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捷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狗血文,但金牌律师 > 22、第 22 章
    收购被叫停的影响超乎想象。

    整整两天,任一时间,陆寒时打开任一新闻平台,都能看见各路媒体的百般猜测。

    上至商氏偷税漏税,下到amt实为间谍。

    甚至三流小报断言商文建本人作奸犯科,才被便衣警察现场逮捕,大量浓墨重彩的博眼球文字,刑法典被照搬,作奸犯科,无恶不作。

    “至少枪毙八百回。”

    陆寒时后脑枕着手,犀利点评,随即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看到脑洞大开处,脸都埋进了枕头里,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一到床上就没个正形的青年仿佛放松到骨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庭审即将开始的紧张无措。

    商廷昱掀起眼帘,瞥一眼,又一眼,强迫收回视线。

    他想专注调试尘埃模型,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游离。

    从生日宴沦为笑话,到员工猝死全网声讨,再到因出售九翎被商务部紧急叫停请喝茶……陆寒时的每一步都在层层加码,步步紧逼,将商氏从舆论的高地上一点点扯落神坛。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计划?”

    熟悉的微妙感再次萦绕商廷昱的心头,这一次,他选择直接问出声。

    “什么计划?”

    正沉浸在狗血脑洞的陆寒时从褶痕满满的枕头里抬起头,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啧,狼崽子又在怀疑自己?

    陆寒时对商廷昱深不可测的疑心叹为观止。

    好在眼前委托人疑心虽重,听话方面却没得挑,再加上极有可能的别离在即。

    陆寒时多了三分耐心。

    “大概是,”他支着下巴,正经回忆状,“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

    商廷昱瞳孔猛地一缩。

    陆寒时慢条斯理地笑笑,坐起身整理衣襟:“我们手无寸铁,舆论就是最好的武器。”

    想击溃一只庞然大物,最好的办法绝不是面对面搏杀,找到其最脆弱的一点,不断精准击打,一次比一次用力,长此以往,千里之堤也要毁于蚁穴。

    舆论就是商氏的蚁穴。

    商氏父子的贪婪、愚蠢和短视更暴露了这一点。

    陆寒时深谙其道,对自己步步为营的手段毫无心理负担,想到后日的庭审,甚至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他想到了近来频繁出现在耳中的温柏舟,没记错的话,按照原剧情,温柏舟就是下一个亟待自己拯救的狗血文主角二号。

    啧,一个狼崽子就够劳心费神。

    也不知道下一个温柏舟具体是个什么情形。

    陆寒时摸着下巴,望着天花板琢磨了会,彻底没了睡意,干脆起身熨烫出庭的衣服。

    仅有的存款租别墅都用光,那就穿得干净整洁,他要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陆寒时轻车熟路地给熨斗加水,插电,聚精会神地熨烫衣料,连内衬口袋都不放过,每一道边缘都务必熨烫出刀锋般锋利的弧度。

    青年漂亮的眉眼在蒸腾的白汽里若隐若现,他唇畔噙着笑,看上去远不止为终于开庭而高兴。

    你心里刚刚想着的是谁?

    这句话在商廷昱的喉咙间滚了又滚,他一目不错地注视着陆寒时忙忙碌碌的身影,然后,就见青年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

    陆寒时揉了揉鼻尖,信口嘀咕。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在念叨他的人,有且远不止一个。

    商氏别墅。

    “那些记者还守在外面?”

    商晋晔拧紧眉头,从管家口中得到肯定回答,眉心皱成川字。

    他望向二楼紧闭的房门,里面正不时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更是头疼欲裂:“爸一直没吃饭?”

    商母坐在沙发上不住擦眼泪,眼睛肿得像桃儿。

    “你爸爸从詹部长那回来,摔了一整套青花瓷,那可是他往常最心爱的。”

    “你说,”她眼里带有几分希冀,几分埋怨,“我亲自去劝劝小昱怎么样,要不是姓陆的律师挑拨,我们可是骨肉至亲的一家人!”

    “他小时候那么乖巧,每天都会甜甜地喊爸爸妈妈,还一直追着你叫大哥要你背他出去玩,怎么才出去几年,就变成这样坏的脾气……”

    商母一厢情愿地说着说着,眼神渐渐坚定:“我现在就找他去!”

    “妈!”

    商晋晔一把拉住母亲,疲惫摇头:“没用的,他但凡顾念亲情,就不会设局把少恩送进看守所。”

    取保候审期二进宫,商少恩短时间都别想出来。

    商母也想到上次探视时,二儿子瘦了不少的脸上染色般的青青紫紫,眼泪不要钱往下流。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的哭声凄凄惨惨,充满不解。

    “我们不是都已经把他找回来了吗?当年是鉴定证书出错,我们才把他赶出去,而且是让司机亲自开车送到养父母家,又没人逼他在街头流浪。”

    “少恩的亲生父母是脾气暴,爱打人了些,可他不也长到这么大,还考上大学?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们?一定要把我们逼上绝路才罢休?”

    商母一脸伤透心的神情。

    商晋晔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等他说什么,楼上书房门砰得打开,商父的暴喝声远远传来。

    “孽子就该死在外面!”

