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营养液破万加更】“我觉得刚刚那个……
食渔/怀愫
安越接过水瓶,夹在胳膊下没有马上就喝,她还在确认影评。
据说这个电影是女权电影中相对温和和客观的,如果看了这部电影,还会让男人反对或者嘲讽的话,对方就连改造空间也没有。
安越也没想改造未来的另一半,没人是能被成功改造的,她自己就不愿意被改造,更没想花心思改造别人。
姚为杰没有表现出任何讨好的神态,他只是说:“我听我同事们说过这个片子,但之前没了解过这个导演,我平时不太喜欢文艺片的,要是我睡着了,你可得把我叫醒。”
这么个小小的玩笑,让安越心情更放松。
她伸手去拧瓶盖,发现盖子已经拧松了,她抬头看了眼姚为杰,姚为杰还在笑着说话:“我以前大学的时候还爱看《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这类电影,现在工作忙,回家只想放空脑子,能笑一笑就行。”
安越觉得姚为杰拧开瓶盖只是体贴,她继续电影的话题:“那你喜欢喜剧片?”
“对,”姚为杰打了转向灯,商场就在眼前,“反正只要是周星驰的片子重映,我肯定要去还一张电影票的……”
安越已经准备喝水了,可她手机一震,她拿起手机点开弹窗,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吃完饭了吗?
安越脸色微红,她回了一条:吃完了,现在去看电影。
安越的妈妈在手机那头开心,跟老伴说:“
这是第二步了。“见面吃饭是第一步,女儿要是觉得不错,才愿意进行下一步,看电影或者逛公园。
能去看电影的,又比逛公园级别更高点,两个人在电影院并排坐上两个多小时,那可不容易。
安越放下手机,姚为杰继续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是不是亲人朋友问你,我人怎么样?是不是个奇葩?”
安越这回没忍住笑了,姚为杰说:“看来你也遇到过好些奇葩。”
“你也遇到过?”安越更放松了,她再一次拧开瓶盖,瓶口递到涂着淡色唇膏的嘴边。
“那可多了。”姚为杰笑了两声,车子就快开进商场地库,“你得先喝水,我怕我说了你会喷出来。”
这种药起效都有时间,开车进地库找车位,再加上后备箱拿东西的时间,姚为杰怕不够药效果发作。
谈话的气氛很轻松,安越也很好奇,她喝了一小口:“你说……”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手中水瓶滑落,安越整个人歪在车上椅上,因为系着安全带,只是脑袋微微倾斜。
姚为杰赶紧水瓶放到水杯架上,把她脑袋摆正,而后发打起转向灯,扭头就往出租屋开。
他租了一套房子,有些相亲对象会提出想看看他的房子,他开始会拍自己的家给她们看。
可也不知道这些女的对照片怎么会这么敏感,明明他觉得照片里没有拍到萧丹的东西,也还是能被她们看出来房间里有女人。
等他熟练了这套相亲约会的流程之后,他干脆租了一间房子,面江有江景,有了单独的地方约起来也很方便。
就算萧丹突然查他的手机,也不会查到有开房的记录。
外卖订单这些,萧丹不会注意。
姚为杰没想到药效这么好,水才刚碰嘴唇人就睡过去了,他在停红绿灯的时候,拿出车上的备用手机。
拉高安越的裙子,拍下了一截大腿照。
然后马上发给了群友,听话水的群虽然被端了,但他们又重新拉了一个群,这个群里时常会发一些偷拍照。
电梯上的,沙滩上那些照片,全都是在公众场合拍的,有些因为角度卡的好,能拍到不同的“风景”。
更劲爆的群也有,但进这种群太危险了,姚为杰手里存货虽然多,但他小心翼翼,只放在硬盘里自己欣赏。
现在发出去的这张,只能看到淡色的裙边和肉色的打底袜,刚发出去,群里就连连艾特,有个群友说:高货。
姚为杰看了安越一眼,脸蛋虽然平淡,但身材好,等会拍照的时候替她用头发盖住脸,只拍身材就行。
……
水幕前的白渔看着安越,手里的炸虾越吃越慢,耳上的鱼尾发夹也越动越慢,尾巴尖几乎就要凝住。
她终于,飞快,看了叶飞光一眼。
叶飞光立刻迎上她的目光:“放心罢。”
玉京堂不卖药,姚为杰也还是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搞到“听话水”,要抓他的现形,必须等他下药后,准备实施犯罪的时刻。
白渔扭过脸去,她又开始大嚼虾米花。
张道真和简小福咽了口唾沫,仙姑奶奶这里卖出去的药,每次都这么勾人心弦的吗?
……
姚为杰又拍了两张安越的照片,截去脸发进群里。
群友夸奖:身材不错啊,你小子今天也捞到了。
姚为杰算是这个群里相亲约会成功率很高的人,哪怕有些没成功,他也会跟这些人说成功了,满足虚荣心。
他把车开拐进了滨江花园,车子停在地库,姚为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解开安全带,想抱起安越。
第一下,他没抱起来。
没想到她看着瘦瘦的,抱起来竟然这么沉。
姚为杰本来是想打横抱起她的,但他没能抱动,药效太猛,安越死沉死沉,试了两次,终于把她搂着架了起来。
她昏迷的样子太明显,姚为杰给她扣上一顶棒球帽。
幸好他车停的离电梯近,他把安越拖到电梯口时整个人都在喘,下回再去买药,他得问问老板有没有药效浅一点的,让人意识模糊,但身体还能动的那种。
电梯门刚要缓上,又被按开了,门口站着两个女孩。
一个高点,一个矮,两人手上拎着大包食物,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大型超市一起买东西来,看到电梯里人,矮一些的女孩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姚为杰对她们笑了笑,两个女孩长的不错,要是他没架着安越,一定要想办法认识一下的。
白渔瞪大了眼,这两个女孩不就是万宁和蒋晓禾嘛!
蒋晓禾一开始没在意,手里的东西太沉了,她把购物袋放在脚背上,万宁问她:“重吗?我来拿。”
蒋晓禾摇摇头:“不用了,你拿的比我的重。”
她们俩住中层,身后那对情侣住高层,电梯缓缓往上升的时候,蒋晓禾觉得不对劲了,怎么那个女生连头都不抬啊?肢体动作看上去也很僵硬。
她从电梯的反光中悄悄观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记下了楼层,下电梯的时候又再一次借机观察。
电梯门刚关上,蒋晓禾就拿出手机,压低了声音说:“快点报警,我觉得刚刚那个男的不对劲。”
“那个女孩好像是没有意识的!”
那个男人遮遮掩掩挡住了女孩的大半边身体,蒋晓禾一开始还觉得这是情侣间的情趣,热恋中的情侣挤在角落太正常了。
可她发现那个女孩一动都没动过,手指下垂,像昏迷了一样。
万宁没注意到,但她马上接过了报警电话,她有报警的经验,一边很快报出了地址楼层,一边催促蒋晓禾先回房子里去。
万一那个男人发现了不对劲,下楼来找她们。
姚为杰确实察觉到蒋晓禾的目光了,但他没太在意,只是不断想着等会要用什么姿势……
电梯门一开,他架着安越转弯想开门时,身后响起一道女声:“姚为杰是吗?”
姚为杰手一抖,钥匙掉在过道磁砖上,砸出一声轻响。
他扭过头就看见过道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女人,他努力维持平静:“你好?你是物业公司的?”
江萌上下扫他一眼:“我是警察。”
她今天中午收到一条查不到来源的信息,上面有时间地点和人名。江萌一头雾水,就算是报警信息,这也太模糊了。
于是她搜了一下姚为杰,发现就是半个月前张队问讯过的那个人,他在一个违法购买精神类药物群里。
姚为杰没说过话,也没有购买记录,只是问讯就把人放了。
张队那时候就说:“像这类人,能被吓住是好事。”但如果吓不住,那实施犯罪行为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晨又一次感叹:“要是我们警队人人都有明目贴就好了。”在犯罪之前就制止犯罪行为,那能保护多少人呐。
江萌白了他一眼:“我今天的咖啡呢?”一个月还没到呢。
她查到了姚为杰,再看那条信息就猜到有人提前举报,姚为杰可能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听话水”。
他计划实施犯罪。
江萌从楼道的阴影中又往前走了两步,姚为杰愣在门前,他脚尖一动想要逃跑,可他又知道跑不掉。
他想不到谁会报警,安越明明告诉她妈妈他们去看电影了。
哪怕这两个多小时之内,安越的妈妈联系不上女儿,也会以为是女儿在看电影,不会想到别的。
“您好。”姚为杰笑了一下,“您可以出示一下您的证件吗?”
“当然可以。”说话的道男声,宋晨从楼道门后走出来,他们俩从地库开始就拍下了姚为杰是怎么把人从车里“运”出来了。
江萌一把从姚为杰的怀里将安越接了过去,姚为杰抱起来很吃力的人,江萌一只手就能控住。
她给了宋晨一个眼神,她送女孩去医院,通知她的家属。
宋晨打电话叫人来,这屋里肯定有证据。
宋晨的电话刚打进队里,马一鸣问:“是滨江花园吗?刚刚已经有人报警了,我们已经快到了。”
第72章 预知梦(捉骗骗自己开心一下而已。……
食渔/怀愫
江萌送受害人去医院,宋晨马一鸣几个进了姚为杰的出租屋。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但位置好又面江,房间里的装修很符合姚为杰在外营造的形象,大龄单身高收入男。
卧室的窗帘拉着,床前摆着已经架好的相机。
宋晨问:“你给安越吃了什么?”江萌送人去医院的时候查看了安越包里的证件,也已经通知了受害人家属。
姚为杰脸色发白,不停出汗,嘴皮像
被胶住,根本张不开。
宋晨虽然才调到市队半年不到,但他已经见过很多这种类型的嫌疑人了。这类人把外在形象经营的越好,就越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犯罪事实。
犯案的偷偷摸摸,花尽心机,一旦被抓到,还会痛哭流涕不断求饶。
姚为杰就是这样,他坐在那里不断央求:“警官,我是第一次,我就是……就是好奇啊。”说着还突然抬手,自己抽了自己一下。
“姚为杰,你最好老实交待,那些什么听话水乖乖水都是名字好听,制造原料以三代毒品为主。”用量少对人体的伤害小,要是用量大,很有可能会致死。
这种药物,刚喝下的时候会产生愉悦快乐的感觉,然后就会放松入睡,意识不清。
药效强一些的,还会让人“断片”“失忆”,好些受害人醒过来时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受到侵害。
不仅错失报案时间,还很有可能按生活习惯去洗澡,等反应过来自己被侵害,已经连证据都没有了。
姚为杰说:“不觉晓。”
宋晨记下,以为是听话水的新名字,这种药一般起名都很直接,还有叫“爱情水”的,这个不觉晓名字真够古典的。
“购买渠道。”宋晨继续问。
“在,在码头镇上的一家中药店。”
宋晨笔尖顿住,他抬头看了姚为杰一眼。
“叫玉京堂。”
姚为杰也有些害怕了,警察一说他才觉得不对劲,群里人说起效得三四十分钟,刚刚那个药效那么猛,搞不好真是大剂量,要是人真的出事,那怎么办?
他一股脑全说了:“我跟那个店主说要听话水,让人一喝就睡着的那种,他说,让人睡觉的不叫听话水,叫不觉晓,我没想用大剂量的……警官,我真是第一次。”
这下宋晨大概知道是谁给江萌发的消息了,玉京堂的店主卖药给姚为杰,再报警让他们来抓人。
宋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马一鸣已经查了姚为杰的手机。
姚为杰拿出了他正常使用的那支手机,马一鸣在这支手机上一无所获,姚为杰强装镇定,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警察。
马一鸣看了他一眼:“你的这支手机上,没有跟受害人联系的信息。”
搜身才找出来的,姚为杰还想反抗:“你不能搜查我……你们没有搜查证!”
宋晨气笑了,他一把按住挣扎的姚为杰:“听好了,在执行逮捕、拘留的时候,遇有紧急情况,不另用搜查证也可以进行搜查,紧急情况其中包括可能藏有毒品。”说着还指一指屋里站着的物业,“看到没有,其他见证人。”
还有执法记录仪。
马一鸣打开了姚为杰的备用手机,点开相册就看见姚为杰给安越拍的那些照片。
除了那几张露腿照和全身照外,姚为杰的备用手机里还有大量的照片和视频。有些是在外面偷拍的照片,视频几乎都在这间出租屋里拍的。
马一鸣顺着视频拍摄的角度,找到了房间顶灯,两侧床头柜台灯和浴室淋浴头上的针孔摄像头。
几个人看了姚为杰一眼:“走吧,进局子里交待吧。”
走之前,由同事把姚为杰带下去,马一鸣和宋晨特意等他们下去了,再按电梯去楼下报警的两个女孩家里。
蒋晓禾和一大一小两只猫一直盯着窗口,看见警车开进了小区,这才放下心。
蒋晓禾还很紧张:“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已经……那什么了?”警察来得很快,但再快也是有时间的,万一那人已经做了什么伤害那个女孩的事呢?
万宁除了报警还联系了物业,但她们只能报得出楼层,不知道那人究竟住在几室。
万宁安抚蒋晓禾:“我们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能把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
听见门铃声,大王第一个冲过去,它隔着门闻了又闻,对蒋晓禾喵一声。
蒋晓禾从猫眼里看出去,万宁在身后叮嘱她:“先别开门。”
“没事,是上回去警察局见过的那个警察!”蒋晓禾还能认出宋晨的脸,看到是认识的警察才把门打开。
跟着她又担心,她们不会是报假警了吧?万一人家真的是男女朋友呢?
蒋晓禾一开门,宋晨也认出她们俩来,他点点头:“谢谢你们热心举报,受害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万宁走到蒋晓禾身后,蒋晓禾伸手捂住了嘴,那女孩真的被下药了!
“她没事吧?”
“还要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宋晨咧开嘴笑了,“你们俩也放心,我们没有透露是你们报的警。”
送走了两个警察,蒋晓禾松了口气,她对那个男的有模糊的印象。蒋晓禾几乎不出门,偶尔遇到过的两次,他都带着不同的女伴。
只有今天的女伴是昏迷的。
……
姚为杰坐在审讯室里,宋晨一回警局就找到师傅,把姚为杰在玉京堂买药,又在中午发消息给江萌的事全说了。
张永强问:“查到药瓶了吗?”
宋晨拿出透明证物袋,证物袋里放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听话水的药瓶,透明的,随身携带的眼药水大小,不管在哪里拿出来,都不会引人注目。
“送去化验,受害人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血检已经做了,尿检要等人醒过来再做。”据姚为杰交待,他只往水里滴了一滴。
受害人睡得特别香甜,她的家人已经赶到医院了,听说她妈妈知道相亲对象往女儿喝的水里下药,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江萌把人交给同事,正在往回赶。
安越喝过的那瓶水也一并送去检验。
宋晨鬼鬼崇崇:“师傅,那个药要是验下来没事怎么办?”他觉得里面大概率不会有γ-羟基丁酸的成份。
张永强皱了皱眉:“努努力吧。”
姚为杰自己承认买的是“听话水”,群聊天记录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药”也确实下在了水里,受害人也确实昏迷了,嫌疑人的主观意图就是想搞刺激“迷-奸”。
综合这几点,看看能不能定罪。
但他偷拍是事实,最早的视频是三年多前拍摄的,中间因为疫情停过一段时间,等解禁之后,姚为杰连续相过很多次亲。
他在审讯室里交待:“那时候好约,有些人是独自在家,解封之后就特别想找个人互相照顾。”
他利用这个弱点,趁虚而入。
同一时间段“发展”恋爱关系,有时一天相的两场,两场的女生他都一起谈,姚为杰的电脑里还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分门别类,上面还标注着时间。
“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宋晨一边问一边做笔录。
“就是,聊上的时间和……和发生关系的时间。”最短的一个多月,最长的三个月,超过三个月还不肯,他就会提出“分手”。
还有些看出他的意图,先提出分手的。
“就是安越这种,又想结婚又想正经谈恋爱,还要看看电影试探我。”姚为杰不知道有人举报,他怀疑过电梯上两个女孩。
他也见过万宁蒋晓禾两三次,每次她俩都是一块出门,应该是住在一起的。
就算她俩看不出对报警,警察也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他想不通是谁报的警,安越人已经昏迷了,他绝对没有别的漏洞了。
“怎么?你觉得你第一次作案,还挺谨慎小心?”宋晨继续问,“所以你买药是不想再假装谈恋爱?”
