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没想到大家都如此八卦。……
热腾腾的鸡汤端上桌, 渚舟馋得流口水,他刚准备动筷子,江清月就踢了他一脚。
渚舟很是郁闷, 转过头却发现江清月脸色十分不好, 而这不好,是对着厨房里切菜的黎尘。
这让他更疑惑了,没有白吃白住还帮忙做饭, 江清月怎么还……
沈见碌拿过黎尘手里的刀表示让他来,心里非常慌, 这等于说请客人吃饭让客人干活,怪不好的。
黎尘倒是没说什么, 刀让他拿去就去了桌子那边。
等沈见碌最后一道菜端上来,适时门开, 季浔来得很是时候。
看着桌上红红绿绿,季浔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鼓舞,说:“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江清月面无表情看着他。
季浔满怀期待。
黎尘淡淡瞥了他一眼。
季浔眨眨眼。
最后还是沈见碌出面, 把季浔按在了板凳上:“要吃吃, 不吃拉倒。”
季浔当即拿起碗筷毫不迟疑。
饭菜做的很香,尤其是一盘红烧猪蹄炖的软烂, 就着拌饭吃很香,再添上一碗鸡汤, 山药也炖糯了,吃起来不觉得涩口,鸡汤鲜美, 肥瘦恰到好处,也不需要撇除浮着的油星。
配着的小菜是酸萝卜和煎豆腐。
季浔感叹:“真是家的味道啊!”
江清月和渚舟同时点头。
黎尘没有说话,沈见碌却叹气:“家个狗屁, 这鸡真瘦。”
季浔:“……”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骂沈见碌不知足还是什么。
而沈见碌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在孩子面前说了脏话,连忙呸几声以作警示。
但还是忍不住叹气:“就这一只鸡,收我五块下品灵石,不能看着我是修仙的就忽悠我啊!”
这鸡虽说不大,也不肥,但总归也算不错了。
沈见碌忍不住回想没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日子,家里养的鸡那叫一个肥,拔毛都能一手油,煮碗汤都是黄澄澄的。
虽说腻了大家不爱喝,但是香啊!
不像现在,鸡都没什么油水。
唉。
季浔:“你要考虑农民伯伯自己都没什么饭吃,拿什么喂鸡啊?有的吃不错了真的,能天天有肉吃,我觉得已经人生巅峰。”
渚舟冷不丁问了句:“天天有肉吃很难吗?”
季浔和沈见碌同时看向他。
江清月:“……”
她快被这个人蠢死了。
季浔啧了一声,一副你没有遭受过修真界毒打的表情看着渚舟:“小兄弟很豪啊?什么家庭啊?”
渚舟大概想了想,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
就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笑笑过去时,渚舟说:“不知道,但是师父说我不听话就把我扔回去继承家业,除了鱼什么都没得吃。”
季浔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你家是捕鱼的?”
沈兄和他师弟,这……
渚舟摇头:“我家才不是捕鱼的呢!我家不过是喜欢吃鱼!”
季浔:“那有多少鱼够你抓啊?”
渚舟:“师父说海的那边都是我家的。”
沈见碌:“……”
他觉得胡行知哄骗小孩登峰造极,如今小孩啥也不懂开始乱说了。
他急忙找补:“小舟吃饭,下次我去买条鱼。”
季浔却还在这个问题上久久不能平息:“富哥你要不分我一片海,我也想有点实力。”
渚舟摇头:“师父说不能随便给的。”
沈见碌急忙捂嘴:“好了不说了。”
他又像季浔使眼色,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保不齐这都是胡行知瞎吹的,他小时候还说自己有城堡呢!
季浔明白了依旧恋恋不舍,仿佛觉得自己就此错过了一个亿。
黎尘放下碗,突然问道:“你家那么大,为什么要来剑宗?”
沈见碌欲哭无泪,债主怎么也对这个感兴趣了?难不成要地契赔款?可是这是小孩子说得玩的啊怎么还有人信?
渚舟有点不高兴:“我为什么不能来?是师父带我来的!”
他哼了一声,接过沈见碌递过去的汤碗慢慢喝。
气氛好像又不对劲了起来,沈见碌却没有办法提前离席,身为主人总不能比客人先下桌。
江清月说:“我们都是师父带上山的,师父说和我们有缘。”
这算是解释了他们的来历。
黎尘看向沈见碌:“那你呢?”
“我?啊?”沈见碌一时间居然回答不上来。
他可以说,自己因为不想练剑就选择了炼器。
但是为什么那么多里面他选了炼器呢?
一瞬间的脑热做出的选择,也会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他……此前从未试过炼器啊。
就算是以前打铁铺子做过短工,他也做过棋馆小二,卖字画。
他为什么就选了炼器呢……
答案仿佛就在嘴边,但他就是说不出来。
也许是黎尘的眼神过于认真,场上的几个人都盯着他在看。
沈见碌嘴唇嗫嚅了几下。
说出了句:“我当时觉得和师父特别有缘。”
当时殿上数位长老峰主分坐其间,脸上神色或冰冷,或审视,或玩味。
都给沈见碌一种,被当成一样东西决定去留,而不是一个弟子收为徒弟的怪异感觉。
那种感觉是潜移默化的,依旧让人不适。
只有胡行知,他靠在椅子上,圆圆的身材几乎把椅背全部挡住,却没有别的长老那般的压迫。
他脸上笑吟吟的,从沈见碌进门起,他就一直看着沈见碌。
前世沈见碌选择拜师剑尊。
今生,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察觉到了那份不一样的目光。
他跪在台下,说。
“炼器峰峰主,请受徒儿一拜!”
*
夜里,师弟师妹都睡了,沈见碌又拿了些钱给王五他们。
这几人曾是魔教弟子,如今被收上炼器峰,平日里根据他发的基本炼器养器入门做了些小东西,顺着密道到外面售卖,也赚了不少钱。
同时还帮忙打理炼器峰山路杂草菜园之类的,曾经在魔教那边也是普通工作居多,做起来得心应手。
沈见碌给钱的时候,王五还拒绝。
王五摆着手说:“老大真的不用,兄弟几个有吃的就不错了,上山以来孙二那厮都胖了不少。”
沈见碌却坚持让他收下,平日里他也忙,没空教学这几位,只能让他们自己摸索。
真就是质疑胡行知,成为胡行知。
看着天边月色,沈见碌感叹:“我答应给工钱的,也谢谢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师弟妹。”
想到江清月和渚舟,王五的脸色略微变了变。
这两个孩子咋说呢,感觉完全不像孩子。
至少和他以前见过的孩子不一样。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见碌有一种家长眼光,一点没察觉,他也就不好提。
沈见碌又说:“对了,可以的话,你们也去外门看看,那边也许会有弟子需要法器,便宜一点就卖了吧,别让人发现。”
百闻大会开始,这种东西价格肯定水涨船高。
王五点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话说老大,你带回来的那位……”
江姑娘让他到沈见碌这般旁敲侧击一下。
沈见碌神色不对劲起来。
没想到大家都如此八卦。
王五试探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沈见碌却心想,这怎么行,有事一定要说,不清不楚像什么样子?
但是,万一说负债太多,员工受影响怎么办?
他很想表示那是我欠的不影响产业发展。
于是他说:“这个嘛,说来话长了就。”
王五看着他。
沈见碌:“之前不是去秘境吗?如今和他还在合作阶段。”
王五:“什么样的合作啊?”
沈见碌:“方方面面的。”他要是死了,就没人还钱了啊。
王五:“有限制吗?”他觉得不对劲了。
沈见碌好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用时间和次数做期限吧。”
王五:“!”
他听到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以前和兄弟们在魔教,也不是没听说过大人物之间利益往来,权力斗争签订各种契约,什么假婚约,假合作,假账……
没想到修真界玩得更花啊!
他瑟瑟发抖:“那我们该怎么称呼这位……”
这叫什么?老大的姘头还是战友还是……兄弟?
沈见碌觉得莫名其妙。
分期付款,时间和次数来期限,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现在修真界也对借贷嗤之以鼻,以欠钱为耻?
那他可真得早点还了:“你们就叫他黎少侠就好了。”
他也是这样叫的。
王五点头,依旧感到恐惧。
他们叫一样的真的可以吗?
沈见碌觉得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向他摆摆手:“好了,我有事要走了,你也早点去睡吧。”
王五:“?”
又是这么晚,干啥啊?
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问一下,好给江姑娘交差:“啊?去哪?”
沈见碌笑容神秘:“去见好东西。”
王五:“?”
等不及他再问是什么好东西,沈见碌就提着包袱下山了。
徒留他风中凌乱。
唉。
他叹了一口气。
这位大师兄人不错,但是真的让人猜不透啊。
他转过身,迎面来一人险些把他吓出魂来。
炼器峰顶,黑夜,风声,人影。
还不知不觉。
简直就是民间鬼故事集合版,连他这个魔教都怕了!
但他却没吼出来,因为那人一指把他点哑了,让他只能双目瞪得混圆而无能为力。
那人大概是示意他不要叫,王五急忙点头,这才被解了穴道。
黎尘收回手,问道:“他去了哪?”
方才和沈见碌一通谈话,王五这下是看到黎尘的脸就觉得不自在了。
或者说,黎尘这脸谁看都觉得不自在,更别提此刻夜黑风高,姿容更甚。
王五:“我不到啊!”
他真的痛哭,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个局外人!
黎尘皱眉:“我刚才看到他和你说话。”
王五心累,你都看到了不能听一听我们说得什么吗?我不介意啊!
“少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就和我说要下山看好东西。”
黎尘眼神闪烁了一下:“好东西?”
王五点头:“对对对,老大可高兴了。”
两边都不能得罪。
黎尘顺着山路往下看,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看着蜿蜒山路下沈见碌举着个火把还是什么的,只能看到一个红亮的点一圈圈往下。
没有从密道走,证明还约了别人。
黎尘也顺着路走下去。
王五再次风中凌乱。
他安慰自己,也安慰根本听不到他安慰的沈见碌。
没事没事,只要你没有事,那就没有事。
*
沈见碌等着季浔出来,季浔还带了一堆瓜子果子小吃。
拍卖场这种地方,肯定寸土寸金啥啥都贵,他们看看就行,不要在里面消费就好。
沈见碌检查他的包感叹:“你是真的会省钱,我现在就怕那地方不消费不让坐。”
季浔拧眉:“凭什么?不让坐我们就站着,要是真不许,相信兄弟,掏个老鼠洞也得让你长长见识。”
没少东西十分愉快,两人一同走小路下山。
明天,外宗人正式进入剑宗,他们需要赶在天亮剑宗开放之前回来。
一路都没有人影,摸着黑出了剑宗,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掏出一个苹果打算边啃边走。
沈见碌耳边却突来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沈见碌手里苹果如烫手山芋,抛接不停互相打架,而季浔一口果肉差点没梗住。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黎尘从空中拿过了苹果,看向沈见碌:“你们要去哪?”
沈见碌继续无言。
季浔帮忙补充:“是这样的,我们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看点好东西。”
黎尘:“危险吗?”
季浔不说话了,这,无法下定论啊。
沈见碌结巴道:“还好吧。”
片刻又挤出来一句:“看命。”
运气好就没事,运气不好……
黎尘冷笑:“沈见碌,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
季浔:“!”
看着两人,他只觉得心中瓜田万猹奔腾,这是咋回事,说了什么,请细嗦。
沈见碌有些尴尬:“记得记得。”他肯定记得欠债啊。
黎尘把苹果丢回他胸口,沈见碌急忙接住,只觉得被砸得有点痛。
黎尘:“你要是想赖账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季浔忍不住问:“不用还了吗?”
黎尘用一种不知是不是笑的表情看向他:“人死了账就清了。”
这怎么可以?他企业还没做起来呢。
沈见碌认错积极:“少侠我错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黎尘哼了一声。
季浔觉得不对劲:“不行啊,我们就两张票,三个人,不够分啊!”
黎尘看向他:“你想去吗?”
季浔弱弱:“如果可以……”
酒铺掌柜见到沈见碌进门,带着小童热情迎接。
不过,这次小友身边跟着的,不是上次那个小友。
而是换了个个子高挑,一看就不好惹的……修士?
小友肩膀上停着一只圆溜溜的鸟,看上去很憨很可爱。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贷了么和借团。
掌柜毕竟见多识广, 见状也不动声色,继续微笑问沈见碌:“道友这就要去吗?”
