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捷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任自然 > 第56章 亦或是神女(56)
    至尊话意责怪,大司空却听出了转圜余地,忙道:“陛下,臣知罪,望陛下允臣将功补过。臣定会严惩狂言之徒,以正视听。”



    监察一责不同其他,至尊若是重惩恐塞言路,轻放又未免纵容,折中之法最佳便是将惩戒御史一事交由大司空。



    如此,不论是何种结果,至尊的“圣明”总不会毁。



    “好,看在大司空以往尽心尽责的份上,朕允了。大司空可不要再令朕失望。”



    “陛下圣明。臣,不敢。”



    “事已至此,便罢。都起来吧,莫跪了。”



    跪地的几人齐呼,“陛下圣明。”



    圣明的陛下也觉他圣明极了,堆积的郁气一扫而空,面上甚至露出了自满之色,在侍者簇拥下飘似的出了大殿。



    大司马宗瑢不是落井下石之辈,瞧大司徒与大司空仍静默在原处,没多言语,理理衣袖,紧随至尊而去。



    宗瑢不是没有怨,但,败者已败,何不大度些呢?



    虽大司徒与大司空时常为难宗氏,但这样的存在其实很有必要,因宗氏若是独尊,朝堂若是宗氏一堂言,如何都不会是善事。



    不过,宗瑢大度容人,宗氏一派官员却不必,一群一改灾前的颓丧,意气风发地说着噎人话,堵的大司徒大司空一派可怒不可言。



    为何不可言?因先噎人的是他们,先自得的也是他们,偏,结果没如他们意。



    大司马没绊倒,大司徒反折了戟。



    大司空看似无恙,若御史一事处理不好,至尊随时可唯他是问,若处理得太好,几位御史怕是要担下所有,此二者于大司空皆是不利。



    而后者不利更甚,没见那几位御史一副死路一条的模样吗?没见殿中其余御史因此人人自危吗?



    谁也不是铜墙铁壁,上官有意责难,自是能有理有据。



    若是有名有义,脱皮去骨尤可忍,死也并非不可受,但罪名若是为利为私,那真是死都不得其所。



    即使多数人活着就是为利为私,但不表示,他们会坦然接受罪名是为利为私。



    官,尤其御史类的言官,为利为私而死堪称该死,世人世俗就是这般以为。



    许是承受不住,许是终于回神,几位御史面色凝重地出了大殿,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趁着还没治罪,趁着还没下狱,他们得归家一趟。



    (注:汉代重用酷吏,严刑峻法,牢狱之灾官员们轻易承受不住。自汉文帝时起,出于保全官员尊严等原因,就有了所谓“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



    再,汉代承秦的缘坐制,官员若是自杀谢罪,一般不会祸及家人;加之尚义轻生等观念,官员自杀现象普遍存在。)



    诸官见他们神色实在凄惶,顿觉说什么都是无谓,自觉噤了声,安静着各自散去。



    而大司徒与大司空,望着再无旁人的大殿,到底苦笑着叹息出声。



    叹息他们这回棋差一着,没输给宗瑢,竟输给了宗寿这个小子。



    本以为天意在他们,不想,宗寿竟将天意安在了小民身。



    什么王者以民为天,若王者当真以民为天,天下早不是如今斑驳的模样。



    但这话不管如何说,谁人说,都不会是错,也不能是错。



    二人身居高位多年,太久没有俯瞰人世,一时忘了这致命的一着,不然,定能让宗氏摔个头破血流。



    可惜,没有不然,二人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懊悔。



    ......



    狂风过境后,当朝臣忙着争论灾因时,都城一些民众已在悉心查点家中各处损耗。



    屋顶瓦片被狂风吹落不少,落在地面早碎的不成形,不能再用,过两日得寻友邻一道去烧陶作坊买些新瓦替补。



    门窗随风共振过,已有些松动,关合都不畅,待会儿便就得找器具好好修缮。



    或折或倒的花木,索性劈了当柴烧,明岁春来或可新买上几株。



    屋外院内一地的狼藉,洒扫怕就要费上些功夫,不过,还好都是小事。



    如此感慨的民众,多是小有家赀,肆虐的狂风没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损失,振作得便就快。



    而没有家赀的,损失再小也是呜呼哀叹,边哀叹边想着赈灾能顾上他们吗?虽家中无人伤亡,但修缮屋舍也得花费不少钱啊。



    只他们心中清楚,自家远不到能被赈济的地步,所以,哀叹完还是得计算修缮的钱该从哪处挤,明岁家中哪处用钱得节省着些。



    另有一些民众,顾不及查点损耗,因损耗过大,顾不及计算用钱,因无钱可用。



    他们或是哭嚎或是漠然地看着没能承住狂风肆虐的屋舍:墙尤在,门窗或脱落或被挤压变形,屋顶或坍塌或被狂风掀飞。



    在他们,人命不一定有安身之地重要,他们的命不一定能攒出第二个安身之地。



    当屋先毁,人未死却伤重时,好些更是在想,怎么没被坍塌的屋顶砸死呢?为什么求生?为什么要躲呢?若干脆的死了,家中也少个负累。



    可,就是躲了,就是不想死。



    也许,还会有善人。



    先前有善人帮他们加固过屋舍,现下他们遭了难,善人应不会坐视不理,应会再帮他们一回。



    屋舍毁了,他们不怨善人,若没善人帮着加固,墙怕是也得塌,那时就真是屋也毁人也死。



    善人应会再来吧,他们没怨善人,应能等来善人吧?



    这些凄然又心怀盼望的,便就是宣平里附近的贫民,满都城受灾最严重的民。



    他们居住的屋舍根基太差,与宣平里的民居不同,再如何加固也只是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物件延缓坠落的期限,但,早晚都得坠。



    吉了当初便想着,与其花大心思加固,不如直接重建。



    加固屋舍让他们在风灾时保住性命,再多就不能做了,因不可避免的伤重才是重建屋舍的有力支撑。



    虽这支撑残忍,但他们的屋舍不能是善人重建,得是朝廷为赈灾而重建,伤重就一定得有。



    吉了所想颇大,她想新建闾里,将贫民们汇聚在一处新建一个或数个里,不只是重建他们破败的屋舍。



    而这样的举动,非隐在背后的善人所能为,必须得由朝廷为,因着赈灾的契机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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