姚为杰低垂着头,宋晨大声:“回答!”
姚为杰很轻的点了点头:“是。”假装谈恋爱太花时间了,他最多的时候也只能同时聊三个,有时候他不愿意花心思聊天,就把A的话题改一改发给B,再把B的回答发给A。
这种办法省时省力,还能让她们都觉得他又浪漫又细腻。
姚为杰还在为自己狡辩:“我又没有传播。”
他甚至还问:“警官,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查过了,偷拍最多是侵犯隐私,就算被发现也只是拘留几天。他确实下了药,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干啊。
宋晨都快被人气笑了:“回去?你等着吧,慢慢等。”
……
萧丹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准备上飞机,航空管制,飞机晚点,她一直在机场处理工作。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接到了诈骗电话:“你在开什么玩笑。”说完挂掉了电话打丈夫的手机。
等她知道姚为杰真的被刑事拘留,整个人都懵住了。
周琳看她一瞬间脸色变的惨白,赶紧问她:“萧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萧丹勉强镇定,她马上对周琳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回去处理,你按原计划出差,我如果能赶上就明天凌晨到,如果赶不上我会通知别人去。”
萧丹赶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还提着登机箱,走进警局的时候人还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要找谁问,开口第一句要说什么。
有个女警看了她一眼:“姚为杰的家属?”
萧丹点了点头,江萌把她带进去,给了她一张拘留通知书。
萧丹伸手接过脑子里乱纷纷的,她无法阅读,不知不觉从嘴里念出声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
她猛吸口气,震惊望着女警:“强-奸罪?”
迷-奸在法律上属于强-奸罪。
“警官会不会是搞错了?”萧丹觉得荒谬,这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她丈夫是个好男人,他们几年前确实会吵架,也有闹得特别凶的时候,可这几年他完全改变了。
时不时的惊喜,偶尔的鲜花,他是个很听话的丈夫啊。
江萌有点同情的看着萧丹,她跟张队和宋晨本来以为那个“不觉晓”里肯定查不出化学成分,要定罪就很难了。
谁知道那瓶子里真的查出含有γ-羟基丁酸的成份,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种事情,妻子总是最后知道的,她把照片视频的事告诉萧丹。
“萧女士,你丈夫私下拍摄的视频有二百多条。”
三年多的时间,姚为杰总共骗了二十来位相亲对象,其中以结婚为前提愿意发生关系的对象有十二位,一部分是在出租屋,一部分是外出旅游的酒店。
甚至上周末他带妻子去的码头镇,也是第二次去,上一次是跟另一位相亲对象。
警局一位一位通知受害者们,有些人已经顺利结了婚,听到这事的时候虽然激动,但她们希望警察不要通知她们现在的家属。
这样的事,江萌也能理解。
还有一些还没能迈进婚礼殿堂的,听说这事异常愤怒,问能不能告他。
大多数受害者都会问:“警官,他没病吧?”她们结婚就都是想要孩子的,如果姚为杰有病,那怎么办?
去拘留所之前有体检,江萌庆幸自己能给她们一个好答案,不幸中的万幸,姚为杰自己也害怕得病。
所以他才会找相亲。
萧丹坐在那里久久没办法回神,她有很多问题,但她先问出口的是:“是三年前开始的吗?”
“是。”
萧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她依旧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怪不得他突然变好了,他不是变好了,他是心虚了。
“多少个?”
“这个我们不能透露。”江萌只能告诉她,姚为杰没有那方面的病,她给萧丹递了杯水,让她缓缓神。
萧丹没有哭,她只是盯着地面:“我甚至为他丁克了。”她对外说丁克是她不想孩子,其实是因为姚为杰死精,他不能生。
她提出过买精生子,姚为杰不同意,不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养?
两人因此大吵,萧丹想过离婚。
她已经妥协不要孩子,如果还没有让她满意的婚姻生活和情感支持,那她为什么要丁克呢?
但姚为杰改了,对她越来越好,她就觉得没孩子就没孩子,二人世界也一样幸福美满,甚至因为姚为杰死精,公婆对她从来没有一句重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得很幸福,今天那个幸福的美梦像阳光下的肥皂泡,破了。
……
安越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在婚礼上拉小提琴。
婚礼是蓝色系的,铺满了蓝白相间的玫瑰花,场地中还点缀着音符,她的同学们自发组成一支乐队。
大家穿着表演的礼服,在她的婚礼大厅外表演。
她在梦里穿着裁剪合体的白色无袖礼服,也没有戴头纱,而是戴了一顶白色覆纱的礼帽,裙子只到脚踝,脚上是双白色中跟鞋。
完全是她梦想中的结婚礼服,方便她拉琴。
安越还记得她应该是要跟姚先生去看电影的,怎么突然间就在婚礼礼堂里?她总不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婚论嫁吧?
亲朋好友们都在,但她却看不见新郎的模样。
安越四处寻找,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穿着礼服的新郎,新郎背对着她。
她缓缓走上前,她已经知道这是个梦了,她甚至猜测自己是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但她又在猜,梦里新郎的样子会不会姚先生?
她对他还没有喜欢到这种程度,他只是相亲对象中最好的一个而已。
不等她走近,新郎转过身来,不是姚为杰,不是任何一个她见过的男人,她很确定这点。
她没见过这个男人,可她却在梦中跟这个男人举行婚礼。
她甚至还跟这个人一起走上了仪式台,安越觉得好笑,她三十五岁了,相亲结婚就是已经不再梦想着迪士尼式公主王子的爱情故事。
婚礼落场,她挽着男人手走出礼堂大厅。
睁开眼睛的时候,安越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妈妈在惊叫:“醒了醒了,人醒了!医生!我女儿醒过来了!”
安越还在发懵,她不是应该在电影院?还是姚先生的车里?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医生走到她面前,掀开她的眼皮,光打在她瞳孔上,她听见医生温和的声音:“醒了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安越……”安越轻声回答。
医生又在她眼前比划数字:“这是几?”
“三。”
医生放下手,收起医用手电,露出了那张跟她梦里一模一样的脸,对她笑笑说:“好了,你没事了,等会儿去做个尿检。”
……
白渔左手一杯茉莉水牛乳,右手一杯芋泥水牛乳。
这是小天师给她的上贡,白渔十分满意,左一口右一口,看安越的样子,她应该做了一个预知梦。
使用不觉晓的客人,不仅会睡得香甜做个美梦,十个中还会有一个做预知梦,在梦中窥见一段未来。
白渔大吸一口芋泥,但大部分都是做黄梁美梦,都是假的,骗骗自己开心一下而已。
张道真对仙姑奶奶五体投地:“不觉晓能安睡还做美梦,听话水真的说什么就听什么吗?”
白渔瞥了张道真一眼:“嗯~”
如假包换的,只要一滴,什么话都会听,而且是打心眼里觉得下药人说的对。
哪怕第二天反悔,也会觉得是自己反复无常。
“对谁都有用吗?”张道真好奇。
白渔没说话。
叶飞光刚调换了药瓶回来,就听见这几句对话。他看向白渔,就见白渔眼睛盯着水幕,耳上的夹子一摆一摆。
她在走神。
白渔认真思索,她可以给叶飞光下听话水啊,等他喝下去,她是告诉他“掌柜可以非礼小郎”好呢?还是告诉他“掌柜一日可以非礼一次小郎
“好呢?
第73章 第二份飞龙骨“人的终级渴望,不就是……
食渔/怀愫
安越做了难得一见的预知梦,玉盆金叶树上也成功结出了一颗果实。
因为果实满含着安越对未来爱情生活的期许,所以是鲜粉色的,看上去饱含汁水,特别甘甜。
与袁圆的那颗正相反,袁圆的那颗青中透白,看一眼都觉得口感又绵又夹生。
想到了袁圆,白渔便点点水幕,看看她是不是还瘦着。
袁圆就在码头镇,芍药花还没到盛放期,但镇上民俗博物馆里的百年白流苏开花了,山上那株快两千岁的梅花今年也开了花。
花开的格外晚,花期也格外长,几个女孩在宿舍刷到过采访林业员的视频。
几个照顾古梅树的林业员站在盛放的花树前,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连续多年的努力终于在这个春天迎来了花季。
在记者问到为什么开花晚,但花期长的时候,林业员们笑着说:“可能是两百多年没开过花了,好不容易再开,想让大家多看一看。”
几个女孩马上决定凑出没课的半天,再算上周六周日,全宿舍一起到码头镇搞个周末游,外加拍古风写真照。
阮思把男朋友也带上了,两人一路上都在看笔记研究情侣写真照。
阮思说:“这个颜色好看,我穿这个,你穿这个。”
高宇无所谓:“都行,你选哪个就拍哪个。”反正他只是道具。
阮思一边看一边说:“我跟你说哈,你付你单人的,我得跟袁圆她们一起拼单。”
四个人有套餐优惠价,这是谈恋爱之前她们全宿舍就说好的,不能因为谈恋爱了,让其中一个人拿不到优惠。
高宇依旧无所谓:“那我就跟老纪拼呗。”
纪柏然当然也来了,是高宇“拉”他一起来的,他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高宇压低了声音问阮思:“最近是不是好多人追袁圆啊?”
他根本不记得上次吃火锅的时候袁圆长啥样,春天到了,女孩们脱掉了厚羽绒服。这才发现袁圆高挑匀称,整个人焕然一新。
高宇说纪柏然:“怪不得你跟我要微信呢,你眼睛可真毒啊,你怎么看出来她瘦了这么好看的呢?”
纪柏然没法回答,他没看出来,他一直觉得袁圆好看。
“我们老纪还有没有希望?”高宇急死,他的军师连他都教出来了,自己竟然不行?
阮思摇头:“那我可不知道,好几个人又送早餐,又是帮忙占座位的,还有食堂图书馆偶遇。”比高宇追她的时候更猛烈。
袁圆无所适从,她根本就不适应她身上突然多出来的“美女”标签,她对这些围上来的人保持礼貌客气,一遍又一遍拒绝礼物:“真的不用。”
还有手机里面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好友申请,她也会一一添加,生怕别人是真的有事要找她。
因为这个,她们宿舍看到了好些奇葩追求者的奇葩言论。
直到阮思跟袁圆说:“你不能这样,你是一个美女,你要是不学会拒绝,光每天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会消耗掉你所有的精力的。”
“有些男的,你瞅他一眼,他都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你通过他微信,他都觉得自己有戏,不能给他们好脸!”
有时候女孩也不想高冷,不想摆架子,可要是不摆点架子,不冷着点脸,男的就会觉得你对他有意思。
“你现在得学会摆架子!”
袁圆心虚,这个美女是她偷来的,她靠放弃谈恋爱换来了身材。
所以随之而来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实的。
齐家欣吃着校外夜市的大肠包小肠,听阮思对袁圆的“美女高冷教学”,她说:“我理解袁圆,你们看没看过一个动漫?”
叫《我太受欢迎了怎么办》,女主是个超级大胖子,瘦下来之后变身美女万人迷,有各种品类的帅哥喜欢她,但因为她以前是大胖子,所以对帅哥的喜爱有种“不配得感”。
“运动男,花美男,美少年学弟……”齐家欣咬了口肠,可惜现实里没那么多帅哥。
“那女主最后选了谁啊?”王爽也在吃大肠包小肠,她和齐家欣天天减肥,天天“仰卧起坐”。
齐家欣想了想:“选了不论胖瘦都一眼认出她的学长啊,这不肯定嘛!
“人的终级渴望,不就是有人爱我们的本质嘛。”
袁圆一直都没说话,听到这句时,她想起了纪柏然。
纪柏然是在她胖的时候,都对她态度如一的人。
那一天之后,她就没再碰到过他,他可能……可能已经跟那个女孩谈恋爱了。
阮思翻了个白眼:“太理想化了吧,人都视觉动物!”高宇又帅又傻她才喜欢的,要是光傻,那她图什么?
“袁圆呢?你会选哪个?”
袁圆现在面对的也差不多,追她追的最凶的两个男生。
一个是打篮球打的不错的,一直邀请袁圆去看他打球。一个是长得帅的,他看到袁圆的那天,眼睛一下亮了!
球场上的告白和帅哥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两种都挺满足虚荣心的。
宿舍里投票也没投出什么结果,大家觉得这两个都不错。
王爽暴言:“要不,你一起谈吧,这是老天爷对你减肥的奖励。”
齐家欣吃完最后一口肠,拉着王爽出门走圈:“走走走,我们也去找找老天爷给的奖励。”马上就夏天了,去年的裙子今年一定穿不上了。
两人每天都去运动,袁圆很想问问她们俩有没有在操场上看见过纪柏然,可她又不敢问。
直到今天,大家一起出去玩,她才又看见了纪柏然。
纪柏然瘦了一大圈,刚刚跟高宇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她们几个都没认出他来。
他像以前一样,对她们笑了笑了。
王爽性格直一些,问他:“老纪,你瘦了多少啊?我们也没看见你运动啊?”
纪柏然还是笑:“三十斤了。”
他怕袁圆遇到他不自在,换了一个场地运动,刚开始体重基数大,要尽量少做跑跳,他就一圈一圈快走,配合着饮食和宿舍里的小器械,他体重掉的很快。
终于从肥胖掉到了超重那一栏,再减二十斤,就是他这个身高的正常体重了。
阮思是知道纪柏然在减肥的,一直瞒着没说,就是想让袁圆直观感受一下纪柏然的努力。
她偷看袁圆,袁圆果然很震惊,似乎想跟纪柏然说话,她没能张开嘴。
袁圆怔怔看着纪柏然,五十斤,原来他们俩都同样超重五十斤。
一行人走进码头镇,袁圆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这里的每家店她都跟纪柏然一起逛过。
门口的海棠糕,炸豆腐,鲜肉油墩,干拌烧卖……
当时吃和现在吃,连味道都有些许不同。上一次两人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这一次袁圆一直都没说话。
其实,她欠纪柏然一个道歉的,她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可她跑掉了。
不能这么对待一个人的真心。
高宇阮思腻在一块儿,王爽和齐家欣也把空间留给袁圆和纪柏然,袁圆看着她们往前,她故意慢下脚步。
纪柏然也跟着她一起,慢下脚步。
袁圆终于开口:“对不起。”
纪柏然有些意外,然后他笑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当然可以拒绝。
他回去思考了很多,袁圆这么努力的减肥,除了想变漂亮之外,可能还是想要对自己有掌控感。
不管哪一种,她都是想变得更好。
那么他这样“不思进取”的,她确实不会喜欢。
于是他也开始努力,控制饮食对他这种热爱美食的人来说,真的特别困难,自己减过肥,才知道袁圆能有这样的成功多么不容易。
纪柏然开启了这个话题:“我之前都不知道,计算着热量吃饭会那么痛苦。”哪怕把热量控制住,吃高油脂高糖分的东西还是很难减下来。
他在研究男性减肥的时候,还研究了一下女孩子减肥,比他更难。
但纪柏然不打算取得这一点成功就表白,他想等自己到“正常”这一档的时候,郑重提出来。
这一次如果还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袁圆张不开口,她顿了很久才说:“你看上去不止掉了三十斤。”
“体脂低了。”纪柏然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更低更温柔一些,他依旧喜欢袁圆,减肥的时候忍饿也要看她的视频。
但最近,她的视频里少了一开始的那种“味道”。
她拍视频的时候经常有店主愿意送食物给她,可能那些店主看她的长相,以为她是大网红,给她的那一份永远是份量更足,卖相也更好的。
可这不是袁圆拍视频的初衷。
她好几个老粉都感觉到了,在评论区里留言问:“小圆是不是收推广费了?怎么这些商家突然都这么热情?”