沈见碌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掌柜再次看了看他, 没说什么, 招手让两个小童把门打开。
虽说是换了个人,但是他们做黑店的都懂行,不会去问这客人的事情。
但是……棋圣偏偏又让他注意这位道友, 说是想考察一番。
您老人家的考察不是戏耍这小道友么,掌柜心里头犯嘀咕, 却又有些期待。
那边路老板也有一个圣人看着不错的,也不知最后圣人会选哪一个。
于是忽他一边招呼着沈见碌, 一边又偷偷瞧,希望能从沈见碌身上瞧出点什么。
普通的粗布麻衣, 随处可见的样式,甚至还是竖袖,衣摆处沾了些泥点子。
掌柜更加不解, 这要是散修, 衣裳上沾了血迹他都不会好奇,为什么偏偏是泥点子呢?位置还比较巧妙, 属于摸爬滚打不该沾到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居然有点像下地干活的人。
想到这点掌柜立刻一个激灵。
怎么可能?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是种地的。
沈见碌和黎尘不知道他这内心波涛汹涌, 已经下了地道,掌柜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发现,说还是不说呢?说他觉得这位道友是种地的, 回去要被笑掉大牙吧。
以及,他摸了摸下巴,这位少侠这次来肩膀上还停着一只鸟, 养的圆润可爱。
要真是穷到种地,应该没心思养鸟吧。
*
这次进入黑市,就比上次热闹多了,来往人群甚至能够听到熙熙攘攘的交谈声。
沈见碌把之前掌柜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这是这里最大的黑市,鱼龙混杂,什么修士都有,包括魔修妖修。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他们突然发狂被殃及到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这话本意是让黎尘小心,然而,黎尘听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所以你知道危险你还要来?”
沈见碌:“……”
这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的运气不至于说那么差吧,而且我确实挺想来看看的。”
他继续说:“而且总不能因为危险就不来吧,非要这样说我吃个饭都有可能被噎死难不成就不吃了吗?”
他话说得太快,乃至于不过脑子,等到反应过来时更加沉默了。
这后知后觉,债主不会以为他在驳斥观点吧。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黎尘又是什么都没说。
这让他更加不自在了,甚至都觉得有些愧疚。
看着远方富丽堂皇的酒楼已经挂起招牌,红绸飘舞,且有一黑一白两列修士把手大门,沈见碌就知道到地方了。
他掏出小票仔细核对,能感觉到,其实有很多人都在附近,用不同的眼光打量着这座楼。
这座楼的规格其实就和外界酒楼一般,不过是建材上,似乎用了某种特殊的东西,让它表面浮着一层纱似的雾气。
再有高修为的修士守门,平常人估计也是进不去的。
但,大家都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沈见碌抬头,酒楼牌匾空空如也。
哪怕这座楼甚至没有题字。
季浔道:“就是这,我们直接过去吗?我担心外边越晃越不对劲啊。”
沈见碌表示你不要迷信:“进去太早感觉也不好啊,我们还是挑个差不多的时间吧,你觉得呢?”
他看向黎尘。
黎尘没有表情,偏过头去:“随便。”
这就是同意了,难得难得。
沈见碌从拐角看着陆陆续续有人进入酒楼,向门口的人出示了小票,就被另一对人带了进去。
他们只是进去看看,不买东西,应该没什么花销。
这样想着,他刚松一口气,就有人伸了一只手过来。
沈见碌:“!”
他直接伸手去抓,却有人比他更快,在那人还没碰到他时,就已经钳制住他的手臂。
一阵呼痛声传来。
季浔:“我靠,扒手吗?”
沈见碌赶紧回头,黎尘抓着一个脸上五彩斑斓,就像被打翻了彩墨的男子。
男子一边呼痛一边喊救命,已经有人目光看过来,但是很快又收了回去。
也是,这里是黑市,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司空见惯,也不想惹上麻烦。
这倒是苦了男子,钳住他手臂的五指如同钢铁,几乎要把他胳膊夹断了,好不凄惨。
黎尘脸色很不好:“你是谁?”
男子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来这里找你们推销生意,没有恶意!”
沈见碌也奇怪了,却也有些后怕,说到底还是自己刚才太过放松,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换做有恶意的,还不知道刚才反应得过来不。
这还得多谢黎尘,但是黎尘现在如同审讯犯人一样审那个男人。
沈见碌见他脸色实在不好,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当让步:“你要做什么生意啊?我们没钱,你别想了!”
黑市,大大的黑字摆在眼前,这里的东西要么凭缘分要么凭本事,还做生意,他们怎么可能做不起?
黎尘略微松了力气,男子终于能喘口气,他一边漏着自己胳膊,一边说:“我就是知道你们没钱才要跟你们做生意啊,我老板就是看中了几位的朴实。”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偷看沈见碌,心中怒骂,什么人啊这么大劲儿。
沈见碌:“……”
朴实?
这个词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沈见碌:“做什么生意,还不需要钱?你要买我们身体部位吗?”
好家伙,之前撒的谎如今遇到了,他怕不是遇到了真嘎肾的地方,地下黑市,真是恐怖,他必定守卫自己身体完整健康。
男子一看就知道自己被误解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绝对不会。”
沈见碌表情示意他继续说。
男子来回看他和黎尘,试探问道:“贷了么,你们听说过吗?”
“噗——”
沈见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趴在他肩膀的小鸟季浔险些没掉下去,但如果不是这鸟身限制,他估计要喷这男子一脸茶。
黎尘感觉这群人里好像就自己莫名其妙被排除在外,疑惑道:“你怎么了?”
沈见碌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只是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转向男子:“你刚刚说得什么?”
男子心想今天遇到的客户真乃怪人也,但是没办法,最近老板查客户,发现他的客源没有另一个伙计多,他要是再不努力就要被开了。
想想被开后没钱没地方住,他就鼓舞自己一定要勇于推销勇于试错,这两位从来时他就在观察,肯定满足需求!
男子咳了咳:“贷了么?咋,有什么问题吗?”
沈见碌:“你们是不是有个竞争对手叫美团?”
男子一听,觉得莫名其妙:“美什么?只有贷了么,另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工作的叫借团。”
贷了么和借团。
沈见碌:“……”
估计是说完发现自己居然给对方打了推广,男子急忙找补:“不不不,还是不一样的,他们那边资金没有我们丰厚!”
沈见碌觉得非常离谱:“斗胆问一下,你们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男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放高利贷啊!”
来到黑市的人,一大半都是平日里宗门不太重视,或者家族里默默无闻,亦或者是散修之类。
或许有特别厉害的,估计也是被通缉被追杀,需要来黑市找补给,大半都没什么钱。
于是,他们这行最初的老板,就开始了向那些人进行贷款,收利息的模式。
日子长了,越做越大,老板为了让此处变得既隐秘又好记,琢磨出了“贷了么”这个店名。
每个从店里出去的人,伙伴都会问一句:“贷了么?”
进入高阶灵药剑谱售卖区,彼此之间还会互相问候:“你贷了么?”
有人回复:“贷了贷了。”
有人则说:“贷不了真的贷不了。”
而在不懂的人耳中,却是真的以为他们忘记带了什么东西在互相问,真就不花一分钱的加密通话。
而隔壁借团有样学样,既然你贷了么主打隐私,我借团就主打人多力量大。
他们开设了三人团五人团签订契约模式,拿物品和商家进行交易同时取得借款,人多了,还款更有保障。
商家更满意,资金更容易出手,而进入黑市的人们需要短期内找到合适的盟友一起拼团,毕竟,谁也不想五人团死得就剩自己一个还五人份的借款吧。
沈见碌不懂这些,但他是真的大为震撼。
古人的心机,真的太太太深了啊!
季浔传音感叹:好家伙,借钱都借出花样来了。
沈见碌:“可是我不打算找你们贷款啊。”他什么都不买。
男子微笑:“你们是不是要进拍卖会?”
沈见碌愣了下,随即又想到这人估计早就在旁边观察自己,猜到了也无妨,答道:“是啊,怎么了。”
男子:“你知不知道,有了门票还不行,进去需要二十万押金的。”
沈见碌:“!”
好家伙,他真的好家伙。
进黑市需要押金,门票有效需要押金,进那个拍卖会也需要押金。
怎么不去抢啊!
男子笑着说:“我是肯定没有骗你的,这也没必要是不是?”
沈见碌点头,欲哭无泪,就是因为太真了,他才感到悲伤。
男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大书,摊开令人眼花缭乱,里面各种不同类型对应不同的金额。
男子一脸春风得意:“所以这位兄台,贷了么本季度榜首套餐,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见碌看着那二十万后面紧跟的天价利息,喃喃道:“我只是来这边逛一逛,你居然愿意贷款给我二十万啊。”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你说什么?利息六八八?……
男子邪魅一笑, 用了他自认为最适合面对顾客的表情,说:“那是当然,只要来了这里, 就是我们的顾客, 我们会好好招待你。”
他着重强调“好好招待”四字。
这让沈见碌背后生寒。
但……他看向远处拍卖会楼前修士来来往往,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为什么他们都有钱进去啊!
他略微心动:“请问,这个二十万是怎么个算法?”他借一点点, 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男子还未回答, 他还满怀憧憬,一旁的黎尘就冷笑出声。
沈见碌:“……”
他和季浔, 如今一人一鸟,居然愣是不敢发一言。
那些心眼子方法, 没一个敢用。
当着债主的面,还想继续借钱。
还是在自己本身无力偿还的情况下,真的是既损耗信誉, 又失去此前立的人设。
沈见碌和黎尘一人一鸟呆若木鸡, 势必要做个哑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那男子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奇怪这顾客怎么突然就不问了?
这可不行啊, 这可是最近以来的第一单,讲究开门红啊!
于是他锲而不舍:“客官,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可以吗?”
沈见碌结结巴巴:“这个……这个嘛……”
男人继续他那邪魅一笑的推销方式:“不要犹豫了,利息不用九九八, 不需八八八,只需六八八,情深意重救你于危难之间, 还不赶快下手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这可是他们贷了么专属口号,主打一个好听好记魔性洗脑,一定能带来滔滔不绝的货源。
而沈见碌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犹犹豫豫,转变成如今的目瞪口呆。
他几乎是颤着声问道:“你说什么?利息六八八?”
这特么是翻了多少倍?高利贷在这里都要直呼我真良心啊!
男人听了,并不恼怒,反而做羞涩状:“讨厌啦,人家知道这个有点贵,但是付出都是值得的嘛!”
沈见碌:“不不不,我是废物我不值得。”
男人一副小兄弟莫要做此想的神情:“怎么会?客官,你要知道,能来这里的都绝非等闲之辈,你不要轻视自己啊!”
他深情款款,越说越激动:“我们相遇,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设想为何你在没钱的时候遇到我们?这难道不是天意?顺从天意搏一搏,还怕没有未来吗?”
沈见碌:“……”
他觉得这真的很没有道理,什么叫没钱遇到高利贷是缘分?
这分明是老天对他的考验。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他尽量委婉道:“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
推销人鼓励他:“不不不,你要相信自己!”
沈见碌忍无可忍:“其实,我是个人渣!”
推销:“!”
沈见碌仰天长叹:“不瞒你说,我是个赌鬼,还是个亡命徒,这票,就是刚刚杀了人抢到的。”
推销:“……”他有点恶寒。
沈见碌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我在外面负债过亿,没有赌场愿意让我进去,我也不想干钱还债,所以我来黑市,纯粹是来碰运气。”
推销瑟瑟发抖。
沈见碌微笑看着他:“所以,你有带钱吗?”
男人马上摇头:“没有,不不不,我打扰了!”他语无伦次。
沈见碌温柔看着他:“没事没事,慢慢说,我们要不要谈谈这个贷款问题。”
男人冷汗直下,这怎么能谈?
看这人的样子,分明是不打算还钱,这种没钱还,还危险,还不知道要借多少的顾客,能少一个是一个!
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开门红……
他心中爆哭。
沈见碌:“你怎么看?”
男人瑟瑟发抖:“我觉得客官你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你要不,去找借团吧!”
他遥遥指了个方向。
沈见碌点头:“谢谢你了小兄弟,我的事,还望你不要说出去。”
男人赶忙点头,头都不敢抬,尤其是某个冷着脸的少侠从方才到现在盯着他,估计也是和这人一伙杀人放火……
他忙不迭跑路滚蛋。
看着这名推销越走越远,沈见碌居然还有些感慨:“我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么高的利息了,不对,是从未见过。”
黎尘冷笑:“怎么?你还打算借?”
