别担心。”江泊谦搂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海容川并没有晕倒太久,虽然他没有注意时间,但是他记得电影的剧情,进度条也就往前了几分钟而已。

    他一转脸就看到了江泊谦正在帮海映江擦眼泪,还一直强调让她不要害怕,要怪就怪大爸,不要怪小爸。

    海容川不知道这样的话江泊谦说过多少遍了,但是他知道海映江一定听过很多遍了。因为她反过来安慰江泊谦的话也很娴熟,还反复问小爸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疼。

    小女孩穿着一件浅色丝绒裙子,脸上还挂着眼泪。明明是天之骄女,被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才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需要家长呵护的温室花朵,却已经因为他的失职,强行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特大暴风骤雨。

    海容川闭了闭胀得有些酸疼的眼睛,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太自我、自私了?

    他一直以来只想到了自己的痛苦,只关注自己,他把自己放在了首位上,把一切都怪到江泊谦身上,把源头怪在海映江的出生上。他好像都没想过这两个人是不是也是受害者,是不是也会心疼,难受?

    海容川第一次想他是不是也应该为了身边这两个人做些什么,至少配合治疗?

    江泊谦捧着海映江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夸道:“你今天很棒,情绪稳定,没有尖叫大哭。”

    “大爸,我以后也不会大叫的,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好小爸。”海映江眨了一下眼睛,热泪又顺着脸颊滑落,担心地问:“小爸,是不是严重了?他以前,不是这样啊!”

    “别担心,医生已经换了新的药。小爸,不会更严重。”江泊谦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女儿到底是小孩子很好哄,也对他的话无条件信任。

    但他心里却并不轻松,医生换再多的药,海容川不配合治疗,也没什么用。但是,他不能把这些跟海映江说,如果连他都不对海容川抱有信心,那这个家的未来,他不知道会走向哪里。

    海容川听到这儿后,他动了一下。旁边的两个人立即围了上来,江泊谦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温柔:“醒了?没事,吃完药就好了。”

    海映江立即把桌上的水端过来,另只手递过来分装药盒,“小爸,你醒了。”

    海容川看着他们俩这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尤其是海映江眼睫毛还湿乎乎地黏在一起,眼睛红通通的,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痛得不能呼吸,“我晕了很久吗?”

    “没有,几分钟而已。”江泊谦把药送到他嘴边。

    海容川垂眸看了一眼,乖巧地张开了嘴,江泊谦又把水喂他嘴边。他吃完药,看到那一大一小父女俩都松了口气,表情好似瞬间轻松不少。

    海容川想,自己的病好像给了他们很大的负担。

    江泊谦并没松开他,搂着他问:“还要继续看吗?”

    “不看了,有些累了,我回去睡觉,你们俩看吧!”海容川起身后,见他们俩想跟自己一起走,就回头说,“我想自己待会儿,可以吗?”

    江泊谦点点头,又坐回沙发上,“好,川儿。”他拦住想继续往前的海映江,“映宝,那我们把电影看完。”

    海映江也停住脚步,对着他笑着说:“小爸,我爱你。”

    影音室里没有开灯,光线因为大屏幕的放映而明明暗暗,海容川看不清室内的装饰,但是他看清了这父女俩真切的关怀和担忧,以及小女孩神似自己的脸型,还有她含着泪花说爱自己的样子。

    海容川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好好吃药,不让他们那么担心。

    或许,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小孩的依靠。

    毕竟,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血脉啊!曾经,他也期待过跟江泊谦一起把他们俩的孩子养大。

    或许,是他自己逃避太久了,就忘记了自己也是有责任在身的。

    他有父母、有爱人、有孩子、有朋友、有事业,他并没有被人放弃,他自己为什么要先放弃自己呢?他完全没有必要一次次地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而来伤害爱他的这俩人。

    这一刻,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对他们很重要。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俩应该会很难受吧!他又想起了江泊谦的那句,你是我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