袁圆受店家邀请的探店视频会在标题上注明,有些人会为
袁圆解释,还有人猜到了:“小圆是不是很漂亮?”
有些录到的声音里,店家会一口一个“美女”。
昨天新更新的视频下有一条点赞很高的评论,评论说:美女博主去跟普通人去待遇一样吗?也一样有这么多鱼丸吗?
还有评论说:接下来是不是要露脸带货了?
本来袁圆会回复评论的,这一条视频她一个评论也没回复。
所以纪柏然才来,他们走了长长一段青石板路,纪柏然说:“你没有说违心的话,不用在意那些评论。”
她说好吃的东西都是真的好吃,不好吃绝不会强夸,这就够了。
袁圆看了纪柏然一眼,她突然说:“我是吃减肥药瘦的。”
纪柏然有些讶异,袁圆一股作气:“我……我……我会复胖的!”这五十斤就得重新来过,她可能永远都瘦不回现在这样。
说完,袁圆扭头看了一眼玉京堂前白墙,她低着头往前去了。
只有纪柏然还站在原地。
……
白渔心情不错,虽然乌鳢还不知哪里藏着,但她指指点点:“他们俩要是生李唐,不用减也是帅哥美人~”
李唐人可不想瘦,飞龙骨是宋朝时才制作出来的药。
白渔喝完了新式奶茶,又吃一口鳕鱼皇堡,刚一口就吐了:“难吃。”不新鲜,一口咬下去一股鱼白死了的味道。
她想招手让小天师再给她点外卖,突然听到虎撑铃铃。
纪柏然走了进来。
他刚刚站在白墙下,默念了一遍减肥药,白墙延伸出了一条小巷,他就这么走了进来。
白渔跳起来跑出去,她看着纪柏然:“你想要什么药?”
纪柏然恍然,袁圆是从第一次来过码头镇之后开始变瘦的,她上一次来还特意跟他分开走了一段路。
环顾店堂,纪柏然试探着出声:“我想要减肥药。”
白渔笑了,她双掌一摊:“飞龙骨,服之轻身窈窕吃不胖,副作用是一谈恋爱就会胖回去。”
怪不得,袁圆瘦了之后拍的视频食量也没减少,因为她现在吃不胖。
纪柏然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又奇异少女,他说:“麻烦您,我要一份。”
他会吃下这个药,让袁圆看着他变瘦,复胖,然后再瘦一次!
第74章 心如秤听什么话?
食渔/怀愫
水幕前的张道真万分感动,刚刚才看了姚为杰那种装单身相亲骗人上床的渣男罪犯,再看到纪柏然这样的,简直是股清流。
白渔动了一下鼻尖,纪柏然身上的味道确实还挺好闻的,她才刚闻了一下,叶飞光便从后堂步出来。
他脚步轻踏在玉京堂澄泥造的金砖地上,明明没有声音,白渔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她摊开药册写上药名,这几个字叶飞光教过她,一笔一笔写的大差不差,她只是在认真卖药,绝没有闻客人身上的味道。
叶飞光走到白渔身后,目光扫过她的耳,颊和微微颤动,略带心虚的长睫……
他没有拆穿,只是称赞字迹:“写得真不错。”一笔一划都在框里。
白渔耳上鱼尾夹子,立时就骄傲摆动起来。
纪柏然拿着药快步走出小巷,在人群中追上袁圆,他把装有“飞龙骨”的瓶子摊给她看,袁圆先是惊愕失色。
然后她脸红了,他也买到了药,那他就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纪柏然当着袁圆的面,一口吞掉了那颗糖丸,在袁圆震动的目光中,他说:“是生巧克力的味道。”
袁圆不知道这颗药的味道是不是谁吃都一样,但她吃的时候,尝到的也是生巧克力的味道。
两人就那么傻站着,傻看着。
直到袁圆的手机和纪柏然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阮思和高宇分别打发消息给他们,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玩,如果两人想单独玩,他们可以装作不知道。
高宇还发了个加油表情包。
阮思什么也没多说,任由袁圆自主发展。
纪柏然看着手机,他问袁圆:“你说呢?”
袁圆睫毛微湿,她轻声说:“上次我没去永观寺。”
纪柏然笑了,他之前胖的时候身体负担太大,现在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他来说十分轻松好:“好,我们去永观寺。”
俩人结伴往前走,经过一条人群乌泱的长巷,巷中乌瓦横出一截粗枝,白流苏花蓬松松开了一树。
巷子里好些人在拍照片,其中有一对祖孙,穿着民国的服饰,外孙女儿在给老人拍照:“外婆,再笑一笑!”
两人继续上山,山风迎面,树影渐密,日光从叶缝漏下落在袁圆的长裙上。
梅仙坐在枝头,时不时挥舞飞袖,散下点点梅灵。
看到爱护树木的人类,她就多散一点五福瓣赐予五福。看到爬上树去扯动花枝,抖落花瓣只为拍照的,她不仅不给,还要抖点小虫子在他们身上。
纪柏然才刚从玉京堂出来,还沾有一丝玉京堂中的药味,梅仙闻见,广袖一撒,片片五福瓣落在纪柏然和袁圆的身上。
袁圆小心翼翼的捡了几片,纪柏然摊着袖子一动不动等她捡,她微红着脸,把纪柏然身上的花瓣也捡下来。
“我会做花瓣书签。”袁圆轻声说。
“我知道。”纪柏然也轻声回答,他应该能拥有一枚花瓣书签了吧。
……
张道真托着腮帮子对着水幕连连感叹,能有这两个选项也不容易,换成她都没的选。
每天一大清早就要步罡踏斗,天天干的还是体力活,从来就没胖过;至于谈恋爱,虽然她们这一派是能吃肉能结婚的,但师兄们真的,让人下不去那个嘴。
人还是应该先搞事业,事业搞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想谈恋爱的事,比如叶副司。
张道真偷偷看向店堂。
叶飞光称赞完白渔写的字,转身想阖上百眼柜的木格抽屉,目光一扫,扫到格中少了一瓶“听话水”。
这药并没有卖出去,怎么会少一瓶的?
他刚想问,就听见身后白渔的呼吸声停滞了,她又一次屏住呼吸,刚刚是被他抓到闻别人的味道才心虚。
这次是为什么?她拿走了听话水?她要给谁用?
白渔已经打算好了,她要买杯芋泥水牛乳,把听话水滴在里面,请叶飞光喝下。
因为打了个坏主意,眼睛便不好意思直视叶飞光,偷瞄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想到自己的打算,白渔想笑又不敢笑,唇边几次漾出梨涡,又马上假装若无其事,只是耳边的发夹鱼尾又摇又摆,身体也止不住微微打晃。
口令她都已经想好了!
叶飞光突然去查药柜,白渔骤然心慌,要是被他知道,那他肯定不会“喝”她给的饮料了。
叶飞光唇角微抿,他把木格阖上,岔开话头:“好像,又有客人来了。”
白渔松下口气,门前虎撑响个不停,巷子口吱吱喳喳,就跟落了十七八只小麻雀似的,不是来了一个客人,是来了一串客人。
小男孩乐乐打头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串他幼儿园的好朋友,队伍的最后是狗姐姐甜甜。
四个小孩一条狗,浩浩荡荡走进了玉京堂!
乐乐看到白渔就咧开嘴,指着白渔对他的小朋友们说:“看!这就是仙女姐姐!”
小朋友们齐声大“哇”,连甜甜都摆着黑毛尾巴,冲白渔“汪”了一声。
白渔盯着这一二三四,四个豆丁,不会都是来给家里猫狗治病的吧,她虽然是鱼,可她不会做兽药啊。
乐乐骄傲挺胸:“我姐姐就是仙女姐姐治好的,她什么病都能治!”
童言稚语,掷地有声。
小朋友们无比相信,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说:“她真的比江老师还好看。”在小孩子眼里,幼儿园漂亮的老师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乐乐满脸骄傲的神气:“怎么样?我说了吧!她比电视剧里的仙女都好看!”
连甜
甜都大声赞同,“汪”!
白渔本来是不想理这群豆丁的,毕竟玉京堂的药多数都有副作用,她想把小孩交给叶飞光,趁叶飞光忙的时候,把听话水藏起来。
可这几个小孩子这么有眼光,把她给夸高兴了:“你们都想治什么病啊?”
小孩们互相看看,自己给自己排好顺序,乐乐指挥她们。
“我想要治白头发的药,我妈妈的头发都白了。”幼儿园开家长会的时候,小朋友们都笑她。
“我想要脂肪不肝药!”爸爸有脂肪肝,好多想吃的东西不能吃,太可怜了。
轮到最后一个女孩子时,她有点不敢开口。
乐乐鼓励她:“说吧!”
另外两个女孩也鼓励她,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说吧。”
女孩满怀希望望向白渔:“我想要不偏心药,我想让妈妈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我。”
白渔想了想。
她先是从百眼柜里取出一片何首乌的叶子,递给第一个小孩:“喏,这个给你,你把这个在你妈妈的头发上擦一擦。”
只消一次,白发变乌。
又从百眼柜里翻出一丸草上飞递给第二个小孩,这个只要吃了,每天雷打不动,必须走完十里路,副作用是如果前一天不走完,第二天就会加倍。
最后,她看向了第三个孩子。
“这是秤心丸。”吃下秤心丸的人,其心如秤,永远一碗水端平。
齐思雨拿着药:“真的吗?”只要妈妈吃下去,就再也不会偏心弟弟了吗?
白渔下颔微抬:“那当然了~”
玉京药堂,童叟无欺。
四个小孩加一条大狗,拿着各自的药走出小巷子,乐乐告诉她们的仙女不收钱,只会收下她们最喜欢的东西。
四个小孩走了,留下了一对会亮灯的蝴蝶形翅膀,一套公主首饰,还有一支带流苏的仙女魔法棒。
白渔看着这些花里胡哨亮晶晶的东西,想了想说:“收去库房罢。”
跟几百年间,那些付不出钱的客人们给的东西放在一块儿。
张道真好奇问提溜着蝴蝶翅膀和魔法仙女棒的叶副司:“仙姑奶奶不收钱的时候,都收些有什么呢?”
叶飞光想了想:“唐朝的三彩,元朝的青花,宋朝的秘色瓷。”
这是他后来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的,白渔不认识这些,统统叠起来乱放一气,元青花大缸里还叠着两只三彩马。
张道真微张着嘴巴,看了眼仙女魔法棒,不可能的吧,再过八百年这东西应该也不可能值钱的吧。
……
水幕上自动多添加出几个小分屏。
姚为杰关进看守所,萧丹连看都没看他,收拾家里的东西,算清楚夫妻公同财产,准备打离婚官司。
她请了一个业内有名的女律师,律师告诉她,哪怕她丈夫有这样的犯罪事实,也不一定能顺利离婚,她们要准备好开战。
袁圆站在梅花树下,纪柏然问她:“我们要不要一起拍一张瘦的时候的合照。”
他们可以看着这张照片一起努力。
幼儿园小朋友们戴着小黄帽回到小卖部,乐乐的妈妈准时来把一串孩子接走,大家住的近,她一个个送这些女孩回家。
第一个女孩的妈妈,果然肉眼就能看见她头上长了好多白头发,她笑着给女儿打肥皂洗手告诉她今天的小点心是牛奶和高钙小饼干:“你的仙女棒呢?借给别人玩了?”
女孩拿出叶子:“妈妈!这是神奇的叶子,能治好你的白头发!”
她妈妈笑了:“好,那要怎么治啊?”肯定是前两天给她买的医生玩具套装,让女儿玩上瘾了。
女孩说:“擦一擦,放在头上擦擦就会好。”
她让妈妈低下头去,拿出叶子,虔诚闭眼,小手按住叶片在妈妈白头发长的最多的地方擦擦。
然后,那片叶子消失了。
仙女的仙药,肯定特别灵!
第二个女孩一直把药藏在她的塑料珠宝盒里,一直等她爸爸下班回家,看到女儿还在等他,来不及吃晚饭就先抱抱女儿:“小公主还在等爸爸?”
“还小公主呢,今天把你买的头冠送人了。”妈妈又宠溺又埋怨,明明刚拿到的时候天天说自己是艾莎,这才几天就拿出去送人了。
女孩扁扁嘴巴:“是换!换了很好吃的糖,是给爸爸吃的,爸爸吃了之后脂肪不肝!”
那药确实变成了巧克力的样子,用漂亮的锡箔纸包着,女孩的爸爸摸摸她的头:“好,爸爸明天再给你买一个。”
女孩剥开糖纸,把巧克力递到爸爸嘴边。
男人有点为难,他不能再吃高糖高油了,可这是女儿特意换的,这么一小颗应该没事,于是他张开嘴,吃了下去。
然后他突然放下包:“我不吃晚饭了,我要出去转转。”
第三个女孩齐思雨,她手里的药也是糖果模样,是妈妈喜欢吃的太妃糖。
可她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妈妈说话,妈妈看她在弟弟的房间外面转来转去,不耐烦说:“你干什么?画画了吗?”
幼儿园的画图作业,老师催了好几次,让家长和孩子一起做,她哪里有时间!
“没有。”齐思雨怯生生看着妈妈,去年的时候她还跟妈妈一起画画呢,去年她的衣柜里还有很多小公主裙。
那对漂亮蝴蝶翅膀也是妈妈去年买给她的,生弟弟之前。
齐思雨走到儿童书桌边,拿出了画纸和画笔,画图作业是画春天,可今年爸爸妈妈都没带她一起出去玩过。
她想像了一下春天,先用笔涂出一片草地,然后画上花树。
画一块格子布,格子布上画三个人,爸爸妈妈和她,那时候弟弟还在妈妈的肚子里,为什么弟弟不能永远在妈妈肚子里?
那时候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很高兴,全家都期待弟弟快点出生。
齐思雨给妈妈的肚子添了一笔,让妈妈的肚皮再一次鼓起来,她画的差不多,打算给妈妈看。
叫了好几声,妈妈终于从弟弟的房间出来了,她看了画一眼:“弟弟呢?”
齐思雨用画笔点点画上妈妈的肚子:“这里。”
妈妈从她手里抽出笔,画了个小婴儿:“这样才对!弟弟在这里。”
齐思雨不说话,妈妈觉得差不多,在画的背面写上她的名字:“行了,明天把这个交给你们江老师,她要是问,你就说是你跟妈妈一起画的,知道吗?”
齐思雨点点头,弟弟都已经睡着了,妈妈应该可以陪她了吧?
“妈妈,我们看巧虎好吗?我又学了好几个单词。”
妈妈只是皱眉头:“小雨自己看吧,妈妈要忙。”
她转身走回卧室,小雨跟在妈妈身后,看见妈妈躺到弟弟身边,看见她的时候
还皱了皱眉:“小雨,弟弟小,妈妈要照顾弟弟,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别像条尾巴似的老是跟在她身后。
小雨握着“太妃糖”爬上床,因为没换衣服,又被妈妈瞪了一眼。
小雨鼓起勇气把太妃糖送到妈妈嘴边:“这是江老师给的,只给懂事的小朋友。”其实她已经几天没拿到奖励糖果了,因为一直拖着没交画图作业。
妈妈依旧皱着眉,但勉强张开了嘴,吃下了这颗“太妃糖”,甜味漫到舌尖,她看着女儿的目光突然柔和了,好像回到了女儿还是独生女的时候。
“小雨要不要换衣服,跟弟弟一起睡?”