沈见碌弱弱:“不,不借,这辈子都不会再借钱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可靠性以及立场,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先把你的钱还完。”
黎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是扭过头,沈见碌还有些忐忑。
沈见碌掏出两张票,状似无意说:“那我们还去不去?”
他说这话更加忐忑,悄悄瞧了眼黎尘,却发现黎尘居然也在偷偷看自己。
两束目光骤然交汇,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闪躲。
最终,还是沈见碌先败下阵来,他看着脚尖:“你怎么想的?”
对面人迟迟没有回音,季浔趴在沈见碌肩膀上都觉得身体僵硬了。
片刻后,黎尘问:“你很想去吗?”
这是什么问题?
沈见碌不解,但他还是好好思考了一番。
能够见到诸多不一样的东西,还有平日修真界见不到的宝矿,他当然是想去的。
这次不去,估计他再想看到就要偷渡到魔族妖族的地盘了。
所以他老实答道:“想!”
黎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种眼神很奇怪,至少沈见碌觉得有些微妙。
黎尘拽着他的领子就往前拖。
突然的拉扯以及身体的失重沈见碌都没有反应过来,季浔小鸟一顿扑腾翅膀,险些掉下来。
沈见碌急忙抓着他的胳膊保持身体平衡:“等等,少侠,你要干什么?”
黎尘没回头:“翻进去。”
话是如此利落,但沈见碌看着那修士守着的大门,感到嘲讽:“少侠,进不去的吧!怎么想我们都没办法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
话音未落,他被捂住了嘴,只能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黎尘说:“我有我的办法,你闭嘴。”
*
拍卖会中,有人走上阁楼,轻轻敲响某一扇门。
这一条十二个房间,透过窗子能俯瞰整个拍卖会,而他所敲,就是其中之一。
他等了片刻,门自动打开。
来人快步进入,张望四周无人便关上了门。
他缓缓跪下,做上呈状:“禀告堂主,线人已调查清楚,幽尘的确是在此间拍卖。”
位于他上方端坐的,是一片黑黝黝的魔气。
那团魔气时而渗透整个房间,时而如云朵般变化形状。
若是普通人看到,估计要当场惊厥过去,这等的魔修,不知已经祸害了多少人。
来人也有些瑟瑟发抖,虽跪地笔直,背后被冷汗浸透的衣衫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早闻这位三堂主喜怒无常,也不知自己……
黑气逐渐凝成一个狰狞的鬼面形象,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回荡在屋内,却又被特殊法阵隔绝,外界听不到一丝一毫。
他说:“棋圣那个老东西居然真的会将这样东西放进来,也不知会引来多少人注目。”
手下说:“堂主,这件东西知道的人并不多,应该不会有人和我们争抢。”
大多数人,此物留在身边,除了不断地厄运以及被魔物侵蚀灵魂,没有半点用处。
至于知道真正用法的,今日又有几人?
他们一定要将此物拿下。
三堂主道:“你回去联系外面的人,还有剑宗里的,就说,时候差不多了。”
等他拿到幽尘回去唤醒魔王,他们魔族所有魔修的修为都将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是和当初那批半途反悔的妖族算账,还是和人族算账,都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嗤笑出声:“时弦那个伪君子,最好能赶在大王出关前出来。”
“不然,就休怪我们将剑宗放在第一个目的地。”
*
沈见碌被黎尘扛进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他不知道为什么,黎尘到底用了什么术法,居然能躲过四周巡视的修士,成功翻进了酒楼。
他很懵,以至于落地都有些不真实感,黎尘抬眼看他发呆,之间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沈见碌被打得很痛,差点惊叫出声,但又想到如今处境,还不知道这障眼法能不能控制声音,直接自己强行控制,泪花都要被逼出来了。
黎尘:“你好了没有,好了赶紧走,我可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见你。”
沈见碌一听这话就不对:“你什么意思?他们难道看不见你吗?”
黎尘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猜。”
转身走了,沈见碌风中凌乱。
沈见碌:“不是,你好歹解释一下啊,我是真的很不解。”
但也没时间留给他思考,他赶忙跟上黎尘的步伐。
不知为何,黎尘就像是来过这里,无论是躲避巡逻人,还是在转角处寻找躲避之处,都显得非常路熟,连带着沈见碌一路走来虽然看到人,但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这就真的很奇怪了。
到了一处地点,黎尘在门锁上摸了摸,锁应声而开,他带着沈见碌进去。
漆黑一片,无数物品被盖上布,黑暗中没有一丝光,难免有些瘆人。
黎尘吹亮了一个火折子,递给沈见碌。
沈见碌连忙说感谢,黎尘就扭头去了另一边,他说:“你就在这慢慢看吧,大部分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沈见碌举着火折子居然有些受宠若惊,债主果然大好人,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秉持着不要多嘴别人的事,沈见碌还是没有问。
他刚揭开一块布,想看看下面的东西,就闻前方一大块阴暗中,有微弱的呼气抽泣声。
沈见碌:“……”
他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弄出响声。
那抽泣声仿佛得到拯救:“来人啊救命啊!”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随你便,撕票吧。
“有没有人啊!”
沈见碌:“……”
他现在有点慌。
倒不是觉得遇到鬼了, 虽说修真界根本不缺鬼怪。
但目前这样子,估计是遇到了被拐卖的人或者妖之类的。
早年就听闻修真界地下生意会携带人口奴隶,没成想如今让他给碰上了, 还是和这一堆货物一起。
黎尘也走了过来, 看向他,昏暗火光中,似乎是在问他打算做什么。
沈见碌当然不打算做什么, 毕竟他也不能做什么。
所以他略微捂住火光,打算走远一点, 毕竟哪怕是这里面的奴隶,万一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说出去, 也是会造成难以承受后果的。
还是小心为上。
他脚刚挪了一步,那布里又传来哭声:“呜呜呜有没有人啊?”
先前他上气不接下气, 说得迷迷糊糊,现在默了一会儿喘了口气,虽然还在哭, 但好歹说得能让人听清了。
沈见碌捂着火折子的手一顿。
这声……怎的如此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于此同时, 仿佛照应他内心想法,他挂在胸口的法器亮了一瞬, 直直连向被布盖住的笼子。
沈见碌:“?”
难不成,遇到熟人?这能是谁?
那声音越哭越凄惨:“大哥大姐, 你们就放了我吧,我能给你们好多钱的……”
沈见碌更加沉默了。
他想,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 的确是熟人。
但为何会在如此巧妙的地方遇见,还是如此尴尬的境地?
黎尘见他面色不对,伸手拿过了沈见碌手上的火折子, 脸上表情不明,但在沈见碌看来,可能是一种询问。
沈见碌将黎尘拉远,放低声音说:“里面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黎尘挑眉:“所以?”
沈见碌:“我想救救他。”
黎尘:“你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这就是打算甩手不管的意思了。
沈见碌松了一口气,居然觉得还好,至少没有被阻止,本来他们进入此处就不容易,如今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救人,居然没有指责他分不清局势。
火折子还在黎尘手上,照亮这房间一角,沈见碌向发出声音处走去,期间却忍不住回头看。
他这个债主,人还怪好的呢。
他走到笼前,清了清嗓子。
声音顿时顿住,紧接着喊道:“有人来了是吗?可以救救我吗?我是无辜的!”
沈见碌不紧不慢:“你是谁?”
笼中人犹豫了片刻,答道:“我就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沈见碌道:“是吗?过路人的话,为什么要抓你?”
笼中人嗫嚅半晌,似乎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道:“我都说了他们抓错了。”
他们?那么本来会被抓的人在哪儿呢?
沈见碌问:“你叫什么?”
笼中人道:“钱多多。”
说完就不出声了,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但沈见碌笑了出来,真巧,居然又遇到了。
“所以大哥,你能不能救救我?”
他的声音很虚弱,估计有几天没吃饭了,有气无力。
沈见碌一把掀开盖在笼子上的布,远处黎尘火折子亮起的暖光缓缓渗了过来,笼内的钱多多还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待他能够睁眼,打算说谢谢时,却看到了火光下那熟悉的人影。
钱多多:“!”
他几乎痛哭出声:“沈兄,是你!”
沈见碌微笑:“是我哦,小声点,惊不惊喜?”
钱多多很想放声哭泣,满脸都是青紫,可见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头,可是他也知道这里不是好地盘,只能捂着嘴强行静音,一双眼睛看着沈见碌热泪盈眶。
诸多情绪都在眼中。
沈见碌从口袋里掏出铁丝,撬这牢笼的锁,还不忘和他说话让他放松:“别太惊讶,我也是偶然来到的这里。”
钱多多捂着嘴,点点头。
沈见碌问:“你是怎么到这来的,还有印象吗?”
钱多多这下整个人仿佛萎靡了,也不知是不好说还是怎么,没有立刻回话。
下一刻,咔哒一声,沈见碌撬开锁,这个房间的宝物品阶可能不算太高,这牢笼上的锁也不是什么高级法器,也没什么特殊符文阵法,他一根铁丝轻松搞定。
沈见碌将钱多多从笼口拖了出来。
长时间被困在笼中,钱多多两颊消瘦,身体甚至都一时伸展不开,浑身酸痛。
低着头,抿唇有什么想说却没说。
沈见碌看他这形状,心说莫不是行侠仗义遇到了骗子,好心却被别人利用之类的。
这对少年人来讲,确实是很重的打击了。
趴在他肩膀的季浔小鸟说:“小兄弟,你怎么了啊?”
虽说也不是没见过会说话的灵兽,但沈见碌肩膀上这个小家伙还是吓了钱多多一跳,他躲到角落,抓紧沈见碌的袖子:“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季浔:“……”
什么鬼?就因为变成了一只鸟,他就成了妖魔了吗?
沈见碌安慰道:“你不要怕,这是我的朋友,不害人的。”
钱多多这才缓过神来,说道:“我没什么事,谢谢你,沈兄。”
这就是有事,沈见碌追问:“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想想办法不好吗?”
钱多多低着头道:“沈兄,我知道你好心,但是……这件事你没法帮。”
沈见碌不高兴了,什么叫没法帮?还有什么他不行的事情?
他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行?”
钱多多看着他叹气:“沈兄,这要很多很多钱,我知道你没钱。”
沈见碌:“……”
打扰了。
他确实是关于钱一点忙都帮不上。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干耗着,他说:“那我们出去好不好?你可以回家……”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应该不知道钱多多的家世。
“回家?对了!”钱多多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递给沈见碌。
“沈兄,我待会发动这块令牌,无论对面的人说什么,你都告诉他说:你儿子在我手上,想要人,速速打来五百万!”
沈见碌:“!”
这是要做什么!
他犹疑道:“钱小兄弟,你这是?”
钱多多道:“沈兄,我来不及给你讲细节的,反正目前就是,这个地方,待会儿会卖一样东西,会有很多人争抢!”
沈见碌感到疑惑:“有好东西,很多人买不是很正常吗?”
钱多多摇头:“那件东西不一样,它不能算好东西!总之,如果让魔族拿到了,修真界就要起大动荡了!”
沈见碌:“!”
这么严重。
他有些目瞪口呆:“这黑市还真有魔族啊!”
想想也是,不然那么多稀有矿产都是哪来的。
钱多多将令牌塞进他手心里:“快一点,待会我就惨叫,你直接装作绑架我!”
沈见碌莫名其妙接受了这里有着能让修真界动荡东西的消息,现在又突然要扮作绑架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算是很行还是很刑,手中令牌就已经传出声音,是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喂?”
与此同时,钱多多一声惨叫,紧接着压不住的抽泣声,说着“救命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放了我吧”等等一系列话语。
沈见碌对钱多多这份入戏感到震惊,真是天生的戏精啊!他本来还以为钱多多是正经人呢!
栖息在他肩膀的黎尘也感到心情复杂,想不到,居然有自导自演绑架的。
直到令牌里发出第二声“喂”,沈见碌才反应过来,用他自以为最凶狠的声音说道:“你的儿子在我手上!”
那边人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发出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钱多多还在惨叫:“救命啊!”
令牌那边,钱父声音倒颇为冷静:“你想怎么办?”
