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熊有心机
苍庸给姜通介绍了自己团队里的长老, 随后姜通选择了一位有卧底经验的鳄鱼长老，让他去扮演这个“实验成功”体。
“你不需要表现得太强悍，在我开枪打你的时候你用那种特殊的防护罩阻止我就行了。”姜通说, “阻止一下，最好速度要快, 让人觉得你是躲开了攻击, 要一帧一帧地看才能发现端倪的那种。”
被选中的鳄鱼忽然睁大了双眼：“啊？”
“怎么了？你对表演没信心吗？”不应该啊，自己也是第十军团出来的，第十军团关于这方面的培训应该很专业啊。
“不，你是觉得我的护身术能挡枪吗？！”鳄鱼很震惊。
“不然呢？”
“这类屏障我们的确学过。”另一个长老说, “但是它的强度最多能托起三片叶子。”
鳄鱼：“我只能托起两片。”
姜通：？？？
他诧异地看向苍庸。
苍庸：“我可以挡子弹, 而且很轻松。”
“那他们……”
“你以为修行是搞科研啊？”苍庸叉腰，“人的身体升级起来是很麻烦的！”
“也有道理。”姜通揪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皮肤, 皮肤红得很快，“是啊, 人的身体太脆弱了。”
“直接战斗不太好, 武爷爷跟部长那么熟, 他应该知道修行的流程。”现在寅峰顶多就是身体好了些，“实验不该进度那么快。”
“那该怎么办？”姜通皱眉。
“其实我早就给了第十军团的军团长一个特殊的身份！”苍庸说, “我以前造谣的时候说第十军团的军团长是投放到这个世界的病毒来着。”
“你可以被神秘黑衣人打败。”苍庸说。
“如果第十军团本来就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为什么还要取你的血液？”
“因为要研究我啊。”苍庸说，“我毕竟是唯二的大修士。”
“你调查这样的人被发现, 然后人间蒸发就很正常。”
“那第十军团的军团长由谁来扮演？”
“当然是部长啊！浑身绕满让人看不清的黑雾就行了。”苍庸可以暂时把力量借给自己的伴侣, 让自己的伴侣能装一下。
“让他来装这种军团长啊……”姜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和寅峰是朋友，一想到寅峰即将拿到这么酷炫的身份，他就有些嫉妒。
“部长本来就是军团长。”苍庸决定回家去跟寅峰商量一下, 寅峰一定能帮他完善这个计划。
而苍庸万万没想到，寅峰听到计划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完善，而是为自己的新身份感到亢奋。
浑身缠绕着黑雾？
帅气而神秘的军团长？
寅峰的尾巴都竖起来了。
“部长，你还记得你本来就是军团长吗？”苍庸询问，“你本来就够炫酷了。”
“可我没有神秘的力量。”寅峰没觉得自己的身份炫酷，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都是危险的。
那些用来撑门面的资金，他花出去一分都是心疼的，压根感受不到任何快乐。
“我可以做那种动画片里的主角了？！”寅峰的爪子开始扒拉身下的地毯了。
“你本来就是主角。”苍庸再次提醒寅峰。
“这不一样。”寅峰觉得自己这个主角做得不爽。
苍庸察觉到了寅峰的期待。
寅峰现在的样子像是收到了玩具剑的小孩，无比亢奋，恨不得下一刻就披上床单去扮演英雄。
仔细想想，寅峰也确实没有童年，也许他身体里还有某些没有成长的部分。
“那第十军团的军团长想做什么啊？”苍庸问寅峰。
寅峰想了想，随后他直起上身，前爪张得很开，直愣愣地朝苍庸扑来：“我要强取豪夺！强取大棕熊！”
苍庸配合着睁大眼睛捂住脸，呀了一声。
寅峰扑在苍庸身上，开始用爪子撕扯苍庸的衣服，“我要把你变成我的熊！我要抓你去第十军团！要狠狠地用甜得要命的甜食虐待你！”
“天呐！”苍庸无助地搂住了自己，“怎么这么坏？！”
“你就算怀念你的部长也没有用！”寅峰用鼻子抵住了苍庸，“因为你落到我这个凶狠的军团长手里了！”
“整个第十军团都是我的地盘！你别想逃走！如果你敢跑，你的部长和那位总长可就保不住命了！”寅峰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狰狞。
苍庸收起表情，伸手捧住了寅峰短短的嘴套：“部长你好熟练啊。”
“可能是天分吧。”寅峰说。