小雨瞬间感受到了妈妈的不同,她大眼睛里含着泪花,轻轻点点头。
妈妈给她换上睡衣,看到睡衣短了一截还说:“这个短了,等会儿妈妈给你买新衣服。”梳通了头发,小雨钻进被窝里。
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和妈妈母乳的味道。
小雨妈妈打开购物软件,购物清单里全是婴儿用品,她用搜索搜出了以前常给女儿买东西的店铺,给小雨买新睡衣,新鞋子,
还有新的公主裙。
在看到发光蝴蝶翅膀的时候,她问:“那个翅膀是不是已经旧了?要不要再买一个?”
小雨睡在儿童枕头上,摇了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她唯一拥有的蝴蝶翅膀献给仙女姐姐。
……
玉京堂里热火朝天,之前姚为杰想买听话水的时候,大家意见一致,罪犯,人渣!
现在这几个孩子换走的药,大家各有话说,张道真义愤填膺:“不能端平就别生二胎啊,凭什么偏心啊!”
偏心哪有什么道理。
简小福又偷偷鼻酸,他畅想了一下,未来要是他也能结婚生孩子,那他想生个女儿,女儿多贴心。
刚刚那个给爸爸求药的小女孩,多孝顺!她爸爸吃了草上飞,这都已经跑出去三公里了。
贺寻揉着乖乖:“放心吧乖,爸爸只有你这一只嫡长猫。”
这个秤心丸买的最多的还真是不被偏爱的那一方,白渔卖过好几丸,皆是庶出子女给父亲吃,祈求父亲能分同样的产业,或者给予同等的婚事嫁妆。
也有嫡出子女来问,但他们求的不是父心如秤,而是祖宗礼法。
白渔轻轻松松又收获了几枚果实,那枚名为“偏心”的果子是紫绛色的,她要留下来当作药引子。
暮色洇染,夜风吹来几瓣白流苏的花瓣,落在玉京堂天井内。
白渔捏了捏袖子里听话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我休息去了。”
叶飞光一直打开着九府天网工作,他替贺寻把交给二郎神殿的申请表填好,看见白渔起身,他停顿片刻,也站起身来。
“五点我来换班。”说着穿过天井的月亮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样是大开着窗户收拾洗漱,荷花池中水声不断,等叶飞光转过竹制屏风时,就见白渔坐在窗边的竹榻上。
羽纱裙边还放着一只托盘,托盘里面两只竹筒杯子。
她弯眉一笑:“我睡不着,我们喝点茶罢。”
霞光还没散,日头都还没落,根本就不是她睡觉的时间,再说都睡不着了,还饮什么茶?
叶飞光明白过来,听话水是要给他喝的?
她想……让他听什么话?
他修长手指拢住了禅衣,走到竹榻边坐下,托起一只竹筒杯。
白渔顺着叶飞光的动作看他的手,这会儿脑子里浮现出许多这双手的动作,翻书时他总是用指腹轻擦过纸页,执茶时他会用两指托住盏底,偶尔还会拨一拨琴弦。
叶飞光一手执杯,一手托杯,当着白渔的面喝了一口茶。
白渔迫不及待:“叶飞光!”
“是。”
叶飞光这才看见她没穿鞋,大概是从窗户下面直接跳进来的,层层羽纱衣下,露着那双雪白的脚。
白渔挪到他身边,轻薄羽纱像水花似的“托”着她,她压低了声音:“叶飞光。”
“是。”叶飞光又答应一声。
“你抱我。”白渔粉唇微张,她大胆提出要求,“像那天在药库似的,就在这儿,用你的手上的茧子摸我这儿。”
她葱白指尖,点着眉心殷红小痣。
叶飞光胸膛起伏,已经要忍耐不住。
她的要求还没提完:“亲一口。”
第75章 口信她不想再听懂动物的语言了。……
食渔/怀愫
白渔话音刚落,叶飞光动了。
他单手将她环抱,指尖覆上她眉心红痣。
白渔舒舒服服眯起眼睛,心里忍不住想,早知叶飞光手法这么好,她早就该泡在砗磲里,让他给她擦擦尾巴鳞片。
白渔爱净,虽然有人身了,也还时常要泡一泡鱼尾巴,叶飞光力气不轻不重,肯定擦得干净。
红痣被他搓得微微发热了,“亲一口”还没来,白渔有点不耐烦,她脚尖动了动。
叶飞光立时就知道她是不耐烦了,忍着笑意在她额上轻轻贴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上身不动,似乎是在等她下一句口令。
白渔眼含薄光,嘴巴一撇,听话水就是这点不好,非得她说了,他才动。
她还记得上回在药库里是灭了蜡烛的,于是她贴上叶飞光的耳朵:“叶飞光,灭灯。”
竹屋中刹时烛灯俱灭。
天边余霞已散,只留一抹薄紫,满塘水色被薄紫浸染,又映照上竹榻。
白渔翻倒在榻上,她尝起人来没什么章法,由着性子东一口西一口,鱼性就爱往深处游,逮着了就钻个不停。
嘬吧嘬吧舌尖,竟然是甜的,叶飞光洗澡的时候还吃糖了?
……
乖乖改不掉猫的好奇心,它在月洞门外面晃来晃去,猫脑袋都已经要探进去了,又被贺寻一把薅回去。
“小乖不能去啊,这里面有法阵。”贺寻指指那几竿竹子,外面看着就几根,只要走进去就是一片竹海。
它当然知道了,它可是差半条就三尾的猫妖,怎会不知道这里有阵法!
可它那两条半的尾巴搭过来搭过去,还是想趁奴才不注意冲进去看看。
贺寻拦了又拦,要是乖乖被困住,肯定叫得特别凄惨,他包忍不住要进去捞它,打扰到同事谈恋爱,实在有点不合适。
乖乖烦了,一跃跳上墙头,这也不给看,那也不给看,它翘着尾巴飞檐走壁出去玩。
贺寻还叮嘱:“玩好了就回来啊!”
它还是猫,连人形都还化不出来,身上保留了更多的动物习性,春天的时候最爱出门溜达溜达。
贺寻还问过它:“乖乖,你在外面有没有宝宝?你叼回来爸爸给你养。”
被乖乖愤怒一爪,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红痕。
贺寻美滋滋,见人就人炫耀:“看看,我们小乖多乖,都没流血。”没破皮的就是在撒娇。
白影一闪,乖乖已经踩着屋顶灰瓦跑远了,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码头镇春日游园会办得热闹,晚上到处都开着小食摊子,乖乖睨上几眼,选中了虾仁烧卖的那一摊。
它轻轻几跳落在摊前,两脚并立,长尾巴搭在小爪子上。
蓝汪汪的眼睛看了摊主一眼,小巧嘴巴微张,又细又弱的“喵~”了一嗓子。
它长得毛光顺滑,模样乖巧,要不是长得乖,当年也不会被选进宫当宫猫,普通人类根本抵挡不住它的美貌。
昌昇记的老板一双长筷子不断在拌虾仁烧卖,看见这么雪白漂亮的小猫蹲在他摊位前,笑得脸上满是褶子:“你想吃烧卖不?”
乖乖抬起一只爪子,矜持着舔了舔。
老板笑呵呵扔出一个烧卖,不等虾仁烧卖落地,乖乖一下咬住,叼着烧卖跑走了。
留下一路的赞叹声,有人因为看见乖乖讨烧卖吃,也排队准备买老板的烧卖:“猫都喜欢吃,肯定特别好吃。”
一路走,一路都有“这猫好漂亮”“你看它尾巴多大”的赞叹声。
乖乖挺胸抬头,叼着吃
的在街上跑的时候,还真有以前当猫大王的感觉。
它自己没吃,把烧卖扔给了巷子里正在奶小猫的母猫,然后顺一顺自己引以为傲的大毛领子,继续往镇子里悠荡。
弓着脊背躲过人手,又蹑着爪子追一下蝴蝶。
蝴蝶一下子飞走了,它刚想转身再追个别的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传出奶猫的呼救声。
幼猫虚弱无助,听叫声是有人类小孩子在打它。
乖乖胡子一抖,这种熊孩子,要是在以前,看它不一口吞掉!
四爪腾空,飞扑进巷子解救小奶猫,刚扑进去恶叫一声,巷子对面就冲进来一个人类女孩,她对那两个掏猫窝的男孩说:“你们在干嘛?”
两个男孩大约十岁,明明对面的女孩二十来岁了,可他们一点也没把她当回事:“管你屁事。”
人类女孩也没想到这两个男孩会是这种语气,她一本正经说:“你们俩是一小的吧!”
两个男孩站了起来,有一个手里还拿着木棍,就是他用木棍在掏猫窝。
乖乖跳上墙头,女孩似乎注意到它了,飞快看了一眼,她又开口:“我认识你们王老师,当心我去你们学校!”
两个男孩互看一眼,脸上不但没有害怕神情,两人还扭动着笑了起来:“吹牛。”
码头镇最近的小学就是一小,每个学校都有王老师,再说了,学校才不管他们掏不掏猫窝。
女孩气红了脸,她说:“你们王老师三十岁不到,戴眼镜,教数学,家里还养着只边牧叫甜甜!”
两个男孩愣了愣,互看一眼,她还真的认识王老师。
他们俩小猫也不掏了,转身就往巷子另一头跑。
乖乖蹲在屋檐上,两个孩子跑过去的时候,它优雅抬爪,一巴掌拍下两片瓦。
“啪啪”两声,瓦片落地,虽然没砸到他们,但把这两个熊孩子吓的抱头鼠蹿。
女孩看他们跑远了,蹲到小巷子里的杂物箱边,对里面的小猫说:“你们妈妈出去打猎了是吗?”
小奶猫的脑子还没长好,根本就不懂事,只会乱叫。
女孩有点担心:“你们受伤没有啊?”也不知道刚刚那个木棍捅没捅到小猫。
巷子里太黑,她打开手机,借着光往木箱子里看了一眼。
木箱子里团着几只各种颜色的奶猫,黑白花色的那一只挡在最前面,小小一团就冲人哈气,要保护它的兄弟姐妹。
它们这么小,猫妈妈不会离开太久的。
女孩蹲在木箱边,等了一会儿三花猫妈妈就叼着吃的出现了,它看见家门口有人,凶声威吓。
乖乖站在屋顶上对着那三花叫了两声:她救了你的孩子。
三花炸尾的尾巴马上垂了下来,它走到女孩的身边,用脑袋蹭了她一下,女孩伸手给它闻闻:“到我家去怎么样?有房子和罐头。”
她抱起木箱,三花跟在女孩身后,拐了几道弯之后,走进一家宠物商店。
小小一间宠物商店,只有一半放着宠物用品,另一半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有猫有狗有鹦鹉,还有兔子仓鼠和乌龟。
女孩挨个招呼。
“这是新朋友,它还是妈妈呢。”这是对猫说的。
“不要太热情,小猫还小,你乱闻的话猫妈妈会生气!”这是对狗子说的。
“放心吧,我会让猫妈妈教小猫不能吃你。”这是对仓鼠说的,它害怕的一头扎进了木刨花里。
乖乖站在店门外。
女孩安置好了三花猫妈妈,拿了一袋冻干,走到乖乖面前:“你吃冻干吗?”
乖乖不吃,它嘴巴都没张开,喉咙里呜呜两声,它可是只吃灶王殿特质小鱼干的尊贵猫。
女孩伸手想揉乖乖的猫脑袋,被它一下子躲过了,女孩笑着说:“灶王殿特质小鱼干?你还吃这个?”
还没说完自己就笑了,肯定是小猫搞不清楚状况,说不定是它偷吃过灶王的供品。
码头镇上老式房子多,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供灶王,因为临河,所以油煎小鱼是本地人最常吃的一道菜,这只小猫肯定是在人家灶台上偷嘴了。
女孩刚要告诫乖乖小心挨打,又看到它雪白漂亮,长的这么好看的猫,会不会是家里走丢的。
“你是不是走丢了?”
乖乖猫脸震惊,她能听懂它说话!
乖乖心里这么想,嘴里就“呜”了一声,它差点张嘴说人话。
女孩也怔住了,小动物们其实是没有“听懂”,“听不懂”的概念的,能听懂人类语言的动物也很少。
多数动物只能表达一些关于生存的词汇,比如饿,困,想玩。
她见过最聪明的动物是王老师家的边牧甜甜,它把王老师的儿子当成弟弟,会陪玩会看护,还会按按钮表达高兴和想念。
像眼前这只大白猫这样的,用人类方式在说话的猫,她从来没遇到过。
“你是自己溜出来玩的吗?”女孩看乖乖还瞪圆眼睛盯住她,她想了想,“我叫舒音,你叫什么名字?”
有主人的小动物,最能记住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当然也有笨一点的,把名字和吃饭划上等号,叫名字就是有东西吃了。
乖乖轻喵一声。
舒音看着它:“你说你叫……玉面霄飞练?”
白猫搭在脚上的尾巴瞬间高高翘起,这个人类,真是上道。
舒音跟在白猫的身后进了码头镇,白猫翘着尾巴把她带到了主街,舒音看着眼前的小巷子:“你家住在这里吗?”
她迈进巷中,看见一间古式中药铺,舒音走到门前,看着药铺的招牌:“竟然……真的有玉京堂。”
她是刷笔记刷到的,说玉京堂里什么药都能买到,你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
舒音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网络未连接,她打开了她收拾的那篇笔记,她私信过对方:真的什么药都有吗?
对方回复她:当然。
舒音不太相信,她只是有个不切实际的愿望而已。
如今她就站在玉京堂的大门前。
门头上悬着的圆形铜铃,仿佛是因为她的到来轻轻作响,舒音轻吸口气,迈了进去。
药堂古柜古台雕花门楣,房梁上悬着纸药包,紫铜药碾子在鱼眼灯下闪着幽暗的光。
不管在哪里,舒音都能听见动物的声音,它们的声音无休无止,可一走进这间药铺,世间突然安谧,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白猫的尾巴擦过后堂珠帘,从屋中走出一个白衣少女。
她面颊微红,眼波如水,懒洋洋仿佛站不直,看见舒音扁了扁嘴,嘟囔了句什么。
声音虽然很轻,但舒音听见了,少女说:忘记打烊了。
舒音马上觉得给人添了麻烦,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打烊了,我明天再……”
白渔抬起头,她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单薄消瘦,眼睛下面一片青,看上去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
最奇怪的是,她明明只动了动嘴唇,舌头都没动呢。
不是白渔不想动,就是有些累。
这个女孩是怎么听清楚她说话的?
舒音先还抱歉,倏地停住话头,她瞪大了眼睛望向白渔,她能听清楚,说明……说明眼前少女不是人。
她扭头想跑,玉京堂的雕花木门骤然阖上,鱼眼灯精光四射。
舒音的身体紧紧贴着木门,她想随手拿个紫铜药杵防身的,可紫铜药杵自动转了一下,她没能握住。
不等舒音砸门,白渔“啧”了一声:“你买不买药了?”
舒音依旧想跑,白渔没了办法,她指尖一点,小药炉里升起药香,几息药烟钻进舒音鼻子里,她放松了下来。
白渔像打量一件奇怪事物那样打量眼前的女孩,难道她有公冶家的血脉?可公冶家也只听得懂鸟语啊。
“你想要什么药?”白渔再一次发问。
舒音完全镇定下来,刚刚的恐慌,变成了迷茫,又转化为期待:“我,我想要……听不懂兽语的药。”
她不想再听懂动物的语言了。
“你有这种药吗?”
白渔歪歪脑袋打量她:“有,可没现货,你能等吗?”
“能!”舒音整张脸都亮起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我现在就付钱,我预定!”
只要药是真的,多贵都可以!