沈见碌嘿嘿奸笑:“你说我想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沈见碌以为钱父要提出拿钱解决事情时,钱父说:“随你便,撕票吧。”
声音之平淡,感情之单薄,令人瞠目结舌。
沈见碌难以置信,这边钱多多也难以置信。
沈见碌追问:“这可是你儿子,你就这样不管了?”
令牌那边的钱父却讽刺地笑了几声,说:“区区几个骗子,居然骗到了我头上?你是真不怕我查你啊!”
沈见碌:“……”
他和钱多多两人相顾无语。
钱多多接过令牌:“爹,爹,是我啊!”
钱父:“哟,装得挺像,要我说有这本事,找个戏班子也能混口饭吃,搞什么不好搞诈骗?还敢诈到我头上?真是狗眼不识泰山!”
钱多多哭诉:“爹,真的是我啊,您连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说实话,因为不知道哭了多久,他这嗓子有点哑。
但还是能听个大概。
钱多多:“这令牌还是您专门给我的呢!”
钱父幽幽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从我儿子那里偷的还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拿到的?他那个傻子向来好骗。”
沈见碌不知该佩服这位大兄弟的反侦察意识,还是对自己儿子的自信。
居然一边觉得儿子啥容易被偷,但是一边又觉得不会出事?
那边又说:“这个月,我已经接到了五起告诉我,儿子被绑架了,都是要钱,你以为我会信?”
他越说越自豪,有风声,似乎还为自己扇了扇子。
沈见碌这下可是明白为什么不起效了,真是,骗子害死人啊!如今本人上线都不能用了。
还有这令牌的锅,居然不能投影,直接投影不就可信多了吗?
他这边刚打算说什么,就闻令牌响起嘟嘟几声,陷入沉寂。
钱多多手握令牌难以置信:“他挂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可怜茫茫修真界,就他穷光……
沈见碌:“……”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钱多多, 自己的父亲接到亲儿子的消息,却以为是诈骗,虽然他们好像就是在行诈骗之事。
他斟酌道:“算了吧, 我们应该也不是必须要钱吧。”
钱多多:“但是那样东西是拍卖, 没钱我们怎么拿到啊?”
沈见碌很想说,如果那样东西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那估计五百万也买不到, 拍卖会做生意精得很,不说场上别的人要买, 但是哄抬物价的就不会少。
但……如果真的如钱多多说得那么重要,也的确是不控制不行了。
他自己企业都还没落地呢, 剑宗倒闭了他怎么办啊!
他看向钱多多:“你说的那个东西叫什么?你知不知道会放在哪里?”
如果实在不行,貌似只能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了。
钱多多摇头:“我一来这里就被绑了, 我哪知道啊。”
说着他更伤心了,本来他只是路过扶了一个老人,为人家找了医师不说, 还送她回家。
谁知路上被人打晕, 一觉醒来被装在笼子里运来这个拍卖会。
沈见碌疑惑:“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拍卖会有东西的?”
钱多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沈兄, 其实这也是一个过路的人告诉我的。”
沈见碌皱眉:“那有没有可能他也是骗你的。”毕竟你看上去就好骗。
钱多多一脸不可置信:“不会的不会的,我在来的路上也迷迷糊糊听到了一点, 这家拍卖会的确是有东西的。”
只可惜,不知是不是他要的……
当时是谁告诉自己的来着?
好像是路边一位算命的先生,当时自己好像为他整理摊子, 他就送了自己一卦。
然后……然后就到这里了。
这一切十分魔幻,钱多多想着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算命先生的身影在脑海中十分模糊, 想起来有些困难。
沈见碌晃了晃他:“想不起来别想了。”
钱多多应该不会说谎,俗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没准他听到的东西是真的。
他转身问黎尘:“你觉得呢?”
钱多多这才发现暗处有人,确切来说,他举着火折子,本该在光明中,他却将光照向他们,徒留自己隐于半边黑暗里。
“这……这是谁?”钱多多有些害怕。
沈见碌赶紧向他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姓黎名尘,你喊他少侠就可以了。”
他向钱多多使眼色:“我们是一伙进来的。”
“噢噢。”钱多多虽然不太能理解沈见碌使眼色的意义,却也知道了这是好人,当即拜了一拜。
面对陌生人,要有礼貌。
黎尘摆摆手,勉强回礼。
沈见碌再次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黎尘点头。
这就算是同意了,沈见碌赶忙在火苗下,翻看了布盖下几块矿石,记下它们的特性和面貌。
钱多多疑惑:“沈兄,你还在海的那边做生意吗?”
沈见碌:“……”
不好,死去的回忆攻击他,曾经撒过得谎如今需要弥补。
他只能干笑:“是啊是啊,这不是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没有见识吗?”
钱多多好像有些跃跃欲试:“沈兄,真的,你别看刚刚我父亲拒绝了我,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能给你很多钱。”
沈见碌继续干笑:“哈哈哈是吗?”
他干笑的原因不是知情而嘲笑,反而,正是因为知道了钱多多的身世,他才能确定这说得绝对不是虚言。
可怜茫茫修真界,就他穷光蛋。
*
又进入一个房间的时候,沈见碌轻轻将门合上,门外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只有他们手中的火折子照亮前路。
肩上的季浔问:“话说钱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到底是件什么东西啊!你要是不知道,我们可能看到了也找不到啊!”
它们已经顺着这道长廊翻了数十个房间。
钱多多也感到头疼,那位说书先生只是和他说拍卖会有东西,且至关重要。
他当时坐在桌前,对此感到疑惑:“有多至关重要?”
算命先生一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却好像能看见似的盯着他,那全黑的瞳孔一动不动。
他只是用枯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一世之祸,至此而始啊!”
一世之祸,至此而始?
钱多多不明白,这世,指的如果是修真界,祸又得是多大的祸呢?
算命先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不过谁拿到了都是祸害,千万不能让魔族拿到了,那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迷迷瞪瞪,不知道咋回事就离开了摊子,紧接着到了街道又突然不记得听到了什么,看到路边有位老人便去扶。
谁知被人绑到了拍卖会,途中数次醒来,想起那位算命先生说的话。
思及此处,他心情有些低落,觉得沈兄那么厉害,自己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黎尘在暗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出声道:“如果是现世还存,且一定不能让魔族拿到的,我倒是知道。”
钱多多和沈见碌同时抬起头,季浔小鸟也精神抖擞:“什么东西?”
沈见碌甚至展开了猜测:“是不是那种吸食人精血的魔修圣器或者秘法之类的?我们之前在秘境遇到的那位七堂主也用过。”
要是这种东西,好像也不太好找,毕竟地下黑市这种东西真的特别多,更别说这大拍卖会了。
黎尘摇头:“都不是。”
这就让几人疑惑了,魔族想拿的,还能是什么?
“百年前,魔族妖族入侵人间界,修真界派出不少天才弟子在前方助战,其中,不乏现在已经落寞了的炼器师们。”
黎尘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才继续说道:“当时有一位炼器师,天赋异禀,据说是百年内名望于天分都赶上……剑尊的人物,他也参与了那一场战役。战场很残酷,妖魔和修士不一样,妖族有特殊秘法,生命源源不绝,同时侵染部分土地。至于,魔,其实是个更特殊的存在。”
“魔修不一定全部是魔族,但魔族一定是魔修,这一切都来自于魔王被天授予的与人不同的力量。魔王是当时已知的人间最强的存在,他的力量能够分给每一个在前方作战的魔族,而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天道的法则没有东西能抹杀他,他也就能让一波又一波的魔族前赴后继发起进攻。”
修行者顺应天命,谁都没有办法去抹杀一个天道允许的合理的存在,但是如果魔王不死,人间就永无宁日。
瞥了眼沈见碌,黎尘说:“后来那位炼器大师连同自己的好友天算子,算出了身为人类抹杀魔王的时机,说是抹杀其实也不算,魔王是不可能完全死掉的,天道不会允许。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天道不发觉,魔王不发觉的情况下,限制魔王与外界的关联。”
“那位炼器大师借走了菩提寺的佛珠与舍利子,带在身上潜入魔宫,他利用伙伴符师的隐蔽符接近了魔王,用自己的身体点燃烈火,连同佛珠和舍利,将魔王困在了佛陀大阵里。”
钱多多和沈见碌几人都沉默了,百年前如此惭愧,英雄的事迹它们却一点不知,也不知该不该说残酷。
“魔王就此陷入沉睡,而空间法器的运用让魔王和诸多魔族大军断了联系,当时夜黑风高,数万只魔族向远方魔宫处发出哀嚎,修行者们便知道,那位炼器师成功了。后来他们一鼓作气,击退了魔军。”
季浔不禁感叹:“那位炼器师真是大英雄啊!孤身一人潜入敌人内部,但为什么现在的修真界史集没有这些?”
黎尘面无表情,却冷笑了一声:“因为他违背了天道,击退魔军后,他的亲人朋友伙伴几乎全部死绝,修真界对此讳莫如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所有人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炼器师却化作飞灰,他的朋友,那个算别人不算自己的天算子,卜的最后一卦就是行刺魔王,他没有卜卦此行顺利,因为不需要。
沈见碌抿了抿唇。
这实在是个很悲伤的故事,明明是大英雄,却不能百世传颂,英雄事迹被遗忘,英雄没有好结果,这世道好像向来如此。
他出声,喉咙有些酸涩:“所以,魔族想要的是什么呢?”
黎尘道:“那位炼器师的骨灰。”
“魔族随着魔王几乎死亡的沉睡逐渐走向衰落,如果不唤醒魔王,甚至不需要修真界动手,它们隔壁的妖族就会迫不及待,它们需要尽快解开那位炼器师留下的封印。”
“那封印甚至佛修都解不开,因为并不是由佛修施展,当时业火连绵,炼器师几乎瞬间灰飞烟灭,但佛珠却护住了一部分,它承载着部分骨灰,飘到了海外。”
“现在看来,就是有人已经找到了它,并将它带到了修真界,如果这段历史传出去,想要它的不止是魔族,还有许多想要炼器秘本的散修,毕竟,那可是百年前大人物的骨灰。也许蕴含着什么传承。”
沈见碌感到有些疑惑:“如果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到好像是怀疑黎尘什么一样,但他其实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黎尘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季浔都觉得自己爪子僵硬了,才说道:“因为我见过。”
说完他转身走向另一边,翻看着柜子上的东西,徒留沈见碌和钱多多面面相觑。
钱多多干笑:“哈哈,少侠见多识广啊!”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卖艺不卖身
沈见碌却觉得更加不好了, 他本来想随便打哈哈糊弄过去,谁知黎尘居然真的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得到了答案,沈见碌忍不住想到了另一层面, 什么叫见过?
见过多少, 见到的又是哪一幕,而如果他见过百年前的战役,那么他今年多大?
沈见碌不能问, 也不敢问,更不好问。
季浔也非常有眼色地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 默默地将脑袋钻进沈见碌头发里。
沈见碌和钱多多互相看了几眼,退至两侧开始翻找东西。
他们翻遍了布盖, 矿石,首饰, 符箓,丹药还有一些稀有的绸缎布匹,并没有找到那份骨灰。
沈见碌忍不住发声:“话说, 骨灰这种东西, 很多人都挺忌讳的,有没有可能做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呢?”
黎尘转过头来, 那张脸烛光下显得更加昳丽,沈见碌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说:“你觉得能做成什么?”
沈见碌犹豫了好久, 用自己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往经历回想,才说:“有没有可能被做成杯子了?”
黎尘:“……”
钱多多:“……”
钱多多声音颇有些恐惧,似乎是为沈见碌说的事心惊:“沈, 沈兄,骨灰还能做杯子吗?”
沈见碌也沉默了,脱口而出的话后劲是如此威力十足,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尽力将其说得比较人性化:“啊,是这样的,在我老家那边,人死了都是要火化的,这很正常真的很正常。”
钱多多的眼神更加惊恐了。
沈见碌继续说:“而那边有些人因为接受不了故去之人,将骨灰保存下来都有可能。”
他咽了口口水,觉得接下来说的有些超过:“还有些人由于过于思念,往往会用死者骨灰做成旧物回忆,更有甚者疯魔了把骨灰吃了都有可能,他们觉得这样就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他本来是为了缓解尴尬,才咽口水,这动作在钱多多眼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仿佛对他说得那几件事,感到跃跃欲试一般。
与此同时,黎尘冷笑一声,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这癖好?