“不，不太对。”苍庸总觉得寅峰这样子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苍庸琢磨了许久之后恍然大悟：“部长！你是不是对毛线团做过这种事？！”
最近他没怎么梦到寅峰和毛线团的互动了，毕竟他一做梦就会把寅峰拉进自己的梦里和自己互动，不需要再借助毛线团。
但偶尔他也能梦到一些比较奇特的内容。
比如某只黑豹似乎围着毛线团蹦跶过，黑豹脚步轻快，像在跳什么祭祀的舞蹈。
最后在毛线团的背面，黑豹忽然停下，压低身子，冲向毛线团。
一边用奇怪的语调说着：“你是我的，你逃不掉的。”一边把毛线团往自己怀里搂，直到把毛线团孵到身下。
又或者某只黑豹压低身体，瞳孔放大，恶狠狠地对毛线团说：“哭也没用哦，你是我的了，以后你只能吃我的蛋糕，只能被我摸！只能被我舔毛！”
毛线团当然不会给任何的回应。
可黑豹却冷冷地笑了一声：“不要吗？现在说不要没用了，苍庸，是你先招惹我的！”
随后又是一套丝滑连招，把毛线团往怀里搂，压在原始袋下，满意地开孵。
苍庸原本以为会做这些梦只是因为自己的想象力太强了。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寅峰了。
“是我最近看那些狗血剧看多了吗？”苍庸询问，“部长你是跟着我一起看的，难不成受影响了？你为什么会把自己代入强取豪夺的角色啊？”
寅峰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似的：“我……我也是有独占欲的。”他知道那些人只是把苍庸当小孩，可寅峰总忍不住想要一些更特殊的待遇。
“而且你太……”寅峰的声音很小。
苍庸凑近了，他看见寅峰的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苍庸：“我太什么了？”
“你太可爱了！有点过头了！”寅峰大声说。
苍庸捧住自己的脸，他是人形，脸红的样子特别明显。
“你还脸红！”寅峰自暴自弃地指责，“每次我看到你都想把你放在嘴巴里嚼一嚼！吞进去！”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过分！但是我忍不住！”寅峰声音又小了些，“我反思过，可能因为我是个猫科动物，亢奋了就喜欢咬一咬。”
“但我觉得你真的太可爱了。”寅峰觉得苍庸也有一定的责任，“我一想到你是我的熊，我的独占欲，食欲，都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哪有这么夸熊的？
苍庸简直不知所措。
“我想要好好照顾你，但我同时也想在你面前做个混蛋！我想欺负你！”寅峰的毛炸了起来。
“部长你都说了这么多情话了，让我怎么拒绝你？！”苍庸认命地闭上眼，“欺负就欺负吧！”
寅峰靠近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我要吃了你！！”
苍庸缩起肩膀：“拜托不要吃我！”
“我要把你整个塞进嘴里！然后像嚼甘蔗一样，把你身体里的糖全部嚼出来！”寅峰继续凶狠。
苍庸：“啊！！要变成干巴熊了！”
“我要把你身体里所有的糖分都吞进肚子里去！”
“那，那我就是寡淡熊了。”
“之后再给你喂蛋糕，然后把你养壮，养壮之后再狠狠咀嚼！”寅峰威胁。
威胁过后寅峰还低吼了一声。
苍庸又“呀”了一嗓子。
系统：【啊……】
系统：【嘶……】
系统：【啊……这个……】
系统：【虽然我知道你们只是在玩，但是我觉得按照寅峰的承受能力来看，他嚼你会把自己嚼进医院。】苍庸别的不说，从他的食谱来看，他真的是纯糖无杂质的那种。
【反反复复进医院，还坚持嚼，会得糖尿病的吧？到时候爪子就保不住了哦。】系统说。
苍庸：……
苍庸单方面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
系统：？？？
苍庸缓缓躺在地上，他捂住自己的脸，瑟瑟发抖：“我，我做好变成干巴熊的准备了。”
“只要是部长，我都可以。”苍庸偷偷瞄了一眼寅峰。
寅峰：“啊？”
“部长你一个人可以吗？”苍庸小心翼翼地问，“豹子虽然体力好，但是耐力不太行诶。”
苍庸深吸一口气：“没关系！部长一定可以的！”
寅峰低头看了一眼苍庸的下半身。
苍庸：“呀！好害羞。”
“为了部长！”苍庸握拳，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寅峰：……
