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被烫穿皮肉的刺痛,林昭激动得战栗,他垂眸掩下眼中病态的欢愉,哑着嗓音开口:“后天马德里侯爵将在落日古堡,举行一场盛大的蒙面舞会,有很多惩罚他的方法。”

    蒙面舞会是主星上流社会默认的贵族狂欢,贵族们通常会戴上华丽繁复的面具,脱下自己优雅高贵的皮囊,变成粗暴丑陋的野兽。

    沈随的脚尖缓缓往下,抵在林昭脆弱的喉结上,似笑非笑道:“他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上次还在我怀里哭着想念你们从前的时光。”

    她的脚尖用力:“你居然这么恨他。”

    林昭呼吸急促,眼球上暴起几条红色血丝,竭力克制自己沸腾到快要爆炸的血管,喉结滚动:

    “因为他是个烂人,不值得任何人对他有任何真心。”

    沈随缓缓勾起唇角,突然散发出顶级alpha的威压,脚板用力碾上林昭下身,愉悦又恶劣地看着林昭面色猛地变白:

    “一条狗,对主人发情?”

    林昭神情痛苦,看清沈随眼里的冰冷和不屑后,猛地清醒过来,弯下脊背将头用力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因为害怕发颤:

    “公爵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是您最忠诚的鹰犬。”

    他又抬起头,把头用力磕在地板上,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沉的闷响声。

    一声又一声,充斥在昏暗的房间内,听得人心惊胆战。

    沈随置若罔闻,打开屏幕,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眼眸阴沉盯着屏幕里还在湖边逗弄小狗的楚盛,末了,才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滚吧。”

    林昭随意擦了把额头上的血迹,恭敬地行礼,双腿发软,跪着爬出房间。

    .

    蒙面舞会举行的这天,楚盛刚恋恋不舍地从安以古那边回来,就看到管家站在门口,拿着一套礼服对他道:

    “楚先生,公爵让你换好衣服,之后去参加舞会。”

    楚盛本能地后背发寒,他瑟缩了一下:“什么舞会啊?”

    管家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他摇摇头,遗憾地说:“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答案。”

    “一定要去吗?”楚盛挣扎。

    管家没有说话,但依旧拿着礼服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毫无感情地对他微笑。

    楚盛认命,由管家带着佣人将自己捣腾好,之后像送祭品一样把他推上飞艇。

    楚盛惶惶一路,面色苍白缩在座位里,头靠在玻璃上,脑海中反复思考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沈随。

    飞艇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一座巨大的古堡,楚盛刚下飞艇,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机器人,就拿着一堆精致华丽的面具走到他的面前。

    楚盛抿唇,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阻隔带,挑了里面最低调的一只戴上。

    是一只兔子形状的面具,通体白色,但又刻着银色的花纹。

    面具根据楚盛的脸型自动调整成最服帖的形状,楚盛好奇地摸了摸面具,在机器侍从的指引下,迈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古堡。

    当楚盛推开门,看清古堡里的画面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混杂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奢靡疯狂的画面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古堡内,宾客们戴着面具,穿着华丽夸张的各种服饰,从一些人脖子上系着的阻隔带来看,里面应该也有不少omega。

    而宾客们的脚边,都跪俯着一个漂亮的omega或者俊美帅气的alpha,不少宾客满是恶趣味地坐在沙发上,像观看兽类发情一样,让赤.裸的omega或者alpha在众人前结合。

    他们嘴里时不时发出瘆人的怪叫,一边鼓掌一边将发情素疯狂地注入到他们的腺体中。

    最中央还立着两排被绑在十字架上的alpha和omega,他们年轻漂亮的身体像被献祭一般定在鲜红的十字架上,被迫露出脆弱的脖颈,无助又可怜地等待酷刑的来临。

    有人朝他们挥舞着黑亮的马鞭,尽情地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暴虐。

    有人如同作画一样,用小小的刻刀在他们的身上忘我的作画,血从繁复的花纹里渗出,浸透他们的身体。

    而一些被宾客围成圈的中央,甚至可以看到兽……

    楚盛心脏剧烈地跳动,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以前听过的蒙面舞会,他慌慌张张转身,急匆匆想推开门离开,一个人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将他强行拖走。

    楚盛瞳孔紧缩,拼命想挣扎开,却如蜉蝣撼树般,硬生生被带走。

    接下来的一切,让他有些恍惚。

    他的面具被换成遮住半张脸的面纱,他被迫戴上假发,换上华丽夸张的复古羽裙,之后被关进一个巨大的罩着黑布的鸟笼里。

    他害怕,惶恐,无助地在鸟笼里挣扎。

    羽裙散开,像一层梦幻的洁白羽毛披在他身上。

    他在鸟笼里,像世上最名贵漂亮的鸟儿。

    “接下来的节目,哦,各位一定会感兴趣。”

    “这只可怜的金丝雀,曾经可是一个风流多情的alpha浪子,现在,却只能被关在鸟笼里,等待各位的怜爱。”

    “嗯哼,虽然看不清各位贵客面具下的表情,但是空气里的信息素瞬间浓郁了呢。”

    舞台正中央罩着黑布的鸟笼被主持人猛地揭开,露出被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

    他瘦弱、可怜,羽毛因为害怕变得凌乱,却如此美丽。

    露出的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里弥漫着雾气,一条纯黑的阻隔带像狗链一样禁锢在他弧度优美的脖颈上。