沈见碌顿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浔在此刻终于还是发挥了点作用:“咳咳咳,你们也不要太在意,总之找不到粉尘类东西,其余能被粉尘做成的东西也不要放过,一切皆有可能啊是不是。”
这话一说沈见碌如获救星,赶紧钻进一个犄角旮旯看东西。
片刻后他又回头:“话说,那个东西如果真的这么珍贵,拍卖会难道不知道吗?”
钱多多默默举手:“应该是知道的,我听说黑市的背后势力不简单,尤其是这家。”
这就说得过去了。
沈见碌站起身:“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如果那件东西真的那么珍贵,我想不会和大部分东西放在一起,甚至要放在一个常人想不到,且到不了的地方。”
钱多多点头,或者说这件事他们来时就知道,来寻找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但是一无所获还是有点失落。
他们又没钱,难不成真的要等拍卖会开始以后竞拍吗?
话题又回到了原地,没钱。
钱多多深切意识到,原来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分明身体健康,却坚称自己生了一个药石无医的病,名为穷病是真的了。
穷,痛起来真比病还难熬啊!
沈见碌一副英勇就义模样:“莫慌,还有一个办法。”
钱多多:“什么?”
沈兄果然厉害,这都有办法。
黎尘警觉地看过来。
沈见碌:“我去贷款,以我的水平,还债应该五百年就能还完了。”
钱多多惊讶:“居然要五百年吗?”
黎尘实在忍不住了:“你怎么不向天再借五百年?”
沈见碌摆摆手,一副少侠你不懂的表情:“老天爷的利息可还不起。”
黎尘冷笑:“我看你谁都还不起。”
见两人似乎又要争吵,钱多多立马挤进两人中间,一手抓一个,表示:“你们不要吵了,都是好兄弟,别伤了和气。”
沈见碌急忙抽出手,和债主怎么能以兄弟平起平坐相称?不够尊重。
却眼见黎尘不知为何,仿佛被什么刺到一样,也抽回了手。
这下轮到钱多多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季浔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了。
他怒吼:“你们都别吵了,让我来,我有办法!”
沈见碌:“?”
钱多多:“?”
几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季浔悲愤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快把我解开,你还要让我这样到什么时候?”
黎尘挥手,解掉了季浔身上的术法,一个看脸颇为清俊的小哥出现。
这小哥还佩着剑,钱多多心动,超级心动,沈兄果然是大人物,身边的朋友不但多,还有如此好剑。
季浔长舒一口气,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变成鸟开始不适应但是还挺舒服,走到哪不需要自己动,但是后面就不舒服了,因为沈见碌总是掉链子,自己一只鸟得亏不是真鸟,不然都要被吓死了。
每次一和黎尘说话,沈见碌紧张,搞得他也紧张,浑身僵硬,鸟腿就那么长,根本站不稳!
现在终于舒服了!
沈见碌怀着期待,问:“你有什么赚钱门路?”
季浔看着他,邪魅一笑:“你懂的。”
沈见碌并不懂。
季浔奇了怪了,强哥怎么会不懂,略微做出暗示:“本人和赌毒不共戴天。”
沈见碌:“!”
这……他震惊!
季浔壮士断腕一般做好准备和心理斗争,说:“我想在座的几位应该都不能在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抢东西吧?”
钱多多:“不能的,这里有很多人,都很强。”
季浔微笑:“去卖艺吧,卖一个时辰没有一个顾客的艺,卖艺不卖身。”
沈见碌:“……”
他明白了,但是不认同,同时毒辣指出:“你都说一个时辰没有顾客,你是怎么敢用这行赚钱的,我们现在要赚快钱啊!”
季浔:“快钱都写在哪里你还不知道吗?非要我说出来。”
沈见碌:“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让你误入歧途。”
眼见两人也要开始争论,钱多多再次开展了他的拉人大法一边一个,好在这回两个人都没有挣开。
季浔原地叹气:“真不想操心啊,怎么这么巧让我们碰到了呢?我们穷鬼无能为力啊。”
沈见碌却心生一计,但是也不太好说,他眨着眼睛,四处看了看,默默道:“你这个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获豁得出去的话。”
季浔警觉:“什么叫我豁得出去?你想干什么?我卖艺不卖身!”
他说得正义凛然,仿佛刚刚那个要赚快钱的不是他一样。
沈见碌问:“你应该对大众的目光能接受吧?”
季浔:“你这说得什么话?”
沈见碌:“其实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楼下有舞女经过,我想这种大酒楼开办的拍卖会,应该会有相应的庆祝仪式之类的。”
他琢磨半晌:“你会跳舞吗?”
季浔:“……”
得,回归到让他卖艺了。
也许是沈见碌的笑容逐渐变得阴险,季浔感到背后发毛:“事先声明,我不搞擦。”
黎尘和钱多多还没搞清楚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就见沈见碌握住了季浔的手,举起,珍重道:“不擦没看点,适当擦一擦,而且信我,只要你肯擦,男女都看你!”
季浔感到佩服,居然能有人将擦边也说得如此正经,如此理所当然,他个上辈子学艺术的都没这么开放。
当然,也有可能是沈见碌反正轮不到自己,随便鼓励。
沈见碌:“等到开场,你混在舞女中,吸引大家注意力,我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找东西!季兄,人族大业,在此一战啊!”
季浔被他说得心猿意马热血沸腾,仿佛下一秒自己策马扬鞭带领万千人族攻打妖魔了,乐在头上一口答应下来:“顺利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沈见碌微笑。
看向了钱多多。
钱多多不知为何,捂住了胸口,突然又发觉这个动作好奇怪,胳膊打开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结结巴巴:“沈,沈兄,怎么了……”
沈见碌笑着看他,似乎是非常满意:“钱兄弟,你待会儿就和季兄一起吧,两个人之间,相互也有个照应。”
钱多多:“!”
他惶恐不已:“这怎么可以?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跳舞啊!”
季浔和沈见碌两张脸同时凑到他的面前:“钱兄弟,不要怕,女装什么的,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尝试。”
黎尘在一旁面无表情,他不理解,不明白,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聊到一起的!
*
溜进戏团屋子时,几人很是观察了一下有没有人出入,确定没什么人后才进去,同时眼睛也不到处看,免得看到些不该看的。
楼内的钟声响了一道,这一道,代表楼口进入人员的等待时间展开了倒计时,同时楼内的伙计们也忙碌了起来。
修行者来来往往,也不知多少人知道这次拍卖会会有可能改变整个修真界时局的东西,有多少人暗中窥伺。
如果知道了,到时候又会爆发怎样的争抢。
沈见碌拿起摊放在桌子上的册子,打开后上面是一排排舞目名单。
季浔:“虽然说他们都不在,感觉还挺安全的,但是我们想混进去不就没戏了?”
沈见碌微笑:“不不不,想开一点,为什么要蹭别人的曲子,你们两个既然好男儿如此有报复,何不就此成团?”
钱多多捂嘴:“成……团?”
揉面团吗?
沈见碌从一旁的布匹中抽出一黑一百两色布料,脸上笑容意味深长:“对啊,成团跳舞,岂不美哉!”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老娘就是爱看!
拍卖场内各路修行者于台下就坐, 二楼雅间被纱帘遮蔽,外人难以窥内。
若是有人想以神识入帘一观,不用等里面的人发话, 帘上的法阵自会教训回去。
沈见碌啧啧称奇。
他穷没见过世面。
他自认能混进来, 或者有二十万能进来,就是非常不错了。
怎么还有二楼贵客服务层啊?
黑市还能有这种东西吗?他大为震惊。
他和黎尘找了个不打眼的角落坐下,时不时观察一下四周, 来往修行者的气息实在杂乱,也混有妖魔气。
这黑市……真不简单。
一曲乐声响起, 台上缓缓亮起,华灯璀璨, 居然是一颗硕大的明珠被包裹在玉石花瓣中。
花瓣流水剔透,明明是石物所作, 却有柔软之意,不得不佩服造物者技艺的巧夺天工。
随着花瓣展开,明珠的光亮铺满整个大楼。
真是奢华啊……沈见碌心中感叹, 这东西应该也有些年代了, 似乎是一件法器。
若不是法器,任凭那明珠何等品质, 也不能照亮整楼,将整个高台笼罩。
而有此技艺此巧思, 还如此舍得。
该是哪位先辈做的呢?
一名面容柔媚的女子缓缓走上台,她一身黑裙,光下更显肤色细腻, 却又好像敛走了一切彩光,妩媚的面容也因自身的气度,而让人不敢逼近。
“各路朋友们好, 今日由我凡若尘来为大家开启今夜的竞拍。”
在座的人看到她时都略微一愣,这处的熟客之间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凡若尘这个名字在修真界,似乎是个假名字,因为她在黑市许久,未曾有人在外界打听到过她一点点事。
她就像一簇风吹的植物,摸不到根在哪里,却突然出名,且名声大噪。
凡若尘一般不会出来竞拍,她似乎除了此间酒楼刚开张,拍卖会刚开始自己挑过大梁,但后面,她都交给自己的徒弟来做。
比起拍卖师,她更像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为什么本次突然参加了拍卖?
凡若尘拿起落槌,敲响最前方的一扇铜锣,清脆的声音环绕在楼间,也拉开了今晚拍卖的开场。
美女如云如月,衣袖披帛随着舞姿抛向空中,鼓点细密,身后的门一扇扇开。
她缓缓举起第一只盒子。
这便是这一轮的拍品。
十二件宝物。
十二支舞蹈。
“这是本次的第一件拍品——”
大厅后,季浔和钱多多屏息凝神。
钱多多脸上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似乎这辈子都没有如此为难过。
他实在是不忍去看:“季兄,沈兄为什么要给我们穿这种衣服,这……”
季浔看着他,眼中居然饱含期待:“如何?是不是很好看?”
钱多多真的想哭了,什么嘛!
沈兄觉得好看就算了,不好看他也不会做成这样!
但是……季兄,为什么你也觉得好看,而且穿着一点都不觉得别扭的样子。
是你们村的人都如此开放吗?
他不明白。
听着第六支舞的乐声响起,季浔赶紧拉着钱多多到一旁沈见碌为他们分出的隔音法阵中继续练一练。
势必要在最后关头来一个震撼的开场。
二楼雅间中,魔族三堂主透着纱帘,俯瞰台下,凡若尘将一件件拍品抬上桌展开拍卖。
她两手都有一只镯子,墨绿的翡翠,却不止是翡翠。
在华光下,他即便聚修为于双眼,也很难看清看透凡若尘手中东西。
这就像是一座法阵,由头顶明珠为笼,双镯为链,在台上,是凡若尘说了算,不会有人能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啧。
他嗤了一声,麻烦。
要想得到幽尘,还得和这一群蠢货竞拍。
这群蠢货,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多少鱼龙混杂之辈,他还需要在隐瞒事实的情况下,将其拍下。
不过,若是真的成功到手……
又是一声落槌声,似乎清脆,也似乎沉闷。
沈见碌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只能掐了一下子。
突然的痛感让他一个激灵,抬眼看到黎尘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不由觉得有些尴尬。
黎尘:“你对这件事还挺上心的。”
沈见碌一时有些分不清黎尘这是讽刺还是夸赞,但是既然为债主,那么人家说什么不重要,自己怎么理解也不重要,主要是不能让别人不高兴。
于是沈见碌回答:“也还好吧保护修真界人人有责。”
黎尘“切”了一声:“还人人有责,你们外门弟子都快不被当人了。”
沈见碌挠挠头。
的确,剑宗对外门弟子长期以往的打压,迟早有一天会发生反噬。
只不过剑宗基业大威严广,也不知道会到何时。
也许明天就会有人举起反抗的大旗,也许永远没有人会举起。
他叹了口气,刚准备说什么就听黎尘道:“最后一件东西开始了。”
他屏住呼吸,在场的很多修士也屏住了呼吸。
不为别的,只因这十二支舞,十二件拍品全部售完后,凡若尘却没有说完工。
她站在台上,用一种说不上打量,但又说不上无意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台下。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东西卖完了吗?”
“十二件,完了啊,你不会算数吗?”
“那她为什么还站着不动?”