是不是有点玩脱了？
“部长？”苍庸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等着！”寅峰硬着头皮也要上，他变成了人形，“我去把礼服穿上。”
苍庸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自己前一百多年都没怎么起过作用的亲密伙伴：“加油啊！我们不能输给部长！不能变成干巴熊！”
……
武欣忧来到苍庸和寅峰的房门口，他想问问苍庸能不能感应到自己的血液在哪儿。
结果手还没放在门上，系统就打断了他：“他们在举行相当私密的活动。”
武欣忧：……
他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苍庸见武欣忧这么快就回来了，动作一僵，他缓慢地俯身，试图把抱在怀里的饼干罐子往床底下藏。
这个饼干罐的存在是一个秘密，武欣忧不让他大晚上吃甜食。
武欣忧没有看他，他还有机会，只要动作不突兀……
“年轻人啊！”武欣忧忽然大声感叹。
小苍庸吓得一抖，手里的罐子摔在地上，摔碎了。
武欣忧看向小苍庸，小苍庸连忙把自己也摔到床下：“哎哟！痛！”这样大人就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心疼小孩上。
他表现得越可怜，被说教的可能性就越低，对方得安抚自己。
小苍庸立刻落泪。
武欣忧：……
这孩子可爱是可爱，怎么这么有心机呢？
第132章 谢幕与开场
“小苍庸快走了？”苍庸没想到武欣忧会找他聊这个, “这不是好事吗？”
最近其他势力蠢蠢欲动，都想把这个特殊的孩子带走，想搞清楚武欣忧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就连武欣忧的部分下属都对小苍庸和苍庸有想法了, 只不过他们没弄得那么明显。
这些人没那么好忽悠，他们基本可以确定那种特殊兽人是存在的, 但他们想要知道那种兽人为什么会存在。
现在小苍庸离开了正好, 苍庸能够化形，而他们也永远都找不到无法化形的小苍庸了。
“他会很痛吗？”武欣忧有些担忧地询问。
“痛？噢，不会的啦，天道又没有虐待癖。”苍庸笑了笑, “他会在某次睡梦中离开, 就像死亡一样。”
说完之后苍庸发现武欣忧的表情不太对：“嗯？武爷爷，你想哭吗？”
武欣忧眉头紧皱着, 越皱越紧了：“没有，只是觉得太过头了。”
“什么太过头了？”苍庸不解。
“像死亡一样的消散方式太过头了。”武欣忧不太满意。
至于他对什么样的消散方式感到满意……他还没琢磨出来, 并且武欣忧觉得小苍庸暂时不需要消散, 等他想出了完美的分别方式之后再消散也不迟。
苍庸盯着武欣忧看了一会儿。
武欣忧知道苍庸对这类消散有不同的看法, 他在等待苍庸的安抚。
然而苍庸只是盯着他。
武欣忧：……
苍庸眨了两下眼睛，又把脑袋往前凑, 离武欣忧近了些, 继续盯。
武欣忧忍不住往后仰，而苍庸的脑袋很快就追上来了。
“你干什么？”武欣忧有些不自在。
“你是谁啊？”苍庸问他。
武欣忧：“什么？”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死亡残忍？你快点从武爷爷身上下来！”苍庸双手按住了武欣忧的面颊, 使劲摇晃。
武欣忧摁住了苍庸的手腕：“停一停。”
“太奇怪了啦, 武爷爷。”苍庸说。
说完之后他又恍然大悟：“哦对了，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小苍庸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武爷爷你才格外喜欢他。”
苍庸说完之后听到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武欣忧吓了一跳，他以为小苍庸听到了苍庸说的话。
然而苍庸看起来很冷静, 他看了眼储存食物的方向。
苍庸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屁股露在外面，大概是因为他搞出了动静，所以现在那个毛茸茸的屁股僵住了。
“嘘。”苍庸让武欣忧不要说话，他指了指那个棕色的毛茸茸的屁股。
