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方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
陆鸣玉说的话好奇怪，他听不懂……但稍微冷静下来后，咯噔不安的心情消散，方宁那股不容忤逆的小皇帝脾气又上来了。
陆鸣玉凭什么这么跟他说话啊？！
谁给他的勇气？
简直大胆！
别以为他会吓到！
在幻听里，陆鸣玉说的话没有沈洵和厉桀的严重。
什么要咬他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都没有说过，对比其他两人显得正常很多。
虽然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宝贝，但相比宝宝这个称呼来说，也比较在方宁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再加上隔着一个手机，完全没有威胁性。
方宁才不怕他。
陆鸣玉就是一个纸老虎罢了。
聪明又机灵的小猫得出结论，气焰顿时变得嚣张。
他不仅不回复陆鸣玉，还顺手给陆鸣玉开个免打扰。
凌晨三点发信息，惯得他。
哼。
邪恶小猫歪嘴.jpg
-
翌日。
方宁还在赖床的时候，秦韫之已经醒了。
及时按灭闹钟，起床洗漱，下楼买方宁喜欢吃的早餐，然后再度回到酒店房间。
方宁依旧没醒。
脸埋在被子里睡着，只露出一头毛绒绒的栗色发丝，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秦韫之站着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走到床尾。
温热的手指从被窝里伸进去。
秦韫之圈住方宁的脚踝，手掌托着他的脚趾，细致耐心地替他穿着袜子。
动作很轻，方宁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
不过穿好之后，秦韫之却坏心眼地用指腹划了一下方宁的脚心。
方宁浑身都是痒痒肉，敏感得不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下意识地脚趾蜷起，向后缩了一下，战栗，发出哼唧的声音。
可脚踝还被秦韫之捏在手掌中，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你干嘛呀。”
方宁不满地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
睡得红扑扑的脸颊，额前的发丝微微翘起，鼻音勾人，像是撒娇似的。
秦韫之：“起床了。”
方宁没动。
秦韫之等了他半分钟，见他又闭上眼，却没有缩回被子里，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捏了捏他的脚趾，秦韫之掀开一点被窝，熟练地开始帮他穿裤子。
整个过程中方宁都乖乖的，不吵不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韫之伺候他也伺候得十分得心应手，仿佛曾经做过无数遍。
裤子穿好后，他走到床头给方宁穿卫衣，方宁也有乖乖地起身，毛绒绒的脑袋从领口处伸出来。
衣服还是昨天他穿来的那套，但秦韫之已经帮忙洗好烘干了，上面有淡淡的柑橘洗衣液香味。
方宁觉得闻起来香香的，很清爽，也难得夸奖了他一次：“秦韫之，你是一款很好的人妻。”
秦韫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韫之愣了一秒，随后有点被气笑了，抬手捏捏他的脸：“换个词。”
“什么啊。”方宁扭着脑袋躲开，觉得自己的形容没有错，就不改口：“只有这种夸奖，爱要不要。”
说完，他也不再管秦韫之，自己下床，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上午的课在十点，洗漱完之后还够时间吃个早餐，两人吃完后才去学校。
垃圾学校，课一直要上到三月中，校园跑也要跑到三月中。
方宁满满的都是怨气，特别特别不高兴，但最后还是有乖乖去上课。
一直到四点半下课，他再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秦韫之了，不情不愿地往自己宿舍走。
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祈求：“宿舍没有人，宿舍没有人，宿舍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打开宿舍门——
“哟嗬。”听到声音转头的厉桀，轻轻挑起一侧的眉梢：“回来了啊。”
方宁：“……”
再也不信佛了！
方宁抿着唇，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哎哟，今天这块柠檬小蛋糕的脾气好大啊。】
【谁惹他了？】
无视，不要被影响。
都是幻觉，幻听，不存在的。
方宁嘴唇动了动，默念着南沅告诉的话。
【又在骂人？】
【小嘴叽里咕噜说啥呢，一个字听不到，好想亲。】
【啧，又不搭理人了，脾气怎么这么大，得想个办法找他麻烦。】
【哦对，昨晚夜不归宿来着。】
方宁：“？”
什么啊！平白无故要找麻烦！
夜不归宿关他什么事啊！
不是……怎么都在说他夜不归宿？？？
听到这样的声音，可把方宁气坏了。
一瞬间忘了什么幻觉幻听之类的，光觉得厉桀在挑衅他了。
毕竟方宁是个做梦梦到秦韫之说他两句，都要在现实里找秦韫之麻烦，要秦韫之给他道歉的人。