“可能忘词了?凡若尘都好多年都没亲自当拍卖师了,生疏了也正常。”
“我看不像吧,凡若尘没这么……”
……
他们的话语虽细小,台上的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它,不过是因为也是修行者,甚至比在场的大多数都要强。
这些人不一定不知道,但还是说这些,既担心被她听到,又希望她能听到。
凡若尘扭了扭手腕,清声道:“本次拍卖十二件拍品已经全部交出,之所以还留着各位,是因为本次我们拍卖行,还有一件隐藏拍品。”
“如果在座的各位有人不感兴趣,可以就此离席。”
她话是这么说,场上人却无一离席。
无关买不买得起,他们想要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请动凡若尘。
还有的人,拍卖会还从未见过隐藏拍品这么一说,这次见了也得看看,好扩充眼界。
黑市已经是足够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交易。
能在这里作为隐藏拍品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凡若尘微笑,在座无虚席是她早就料到的场面,她提前预警:“事先说明,此件拍品的来历我不能说,若是有人获得此物,也请不要告诉他人。”
这究竟是怎样一件东西?
越发引起大家好奇。
凡若尘准备下台去取东西,那件拍品一直都谨慎保管,拍卖会内都不敢轻易拿出。
此次拍卖……
然而她刚下台,不知何处有乐声响起。
她动作随之一顿,她并未下令要求这轮拍卖有舞曲,然而乐声不断,由小变大,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首曲子非常奇妙,貌似是由一种弦状乐器所做,虽一器之声,却不显单调,悠扬的曲调生气中带着一丝闲散。
沈见碌心知到时候了,本来就身在角落,他和黎尘悄无声息离开了座位。
这乐声曲子众人过去从未听过,修真界难得的新曲子让众人猜测:“这是何方曲目,为何风格如此……”
将说未说,不如不说。
不止一个人这样想。
有人说:“修真界乐修不少见,尤其是几个别宗,也许是从中传出。”
他们如此猜测,也许是某位宗门的某位仙子。
“不不不,这曲风和当下乐修圣坛毫无相似,风味奇特,倒像是散修所作,正经门派,怎会容下面弟子如此作曲?”
有人听到了却感到不满,反正都是黑市,你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你。
“什么叫正经门派?小门小派是不是不配做门派了?门派就一定要学着所谓几位乐修高人的曲子吗?一个劲去学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一声激起千层浪,纷纷有人表示不满。
“对,凭什么一定要学大人物的曲子?”
“大人物的曲子都学不明白你还想干什么?”
“我有说大人物曲子没用吗?我只不过是说,不一定要学大人物的曲子,还有,你是不是骂错人了!”
沈见碌一边偷偷摸摸,一边心虚,暗道要是正经算来,这还是西域曲目,也不知告诉了这群人该是何种反应。
但他如今还需谨慎,那乐声中加了些特别的能够吸引人注意的东西,这群人如此激动可能也是因此所起。
紧接着,台上莹白光芒下,出现了两个身影。
身影的出现,让台下所有人呼吸为之一窒,并不是因为上来了两个绝色美女,相反,台上两人既不绝色,也不是美女。
他们穿着的黑色裙子裙摆蓬蓬的,白色像是凡间做饭的围围裙系在腰间,甚至还有着荷叶边。
这奇特的装扮让大家一时不知说是辣眼睛还是如何。
他们就随着这乐声摆动自己的手臂,同时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行动轨迹扭着身体,很难说是动作丝滑,还是群魔乱舞。
凡若尘只觉得额角在跳。
有人忍不住大骂出声:“你们跳的这是什么?伤风败俗,两个男人居然跳起舞来了!”
是啊,哪怕穿着裙子,还是能看出是两个男人,或者说,本来就不该认错啊!
这高个子,五大三粗的,不是男人是什么!
台上的两人虽然同样的音乐,跳着同样的舞,给人的感觉却大为不同。
其中一名兄台忍不住品鉴了起来:“左边那位动作大气且熟练,脸上表情也一直面带微笑朝向大家,可见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虽然是没听过的曲子没见过的衣服和舞蹈,但是加在一起却有种别样的风味呢!”
此话一出,有人也忍不住随着他说的话往左边那位看去,发现的确如此。
而且,那位似乎是发现了许多人看向他,当即表现得更为卖力,脸上依旧是笑容,无论什么动作都不见面容扭曲。
真的强!
“这样看,右边那位似乎是有些羞涩啊,你看他动作都有些放不开,而且总是朝左边看,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他跳成这样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众人随他话语又像右边看去。
当即啧啧称是。
有人忍不住了:“我说你们是不是有毛病?盯着男人看个毛啊!前面十二支舞都没看够吗?”
有人大概是受此话影响,当即收回目光,可是……
奇了怪了,这目光怎么就控制不住?
这话当然也传到了台上的凡若尘耳里,楼内方才跳舞的姑娘耳朵里。
凡若尘沉默着,楼内姑娘好奇地探头看。
前面那位说话的兄台又说道:“你们哪来的?大男人跳什么舞!早点滚下去!”
沈见碌心说别啊,我还没摸到台后呢,就闻台下有女声响起。
“不爱看别看,让你看了吗?自己走远点或者捂眼睛不行啊,老娘就是爱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宝物砸脸上给他!……
随着这位不知名女修发声, 一浪接一浪,有人跟着附和。
“对啊,为什么就准你们看仙子, 不让我们看男人?前面十二支舞了, 还不知足吗?”
“其实,我觉得男的跳舞还蛮有意思的,我以前都没见过呢。”
“是是是, 我是散修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今天让我开了眼了, 这票花得值,凡楼主就是厉害, 一来就给我们带了好东西!”
此话一语双关,台下人群窃窃私语。
但这状况却不是藏在暗中等待的人想看到的。
三堂主如今就是, 他看着凡若尘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以及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个怪人, 在台上吸引了大部分人目光。
这群蠢货, 曲子有问题都没发现。
但他同时感到心惊,想不到此处竟然有一位在乐道上颇有造诣的修饰坐镇, 意欲何为,自己甚至无法感知那人存在。
这凡若尘, 如果只是将隐藏拍品带出,一场舞蹈中规中矩便可,为何要用这摄人心魄的曲子?
莫非……他皱眉低下头仔细看, 凡若尘面无表情看着台上,任由那两个人跳着奇怪的舞蹈,而随同一旁的侍卫表情却很奇怪, 似乎是——
对此感到惊讶。
台上的季浔只觉得如鱼得水,从来没感受到过这么柔和但明亮的灯光,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自带反光板,有这打光还要什么丢不丢人?那简直是颜值发挥最大化好不好!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当初上表演课教的钱受的罪,看到台下热烈掌声只觉得值了。
剑修,那是什么东西?
他要为爱登台。
反观一旁的钱多多那叫一个羞涩,本就生涩的动作更是放不开,台下的话语声掌声传进耳朵里,让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细听。
她们都在说什么啊!
根本听不懂。
以及,这个舞到底该怎么跳啊!
他悄悄地朝季浔那边看,季浔的动作熟练胳膊仿佛能翻出花来,真的就是学得跟不上,自己原地手脚打结。
他钱多多也不是没有学过武,先生还夸他下盘稳健来着,怎么就完全跟不上学不会了呢?
他这偷瞄被台下人发现了。
“咦,你们看,他好像真的不会啊?”
“确实哈,我再看看!”
钱多多脸一下红了,手脚更加乱,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台下的沈见碌竖起大拇指。
这两个人,真心卖力。
侍从询问凡若尘:“楼主,他们不是我们的人,要不要赶出去?”
凡若尘微微皱眉,一般情况下,她不太想在这栋楼里起冲突,但这乐声……
二楼雅间有人顺着楼梯一路下来,带着奇怪的獠牙面具,一身白袍不知何故,仿若打翻砚台一般,衣摆袖口皆有不同形状大小的墨迹,但这不规则的墨点又奇妙的成了一幅泼墨山水图。
凡若尘眉毛一动。
侍从刚要拦下这人,却被凡若尘伸手制止。
凡若尘看着来人,说了一句:“先生可好?”
面具人似乎是笑着说得:“一切都好。”
他朝台上望了望,上前几步,凡若尘没有避开,听他小声说:“先生希望您能给他们行个方便。”
“方便?”凡若尘挑眉,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嘲意,她抬头看向二楼:“先生应该知道,我不白做事。”
二楼雅间十二窗,窗窗紧闭拉上纱帘。
面具人当然也懂:“先生自是知道的。”
凡若尘点头:“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但有些东西,不能让我退让,你回去吧。”
面具人显然是没想到凡若尘会如此答复,但……他看了下二楼,又看了看台上,他的任务似乎以及完成了。
于是转身离开。
这一幕却让魔宗三堂主看在了眼里。
他并不能听清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他能猜测出,台上的人,也许对这里所有人来说都是异类。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为什么这么巧?
凡若尘和那面具人说话时隐隐约约传出的“行个方便”,“东西”。
他们莫非已经在暗中交易了不成?
沈见碌此时已经摸到台后,和拿着盒子的凡若尘,只有一个拐角的楼梯的距离。
曲声吸引人的神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
凡若尘缓缓举起手中盒子,对着楼顶那颗明珠,木盒仿佛也被笼了一层细纱。
“此宝盒我无法打开,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是某位大能残余的部分。”
这一声似乎用上灵力,本来被季浔两人吸引的修士们只觉脑海一震,回过神来,看向台后的凡若尘。
“残余的部分,也许是一抹神识,也许是一件宝物,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人家故土的尘埃。”
她将盒子缓缓举高:“我并不知道该用何来定价,所以……”
凡若尘眸光一闪,急速后退。
身旁侍从跟上,为她撑出一片保护区,警惕着来人。
躲在拐角处的沈见碌懵了。
他是真懵了,他知道肯定有人想得到这样东西,但怎么下手这么快的啊,都不等凡若尘把话说完吗?
所以台下的人也惊了,那是一道黑影,从二楼俯冲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人前。
他双手如钩,出手如电,要去抢夺凡若尘手中宝盒。
这是一位二楼的客人。
按理说,如果他真的想要什么东西,不至于买不起,甚至可以提前和拍卖行打招呼,私下交易,如今又是为何在台上大打出手?
那层层叠叠的黑气笼罩上来,凡若尘避无可避,身前侍从为她挥去迷雾,总算有人发现了不对。
“那个人……他是魔修!”
此话一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紧张。
魔修,这个早就在百年前斩败,留下的余威却让修真界谈之色变的种族。
魔修嗜杀成性,修士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饱餐一顿的食物,如今却在一个楼中,难免让人人心惶惶。
三堂主一把扣住侍从的长剑,双目仿佛流动的岩浆:“将宝盒交出来。”
大人物的遗留物品,在场的人没有不动心,前提是,不知道有魔族存在。
凡若尘却面不改色:“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想要,自己拍。”
三堂主皱眉,他不光眼睛如同岩浆滚滚,脸上皮肤也如同滚烫演讲一样沟壑纵横,不明生物在他血管皮肤下流动,突突直跳。
他怎会不知道拍下此物?
但他看到了凡若尘和那位面具人的交涉,对这场交易又不确定了。
什么叫行个方便?
他拍是否能拍下他要的东西?
所以他不打算装下去,反正拿到幽尘即刻走人,唤醒魔王后,他们就可全盛状态再临修真界,到时候,再来几个剑尊又能如何?
“怎么会有魔修?这里为什么会放魔修进来?”
有人感到崩溃。
“有魔修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你以为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黑市!”
凡若尘对这些恍若未闻,三堂主有一把环首刀,刀锋锋利吹毛断发,其上不是月色的刀身而是被滚滚岩浆冶炼发光的刀身,她的每一次闪躲,都仿佛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三堂主一刀劈在台上,木制的高台从中崩裂,蔓延开的裂缝四散到各处,季浔险些没有站稳。
他看着台边这突然爆发的战争,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跳还是咋地。
台下人乱成一锅粥,刀上岩浆沾上木板仿佛被烧焦,烟雾弥漫火星点点,凡若尘抽出长剑格挡颇为吃力。
三堂主几乎全身魔化,坚硬的皮肤如同有了外壳,刀枪不入,几名侍从被他从高台抛下,撞裂无数栏杆。
凡若尘擦了擦额间汗水,只觉得麻烦。
三堂主却骤然发功,一记横扫隔开两人距离,热浪擦过鼻尖,仿佛头发都被烧焦,凡若尘一步未停打算再退一步,三堂主却比她更快,已经生出硬壳的手指向前抓取。
不能让他得手!