武欣忧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那个棕色的毛茸茸屁股似乎僵了好久，等确定这点动静没有引起注意之后才重新爬起来，他动来动去，随后缓缓退出。
小苍庸嘴里叼着一大盒蛋糕，用爪子把柜门关上了。
苍庸：“把那些弄乱的瓶子摆好了吗？”
小苍庸：“哇啊啊啊！”
他吓得四条腿都起飞了，在空中胡乱挥舞，最后惊险落地。
而他嘴里的蛋糕也被他保住了。
苍庸看着小苍庸。
小苍庸搂紧了怀里的蛋糕盒。
“去吃吧。”苍庸挥了挥手。
小苍庸眨巴眨巴眼：“晚上吃蛋糕可以吗？”
“可以啦，你又不是普通小孩，在长蛀牙之前你就会消散的。”苍庸安抚他。
武欣忧睁大眼睛看向苍庸，这话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也对吼。”小苍庸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我就可以尽情地吃了嘛。”
小苍庸捧着大蛋糕坐到了沙发上，他挤在苍庸和武欣忧的中间，打开蛋糕，用勺子舀了一大块。
“黑豹哥哥呢？”小苍庸问，“他没和你挤在一起吗？”
“他在忙工作。”苍庸解释。
“长大就这点不好诶。”小苍庸长长叹了一口气，“每天都是工作。”
“不工作没有钱买蛋糕嘛。”苍庸戳了戳小苍庸的脑袋。
小苍庸继续苦哈哈地吃蛋糕：“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个马戏团，要工作才能有好吃的。”
“马戏团是什么？”武欣忧没听过这个东西。
“就是一个动物配合表演才能吃东西的地方。”小苍庸忽然抬头，伸手摇了摇苍庸的胳膊，“用术法变出马戏团的景象来看看吧！让那个寅哥哥也不要工作了！一起放松！”
苍庸：“对于他们来说，看马戏团可不算放松哦。”那算是围观自己的同类被虐待。
“为什么？看马戏团不是看人类表演吗？”小苍庸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去过马戏团，他们是去看配合动物表演的人类的。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看。”武欣忧希望小苍庸在消散之前尽可能快乐。
小苍庸更高兴了：“还有水族馆！”
苍庸：“别……”
“当然！还有水族馆！”武欣忧使劲揉搓小苍庸的脑壳。
苍庸：……
片刻后，苍庸把寅峰也叫到了客厅，他们四个人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只有苍庸一个人在担忧。
“开始了哦。”苍庸握紧了寅峰的手。
寅峰是半路被叫过来的，他不知道马戏团是什么，那大概是一种很有特色的表演。
真人真兽的表演，是星际没有的东西。
苍庸施展术法，客厅的墙壁和地面忽然膨胀扭曲，随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变成了七彩的糖纸散落。
众人：“哇！！”
“这只是幻术。”苍庸解释。
挤占视线的糖纸散落，他们四人坐在围栏后面，而圆形的舞台上，一个小丑打扮的男人踩着独轮车，在滑稽的音乐里变着各式各样的戏法，中途还伴随着一些刻意设计的小失误。
武欣忧和寅峰很震惊，他们没见过这么古早的表演。
看寅峰压抑激动的表情，他估计看得很开心。
这种开心一直维持到动物出场。
一头大棕熊同样踩着独轮车缓缓骑了出来。
完全不懂分辨棕熊外形的武欣忧兴奋地问了一句：“苍庸你还做过这种工作？你那个时候看起来真的很瘦。”
苍庸和小苍庸都无奈地看着他。
而寅峰已经乐不出来了，他知道那个熊不是苍庸，因为长得不太一样，总觉得对方长了一张陌生的熊脸。
重点是熊的身边跟着驯兽员，这让寅峰很不适。
随后又出现了一头豹子，豹子被赶上高台，开始表演跳火圈。
寅峰：“这个豹子的表情很奇怪。”
“它没有修行，也没有第二形态。”苍庸说，“觉得它奇怪很正常。”
“我们这三个人里，本体最聪明的是武爷爷哦。”苍庸搂住了小苍庸，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吗？”武欣忧相当满意。
寅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越来越觉得苍庸生活的世界和平又莫名血腥。
跟苍庸很像，看似无害，却又蕴含着危险。
寅峰越看越觉得可怕，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果然接受不了吧。”苍庸轻拍寅峰的后背。