    “接回来干嘛?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

    商母喉咙里哽咽几声,又开始哭天抹泪。

    暴躁的爸,糊涂的妈,蹲看守所的弟,还有商氏在a交所不断下跌的股价,以及上层刻意为之,近来层出不穷的各式检查……

    商晋晔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眉心,环顾冷清清的别墅大厅,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若不然,怎么才几日的功夫,满屋富丽堂皇的装潢就变得这般黯淡破败。

    商晋晔脸上毫无血色,他不想坐以待毙,更不能坐视商家就此四分五裂。

    那就只剩最后的办法。

    他想到上一次去看守所时,商少恩笑起来得有些阴恻恻的脸。

    虽然……

    至少,少恩的心是向着他们的!

    商晋晔紧紧闭了闭眼,说服自己,抬脚上楼:“爸!”

    他对上商文建憔悴凶狠的脸,积威之下,期期艾艾:“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什么?”

    商文建不耐烦抢过来看,眼里陡然爆发出光亮。

    *

    正式开庭前一天。

    a市法院召开庭前会议。

    论理,这种会议除双方交换证据材料外,还附加调解功能。

    基层法院每年少说数百件案子,若能在开庭前当事人自行和解,省去结案写文书环节,法官到书记员都能狠狠松一口气。

    但这个案子不同。

    负责本案的审判长古亚平与合议庭的另外两位法官对了对眼色,显然都对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商氏舆论有所耳闻。

    三名法官象征性地走了个劝解形式,见当事双方置若罔闻,就公布了明日出庭的具体人员名单。

    陆寒时对此早有准备,一口气将其中可能与高华彬扯上关系,哪怕一丝丝校友情的,统统申请回避后,才气定神闲地走出法院大门。

    “小昱!”

    商母的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

    陆寒时往旁边瞄了眼,见商廷昱压根没有要回头的意愿,就也当听不见似地往台阶下走。

    “小昱你还记得这条围巾吗!”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女人举一条与季节不相符的红色围巾,粗劣起球的围巾与她一身贵妇装扮南辕北辙。

    商廷昱目光掠过,微微一怔。

    “想起来了吗?这是你被……你从家里出去的第一年,用自己捡废品的钱买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不敢见我,悄悄托司机阿姨给我送进来,你还记得吗?”

    商母泪眼婆娑地望着商廷昱,宛如一位真正疼爱幼子的母亲。

    陆寒时顿了顿,往台阶上看,就对上商晋晔晦暗不明的脸。

    啧,亲情牌,商家真是黔驴技穷了。

    陆寒时挑挑眉,悠闲地让到一边,把选择权都交给商廷昱。

    见状,商母更进一步,从最新款奢侈包里掏出陈旧的七七八八:“这是你五岁时捏的鸟巢,说是送给妈妈的大别墅;这是你六岁时送爸爸的……”

    商廷昱冷着脸,视线落在那些小东西上,薄唇紧抿。

    倒是一旁的陆寒时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

    他温和一笑:“也就是说,您珍藏的这些小东西,都是商廷昱被赶出商家前送的?”

    商母哑言一瞬,继而振振有词:“谁说的,这条围巾就是他后来送我的!”

    “可是,”陆寒时挑了挑眉,“这条围巾上沾了不少陈年草屑——”

    他漫不经心的指尖捻起一点焦黄碾了碾,语气讶异:“难不成您还会去花园里亲自锄草?”

    商母脸一僵,兀自嘴硬:“那是我的业余爱好……”

    商廷昱冷嗤一声,终于开口:“商夫人。”

    他语气嘲讽:“如果我没记错,这条围巾在你拿到时就丢进垃圾桶,是花园的园艺工人捡到,拿去作了擦机器的抹布。”

    “你怎么知道——”

    商母表情管理失败,她也不装了,凶巴巴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撤诉,这辈子都别想再叫我妈,我们商家都不会认你,商家的财产更不会分给你一分一毫!”

    “乐意至极。”

    商廷昱灰蒙蒙的眼清清冷冷,没有一丝热气。

    他深深凝视这个曾给予他生命和幸福童年的流泪面孔,怎么都找不回十岁那年零下天气,自己穿破烂单衣,瘸着被打折的腿,走街串巷捡瓶子纸壳,终于送出礼物时的期待与满足。

    他当年在期待什么?

    哦,好像只是对方能来看看自己,哪怕摸摸自己冻伤皲裂的小手,说一句喜欢,告诉他那些曾经的爱意发自真心,不会因为一纸鉴定证书彻底烟消云灭。

    可他日思夜想都没等到,偷偷跑回去,就被垃圾桶里堆满肮脏腐败物的红色刺痛了眼。

    商廷昱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旧年的冻疮仿佛跨越光阴,在十指关节隐隐作痛。

    令人窒息的沉寂里,青年温和悦耳的嗓音突然打破死一样的平静:“商夫人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商廷昱死寂的眸光微微动了动。

    商母脑子还没转弯:“什么?”

    “等官司打赢,”陆寒时清浅笑着,扶住少年的肩膀轻轻一推,依旧是温和语气。

    “拿不到一毛钱的,就是您和您的家人,届时,你怕是连这样好的围巾都再买不起。”

    感受到肩膀上热意,商廷昱攥得发疼的十指渐渐松开,他最后瞥商母手中的小玩意一眼,平静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顺着青年的力道往下走:“我们回家吧。”

    “你!”

    商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冲着两人肩并肩的亲近背影口不择言:“谁说你们一定会赢!”

    “那就明天法庭见?”

    陆寒时微微一笑,眸光微闪地注视着商晋晔立刻从台阶跑下来,拦住愤怒的商母:“妈,我们先回家!”

    他看都不敢看两人一眼,半拖半抱地把还要嚷嚷的商母塞进车里,动作飞快,一脚油门。

    “有点古怪。”

    陆寒时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