凡若尘心中只有这一句话,她不闪不避,将宝盒向着上空一抛,同时迎难而上,长剑直刺三堂主胸口。
护甲的生长缓慢,哪怕强行激发也只能护住四肢,心口的位置,恰好缺少保护。
三堂主反应过来,无奈回防,眼见那宝盒升上高空,在明珠的映射下发出异样的色彩。
可恶!
“那样东西!”
有人惊呼!
但他们都在台下,如何能帮助凡若尘,这高台设有减速法阵,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上台发难,他们一时之间居然无法上前。
可谁又能想到,那魔修居然从二楼下来呢?
那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引来了魔修觊觎?
盒子在空中略微翻转,随后飞速掉落,然而三堂主被凡若尘封住四周无法接住。
那可是大能留下的……
“哎呦!”
有人一声痛呼。
台下人不明所以,站起身来,于此同时,见那宝盒掉入的拐角站起一个人。
一手拿着宝盒,一手捂着脸,确切来说,是鼻子。
这么硬一样东西高处砸脸居然没流鼻血?兄台好身体啊!
不对,众人感到十分魔幻,这是怎么回事?那后面为什么有人?
以及,他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宝物砸脸上给他!
沈见碌一边吸气一边仰头不让眼泪留下来,天知道他看到那宝盒高空进行优美抛物线然后砸向他时的心理活动。
这叫狗屁的好运气,他都感觉在那一瞬间,自己都快要看到太奶奶了!
他拿着宝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就可以了?
他是不是该直接走?
凡若尘回头,看到了沈见碌在台中拿着宝盒,似乎是失神了片刻,居然一时不查被那魔修一掌打在胸口。
五脏六腑剧痛,肚子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似乎都不甚清晰,她刚要掐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三堂主的刀已经横在了她脖子处。
三堂主挟持着她,看向沈见碌,面色凶狠:“把东西拿出来!”
场上局势的瞬间变化让台下人也不知所措。
那少年人躲在楼梯后,估计也是等待时机要抢这件东西,如今已经到手,如何被这魔修威胁?
三堂主却冷笑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想拿着这样东西就此离开,但是,先不说你能否离开,拍卖会的东西,没有她解除封印,你根本就用不了。”
是啊。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如果拍卖会不在贵重物品上立下禁制,岂不是放着让人来抢,来此处买东西的人,又如何确保自己顺利带走?
果然还是他们想浅了。
凡若尘不知为何,明明刀锋紧贴脖颈,却面不改色,她缓缓道:“拿着东西赶紧走,不用管我。”
三堂主将刀锋按下寸许,陷进去的皮肉缓缓流出鲜红,沈见碌呼吸一窒。
三堂主冷笑:“你真是不要命了,但可惜,他也是为利而来。”
他看向沈见碌,沈见碌抿抿唇,对他这浑身□□甲胄的形象感到有些惊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哈哈大笑:“你才是个筑基的修士,居然就敢来这里!”
筑基?
众人看向那拿着宝盒的年轻人,每个人进入黑市,脸上都会被无形法阵覆盖,看不出原本面目,因而判断少年年纪不能通过脸,而是比较清瘦的身形。
年纪轻轻进入黑市,还进了拍卖会,误打误撞拿到了隐藏拍品。
无论哪一个说出去,这位少年的经历都可以大吹一番了。
但可惜,他面对了一位魔族,而且别人不想放过他,魔族挟持了这里的楼主,以此要挟要手上那块宝物。
但无论如何,少年都是亏的。
他一人走掉,打不开宝盒,还不知后续被人如何追杀。
若是就此交换,那魔修又真的能放过他么?
他会选哪一条路?
二楼雅间有人觉得有趣,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两个圆。
他只是凑巧来此,凑巧看到他,也凑巧发善心了一把让人下去帮个忙。
自然也就十分凑巧的,看到了如今这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只是可惜,这小子,该说他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呢?
带着面具的人感到疑惑:“先生,这该怎么办啊?”
那人只是端了一杯新茶为自己吹了吹,笑道:“老夫也不知道啊。”
台下,沈见碌终于脸上不那么痛了,他看向在楼梯拐角站着的黎尘,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有了黎尘的鼓励,沈见碌居然觉得自己颇有底气。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欠着天价债务,债主肯定不会让我死的,所以我可以放心浪。
他回过头来,看向前方,问:“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三堂主嗤笑:“你不也是为此而来?”
沈见碌神秘莫测地摇摇头,缓缓后退。
三堂主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拖着凡若尘向前:“你站住,你要干什么?”
沈见碌只是轻轻一扭,就打开了盒子,方才他就发现了,这盒子能打开。
也许是隐藏拍品没有设置禁制,也有可能锁机关刚刚被自己脸砸开了。
但总之,能开了。
他“唰”地一声打开身后窗户,窗外风声猎猎。
沈见碌将宝盒放在窗口,脸面朝三堂主,微笑着说:“把她放了,不然我让这东西随风远去。”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他还没研究出工农一体机呢……
三堂主愣住了。
被他挟持的凡若尘也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沈见碌。
或者说,在场的人就没人不愣的,台上台下, 连带着季浔和钱多多都不知道是该抱一起互相取暖还是脚底抹油跑路。
季浔很想说, 沈兄啊,那可是大能的骨灰,你咋能这样对待?
但是转念一想, 这东西留着貌似也为祸世间,还是早些销毁比较好, 免得躲躲藏藏后人找到祸害下一代。
但……这都是需要安全将东西拿出再考虑的事啊!
沈兄你这是……
三堂主脸上的甲片如同昆虫翅膀一样缓缓张开,露出下面鲜红的皮肉, 他双眼不辨黑白,让人很难鼓起勇气与其对峙。
但是沈见碌就盯着他。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甚至还心中对这魔修的长相点评了一番,这一张一合的外壳,这随着呼吸颤动的白肉, 这圆溜溜快要被瞪出来的眼珠子。
真的好像一条鱼啊!
张张合合的外壳就是他呼吸的腮, 此刻被自己拿捏住了任人宰割。
虽然他要剑没有,这宝盒可是牵制这魔修的利器啊!
三堂主手上刀略微往外移了一寸, 让凡若尘能喘口气,但他的压迫力还是给到了在场人身上, 一个身体已经魔化的魔修,在魔修中也是佼佼者。
他为何会来到此处,他要取的东西, 又会是什么?
虽然说凡若尘表示那是大能遗物,但他们这些人可不知道,这名魔修貌似就是为此而来, 他从何得到的消息?
三堂主缓缓开口:“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如果沈见碌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如何说得出让东西随风而去这种话。
这至少能证明,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吹走,再也找不到。
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见碌还是微笑:“你猜。”
魔修并不想猜,他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这样东西,被沈见碌截胡的他只想现在就拧断这人的脖子,但偏偏这人还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还将宝盒放在窗外,以此来威胁自己。
“你不敢把它倒掉的。”三堂主说这话时很肯定。
他死死盯着沈见碌的眼睛,手中刀握紧:“这么宝贵的东西,你不可能舍得让它消失掉。”
到底是什么?
台下的修行者们都疑惑着,门外进来了许多拍卖会维持秩序的修士,但是耐于台上规矩,以及被挟持的凡若尘而无法上前。
他们一时间,居然只能寄托希望于沈见碌。
沈见碌看着三堂主,面色不卑不亢,他不怕这个魔修,他也不觉得他能杀掉自己。
手中宝盒除去沉甸甸的外壳,里面的东西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拿在手上就是分外沉重,他甚至还想颠一颠,感受一下里面的东西,钱多多说那位算命先生告诉他会给修真界带来灾难的东西。
他抱着不信白不信的想法来,居然还真的遇到了一位魔修来取这样东西。
不过话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就来一个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想魔王醒来还是不想,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他如今也好办。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无所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东西有没有可能就你舍不得,我对这东西完全无所谓。”
担心魔修不信,他将盒子抛起,落下的盒子即将摔落地面,所有人屏息凝神,被他在落地前一瞬抓住,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对三堂主说:“大哥,其实吧,这样东西对你也许不是那么珍贵。有什么难处和大家说嘛,实在不行乞讨也行,我不会笑话你的,干嘛要打扰别人做生意?”
他这话一说,算是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三堂主心想你个早就埋伏好的,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个。
台下的人则心想,这莫不是两个打劫犯互叙苦处?
凡若尘嘴角抽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现在也实在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沈见碌继续道:“你把老板放了行不行,老板肯定不差钱,至于现在闹红眼吗?”
一句话,把未知原因抢夺换成了缺钱无可奈何之举。
沈见碌觉得自己这样没错,黑市里面鱼龙混杂,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可能修真界就乱了。
他还没研究出工农一体机呢,也没钱买种子粮,更是地也没有,改天修真界瘫痪了他回农田猪都没得喂。
他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三堂主瞬间怒了:“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谁稀罕你们的钱?”
他一怒之下,手上便没了轻重,眼看刀又要顺着原先伤口压下去,底下侍从有人惊呼:“不可!”
沈见碌看着三堂主,双手前摊,动作十分标准,将宝盒送往窗外。
“不可!”
这句话是魔修说的。
在心急之下,他居然强行遏制住了自己的条件反射压刀,甚至一只手还伸了出去想制止沈见碌,奈何二人距离过远,急忙又收回手遏制住凡若尘。
沈见碌还是笑着说:“我说了,有些东西你在意,别人不在意。比如这个盒子,我是真的没兴趣,所以希望你也早早收手。”
魔修看着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居然让人读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为什么不在乎?你怎么能不在乎?”
沈见碌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啊。”
魔修:“我可以告诉你!”
沈见碌:“我不想知道。”
三堂主一激动,就说:“这里面装的是幽……”
他立刻止住嘴。
沈见碌笑得意味深长看着他,颇有些悠然自得:“什么啊?说给大家听听呗?”
三堂主只觉得头上冒着冷汗,他们魔修自从百年前斩败,就和妖族一同离开了人族大地,直到近些年边界略有松动,才缓慢向这边侵蚀。
但他们在人族领域上的数量肯定远远不如人族修士。
这间拍卖会场上有很多人族修士,或是某大门大派伪装而来,或是无名散修潜来,也有可能是隐世宗门弟子。
但他们都出的起这里的门票,代表他们肯定在某一方面有能力。
人族修士散修和门派之争苦矣,内外门矛盾也日渐加重。
但身为人,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目标。
那就是将妖魔鬼除出人域,这三外族属于是在人族领域人人喊打,管你我从前是不是仇人,有了共同敌人就能一起干。
这不知从何冒出来的修士精的很,他故意引导自己。
如果自己说出了那样东西,和自己做争抢的可就不是这个修士了。
说不定整楼都会来人。
沈见碌只觉得计划通,看来这魔修还算有脑子,他继续道:“你把老板放了,一切好商量。”
三堂主冷笑:“商量什么?你会把东西给我?”
尤是不知道宝盒中装着何物的修行者们都在小声说着少侠不可,他们虽然不知是何物,但大能遗物,加上一位魔修前来讨要,都能让人对那样东西的危害程度印象加深,当然是万万不可。
但也有人说:“如果不给,凡楼主怎么办?万一他真把……”
季浔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捏着下巴道:“不会的,现在凡楼主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位道友根本不在意那宝物,本来就让魔修胆战心惊了,要是没了凡楼主,他更是没了谈判的资格。”
他这话分析的合情合理,当即有人对他表示肯定,又发现他身上衣装,原来是方才上面跳舞的那位,当即更加震惊。
方才他们还有人讨论说男人跳这个不堪入目什么的,如今本人下场和他们一起,还来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分析,这怎能不让人惭愧?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当即有人向他表示失敬,自己方才居然因为偏见没有欣赏他的舞蹈。
季浔十分大气地摆摆手:“没关系的兄弟,将来我要是有巡演机会,能意念支持一个就好,我也明白这个不太能上台面。”
那兄台脸上更加挂不住了,虽然有法阵用的不是自己的脸:“不会的不会的,道友,其实你跳的真的挺好,就是……大家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一时间……”
季浔点头:“我懂我懂,大家接受还需要时间。”
两个人打算再互相尊敬一番,旁边捂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的钱多多说:“那总不能这样僵持吧,万一那魔修发起疯来要一根根切了凡楼主的手指,逼着沈兄换呢?”