“这有什么可接受不了的？”武欣忧嗤了一声。
苍庸扭过头：“武爷爷你见过水族馆吗？”
武欣忧：？
一个小时后，马戏团和水族馆的参观结束，而寅峰和武欣忧都各自陷入了不同程度的自闭。
寅峰还好，他有苍庸安抚他。
之前寅峰就做过奇怪的花豹饲养场的梦，这次睡觉，他被苍庸邀请去梦里的小院子了。
而武欣忧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梦到了自己变成水族馆里的海豚。
他看到周围的海豚跃出水面顶气球，配合着各自的饲养员做着奇怪的表演动作。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武欣忧！”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武欣忧扭头看去，他发现是个穿着潜水服，看不清脸的男人举着巨大的彩虹的小圈。
男人对他说：“武欣忧！跳过去！”
而周遭的看客也开始鼓掌。
可那些掌声连连被嘲讽的笑声给替代了。
武欣忧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人形。
而且没穿衣服。
“哈哈哈哈！武爷爷光着呢！”这是苍庸的笑声，“我要给武爷爷拍照！”
“不……不！！”武欣忧慌了。
“老师，你这样不太体面。”这是寅峰的声音。
“老东西脱得精光勾引谁呢？”为什么许文忘也会在观众席啊？！他不是死了吗？
“这就是未来的大统领吗？”
“我就知道他不正经！”
那些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都在观众席，甚至苍庸他们的那个老局长都在，那个傻猞猁还大喝了一声“彩”。
明明他们在岸上叫，可武欣忧在水里也能听到声音，他默默地沉入了水底，感觉自己沉入了无尽深渊。
“啊！！！”武欣忧惊醒。
他的动作太大，挨着他睡觉的小苍庸也被他挥到地上去了。
小苍庸咕噜噜滚了一圈，随后迷茫地坐起身，用爪背擦了擦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武欣忧：“武爷爷，怎么了？我正在梦里骑独轮车，扔球呢。”
“你也做了那种恐怖的梦？！”武欣忧连忙把地上的小苍庸捡起来，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
“恐怖吗？”小苍庸问。
“不恐怖吗？”武欣忧询问，“被驯服着做他人取乐的工具。”
小苍庸想了想：“很坏吗？”
武欣忧：……
哦，忘了，苍庸未来在自己父母的院子里做了一百多年的偶像。
“你要记住，人贵在自重。”武欣忧表情严肃。
“我挺自重的诶。”就是因为在乎自己的感受才会羡慕那种受人瞩目位置。
武欣忧叹气：“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但是你想想未来的苍庸，他在听到马戏团三个字的时候就很担忧。”
“成年后的我是在担心寅哥啦，我自己很明显还是对这个职业没有抵触情绪的。”小苍庸觉得自己虽然成长了，但没有太多颠覆性的改变。
“而且大家的工作不就是马戏团吗？”小苍庸皱眉，“做一堆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为了获得大家的认可嘛。”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武欣忧问小苍庸。
“小动物警察局。”小苍庸立刻回答，“我未来就是小熊警官。”
武欣忧捂住自己的脸。
“所以你能做总长嘛，因为你最聪明。”小苍庸继续说。
“那职位在我之下的人类又算什么？”武欣忧问。
“算他们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小苍庸挥舞爪子，“真的！再没有比这里更像马戏团的地方了！这里有好多好多厉害的动物！”
“如果长大之后的我没怎么变，那是不是说明长大之后的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大大的马戏团啊？”小苍庸扑进了武欣忧怀里。
大大的马戏团？
武欣忧搂着小苍庸重新躺下。
随后他又做了那个荒唐奇怪的梦。
只是这次梦里他成了旁观者，一头小熊踩着独轮车抛接瓶子，他表演得相当完美，台下掌声阵阵。