更何况现在这种面对面“挑衅”了。
是幻听也不会饶了厉桀的。
方宁立马抬头怒瞪他一眼。
厉桀：“？”
【好辣。】
方宁：“……”
“方宁，你昨天——”
“理论上来讲，我是一个成年人。”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然后又同时停下。
厉桀：“？”
柠檬小蛋糕难得主动开口，厉桀当然立刻放弃了自己想说的话，让方宁先说。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宁见状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很有气势地开口了：“我是一个成年人，所以我晚上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而且宿舍不查寝的。”
不可以说他夜不归宿。
……谁都不可以说！
厉桀：“？”
厉桀：“哦。”
应了一声，厉桀十分顺从地点头：“理论上来说。”
他故意顿了一下，逗方宁：“是这样的。”
【但从情感上来说，夜不归宿的小坏蛋，是要被老公打屁股的。】
【要好好教训一顿，长长记性，下次就不敢和野男人出去开房了。】
方宁：“？？？”
什、什么啊！
什么老公，野男人，打屁股的。这些虎狼之词，让方宁满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且他还十分具有想象力。
在听到了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后，脑子里同时构建出那副场景和画面。
反应过来后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站着，连看厉桀都不敢了。
幻听一次比一次离谱了。
小皇帝表情慌张.jpg
方宁嘴唇嗫嚅了两下，慢慢后退挪到门口。
“但是外面危险，等等，你要干嘛——”话说到一半厉桀好像察觉到他想干嘛了。
皱了下眉，厉桀还没来得及阻止。
“砰”地一声。
方宁毫不犹豫地转身，第三次夺门而出！
-
不想在宿舍住下去了。
他真的要被这些幻听吓坏了，简直就是虎狼之词。
但他也不想去找秦韫之。
因为如果表现得太反常的话，秦韫之会发现，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答案之后肯定会带他去治病。
不知道治幻听要花多少钱，他不想再欠秦韫之很多很多了。
没办法，方宁只好来到了操场。
下午三四点左右，正在操场人最多的时候。
热闹哄哄，又吵又闹。
方宁在看台上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脸深深地埋在了自己臂弯里。
好苦恼。
为什么他会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
好想把厉桀沙了。
还敢在他的幻听里说些这么奇怪的话。
方宁脸上的温度还没有下去，脑海里忍不住一遍遍回想厉桀刚刚说的话，觉得他真的太过分了。
当然，沈洵也很过分。
沙了。
迟早把他们豆沙了。
方宁完全不觉得幻听是自己的问题，满脑子都是对他们的复仇计划。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对自己臣服。
就像现在的秦韫之这样，满足他的一切想法。
挺爽的。
方宁在幻想里把自己哄高兴了，正满足着，听到有人喊他。
来自于头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但这并没有讨好到他。
方宁不爽地抬头
又是谁来烦他——
宋翊扬。
看到他的脸时，方宁愣了愣。
他和宋翊扬不太熟。
但有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宋翊扬脾气不好，也不好惹，家里还有权有势。
是那种标准的纨绔富二代。
方宁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这人不好惹，也不太敢对他摆脸色。
见状只是稍微垮了下脸，然后皱着眉头，表情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方宁。”
宋翊扬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他，丑死了。
“前天的事对不起。”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宋翊扬是来道歉的。
“都是我的错好吗？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把我从……”
顿了顿：“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行不行。”
“……”
方宁不说话。
他不想把宋翊扬拉出来。
也不想说没关系。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没关系，他也不愿意。
宋翊扬叽里咕噜在他耳边说了一大堆，方宁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那个床单也不是我掀的对不对？”道完歉，宋翊扬还想稍微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为自己正名：“我从头到尾也就说了一句调侃的话，掀开床单的人不是我，你不能因为我就开了句玩笑，就再也不理我啊。”