舒音刚打开手机就忽然想起一件事,点开了笔记的对话框,她问完那个人玉京堂是不是真的有药之后。
对方又发了一条新信息给她:如果你能找到玉京堂,替我传一个口信。
白渔扫过一眼,水眸微敛,她对舒音说:“你后日再来。”
第76章 真话假话(修这应该是她最后解救的动……
食渔/怀愫
舒音恍恍惚惚走出玉京堂。
直到走出小巷,她才如梦初醒,转身看去,眼前哪还有青石长巷,只有一堵新粉过的白墙。
走出长巷的同时,耳边才只静谧了一刻的世界,便被海啸般的声音绞碎。
舒音止不住身体发颤。
镇上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动物越来越多,流浪猫们在打架争地盘,家养的狗隔着院子聊天,燕子们刚飞回来找窝。
麻雀、松鼠还有蜜蜂,每种动物都在跟它们的同类愉快交谈。
她站的这块石板下,就有水老鼠们成群结队的经过……
舒音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耳塞塞上,慢慢回宠物用品店去。
……
舒音还很小的时候,一直分不清楚她听到的声音是什么,爸爸妈妈不在房间,房间里也不开电视,依旧有无穷无尽的声音在响。
因为听的太多了,她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时,爸爸妈妈都愣住了。
奶奶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尽学耗子叫呢?”叫的还这么像,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隔壁邻居李奶奶来时,舒音还在学着“吱吱”,李奶奶听了两句就笑:“学得可真像,不会是耗子精投的胎吧?”
舒音什么也不懂,她坐在老式学步车里,时不时的还“说”上两句。
那段时间,家里来了好多老鼠。
连邻居家都遭殃了,邻居李奶奶更相信舒音是耗子精投的胎:“她要不是耗子精,怎么来这么多耗子?”
这些老鼠们聪明得很,捕鼠夹,耗子药,粘老鼠板,统统都不管用。
爸爸妈妈也开始觉得害怕,只要舒音发出类似的声音,不管是不是老鼠叫,都会挨一巴掌。
他们以为打的多就能改掉,只要让孩子记住这样会挨打,她就不敢了!
可对舒音来说,这是她在说话,人怎么可能不说话。
直到爷爷捡了一只猫回来,舒音又开始学起了猫叫,家里的老鼠一下子跑了。
家里人也都松了口气,原来孩子不是有毛病,只是爱学各种声音而已。没过多久,舒音又学会了鸟叫。
各种各样的鸟叫声,只要她发出声音,阳台上就会落满这种鸟。
妈妈特别高兴,她找出动画片给舒音看,家属楼的邻居到现在还开玩笑说舒音是耗子精投胎,女儿一天天长大了,总会听见的。
“看,什么人能和小鸟说话呀?”
舒音看着电视机里的漂亮大姐姐摇摇头,妈妈笑着告诉她:“公主,公主才能跟小鸟说话呀。”
妈妈一开始,是这么说的。
舒音很快上了幼儿园,她特别喜欢幼儿园,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全都相信她能听懂小动物说话。
而且,舒音还特别喜欢金老师。
金老师长得很漂亮,头发又长又卷,会画漂亮的画,会弹好听的钢琴曲,还会给小朋友们讲故事。
大家都喜欢金老师,爸爸也喜欢金老师。
教室后面养的那对小兔子告诉舒音,她爸爸和金老师要生小宝宝了。
舒音很高兴!她回去就告诉妈妈:“金老师跟爸爸要有小宝宝了,能让小宝宝睡我的摇篮吗?”
她有一个玩具摇篮,有奶奶给她缝的花被子,花被子可以给小宝宝盖。
妈妈手上拿着牛奶杯和小饼干:“你说什么?”
舒音还在想小宝宝会长什么样子,如果是妹妹就好了,妹妹香喷喷的,幼儿园的男孩们会拉裤兜,她不喜欢男孩。
妈妈又一次问:“你刚刚,说什么?”
舒音又说了一次。
第二天是妈妈来幼儿园接她的,接下来很多天都是,妈妈接了她并不走,把她放在自行车上,自行车停在幼儿园附近的小巷子里。
舒音喜欢爸爸的小汽车,但更喜欢妈妈的自行车,坐在自行车后像是坐在海盗船上,觉得这就是动画片里说的冒险,她抱住妈妈的腰,等待小船启航。
终于有一天,妈妈的自行车启航了,妈妈用力蹬着,她们去“大冒险”。
现在那些细节,舒音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她记得也是一个春天,路两旁的树开着淡绿色的小花,香得她仰起脸,让风把米珠大的小花吹到她脸上身上。
妈妈当场抓住了爸爸,她在金老师的脸上抓出血痕,爸爸推开妈妈,脖子上也留下了两道血痕。
幼儿园开除了金老师,爸爸也不回家了。
爷爷每天板着脸,奶奶每天都叹气,姑姑隔两天就回来一次。
姑姑说:“现在好了,那个女的工作丢了,更不可能放人了!”
“我想办法劝一劝?”姑姑看了眼舒音,“毕竟孩子都那么大了,嫂子把孩子留下来,自己回娘家,不就是想递个台阶嘛。”
当着孩子的面抓奸……也真是的,这怎么想的呢?
奶奶却说:“人在气头上,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我看这事没这么容易就断。”奶奶说着看舒音一眼,“小音说,那个女的怀孕了。”
姑姑看了舒音一眼,家里人都知道舒音是个小机灵鬼,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耳朵,大人根本想不到舒音有很多“眼线”,以为是她人小,躲在哪里听到了一句两句。
“嫂子不会去大哥的大学里面闹吧?”
爷爷一直在客厅里坐着,听到这句大骂一声:“闹!闹也是应该的!不要脸的东西!他自己是当老师的,跟自己孩子的老师?不要脸!”
这一片都是家属院,邻居全是爷爷奶奶的老同事,出了这种事,爷爷奶奶出门都抬不起头。
姑姑赶紧说:“爸!你当心血压!”姑姑看见舒音还在家,有些话说不出来,让她去楼下玩。
舒音低着头下楼,在楼道口碰到了买菜回来的隔壁奶奶,李奶奶以前说她是小耗子精,那些天却对她很好:“小音,你知道了也不能说呀!”
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知道爸爸跟老师在一起的呢?肯定是大人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脸呐!
李奶奶牵着舒音回家,包茴香肉馅的大包子给舒音吃。
两家阳台挨着,舒音听见姑姑和奶奶在阳台上小声说:“要是真怀了,万一大哥不愿意不要,是不是就只有离婚了?”
“他敢,离了我们也不会同意那个姓金的进门的。”
……
舒音走过码头镇的长街,路过包子店时,她停下了脚步,茴香大肉的包子她好久没吃过了。
店主人招呼她:“有包子也有粢毛团子,都是现做的。”
舒音想起童年的茴香包子,刚觉得有了食欲,又倒了胃口,这家店好多好多老鼠蟑螂在说话的声音。
……
金老师还是进了门,爸爸带她来家里的时候,金老师摸了颗奶糖,趁着屋里没别人的时候,她问舒音说:“小音是不是也想老师当你妈妈?”
她根本没怀孕,但闹成这样,舒喆当然要离婚再跟她结婚了。
舒音后来才知道,兔子会假怀孕。
结婚典礼爷爷奶奶都没去,姑姑去了,还带回来两包喜糖,被爷爷扔进了垃圾桶。
舒音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直到一年后弟弟出生,爸爸拎着东西上门,请爷爷给儿子起名字。
爸爸坐在家属楼老房子的木沙发上,有些生疏的跟女儿聊天,笑着问舒音:“小音,你想去看看你弟弟吗?”
舒音摇头:“我不看。”她盯着爸爸,“他不是我弟弟。”
爷爷还是给弟弟起了名字,奶奶也偷偷去看孩子,虽然奶奶不说,但舒音能知道,咪咪告诉她的。
咪咪就是爷爷捡回来的老猫,它告诉舒音,奶奶身上有小崽子味。
这只老猫赶走了家里大部分的老鼠,但它留下几只,它舔着爪子对舒音说:鼠没,猫就没。
它就是因为捉老鼠太厉害,被前主人扔出来的。
猫聪明,老鼠更“聪明”。
老鼠说:柜子里那个小纸包装的是耗子药,只要往奶奶给小崽子买的奶粉里加一点,小崽子就死了。
舒音看到奶奶把买来的奶粉罐放进五斗橱。
妈妈也要结婚了,喜帖还寄回了家属院,她
走的时候那么难看,终于再婚,当然要通知家属楼里这些看过她笑话的人。
隔壁的李奶奶家也接到了喜帖,那天舒音又吃到了李奶奶特质茴香大包子。
妈妈已经知道当时金老师没有怀孕,她怀疑丈夫背叛了她,女儿也背叛了她。
老鼠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悄悄放进去,没人会知道。
舒音爬到椅子上,她伸手打开柜子门,在她拿下奶粉罐的时候,咪咪跳上柜子冲她喵了一声:不要听老鼠的话。
奶奶就在这时进来了,奶奶看她自己爬在椅子上吓得赶紧要把她抱下来:“你这个孩子,这就是买给你吃的,想明天早上泡给你喝。”
说着,奶奶打开了奶粉罐,往玻璃杯里舀了三大勺奶粉,倒上热水调开,又兑凉水,还尝了尝冷热:“行了,喝吧。”
舒音拿着玻璃杯,她懵懵懂懂,但再小也明白,幸好她没听老鼠的话。
第二天那窝坏老鼠就被咪咪捉住了,咪咪做好了被扔掉的准备,但奶奶高兴坏了:“这窝老鼠好难逮吧?我们咪咪终于逮着了!”
买了小猫鱼,炖给咪咪吃。
……
舒音脸上不由自主浮现笑意,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咪咪没了,爷爷也走了,奶奶很快衰老下去。
家属楼没电梯,已经不再适合奶奶居住,她只能去姑姑家里养老,但姑姑家没地方再住下舒音。
妈妈再婚也有了孩子,舒音在妈妈家里住了几天,听到妈妈打电话:“当时是你死活要跟我争的抚养权,你现在不管了?”
爸爸在电话那头说:“谁说我不管了,小峰就要幼升小了,我忙不过来。”
那时候是为了挣面子,别人都说他是想生儿子,才不要女儿的,那他就要女儿,给大家看看!
“女儿要小升初!你忙不过来,我就忙得过来了?”她再婚生的女儿刚刚三岁,正是一刻也离不开人的时候。
舒音像皮球一样被两边踢,偶尔住到爸爸家时,她会被安置在阳台的小床上,阳台包着窗,外沿有个燕子窝。
燕子妈妈在窝里小声说:来了个跟爸爸味道一样的。
燕子爸爸听上去非常生气:他到底什么时候把杜鹃赶出去?
舒音那时候已经看过一些书了,爷爷每周都带她去图书馆,她对动物最感兴趣,她知道燕子是一夫一妻制。
也知道杜鹃爱把蛋产在别的鸟窝里。
舒音看了眼跟自己一点也不像的“弟弟”,他是杜鹃的蛋,他不是燕子的蛋。
金老师走进来,她早已经不当老师了,看到舒音的时候笑了笑:“小音,怎么了?”
舒音看看她又看看弟弟,她笑了,她当时什么也没有说。
去姑姑家的时候,她跟躺在床上的奶奶说:“奶奶,我想读寄宿学校。”
奶奶看着她直掉眼泪,她悄悄告诉舒音:“小音,家属楼老房子我跟你爷爷留给你了,存款给你姑姑一半。”剩下的一半给舒音上学用。
寄宿学校也不都是很贵的学校,有些条件一般,越一般的,校舍就越老。
舒音躺在宿舍的床上,能听见老鼠爬过床沿,她睁开眼睛跟老鼠对视。
她能听懂的“语言”越来越多,知道的“秘密”也越来越多。
越长大,舒音越发现,小动物是会说话,但它们脑子不多,再聪明的动物也会说“假话”“谎话”“害人的话”。
她十五岁的时候奶奶走了,跟隔壁李奶奶前后脚,两家是一块儿在老房子办的丧事。
不同于奶奶爷爷早就把遗产分割好,李奶奶喜欢藏东西,家里人怎么也找不到存折。
是舒音说:“李奶奶的存折在大衣柜木板的夹缝里。”
她说完这句,两步穿过楼道,对上门来烧纸办丧事的金玲玲说:“你儿子不能给我奶奶戴孝,我不许他捧遗像摔盆。”
金玲玲多少年都在争这口气,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不拿正眼看她,死的时候,老太婆还在,那时候就不许孙子给捧盆摔瓦。
现在老太婆都死了,还不许?
她气不过,今天还就非要争一争这口气。
她还没说话,舒音突然笑了,她说:“小峰真的姓舒吗?”
金玲玲心里咯噔一下,她看着舒音的眼睛,那双眼睛跟小时候完全不同了,黑的冷的,看一眼就冻人骨头。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是有男朋友的,跟舒喆结婚之后,也没一下子就断……可是血型是一样的啊。
舒音捧遗像,姑姑家的表弟摔盆。
金玲玲对舒喆说:“最后一程了,让老太太走的高兴点吧。”但她一阵阵犯晕,仿佛舒音是条毒蛇,盘在什么地方,等着给她一击。
她甚至想二胎开放好几年了,干脆再生一个。
舒喆不肯,他有女儿还有个儿子,再生个小的干什么?一直都没同意,他越不同意,金玲玲就越心虚。
以前她还敢时不时跳出来恶心恶心舒音,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可舒音没有放过她,高中毕业,舒音考了离家很远很远的南方的大学,她拿着爷爷留给她的钱,问爸爸要学费时,爸爸给了一些。
爸爸又说:“你弟弟中考了交了一笔择校费,他成绩不行,以后可能……”可能花钱的地方多。
舒音笑了:“我们家的人读书都不错。”哪怕像她这样,天长日久没办法睡一个整觉,长时间失眠的,成绩也还看得过去。
没到达爷爷的要求,可她也没有很差。
爸爸有点不高兴,女儿到底考上了江城大学,妹妹的儿子更强,被保送了。他在小峰身上花的心血最多,偏偏小峰成绩最不行。
舒音笑着说:“舒教授,因为他是杜鹃啊。”
舒喆愣住了,他那很单薄很瘦,永远一脸睡不醒样子的女儿笑眯眯的又重复一遍:“他是杜鹃啊。”
舒喆脸色大变,他像当年他的妻子那样,盯着女儿的脸,问:“你说什么?”
舒音克制不住大笑了两声,她的笑声传出书房门外,金玲玲的脸白了。
阳台的旧燕子窝还在,但那两只老燕子早已经不再回来。
舒音走到宠物用品商店的门口,她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动物在交谈: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回来?
狗问,猫答:闭嘴,你一分钟问八百遍!
乌龟慢慢吞吞:小舒送那只白猫大人回家了。
仓鼠不敢说话,骨碌碌踩着笼子。
舒音离开家乡,切断了一切联系,前年听说,爸爸又离婚了。
他还说:“小音到底要折腾散我几个家?她早就知道了,她一直都不说。”看着他把别的男人的儿子养到十四岁。
表弟问她:“姐,你今年回来烧纸吗?”
她想回去,可她连大学也没办法读完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安眠药的剂量已经不能再加。
在听动物说话和活下去之间,她要选活下去。
舒音推开店门,狗子在笼子里打转: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猫依旧在骂:闭嘴!