武欣忧实在不大理解，在小熊踩着独轮车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武欣忧忍不住问：“有意义吗？卖力表演杂技就为了这群人的鼓掌，你连这群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要知道他们不会真正地爱你。”
“我不需要他们真正爱我，我开心就好了。”小熊一边抛瓶子一边说。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现在愿意把他们好的一面送给我，我很开心噢。”
“开心是一件好事，我反而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你做了那么多，有那么多人为你鼓掌，有几个是真正爱你的呀？”小熊问他。
武欣忧忽然愣住了。
“你想在表演结束之前让大家给你鼓掌吗？”小棕熊问他，“像我一样。”
“你是害怕演砸了吗？”小棕熊继续问。
忽然，小棕熊完成了一组高难度的抛接，他停下独轮车，周遭有彩带伴随着砰的一声飞出。
小棕熊骄傲地挺起胸膛，高举爪子，宣告表演结束。
武欣忧恍惚了一阵。
随后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换，又从舞台变回了水族馆。
一个人高举着彩色的圈，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人说：“武欣忧！跳！”
这什么荒唐的梦境？！
……
武欣忧再次惊醒。
随后他猛地看向小苍庸所在的方向，担心自己又把小苍庸给推下去了。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小棕熊已经谢幕了。
第133章 乌鸦怎么笑
“武爷爷, 你后天就要上任了哦。”苍庸提醒正在喝酒的武欣忧，“部长让我来看看你。”
武欣忧看向苍庸。
苍庸安抚这个孤独的老头子：“小苍庸不是死了，他只是长大了啦, 我有小苍庸全部的记忆。”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一块完整的橡皮泥, 揪出一小块, 然后那一小块去和其他的橡皮泥融合，颜色稍稍有了些变化，最后这一小块橡皮泥又融入了本体。
在融合的过程中，这一小块橡皮泥带来了一点点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被大橡皮泥稀释之后似乎消失了, 可它又的确存在。
最后带来的那一点点变化就是苍庸现在对武欣忧的感情稍微复杂了一些。
武欣忧喝了一口酒：“那你告诉我，当时你在告别的时候为什么要去融入我的梦境, 说我是表演马戏的？”
“我没进武爷爷你的梦，真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大大的马戏团。”苍庸解释, “当时我消散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感觉。”
在被武欣忧蹬下床之前小苍庸做的梦确实是自己蹬着独轮车抛接瓶子, 可重新陷入梦境之后他做的梦就只和自己的父母有关了。
那种甜蜜的梦境慢慢过渡到苍庸的真实经历，小苍庸开始随着苍庸的成长向前走, 转瞬之间, 又无比漫长。
那时候的小苍庸连修为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跑进武欣忧的记忆里去扔瓶子。
“可能是武爷爷你自己听到小苍庸说自己梦到自己在扔球, 你很在意这件事, 所以武爷爷你自己也梦到了。”苍庸说。
“他没有到我的梦里来吗？”武欣忧喃喃自语。
可他和梦里的小苍庸有过一场比较特殊的对话，小苍庸没来过吗？
苍庸看着武欣忧纠结的表情：“梦里的小苍庸跟您说了什么吗？”
武欣忧把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这话不像是小苍庸说出来的。”苍庸说，“这像是我说出来的，武爷爷你搞混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武欣忧不解。
“小苍庸如果进了武爷爷的梦, 他只会带着武爷爷去看各式各样奇幻的小玩意儿，或者吃东西。”苍庸解释，“他觉得这个世界像马戏团只是因为这个世界都是兽人。”