真是不说平静无波,一说惊为天人。
一群修士们都沉默了,看着钱多多,钱多多本来就因为衣服和妆容不敢见人,现在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
修士们不知该说自己大意没想到魔修残暴无能,还是夸钱多多见多识广。
季浔颤着胳膊放在钱多多肩上:“你这是要你沈兄为难啊。”
钱多多:“呜呜呜。”
不知是响应台下的钱多多,还是这魔修突然暴露了本性。
魔修妖修都修炼的是残暴的邪门术法,专门吸取生人活气还不够,许多妖魔还专门以生吃活剥人族为乐。
在他们祭坛,甚至就有一本关于烹饪人类的十八式菜谱。
人类如何处置牲畜,他们如何处置人类。
所以他突然发力,膝盖压在凡若尘肩上,巨大的压力让她当即跪下,但身为楼主的自尊让她单膝跪地,玉石造就的大地震出裂痕,足以见力量之大。
三堂主的刀从凡若尘的脖颈缓缓上移,雪亮刀锋将耳朵压弯,他双眸如火,看着沈见碌:“你不给也可以,反正一个人身上的器官有很多,你反正也不在意那宝物的存留。那么,我数三下,你没有给我,我就割下她一只耳朵。”
他说着刀锋往下一压,凡若尘耳朵被压得贴近脸颊,台下众人惊呼一声。
回过神来,好在没有血光溅出。
但,这魔修凶恶的眼神,浑身难以直视的威压,以及那烈火融金压在凡楼主脸颊的刀,都预示着他没有说谎。
如果这位道友不将宝物交出,他真的会……
魔修继续说:“两只耳朵割掉了还有十根指头,十根指头砍完了还有双手双脚眼睛鼻子。”
他目光至上而下带着压迫力盯着沈见碌:“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换?”
二楼雅间的老者只是看着,面具人凑上前问了句:“先生?”
他们是不是不该坐以待毙?
谁知先生只是抬手拦住了他:“莫慌。”
他透着窗帘看着台下,看着沈见碌。
他觉得真有意思,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会怎么做。
无数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境,他们能做的无非两种选择里选。
这个年轻人呢?
台下的沈见碌看着魔修。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选择。
魔修瞪大了眼睛,开始倒数:“三——”
沈见碌动手比他更快,魔修赶紧收刀回防,但沈见碌却不是对他出手。
沈见碌打开盒子,抖了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将里面的东西一丢不剩地倒进嘴里。
他十分艰难地闭上嘴,大概是嚼了几下,发现不能嚼,于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可能是太干了,吞咽困难让他眼角有了泪花。
紧接着,他旁若无人般将盒子大开举起,手指敲着盒子背面,对着嘴,势必让里面的东西一点不剩。
三堂主惊了。
不单是他,台下人连同季浔钱多多也震惊了。
什么东西啊就敢往嘴里灌?
尤其是季浔和钱多多,两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沈见碌居然有勇气……
强者啊!
真给兄弟长脸!
三堂主胳膊颤抖,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把它,吃了?”
他满脸难以置信,不辨五官的脸都能让人看出被吓到后的惊恐。
沈见碌看着他,面色坦然:“对啊,我吃了。”
说完,他还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嗝。
第70章 第七十章 这简直就是笑话。
三堂主从未想过, 有人可以用这种方法,一种堪称无耻的方法来反过来胁迫自己。
宝盒里面的东西被这修士吃进了肚子里,想要让他交出来, 就得让他这个人过来。
毕竟, 一样东西如果在手上,还可以依靠外界施压来让他交出。
但能做出吃进肚子里的人,都无所畏惧了, 你还能让他把自己的肚子剖开取出东西交换吗?
沈见碌拍拍肚皮,又干咳了几下似乎方才吞咽过于着急呛到了。
他抬头满脸笑意:“你要计什么数来着?”
三堂主抵着凡若尘的刀有些发颤, 面前这个人,真不是简单人物。
他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怎么敢?
沈见碌耸肩:“我说了,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总归吃不死的。”
“不。”魔修赤红的眼瞳死死盯着他, 双眸眼黑已经缩成一条竖线,看着人时有些瘆人。
“你不知道,你吃了这个东西, 你会因它而死。”
其实他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
但场间很安静, 以至于这句话在楼内回荡数次。
回音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就仿佛感应他所说的,沈见碌打开未关上的窗户外飞走一群黑影, 乌鸦的叫声粗糙刺耳。
不祥之物,大部分人都感到晦气。
这个魔修难不成说得是真的?那这位道友……
沈见碌心态依旧乐观, 不受这魔修的影响:“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反正人生都是要死的,他以前变质食物都吃过,还差这一顿?不就是磷酸钙吗改天多喝点水就好了。
魔修:“……”
台下人:“……”
凡若尘抿抿唇, 缓缓说道:“道友,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用管我。”
沈见碌还没说话, 台下就有拍卖行侍从呼道:“楼主,不可!”
凡若尘是这楼的创建人,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大伤元气,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往日规模。
更何况,他们跟随效忠于凡若尘。
相对而言,沈见碌的死活,在他们眼里倒是微不足道的了。
但是凡若尘让沈见碌走。
为什么?
沈见碌略微皱眉,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也不知道为何凡若尘这样说。
难道是她知道宝盒物品确切来历,因而猜到了这魔修前来的目的,为了不酿成大错于是让自己赶快走?
这样想想,似乎就正常了。
但,他沈见碌如何能做这种逃兵?
于是他说:“抓她干什么,你不是要东西吗?有本事冲我来,在我肚子里,有种你就来砍我。”
狂傲的语气配上不可一世的表情,以及动作风骚地摆了个勾引的手势。
三堂主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台下吃瓜修行者们看呆了,从一开始的道友真是大义我当作榜样,到后面的不忍直视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贱兮兮的道友?
凡若尘感受到身后人剧烈响动的脉搏,如同老树枝干的血管在身上突突直跳。
她心说不好,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冷静?你对着我着急有何用?”
说完她就闭上了嘴。
奈何说出的话无法收回。
她也不知道,怎么从让人家快走转变成了鼓励魔修去追击另一个人。
沈见碌觉得颇有成效:“你再抓她再久也没用的,我和她非亲非故,你居然赌我会为了她一只耳朵剖肚子吗?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人啊呸,不是,魔,也是要懂得变通的。”
三堂主心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变通,
如今沈见碌将骨灰吃进肚子里,如今除非将沈见碌一同带走,是无法得到的。
但是,要抓这个狡猾的修士,就肯定要放下手中这个掌着大权的楼主。
他毫不怀疑,放掉凡若尘,就会有一堆箭从不知何处射进来,将他扎成个刺猬。
但他带着凡若尘,就很难对那个修士动手。
如今修真界人才真是如过江之鲫,让他们魔修好些难受!
场上局势瞬息之间倒转,他从需要抓住凡若尘,到如今的不得不抓住凡若尘。
然而沈见碌还在悉心劝说:“你如果放了她没准还有一条生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轮流盯梢都能把你熬死,那个时候你可就一点逃跑的力量都没有了。”
魔修内心被些微触动,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事可行与否。
沈见碌再接再厉循循善诱:“而且你想想,在黑市没有人认识你的,你现在离开这里,下一次进来就是另一张脸,谁又能拿你怎么样?”
三堂主险些被他说动,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真的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二楼雅间,握着茶杯的老者忍不住笑出声,碍于严丝合缝的隔音阵法,外面的人听不到他这爽朗的笑声,因而也就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老者抿了口茶,感叹:“这一杯不错,火候温度都恰到好处,甚至还有了不一样的风味。”
他看向面前桌案,一字排开五只杯子,都是他泡的茶,但只有他手上这杯能被称作珍品。
面具人却看不明白,他只觉得桌上那五杯才是用料不凡火候到位,细致到没有一丝差错,他修为尚且不如何,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
为何先生偏爱手中那一杯?
他悄悄朝那茶杯看一眼,水液清澈见底,分明就是一杯白水!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这茶……”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他委婉说道:“好像没有泡茶叶。”
老者却闭上眼,食指摩挲光滑的瓷器,缓缓道:“并不是有茶叶才能叫茶,有时什么也不放,反而能让它有自己的特点。”
面具人实在是不明白这意寓着什么,老者的心思一项难猜,他也没指望能猜到。
但他看着老者睁开眼盯着楼下的沈见碌,斗胆问了一句:“先生以前见过他吗?”
不然为何对这人如此上心?
老者微笑着点头:“见过啊,我们不但见过,还一块吃过饭。”
他就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而面具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嗯一声。
等他发觉不对,老者笑吟吟地看着沈见碌,他几近崩溃地发出了一声。
“啊?”
*
三堂主举着刀,捏着凡若尘的脖子一步步往前,他往前,身后楼内侍从也跟着上前,但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避免激怒他。
这魔修也深知这一点,凡若尘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被人族修士包围起来也不怕。
但他一步步往前走,站在他对面的沈见碌却没有动作。
以至于,两人距离被他无限拉近。
直到,两人相隔一尺半。
这是个十分巧妙的距离,自己可以瞬息之间挥刀,让这不知何处来的混蛋修士人头落地。
对于沈见碌却也是个很合适的距离,如果他足够快,他可以重伤魔修并救下凡若尘。
所以他说:“大哥,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你把她放了,大家都好。”
三堂主冷笑:“放了她,你能保我命在吗?”
沈见碌微笑:“很显然是不行的。”
三堂主嗤笑一声,却闻这道士继续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打个赌,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输了就把人留下来并且接受惩罚,很公平吧?”
“你现在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魔族也不是没有进行过赌约,甚至说,最开始人类的赌局就是由魔修发扬光大,揪出人心中的贪欲恶念。
每个魔修,对赌都天生敏感。
他舔了舔嘴唇:“赌什么?”
沈见碌:“赌不就是靠运气吗?抽签定生死,你赢了我就剖开我的肚子把东西给你,你输了就留下来任凭我们处置。”
他似乎很有自信。
钱多多喊道:“不可以,魔修狡猾无比,他肯定会作假!”
怎么能够相信魔修的话?
三堂主看向沈见碌:“你们人族不相信,这份赌约有何意义?”
沈见碌摇头:“只是他不信,我是信的,所以希望你也信。”
这简直就是笑话。
人族会相信魔族?
他们魔修赌难不成每次都是靠运气?他们的赌不一样。他们不靠手段叫什么魔修?
但如果真的要赌,他不觉得这人能够赢过自己。
甚至说,这就是给自己机会。真是愚蠢的人族。
他说:“直接写签吗?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动手脚?”
沈见碌递给他两张纸片:“你自己可以检查,这张纸做不了假,只能书写一次。”
三堂主手上刀越发往下压:“我怎么相信你?”
凡若尘对此已经没有反应,但她也实在不解沈见碌的做法。
沈见碌耸耸肩膀:“随你便,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为了表示诚意,生死由你来写。”
三堂主眼神晦暗:“我有个要求。”
沈见碌示意他说。
三堂主:“你先抽。”
沈见碌点头。
钱多多台下简直要急疯了,这是最简单的赌场骗术啊,沈兄难道因为在海外小岛生活而不知道吗?
怎么能就此答应,优势都在那魔修手上,人家大可写两个死!
台下不少修士也愤愤不平,他们不太敢直接辱骂魔修,反而是讽刺起了沈见碌。
“这人脑子就是有问题。”
“是啊,估计是刚才东西吃坏了,真奇怪。”
“吃坏了?我看不见得,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见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将纸交给魔修,任他书写。
沙沙的声音淌过,两个纸团浮在空中。
沈见碌伸手拿了一个。
没有立即拆开,他恰好和三堂主对视。
这魔修的眼神满是对他的不屑。
台下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许愿这位作死的道友没事。
沈见碌笑了,笑得十分乐开怀。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好像丝毫不受周围环境感染,有着自己心情节奏一般。
三堂主的脸色却是好的,他眼中沈见碌不过是虚张声势,不愿意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他可是魔修啊,怎么会有原则?
那两张纸都是死。
这傻子居然还愿意让他写?
他居然为此感到兴奋起来。
好不容易沈见碌笑完了,面向大家道:“多谢大家关怀,也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
“一生一死,我恐惧不敢得见,只能指望大家帮我看。”
有人奇了怪了,这是何意,这道友自己蒙上眼睛,让台下修士们帮他看吗?
沈见碌露出了似曾相识的表情,这表情让三堂主觉得很不对劲。
他微笑着,然后将纸团一口闷了。
这次总算嚼了嚼,十分满足地说:“一生一死,我不知道我抽的是什么,但是只要看看另一张是什么就可以了。”
“苦果如今已经被我咽下,希望老天能给我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