刚救回来的三花猫妈妈上前确认她没事,舒音摸摸它的头,这应该是她最后解救的动物了吧。
第77章 宠物沟通师哪怕她听不懂了,也会对它……
食渔/怀愫
舒音住在宠物商店的楼上。
江南老式的民居房子都低矮,虽然老板为了开店重新装修过,但房子挨得太近不很隔音,洗澡热水一次也只能用十五分钟。
楼上睡觉的空间就更窄小了,幸好舒音很瘦,对北方女孩来说,她身高偏矮,也有些过于消瘦。
舒音拉着行李箱子流浪到码头镇的时候,碰巧看到这间宠物用品商店在招工,包住不包吃,她推门走了进去。
老板文姐上下打量她,年纪轻轻的又瘦脸色又差,看上去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张口就问:“你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舒音一路“打听”过了,文姐人很不错,她会收养流浪猫狗,宠物商店
的门口也一直摆着干净的水碗。
她没想到文姐是个烫长卷发,穿紧身裙,涂着鲜艳口红的女人。
舒音低下头:“我有点贫血,这是我的身体检查报告。”
文姐一拨长发,伸手接过体检单,她没先看单子,她先看了眼舒音的箱子,年纪那么轻,今天要是找不到工作,晚上要睡哪里?
其实舒音没那么潦倒,爷爷奶奶留给她一半积蓄,两个老人积攒的钱不多,可也有十三万,姑姑姑父在她考上大学之后给了一万块,妈妈给了一万,那些钱她都没有花。
她看上去不精神,是因为长期失眠。
江城大学的校舍太老了,寄居的动物太多,还有大学食堂里的饭菜,她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偷偷在宿舍里煮挂面,放一把青菜再加一颗蛋就是最干净的饮食。
这已经比她在寄宿学校的食堂吃的要多,那时候的每一口饭,她都难以下咽。
新室友们都觉得她古怪,吃不到一块去,当然也不可能和睦。
舒音不知道自己这个状况还会持续多久,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总得有收入。看中这里,是因为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她已经很满意了。
“包住,厨房你自己用,用了得收拾,菜你自己买。”文姐收下了舒音,带舒音在房子里看了一圈,舒音当天就留下了。
文姐还给她送来了一套新的蚕丝被子:“你也不用谢我,我们这里产这个,厂里拿货很便宜的。”
文姐离异单身,有一个在刚上小学的女儿,她说是说让舒音自己买菜,但每次来店里总会拎一兜肉菜奶制品。
她看过厨房的小冰箱了,里面只有一卷挂面,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怪不得小舒这么瘦,这么吃怎么行?
这间店很小,但舒音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
不睡觉的时候,她都会在店里坐着,放动物们出来活动活动。
这会她就打开狗笼子,揉着狗耳朵说:“你别惹猫妈妈啊。”
话才刚说完,狗就蹿到了三花猫妈妈的木箱前,它想拱鼻子去闻小猫,被三花猫妈妈狠狠扇了一巴掌。
狗子呜咽一声,在木箱外哒过来哒过去:看看小猫,看看小猫,看看小猫。
店里原来的那只玳瑁怒叫一声:闭嘴!
这间很小的店,但给了舒音安全感,爷爷奶奶去世之后,这里是她呆过最温馨的地方。
只是码头镇上随处可以买到的鱼和虾,她没办法吃,应该说是所有“新鲜”的,越新鲜她越没办法吃。
过年她没回家,文姐带她去蚕娘私房菜吃饭。
舒音忍着痛苦,吃完了文姐给她挟的菜。
文姐看她比刚来的时候胖了好些,满意点头。
她离婚带着女儿生活,一开始日子过得紧巴巴,谁知道码头镇竟然开发旅游了!
她在镇上有好几处老房子,卖断了几套给开发商。留下的她打算做民宿,临河上下两层楼的就开个猫咖。
“那边位置好,周边都咖啡馆,那么多猫,领养又领养不出去,干脆放在猫咖里。”
“店面就大了,你住的地方也大了,你就管猫狗,做咖啡么我去芸咖啡借个人过来。”文姐打算得很好,“反正房子是自己的,只要能赚回猫粮的钱就行了。”
卖断的钱,足够她和女儿富足的生活了,文姐还给舒音涨了工资,看她又光吃炒青菜,给她挟了一大筷玫瑰鱼:“多吃点!”
舒音小口吃着鱼,她低着头:“谢谢文姐。”她去看过猫咖的装修了,她的房间里装了暖气片。
“我跟晞晞也要搬家,她原来那套儿童家具正好搬过去给你用。”到时候舒音就不用睡床垫子,有成套床柜和桌子,尺寸正合适放进猫咖的员工宿舍里。
文姐已经知道舒音大学休学:“你要是身体好了那就上学去,等假期的时候再过来!”是女儿晞晞告诉她的,说舒姐姐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
不回家是因为无家可归。
舒音红着眼眶点头。
没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觉得就这么活也行,活到哪儿算哪儿。
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就想她得好起来。
舒音满怀着对玉京堂药品的期待,只要再睡两个晚上,她就能吃到药了。
她戴上耳机刷视频分散注意力,刷到一个宠物沟通直播间。
这种直播间基本都是骗人的,小狗小猫有它们既定的行为模式,熟悉动物的人要猜中并不难。
舒音觉得这也是巴纳姆效应的一种,普遍性的话术加上笼统的,大众化的猜测,主人自己就会对应。
比如现在这个直播间。
一个男性宠物沟通师正在连线一个年轻女孩,女孩说:“我家小狗一直都很乖,也很喜欢被我朋友摸毛的,但最近它只要看到我朋友,就会大叫,也不许我朋友摸它。”
男性宠物沟通师说:“好,我来问问,狗狗叫什么名字?”
“叫大福子。”
圆滚滚的,所以叫大福。
男性宠物沟通师说:“大福子,你最近为什么不愿意被摸摸呀?”
大福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感起兴趣,它伸着鼻子不断嗅闻手机。
舒音听到狗在说:什么声音,妈妈味道,奇怪声音。
那个男性宠物沟通师假装倾听,然后他问:“小姐姐你好,大福子最近是不是被男生溜过呢?有没有男性溜过它?”
年轻女孩点了点头:“嗯,我没空的时候,我男朋友会溜它。”
女孩在说话的时候,大福子也在说话:妈妈香香。
它把嘴筒子搁在女孩腿上,又闻又蹭还想翻倒打滚。
男性宠物沟通师又说:“大福子,为什么不愿意被摸呀?”
大福子扭过脑袋去,它不喜欢这个声音。
宠物沟通师说:“小姐姐,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女生?”
年轻女孩点头:“对,以前她俩关系可好了,还是它干妈呢,最近就不让干妈摸。”
舒音看着那个宠物沟通师再次装模作样,狗子已经烦他,他却说:“干妈是不是跟爸爸出去了?”
年轻女孩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宠物沟通师说:“小姐姐,你男朋友跟你闺蜜带它出去了,它不喜欢。”
“它不喜欢什么呢?”女孩胸膛起伏,声音也轻下去,她无措看着狗狗,伸手轻揉狗狗的脑袋。
舒音嗤之以鼻,这个所谓沟通师明明就是提前在心里写好了一个剧本,套在这个女孩身上而已。
大福子在听到“干妈”这个关键字时,给出的反应是:干妈臭。
舒音立刻在直播音留言:你别相信他,你闺蜜只是换了香水或者洗衣液。
她发的评论在一众“卧槽”里面,很快就被刷过去了,舒音不断复制黏贴,很快被那个宠物沟通师发现,他把舒音禁言了。
女孩还在辩白:“怎么可能啊?她最看不上我男朋友了。”
宠物沟通师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这个,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大福子是这么说的,建议小姐姐可以注意一下,如果有后续,希望你再来我们直播间,或者给我留言私信都可以。”
不出意外,这段直播会被他切片,用来买推广。
舒音马上找到年轻女孩的号,她给女孩发私信:大福子说妈妈香香,干妈臭,你闺蜜很可能是换了香水或者洗衣液。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会不会看到,她只知道用宠物撒谎敛财,下作恶心。
舒音正生气,三花猫妈妈跳上了桌,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它感知到舒音心情不好了:漂亮人,不生气。
舒音笑了,猫根本不知道人长的漂亮不漂亮,它会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有很多人类夸它是只漂亮猫。
她揉猫脑袋的动作顿了顿,这回不是生气,而是低落。
小动物切实给了她温暖关心,和不一样的陪伴。
舒音低下头,跟三花脑袋顶脑袋,哪怕她听不懂了,也会对它们好的。
……
贺寻在天井里两眼放光:“
她真能听到每个动物的心声?“这种异能,要是能学会使用,她的眼线不就遍布全世界了吗?
水幕上别的屏幕全都变小了,正中间映着舒音的身影,看她走过包子铺想买包子又放弃的片段时。
简小福手里还拿着半个,酱肉的,又油又香,好吃得很啊。
他低头看看包子,又看看舒音:“她不会是……听见……”
“蟑螂的声音。”张道真替他把说不出来的那部分给说了,幸好,她还没有咬。
简小福想吐,张道真说:“得了,你吃的哪样东西百分百干净啊?”最多以后不吃这家包子,也不吃舒音快步走过的炸鸡店,也不是街尾那家烤冷面……
不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等他们看到那个宠物沟通师编造谎言,故意让女孩怀疑自己的闺蜜和男朋友之后,张道真又气得直翻白眼:“有病吧!这人自己喜欢绿帽子就自己戴啊!”
博眼球,编故事,把人家好好的生活给搅乱,简直心理阴暗!
“仙姑奶奶连这个病也能治?”张道真担心说,“这也不算生病吧?”
这当然不是生病。
白渔在药库一排排到顶的木柜之间来回穿梭,百眼柜上的木格抽屉时不时被她拉开一下,扒拉一下里面的药材,又将木抽屉“啪”一声关上。
叶飞光取出这些年的药品名录正在查阅。
在“言”与“听”这两栏下,他找到了许多药品。
有能让人说出动听话语的“讹语”,以讹兽之肉为药引,服之令人擅美言,只是言东实西,言坏实好。
是一款编织美妙谎言的药品。
白渔溜达过来看了一眼,她告诉叶飞光:“好些人买呢。”
世人皆以为女子擅媚言,其实买这药的大多数是想当官的男人,上峰爱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讹语”早二百年就售罄了。
在“听”那一栏下,有一味与“讹语”相克的药“谛听”,吃了这个药,可以听见一切真相。
这味药还有,但轻易不再售卖,买下这药的多数客人,最后都会选择再也不听人说话,其中还有两个服药人承受不住真相,用银针生生把耳朵捅聋了。
叶飞光翻阅半晌道:“你想要用哪一味药治她?”
他面色平静,语音清冽,只是衣襟内侧还有点点可疑的胭脂色。
白渔在药堂里溜达来溜达去,她皱着眉头,严肃思索:“她那算是六通中的……小半通罢,旁人修都修不来,她却天生就有。”
六通之一,他心通,能知三界六道众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舒音没有那么厉害,她只能听到畜生道。
白渔虽然答应了她要给她治病,其实还没想好要用哪味药,她不是耳朵灵,她是心灵,吃耳聋药,不如吃心聋药。
白渔一圈一圈绕着药柜打转,她越转越快,白羽纱裙像云朵似的快速飘动。
世人都想求开窍,“神通散”就是因此制作的,吃下“神通散”的人可以选择通一窍……
白渔倏地停下,舒音的窍开的太多了,那给她堵上不就完了嘛!
第78章 动物追踪(捉你看到小晞了吗?……
食渔/怀愫
白渔羽袖一挥,药船药秤铜盅药铲在她身前长桌上一字排开。
身上鱼尾似的长裙也被她变短了大一截,围上襜衣围裙,乌发高高束起,露着一双雪藕似的胳膊,站在制药桌前。
衣衫虽不规整,可脸上的神情完全是个经年老药工的模样。
百眼柜随着她的心意开阖,桌上秤盘和黄铜药戥子“叮叮咚咚”摩擦得直起火星子。
白渔制药的时不喜人瞧,叶飞光退至门外,替她将门轻轻掩上。
……
水幕上的舒音收到了刚才那个女孩的回的信息。
女孩会跟宠物沟通师连线,问大福子为什么突然跟干妈闺蜜不亲近了,当然是因为她跟闺蜜关系特别特别好。
两人就住在一个小区里,男朋友不在的时候闺蜜才肯上门,空闲的时候还会帮她遛狗,双方的门锁密码她们都互相知道。
大福子突然不喜欢干妈了,也不愿意让干妈遛它,女孩实在找不出原因,才会去找宠物沟通师。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沟通师的嘴里听到这么一个“真相”!
直播间里的网友有些人在同情她,有些人在劝她冷静,但更多的人都在说这个沟通师特别灵,一个个都等着看乐子。
还有人已经在扒她的关注列表,从关注列表里找出她男朋友和闺蜜,扒到他们俩的号上。自己扒到了不算,还在宠物沟通师那里把ID名留下了。
告诉刚刚看直播的乐子人们:那个暴烈战龙就是小三。
在女孩闺蜜的视频评论区留言“搞小三被狗子戳穿啦!”之类的话。
女孩第一时间打视频给闺蜜:“你是不是换了洗衣液了?”她知道闺蜜从来都不用香水。
女孩的闺蜜完全不知道自己人在家里躺,锅从天上来,竟然被个宠物沟通师扣上了挖闺蜜墙角的大锅。
她套着睡衣,脸都没洗,懒洋洋说:“好像是吧,我妈买的洗衣液。”跟着她把镜头转过去拍了拍茶几,“我妈卤的,你来我家吃鸡爪不?”
女孩郑重说:“你把你洗衣液给我看一下。”
“?”闺蜜虽然觉得她奇怪,但还是走去阳台,翻出新洗衣液,两人同时恍然大悟,“橘子的!”
怪不得大福子不喜欢,但这款连她都没闻出橘子味道,大福子狗鼻子真灵。
女孩这才告诉闺蜜刚刚直播间里的事,她还把舒音发给她的私信截图出来,闺蜜气得火冒三丈:“槽,我要告他!”
连同所有跑来给她留言造谣辱骂的,有一个算一个。
她鸡爪子也不啃了,开始录屏取证,发布视频告诉所有人绝不饶过那个宠物沟通师!
好些发评论说她当小三被狗戳穿的又开始狡辩,说自己只是乐子人看看乐子而已,怎么也要被告?
暴烈战龙直接甩出对方的评论:“你骂我当小三挖闺蜜墙角是个乐子,那我告你也是个乐子。”
于是看热闹的人又改了口风,开始在宠物沟师那里留评:她都叫暴烈战龙了,你说你惹她干嘛?
舒音没想到她的私信真的有用,她偶尔会刷到这类宠物沟通师,只要交流内容不太离谱的,她都只是看一看。
比如问猫猫狗狗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大部分的狗没有这么多脑子,谁遛它,它就喜欢谁。
有一只叫团子的狗,对爸爸妈妈都无感,它最喜欢住家阿姨,因为只有阿姨每天遛它三次,风雨无阻。
女孩打了一长段的文字感谢舒音,说如果不是舒音,她也不会相信这种事。但因为她选了这么一个宠物沟通师,给闺蜜和男朋友造成困扰。
莫名其妙就让乐子人们攻击闺蜜是小三,男朋友是出轨渣男,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有了裂痕。
最后女孩郑重向舒音道谢:谢谢你。
舒音笑了一下,她关掉手机,把狗子赶回笼子,又给三花猫妈妈加餐煮鸡胸肉,看三花吃得直咕噜还原地踩奶,揉揉它的脑袋说:“吃吧,鸡胸肉管够。”
三花看上去还很小,这么小就当妈妈了,还在喂奶,要多吃点。
舒音自己很少吃荤,但冰箱里永远有冻鸡胸肉,都是准备好给猫狗们吃的。
她上楼躺下,狗子还在楼下笼子里吵闹:出去出去,看看小猫……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店里的玳瑁猫轻悄悄上楼来,闻闻舒音,在舒音的身边躺下舔爪子毛。
三花吃完肉先去喂了奶,跟着也上楼闻闻舒音,确认舒音睡了,才又下楼守护小猫。
……
舒音睡睡醒醒,早上五点大部分动物都开始活动,她也跟着起床。
看一眼智能手表,手表记录到她的有效睡眠三个半小时,几乎每隔上半小时,她就会清醒几分钟。
有些动物是昼伏夜出的,偶尔有大些的动物经过房顶,心声会像打雷
一样响在她耳边。
她先给猫添粮,铲砂,又放狗出门然后清理,一件件事情做完,打扫店铺,摘牌开门。文姐带着女儿小晞骑车经过,停在店门口,把豆浆和包子递进来。
“又没吃早饭吧?”文姐笑呵呵说,“我去盯装修,店里要是不忙,你就出去转转,看看电影嘛。”
小晞今天穿着公主裙,头上还戴了一个小小的水钻小皇冠,她笑眯眯把另一只小皇冠塞给舒音:“我们一人一个!”