    羽裙将他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却紧紧贴合在他的身上,露出曲线完美的身体。

    他愤怒又害怕地看着他们,手无用地拍打着栏杆。

    ——他们却觉得无比欢愉,又无比怜爱。

    主持人怜爱地看着楚盛,打开鸟笼:“亲爱的小鸟,去台下寻找你的主人吧。”

    “在到达主人的怀抱之前,被抓到就见不到主人了哦。”

    这句话落下,空气中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朝楚盛压来,他虽然已经被沈随深度标记了,但在等级压制下,却依然觉得难受。

    楚盛面色苍白,凭借腺体上的标记感应到沈随的方向。

    沈随如同野兽群里的首领坐在正中央,一身红衣长裙,黑发优雅地挽起,她戴着厉鬼面具,手撑着脸,遥遥向他举起一朵艳丽到似乎滴血的玫瑰。

    楚盛咬唇,害怕地看着台下不少已经站起身的alpha,在沈随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推开鸟笼走出来。

    随后提着裙摆,在无数涌上来的alpha们中奔跑。

    无数夸张繁复的色彩中,他是唯一且醒目的纯白。

    贵族alpha们混乱地厮打在一起,如同野兽一样撕咬吼叫。

    楚盛并尽全力奔跑、躲避,而在到达沈随怀抱前的最后一刻,那些alpha们反应过来,齐齐停下动作,如同野兽盯上猎物一般,双眼冒着绿光看向奔跑的他。

    他们停止内斗,决定一起瓜分这只可怜的小鸟。

    无数双利爪齐刷刷伸向脆弱的猎物,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汇聚成密网,铺天盖地朝他压去。

    而在那张网罩下来的最后一刻,楚盛猛地扑到沈随怀里,将自己使劲往沈随怀里缩,颤着声音道:

    “公爵,我找到你了。”

    无数信息素被瞬间裹挟在他身上的硝烟味信息素霸道地隔开,沈随笑着将娇艳欲滴的玫瑰别到他的耳边,抚摸他通红的眼尾,语调上扬:

    “你全力为我奔跑的模样,值得抵消这次本来应该给你的惩罚。”

    她摘下楚盛的面纱,将一片玫瑰花瓣抵在他苍白的唇上,指腹用力碾压他的嘴唇,直到他的唇色伴着玫瑰汁水变得粉红,才满意地停下动作。

    听清她的话,楚盛意识到什么,僵在她的怀里,眼里弥漫起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沈随爱不释手地抚摸楚盛湿润的眼尾,状似困惑地问:“宝贝,不用被惩罚,为什么还哭了呢?”

    “难道你知道了,你最好的朋友提议让你接受一楼那些惩罚?”她故意充满恶趣味儿问。

    楚盛坐在沈随有力的大腿上,巨大的羽裙裙摆垂下。他的手指掐进掌心中,仰头直视沈随,颤声问:“……所以,我以后都不能去找宋家姐弟了吗?或者说,根本不被允许拥有朋友?”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场警告的由来。

    沈随黑色的眼眸微暗,用力掐着楚盛的下巴,在他耳边如同情人般低语:

    “我说过很多遍,你不是谁的朋友,谁的家人——你只是不入流的玩物。”

    “宝贝,趁我现在心情很好,还记得你刚刚奋力朝我奔跑的样子,不要再说这些让我不开心的话。”

    楚盛垂下眸,这些天眼中汇聚的微光又被吹灭,他软下身体,所有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乖巧又麻木地点头,声音沙哑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无助地抽泣着,冰冷的泪水从眼尾没入鬓角,又消失不见。

    沈随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抽泣,将他抱起来,优雅地朝古堡外走去。

    楚盛靠在她有力的肩膀上,面色苍白,浅褐色的眸子里透不出半点光亮。

    他沉默地想着今晚这场舞会,他并未受伤,甚至在沈随这儿只能算一次宽宏大量的警告——

    却比从前任何一次惩罚都让他明白,他真的只是沈随的玩具。

    可以随时被沈随丢弃,也随时可以被沈随拿出来炫耀。

    他摸着一下又一下抽痛的心脏,表情麻木地缩在沈随怀里。

    .

    可能得到了警告,宋家姐弟也没再来找他。

    楚盛发展了一个新爱好,那就是坐在公共飞艇上,沉默地看着飞艇外的街景。

    他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头靠着玻璃,这样会让他有一些没用的安全感。

    这是如常的一天,只是当楚盛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突然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沈随因为忙于订婚典礼而疏忽了光脑系统的警告,楚盛被公共飞艇的智能检测设备检测到异常后,被急匆匆送到医院。

    等楚盛醒来之后,医生拿着检测单站在他的床边,严肃地对他说:

    “你怀孕了家里人不知道吗?怎么还放你一个怀孕的改造omega出来乱跑!”

    楚盛一怔,手搭在生殖腔部位,不可置信看向医生:“你说什么?!怀孕,我怎么可能怀孕?!”

    医生皱眉:“你是omega,就算是改造omega也是omega,当然可以怀孕。”

    “可是我家的医生都——”

    楚盛的声音猛地一顿,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他突然想起这些天的异常——

    他每次问家庭医生他体内的信息素多久恢复正常,家庭医生支支吾吾从来不肯正面回答他。

    餐桌上换了方子的药膳。

    被包上的锋利的桌角。

    沈随每两天一次的标记……

    楚盛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沉默了很久,他眼睫轻动,轻声询问:“能安排堕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