“？”
这下，方宁抬头了。
但表情却不好：“什么啊，就是你干的。”
“……真不是我。”宋翊扬说了个人名：“当时是两个人在场，我只说了几句话，没手贱去掀你的床单。”
“那不是床单，算了。”方宁懒得跟他啰嗦。
板着张脸：“是不是你，有什么区别。”
宋翊扬：“？？？”
有什么区别？？？
宋翊扬的脸都扭曲了。
比起惹方宁生气这件事，他这下似乎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现实。
在方宁心里，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
连是他欺负的，还是别人欺负的，人都认不清。
可他却因为方宁整整两天没有睡觉了。
一直在思考怎么道歉才能取得他的原谅。
宋翊扬红着眼看方宁，这一刻也十分委屈。
但方宁却丝毫不在乎。
他不想再和宋翊扬说话了，自己抿了下唇，悄悄地挪到椅子最边缘，打算跑掉算了。
但他的动作完完全全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刚一起身，手腕就被宋翊扬攥住了。
“？！”
“你、你放开我！”方宁被吓了一跳，连忙挣扎。
宋翊扬抿唇不语，但手上的劲却是一点没松。
“宋翊扬！”方宁大声。
“你别走。”宋翊扬盯着他，眼眶发红：“方宁，我道歉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只要你说，我就去做行不行？”
“什么都行，我只想你原谅我。”
方宁压根不听他话。
没有人比他更倔，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他。
手腕挣扎到通红也不放弃。
可宋翊扬就是不放开。
方宁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正绝望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鸣玉！陆鸣玉！”方宁呼救，跟看到亲人似的，大声喊：“救命啊！”
“快救救我！”
“……”
-
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宋翊扬被陆鸣玉按着，鞠着躬给方宁道歉，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可方宁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反正他以后再也不会跟宋翊扬说一句话的，宋翊扬这辈子在他这儿都是黑名单的命。
方宁躲在陆鸣玉的身后，不说话，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陆鸣玉见状只好让宋翊扬先走。
“今天谢谢你了。”方宁虽然脾气坏，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陆鸣玉帮了他，他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抬头看他。
顺便警惕自己的幻听。
“没事。”陆鸣玉垂眼，看着被攥出印子的手腕，心疼地帮他吹了吹，问道：“要去医务室吗？”
方宁摇头。
停顿了一秒，又点头。
厉桀在宿舍，他不想回宿舍，还不如去医务室打发一会儿时间。
陆鸣玉：“好。”
方宁手上的痕迹其实并不严重，在医务室用凉水冲了冲后，火辣辣的感觉便消散了不少。
但还是不想走。
于是他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打发时间。
没一会儿，陆鸣玉也过来了。
“医生没开药。”陆鸣玉说。
方宁：“……”
“哦。”方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惦记着幻听的事，方宁表情并不怎么自然。
陆鸣玉在他身旁坐下。
“还痛吗？”
方宁摇头。
“手伸过来。”陆鸣玉说。
方宁犹豫了两秒才抬手。
“冷敷一下会舒服点。”一块白毛巾搭在了方宁的手腕上，同时，陆鸣玉托着他的手掌。
方宁：“……”
“陆鸣玉。”
小猫是个坏脾气小猫，但也非常好哄。
“谢谢你。”
方宁又道了一次谢，这次明显真诚了许多。
陆鸣玉这人还不错的。
方宁心想。
以后还是不要对他敌意太大了。
他勉强算是个好人。
方宁心想。
陆鸣玉笑了一声。
“乖，以后他还敢欺负你的话，就跟我说。”
方宁张了下嘴。
没来得及开口说“好。”
【好乖的宝贝。】
【刚刚真的被吓到了吧，现在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真可爱。】
陆鸣玉：“不过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会处理好的。”
【这么点小事就能气到落泪，那如果以后我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怎么办。】
【好想对宁宁做更过分的事情。】
【不知道会气到哭还是委屈哭？】
【如果哭了的话，要哄很久的吧。】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一点点地舔掉宝贝落下的眼泪。】
【哭多久都可以。】
陆鸣玉温声，唇角是淡淡的笑意：“别怕。”
【好喜欢你，宝宝。】
“……？”方宁吓到颤抖的腿突然就停了。
喜欢？我？
他眼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