舒音笑着接过来揣进口袋里,她不喜欢电影院,电影院里动物太多了。
商场KTV,全都一样。
文姐风风火火干她的新事业去,快到中午的时候,舒音又给自己煮了碗加鸡蛋蘑菇的清汤挂面。
还没吃上一口,文姐的电话打过来:“小舒,晞晞到了没?她又要跟着我,又觉得工地吵,说要去找你,你关了店带她附近吃个饭吧。”
舒音愣住了:“小晞没有过来啊。”
文姐声音拔高:“没过来?她已经去了半小时了!算算时间刚到啊,而且她的儿童手表显示就在店里呢!”
舒音挂了电话,赶紧给文姐打视频:“你看,她没有来。”说着她走出门去,就在店门口摆的几盆小花盆里看到了小晞的儿童手表。
“文姐,你看……”舒音的声音都发虚。
文姐也是一样,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会是有人知道她家里卖断了好几套房,把女儿绑架了吧?
可是码头镇上卖断房子的人家那么多,按面积按套数,她家里都不是最多的!怎么会盯上小晞呢?
舒音马上安抚文姐:“文姐你马上报警,我去对面奶茶店看看他们开没开监控。”
奶茶店也是镇上人开的,店员就是本地人,小晞只要来宠物店里写作业,肯定要去买杯奶茶,她还会用零花钱给舒音也买上一杯。
舒音没办法,每次都是假装喝几口。
一说是宠物店女孩不见了,店员马上给查了监控。
文姐和警察前后脚赶到,文姐一路上手都在发抖,她几乎站不住,是舒音扶着她看的监控。
看完监控文姐先松一口气:“是他。”
民警问:“你认识这个人?”
文姐点点头:“我前夫,小晞的爸爸,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把女儿给我送回来!”电话根本就没打通,对方把她拉黑了。
文姐这下慌了神:“什么意思?他想把晞晞带到什么地方去?”她拉着警察,“你们帮我打电话,让他赶紧把孩子送回来!”
民警本来以为是儿童拐卖走失,一听是孩子的爸爸带走的,确实也打了个电话,但文姐的前夫说:“我是当爸爸的,带孩子玩一天看个电影吃个饭。”
民警挂了电话对文姐说:“孩子的爸爸也是监护人,他有权利见孩子,你也不要太紧张,看完电影吃完饭就会回来了。”
舒音忍不住说:“那他为什么故意把儿童手表扔在店门口呢?”造成晞晞已经在宠物店的假象来迷惑文姐。
文姐脸色瞬间发白:“对啊,他偷偷摸摸的来,又偷偷把女儿带走,就为了看个电影?”要是他把晞晞带回老家怎么办?她到哪去找人?
民警答应再打电话,可这属于家庭纠纷,他们也只能在电话里让人尽快把孩子送回来。
文姐不愿意等:“不行,只要他把孩子带走,再把孩子藏起来,我要到哪里去找?”文姐马上给所有她在居民群和码头镇各大商户群里发消息,配图是监控上拍下来的照片。
然后她想到什么,赶紧点开购票软件,用女儿的身份证购买去前夫老家的车票,显示不可以购买!
前夫用小晞的身份证号买了下午发车的车票!他就是想偷偷带走小晞!
奶茶店的老板在群里看到这事,从隔壁回来了:“你多叫点人去车站堵!时间车次都有了,赶紧叫人!”
文姐赶紧打电话给亲戚朋友,甚至她还给装修队的师傅打了个电话:“今天一天算你们三天的工,跟我去车站找我女儿!”
文姐走之前看了眼舒音,舒音瘦胳膊瘦腿竹杆似的,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她说:“小舒你就在家吧。”
舒音看着文姐跑远,她一头长卷发被风吹乱。
舒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儿童手表,对奶茶店的老板店员说:“我也到附近找一找,说不定还在附近。”
她顺着路去找小晞,站到一个路口时,舒音蹲下身。
她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对着下水道井盖学了一声耗子叫。
这是她刚学说话时学会的,过去这么多年,她会“说”的已经不多,但召唤老鼠还是可以做到。
下水道里一阵骚动,井盖口透出老鼠狡猾的黑眼睛,它们七嘴八舌,有的觉得她是新品种大老鼠,有的知道她是人。
无数声音在舒音耳朵边炸开,她忍着头疼去分辨那些有用的。
老鼠们聪明归聪明,但每天从路上经过的人很多,人无法在鼠群中认出一只老鼠,老鼠也没办法在人群中认出一个人。
舒音没在老鼠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经过下一个路口,遇到了屋瓦上趴着晒太阳的大橘猫,这只橘猫认识舒音,它的主人隔一个礼拜就要去宠物店给它买零食。
吃的肚子滚圆,往屋顶上一躺像只短手霸王龙。
舒音问它:你看到小晞了吗?
橘猫认识小晞,它懒洋洋甩了甩尾巴,甩尾巴的方向就是小晞经过的方向。
舒音顺着猫指路的方向跑了两步,快要到路口时,她又停下了,这回她问鸟。
四岁的时候妈妈说白雪公主才能跟小鸟说话,舒音抬起头,从她的嘴里发出几声忽灵忽灵的鸟叫声。
本来电线上只有几只鸟,听见声音“呼啦啦”飞过来一大片。
另一种声音挤进她的脑子,她在无数只麻雀中找到了一只乌鸦。
乌鸦是最聪明的,麻雀也聪明,但麻雀们实在太爱交换信息了,它们嘴里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根本没办法打断它们。
就像现在,麻雀们像观赏神奇生物那样在观赏她,没有一只回答她的问题。
热心归热心,但是瞎热心。
舒音掏出口袋里的水钻发夹,展示给那只乌鸦看:请问,你有没有见过头上戴这个的女孩。
乌鸦盯着舒音看了一会儿,它动了动喙:男的人带她吃汉堡。
舒音感谢它:谢谢!
镇上有好几家汉堡店,红的黄的绿的都有,但小晞最喜欢吃鸡肉汉堡。
舒音赶到汉堡店,店里没有小晞的身影,对啊,对方可能是外带的,买了带走最省时间,说不定文姐真能在车站堵到他们!
舒音想回去,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文姐明明说过前夫不要女儿的,为什么突然想要当个好爸爸了?
舒音刚走出店门,就见乌鸦飞落在河道边的苦楝树上,苦楝树高过了房顶,树上零零星星开了几朵淡紫色的花。
乌鸦“啊”一声,它告诉舒音:看见水钻小皇冠往什么地方去了。
它要舒音手里的发夹。
……
乌鸦把舒音带到镇外的一家酒店,临街二楼,小晞就在里面。
舒音跑到对面,努力找角度拍到一张小晞在窗边的照片,发给了文姐。
文姐马上就认出这是在哪里,她电话立刻就播了过来:“小晞还在?你盯着,我们马上回来!”
文姐敲开二楼房间,她两个耳光扇上去,她前夫还想狡辩:“我就是来看看女儿……”
“放屁!你说带女儿吃饭看电影呢?吃就吃这个?”她指着桌子上的汉堡盒子,“你是不是想声东击西?你还想买张车票骗我去车站?”
小晞没见过妈妈发这么大的火,她吓坏了,躲到舒音身后:“爸爸说奶奶生病了。”可是又没马上带她去看奶奶。
他果然是因为码头镇旅游开发,知道前妻发达了,才想回来分钱的。
文姐冷笑一声:“离婚都三年多了,你还想来分我的婚前财产?”
房间里瞬间打成一团,在文姐的主场,亲戚们当然不会放过男人。
舒音悄悄退出去,她走到路边,看了眼一直在等报酬的乌鸦,把亮晶晶的水钻发夹放到树干上。
第79章 吃和不吃三百年竟然是玄清仙君?……
食渔/怀愫
文姐不用别人帮忙,抡起巴掌扇了前夫几个大嘴巴。
男人这时候又嚷嚷着报警,警察来了依旧还是那句,家庭纠纷。
文姐身边带着几个有力气的装修工人,镇上几个战力强悍的亲戚全来了,一人一句,唾沫星子直喷在男人脑门上。
文姐一腔怒火喷个干净,这才又开始后怕,她把男人扔给亲戚们“教育”,自己
跑出来找到女儿。
冲上去就是一阵吼:“他让你跟他走,你就跟他走了?你没有脑子?啊!”
小晞缩在舒音身后,听到妈妈吼她,吓得直哭。爸爸说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已经同意了。
文姐还在怒吼:“他不是你爸爸,他是绑架犯!”他带孩子走,就是问当妈的当赎金,孩子在他手里,要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文姐吼完这句,终于没了力气,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到酒店外的拦车石墩子上,她低下头,抹了把眼泪。
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怒气了,声音也低下去,冲女儿招招手:“过来。”
舒音推了小晞一把,小晞跑过去抱住妈妈。
文姐深吸口气,她不想那么早告诉女儿的,可不说又不行:“他……你爸爸找你,不是因为奶奶生病,是因为家里有钱了。”
一套房子一百来万,卖断了三套小的,加起来不到四百万,他就是冲着这四百万来的。
不给钱,就不还女儿,把她带回老家去,随便往哪个亲戚朋友家里一藏……
“妈妈永远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啊?”
小晞大哭起来,刚刚是因为害怕妈妈发火,现在是因为害怕见不到妈妈。
舒音站在不远处看着母女俩抹眼泪,她低头想走,文姐叫住她:“小舒,谢谢你!你怎么找到晞晞的?”
舒音怔了怔,她当然不能说是乌鸦为了发夹找到的,她说:“我想人也有可能还在镇上就四处转了转,看见他们在汉堡店买吃的,一路跟到这里的。”
文姐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今天太乱了,等这边的事结束,姐姐再谢你。”
舒音有些不自在:“那我先回店里去了。”
文姐看着舒音单薄瘦弱的样子说:“今天就别开店了,你回去歇歇,明天后天再给你放两天假。”
加上周一店休,连放三天。
舒音慢慢走回店去,她其实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她刚才几乎横跑过大半个镇子,身体不太能承受这样的活动量。
慢慢走回宠物店,还没靠近就听见店外的下水管道格外热闹。
住在这附近的老鼠们应该都听说了这里有个人会说老鼠话,全都来看稀奇。
店里的玳瑁和三花猫妈妈一个守在玻璃门前,一个满屋子巡逻,坚守着阵地决不许老鼠进来。
兔子在笼子里愤怒跺脚威慑老鼠。
狗子“哒”过来“哒”过去:老鼠老鼠老鼠……
被玳瑁打了一巴掌。
舒音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才走到店门,她站在门口缓了缓,对面奶茶店的女孩问:“怎么样晞晞找到了吗?”
舒音点点头:“已经找到了。”
奶茶店女孩都跟着松了口气:“太好了。”
舒音推开门走进店,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煮好的面早已经放坨了,可她很饿,还是捞起来吃了两口。
一边吃一边出神,玻璃门被推开,两个女孩牵着一条大狗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是跟宠物沟通师连线的女孩,狗就是大福子。
舒音有些意外,那个女孩站在店门口说:“你好,请问你是“舍予”吗?我看了你的视频。”
舍予是舒音的网名。
点进舒音的主页,能看到她发的宠物商店用品,有零食推荐,也有宠物牵引绳的推荐。
两人觉得只是网上的感谢太轻飘飘了,从江城开车过来,找到了这间宠物用品商店,没想到是这么瘦,年纪看上去还这么小的女孩子。
暴烈战龙声音跟名字一样爽朗:“谢谢你啊!”
她们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看到宠物商店里有动物领养,商量好决定买下店里的猫粮狗粮,再让舒音喂给猫狗们吃,就当是捐赠了。
舒音不习惯这样当面的感谢,女孩牵牵大福子:“快谢谢这个姐姐啊。”
大福子听不懂,但它冲舒音咧开嘴,吐出舌头:出来玩,开心,开心,出来玩。
它根本不知道妈妈带它来干什么的,也听不懂事情的前因后果,它只知道干妈开车,它的嘴筒伸在窗户边,闻到很多很多味道。
女孩有些好奇的问舒音:“你怎么知道是她换了衣液呢?”
舒音抿抿嘴唇:“一般来说都是这样。”
女孩点了点头:“你真细心,我们俩就没想到。”
她闺蜜的视频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对面的宠物沟通师就看见了,自有网友艾特他去看。他看了之后,在直播间里笑笑说:“那就当没有吧。”
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
还有一批人不怕被告,继续造谣,说欺负狗不会说话,连说话的人都要被告。
两个女孩决定一个都不放过,非得让那个沟通师在网上公开道歉!
“他能编一个故事,就能编一个百个!”暴烈战龙女士哼哼一笑,“我们没受骗,别人要是受骗了呢?让要他这行干不下去,不能再骗人!”
她俩决定要告之后,后台也收到了好些私信,当然有骂她们的,但也有告诉她们这人是个惯犯,什么博眼球就说什么。
还有说“我本来也想找宠物沟通师,看到你们这样决定不找了。”
暴烈战龙一边选猫狗吃的零食肉干一边说:“我早说了,什么宠物沟通师啊全是骗子!你啊,你就是萌宠小说看多了,世界上要真有人能听懂,那不早就发财了。”
舒音看了眼面条,她没有发财,她就快把自己养死了。
最后两个女孩买了五袋猫粮五袋狗粮,还给大福子买了一堆零食,看见三花猫妈妈,还问舒音:“我们可以领养小猫吗?”
三花猫妈妈一共生了四只小猫,再过两三个月打完疫苗就要等领养。
舒音看了眼猫妈妈,猫妈妈钻在箱子里正在舔舔小猫的脑袋,它看了舒音一眼,它自己都还是只小猫,这应该是它的第一胎。
舒音说:“我们店打算在镇上开一个猫咖,等小猫长大打齐疫苗就会……上班,到时候如果你们还想领养,可以来看看。”
如果有小猫特别喜欢的人,人也特别喜欢小猫,那时候再领养。
她们一走,三花猫妈妈就从箱子里出来,它舔舔舒音的手。
舒音摸摸它,关上店门放下卷帘,饭也没再吃,疲倦的爬上楼,倒在床垫上。
耳边老鼠蟑螂壁虎蜘蛛声时刻不停,可她太累,还是倒头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时,三花猫妈妈竟然把小猫全都叼到她的枕头边,它一边照顾小猫,一边守着舒音。
感觉到舒音醒了,它脑袋顶上来蹭一蹭,把黑白色的那只小猫往舒音面前拱了拱。
三花很温柔的叫了一声,这个孩
子最勇敢,它想把这个孩子留给舒音,保护她。
……
白渔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新药制成了。
她把那颗红枣大的药丸子放在荷花池正中的大荷叶上,那片荷叶下有聚灵法阵,在这儿晒一晚上的月亮,等于晒了七七四十九夜。
白渔得意洋洋,扒拉过一片荷叶,上半身趴在青碧荷叶上,腰肢以下变回鱼尾。
薄如蝉翼的细鳞尾巴承托着月光,在水面打出一串串珍珠似的细泡。
叶飞光端着吃的走过来:“饿不饿?”
白渔摆摆尾巴,她指指荷花花瓣:“叶飞光,擦擦尾巴。”
叶飞光微微诧异,跟着马上明白过来,她以为他喝了听话水,她以为听话水还在起效。他微微敛眉,往池边走。
白渔反应过来,是被水淹死的,本质上是个水鬼,水鬼都不喜欢水。
她扒着大荷叶游到岸边,脑袋对着池心,尾巴朝向叶飞光,又随手卷过来几朵荷花:“用花汁子擦擦。”
她是爱漂亮爱香味的鱼,用荷花瓣擦擦尾巴,鳞片就会沾上荷花香。
叶飞光蹲下身,摘下荷花最中心的那一瓣,一手托托白渔轻薄如丝的尾鳍,一手揉搓花瓣,将花瓣揉到微微出汁,轻搓上鱼鳞。
白渔舒服得尾巴轻颤,身体边缘泛起层层细密波纹。
这么擦尾巴太舒服了,白渔实在享受,还随手召了本张道真在看的仙界杂志,本期封面人物是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提出要优化神使们的待遇,单独给算金丹和功德。
白渔打了个哈欠,翻过一页,她瞪大眼睛,这一页是织女殿夏季上新,有一条鱼裙灵感来自于观音池中锦鲤,穿在身上无波无光也泛着光华。
再翻两页是美妆类,嫦娥仙子的兔子推荐一款鬃毛梳,说用它来护理皮毛,能改善光泽,减少静电。
白渔看得津津有味!
她马上就看中了灶王殿当季限定新口味零食和锦鲤仙子推荐的美鳞膏。
“这个!”她把杂志翻过来给叶飞光看,“你看!是荷花味的!”真是仙鱼所见略同,漂亮的鳞片,当然要抹香喷喷的美鳞膏啦。
“纯仙灵植物提取,欲购从速。”
白渔着急:“快点快点!”卖光了就没有了!
叶飞光笑了:“好,马上给你买。”他放下手中荷花瓣,登录九府天网,打开购物网站,替白渔选购美鳞膏。
下单之后,他笑着又问:“还想要什么?”天上不能用人间的钱,他的工资一分钱都没花过,全存着给白渔用呢。
白渔翻转过那本杂志之后,久久都没再有新动作。
叶飞光想到什么,怔住了。
他记得这本杂志是第一季度的,封面人物是二郎神,封底是玄清仙君。
三百年竟然是玄清仙君?玄清仙君德高望众,羽美须髯,道骨仙风。
白渔看着封底一袭广袖道袍的玄清仙君,面容依旧清朗如月,额前还多添了一道金色仙纹若隐若现,流露出淡淡仙气。
白渔先是久久无法回神,好不容易回了神,她又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四、五……
五绺,一共五绺长胡子,一直长到胸口下面,玄清从漂亮大道士突然变成了老头子!
……
约定的时间到了,舒音换了件干净衣服,她收拾好店里的一切,出门之前,她跟店里所有的动物都说了话。
舒音是个很沉默的人,非必要不开口。
玳瑁聪明,大狗热情,乌龟冷静,三花温柔,它们此刻全都温顺的看着她。
舒音冲它们点点头:“我出门了。”
她刚穿过巷子,昨天那只乌鸦热情的飞了上来,乌鸦以为再报告一次还会有亮晶晶小皇冠,它拍着翅膀:小晞去外婆家吃了大馄饨。
舒音哭笑不得,她走过小卖店的时候,买了一大板钻石贴纸。
她跟乌鸦说:“这是最后一次给你,马上我就听不懂你说话了。”
乌鸦歪着脑袋,它不明白为什么。
舒音继续往前走,越是要放弃的时候,越能听到很多声音,比如巷子里的猫在偷鱼,鸟在给它报信。
喜鹊发现乌鸦拥有一大板钻石贴纸,问它从哪里找到的。
乌鸦不肯分享来源。
舒音笑了,原来还是只小气乌鸦。
她越走脚步越慢,走到玉京堂前的小巷子时,她还在犹豫,也许有什么药可以让她能够正常吃饭睡觉,只要能正常吃饭睡觉就可以。
可是药是店主人特意给她做的,她不吃,店主人会不会大发雷霆?
舒音再一次走进了店门,她看见上次还灵动的少女这会儿死气沉沉趴在柜台上,掀掀眼皮儿看了看她:“你来啦。”
舒音大声说:“我不想原来那个药了!我想要能让我正常吃饭正常睡觉的药!”
她以为白渔会发怒,可白渔只是看看她:“哦~”
第80章 人才输送(捉“亲,你知道龙虎山吗?……
食渔/怀愫
舒音还想道歉,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整间屋子里回荡着:胡子……
堂屋中并没有别人,玉京堂是很安静的,没有虫没有鸟更没有老鼠蟑螂,舒音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趴柜台的白渔身上。
什么胡子?
张道真和简小福蹲后堂单面玻璃前偷看。
乖乖甩着长毛尾巴从天井里出来,走到舒音的脚边,假装不经意把尾巴绕在她小腿上,舒音低头跟它打招呼:“你好呀。”
这只白猫应该是只挺了不起的猫,店里最有智慧的乌龟都叫它白猫大人。
乖乖“喵”了一声。
白渔换了一条胳膊继续趴柜台,她没精打采的说:“你问它要点毛罢,有了它的毛,什么老鼠都离你三丈远。”包括老鼠精。
乖乖可是两条半尾巴的大猫妖,比它尾巴还多的得去天上找,要是它愿意给舒音一团猫毛,老鼠再也不敢到舒音家门口凑热闹。
舒音惊喜万分:“真的吗?”
乖乖甩甩尾巴,猫脸骄傲:那是自然,本玉面霄飞练爪下鼠魂无数。
说着,它亮出它锋利闪亮的指甲。
舒音再一次小心问它:“可以吗?”
今天奴才不在,当然可以由懂得它喜好的人类给它梳梳毛了,乖乖掏出一只精致丝绸袋子,袋里装着它的梳毛工具。
舒音马上就选出了它最喜欢的那把梳子,梳子刮过乖乖的脑门一直梳到尾巴处,它歪地上一倒,享受起来。
张道真在后头抓耳挠腮的,她特别想出去跟舒音说说话,可她又不敢。
昨天整个玉京堂还洋溢着欢欣的制药氛围,今天一早上,叶副司的脸上跟结了万年冰霜似的。
靠近他五步之内都感觉会被冰霜冻住。
张道真正在纠结,就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她头都没回身体立正:“叶副司好。”
简小福比她慢一拍,也立正问好。
叶副司声音清冽:“她既然想留下这项天赋,你去问问罢。”
“是。”张道真得到允许,点头哈腰的走出后堂。
白渔懒洋洋趴着,张道真出来,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舒音看见这药房里竟然还有别人,她有点紧张:“是你……你的主子吗?”她听见了,白猫心里念叨了好几声奴才,说奴才出门瞎忙活抓鱼去了。
除了白猫的心声,那句“胡子”还回荡在整间药房中。
张道真一脸的受宠若惊:“不敢不敢,要真是我的主子就好了。”她蹲到舒音身边,冲舒音嘿嘿一笑,“同学,你听说过龙虎山吗?”
舒音摇了摇头,因为跟张道真说话,她手上动作慢了点,白猫的呼噜声由大变小,用爪子踹她一下。
张道真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其实有适合你的学校呢?”
舒音怔住了,能听到动物的声音,还有专门的学校?
“你想哈,哈利波特还能去霍格沃兹呢,你想不想去龙虎山道教学院?”张道真掏出手机,连上天网,打开龙虎山招生网站,“你看,咱们全日制本科四年,毕业证书学信网可查!”
舒音因为太过震惊,手上动作停了。
乖乖“喵”了一声,舒音赶紧继续,她梳毛手势十分熟练,又能听懂乖乖心中所想,把它喜欢梳毛的每一处都梳到了。
乖乖留下一大团白毛,抖一抖身体离开。
舒音一根都不舍得浪费,全都收拾起来,没有东西包着,张道真掏给她一只黄符袋:“你用这个装。”
跟着继续给舒音安利:“门类学派虽然多,但你来龙虎山专业对口啊。”自从张真人收下狐仙当神使,龙虎山就有这项传统。
“你这可是他心通啊!”不是全通,但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只要舒音点头同意!她马上给师
傅打电话,搞不好龙虎山会派专人来接。
舒音依旧茫然。
“我有一个能听懂鸟语的师兄,毕业去了国安,现在在干什么连师傅们都不知道。”干大事去了。
完美实现校训“真功实修,济世利人”。
舒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学校,张道真说:“分内门外门,外门就是学些宫观管理,仪式传承,内门学的那可不一样。”
之前舒音饱受困扰,自己想要放弃,现在她不想放弃了,那当然得把她收编。
舒音看向白渔,虽不知为什么,可她还是更相信白渔。
白渔眉毛都没皱一下,她依旧是懒洋洋提不起劲的腔调:“得非永得,失则永失,你入山问道,好好修个十年八载的,说不定有一日能运用自如。”
想听的时候听,不想听就关掉心窍。
白渔说完,又叹一声,这一早上她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声了。
舒音思索,休学的时间超过两年就视为退学,她已经休了一年多了,再不能回到学校,就要被退学了。
如果她真的能通过学习控制,比吃药更让她放心,那是她自己的本事。
她问张道真:“你也能听懂动物说话吗?”
张道真满脸羡慕的望着她:“要是能就好了!”求都求不来的天赋!
舒音看到张道真的神情,开始对龙虎山多了一分期待,如果那里的人都用这种目光来看她,而不是把她当成怪物或别的什么,那她会高兴很多。
李奶奶的家人真的在大衣柜的木夹层里找到存折的时候,就在背后说:“舒家那小孩不会真是耗子精吧?”
不是耗子精,怎么能知道藏的这么隐秘的存折在哪呢?
起码有一地方认为她是拥有天赋。
舒音要走之前,白渔喊住她:“等等,你不是要能睡觉的药么?”白渔给了她一大瓶不觉晓。
“每次一滴,喝完就会睡。”看她眼下青黑的模样,白渔估计一滴够她睡足十二个小时的。
梦中她什么也不会听到。
舒音还想问问吃饭的药,白渔扁扁嘴:“有是有的,可你真的要么?”
会很饿,会荤素不忌什么都吃,可她真能做到吃了不吐吗?
白渔心身俱疲,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走罢。”
舒音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着白渔鞠了一躬:“谢谢你!”
这一次走出玉京堂,比上一次还更如释重负,她没有抛弃掉她的一部分,她要学着控制自己的那一部分。
符袋中白猫的毛在散发威力,下水道中的老鼠感知到猫妖的存在,全都停下了动作,不再说话,不再动弹。
直到舒音走过。
舒音笑着回到宠物商店,打开门的时候,动物们全都还在等她。
她换回睡衣坐到床上,先反复确认张道真发来的招生须知,张道真给的版本和网上的公开版不一样。
舒音看了看在她枕头边挤成一团的小奶猫,和跟着她上床的三花猫,她告诉三花:“我要去上学了。”
三花舔舔她的手,又咬了咬她的睡衣袖子。
舒音喝下了一滴“不觉晓”,脑袋一歪倒在枕头,几乎是立刻,她就打起呼来。
今天舒音放假,文姐连着发了好几个信息给她,说要请她吃饭,舒音都没回复。
文姐有点担心,小舒虽然不爱讲话,但她一直都很客气的,就算不愿意去吃饭,肯定也会回消息。
她带着女儿骑车到店里,卷帘门拉开着,但玻璃门锁着。
文姐绕到后面打开门,刚一开门就听见小舒在打呼,她马上捂住了女儿的嘴,不让她叫“舒姐姐”。
回回来小舒总是开着店门,难得给她放假,她能睡到这晚。
文姐轻轻把门给锁上,带着女儿离开了。
……
张道真给师门输送了这样的人才,喜滋滋打完电话刚要回后堂去,白渔叫住了她:“小天师,你过来。”
“哎!就来!”张道真立刻跑到仙姑奶奶奶面前。
白渔指着那本杂志:“这人你认识吗?”
张道真点点头:“认识啊。”听过公开课。
玄清仙君是上仙,一般是不会给他们天务员讲公开课的,但玄清仙君人特别好,主打一个“有教无类”,什么人什么狗只要愿意听他上课。
他都给听!
他高坐云台,底下一只只蒲团升空,两边有树有池,树上站鸟,池中游鱼,他端坐上首讲经论道。
就是吧……太玄妙了,张道真正经道门出身的都听不懂。
怪不得他的公开课一点也不难抢。
确实有教无类了,但因材施教这方面仙君还得努力努力。
白渔看着张道真:“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这胡子,这老式道袍,还有这柄白玉拂尘,完全是个老道。
“啊?”张道真看了眼白渔指着的胡子,“怎么啦?天庭上仙们都这样呀,差不多算是统一皮肤吧。”
五绺胡子和道袍拂尘,最多道袍的颜色和拂尘的材质不一样而已。
仙女仙姑们就美貌多了,各式各样的仙衣法器。
仙界年年都评法器榜,古早之前还有各种法器,最近男神仙们的上榜十个有五个是拂尘另外五个是剑,女神仙们就从头到尾都不一样了。
白渔挥手让张道真离开,张道真走之前还问:“仙姑奶奶,今年年会你去不?”
白渔只当没听见,她又一次取出了听话水。
叶飞光一瞥见她拿出听话水,立时转身回到竹屋,坐在竹榻上,翻着书页。
没一会儿,白渔便端着一壶茶来了,她笑盈盈的:“叶飞光,你累了罢?你喝点水……茶,你喝点茶。”
根本不是茶,她不太会泡茶,这一壶是在水池子里舀的。
叶飞光拿起杯子,水都没加热过,是冷的,闻着还有一股荷叶味儿,他不知这回白渔又想“命令”他些什么。
“你特意冷泡了荷叶茶么?”
白渔眼睛一骨碌:“啊对!冷泡的荷叶茶。”
叶飞光将杯盏递到唇边,他唇薄色淡,微沾茶水就将杯子放下:“很香。”
白渔眼看他喝了,收住笑意,满面肃穆:“叶飞光!”
她声音很大。
“在。”叶飞光等着她的新命令,总不会是……看到清玄仙君,就让他忘记这些日子的事罢?
“叶飞光!你绝不许穿道袍,绝绝不许留胡子!”
“绝绝绝不许!”
要是玄清当年就是老道士的样子,她根本不会去听他讲经的。
叶飞光哑然,他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他一口将剩下的听话池塘水饮尽,点头应允:“好。”
……
舒音睡了长长的一觉,她醒过来的时候,三花猫妈妈激动的喵了一声,在她胳膊上又蹭又踩。
狗子在楼下汪得超大声:她活了她活了她活了她活……
玳瑁又是一巴掌:闭嘴!
舒音一看时间,她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一口气睡了原本五天的觉。
身体好像被细雨浸润的花枝,她坐在床上,捂着脸想哭,可她睡得太舒服了,根本哭不出来。
她走下楼,看到门口放着的文姐给她买的鸡蛋蘑菇和小青菜。
起锅热油,给自己煮了锅米饭,用新鲜番茄炒鸡蛋,又用蘑菇炒小青菜。
拿出文姐给的盘子,她一直都用锅子吃面,从来没用过这些盘子,把刚炒的热菜盛到洗干净的盘子上。
热乎乎的饭,热乎乎的菜。
就着番茄炒蛋的汤汁,她吃了满满一大碗。
放下碗,舒音给文姐回消息,先谢谢文姐给她买的菜,又告诉文姐:“文姐,我决定要回去读书,但是换一个学校。”
文姐马上打了电话过来:“真的!那太好了呀!”
她猜测小舒以前在学校里过的不好,但她才二十岁,以后怎么办呢?听说舒音愿意回学校继续读书,文姐替她高兴。
“好好好,你学费生活费够不够?”文姐说,“你假期就回来!”
“嗯。”舒音点点头,去学校之前,她要先去给爷爷奶奶烧纸烧香,告诉他们,她一个人也会好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