“他不会反问有几个人是真正爱你的。”苍庸说，“他只会去想方设法地证明大家都是爱他的。”
也就是说小苍庸不会把问题抛回到武欣忧身上。
“武爷爷，小苍庸没有问你，是你自己在和你自己对话啦，梦里的小苍庸是你自己带入了小苍庸的角色。”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武欣忧的所思所想，和苍庸没有多少关系。
武欣忧再次沉默。
苍庸拍了拍武欣忧的后背。
“所以我在梦里被那些死人狠狠羞辱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吗？”武欣忧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杀的都是苍庸身边认识的人，苍庸给自己来了点小报复。
“什么羞辱？”苍庸不解。
武欣忧给苍庸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梦境，梦里那些人抓着机会就羞辱他，而且总是嘲讽他不穿衣服。
苍庸：……
武欣忧一直在自己梦里裸奔吗？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死亡并不是终点，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来我梦里羞辱我？”武欣忧问。
“我没感觉到家里有灵魂诶。”苍庸捂脸，“武爷爷你心理压力太大了啦！”
武欣忧继续喝酒。
“压力大是这样的。”苍庸安抚武欣忧。
“所以我那副样子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是吗？”武欣忧询问。
苍庸：“但是你告诉我了诶。”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武欣忧：“可以忘了吗？”
苍庸：“我刚才打字给部长分享了。”
武欣忧：……
苍庸：……
“之后别把这个画成绘本，好吗？”武欣忧嘴唇在颤抖。
“我不画这种小孩不能看的东西。”苍庸觉得武欣忧多虑了。
武欣忧重新转过身：“其实我不止在忧心小苍庸的事。”
“最近有几个星系闹得太凶了。”武欣忧皱眉，“从狰礁第三军团联合其他同习性的种族一起宣布自治之后，有不少星系想要效仿。”
“会出大问题吗？”苍庸问。
“……中央星系里有一帮子混蛋在鼓动那些领主。”武欣忧说，“一群蠢货。”
“现在狰礁步步逼近，他们还敢怂恿其他领主？”苍庸很震惊，“他们是在自杀吗？”
“他们不觉得自己在自杀，他们觉得只要我下台了，他们就能摆平这一切。”武欣忧把酒杯往旁边一推，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荒唐啊……”
苍庸把武欣忧的酒收走了，又给武欣忧倒了茶水，随后他把自己和武欣忧的聊天告知了寅峰。
“星系领主里的确有完全不接受改变的。”寅峰他们分局还算稳定，可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
“的确有联合起来反抗联盟的可能性。”寅峰说。
“啊？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把自己搞得分崩离析，这不是把机会送给狰礁吗？”
“他们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狰礁，而是他们自己的欲望。”那是一群自诩聪明的蠢货，对自己的能力过分自信，只看得到眼前，看不到未来。
所以会出大问题吗？
苍庸没在武欣忧或者寅峰这儿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他们也无法确定。
不过很快苍庸就知道了，因为在武欣忧上任成为大统领的当天，几个大领主就宣布联合起来，脱离联盟了。
这本身没什么，自从武欣忧开始优待平民，之后，宣称脱离联盟的领主不少，想要效仿第三军团的领主也不少。
无非是让特安局和特研局去进行处理。
可这次的问题是这群人在宣布脱离之后立刻把在自己星系的联盟官方工作人员给杀了，不只是特研局和特安局的人，连维护治安的警察都没有放过。
紧跟着就是“废物清理计划”。
他们准备收回宜居星，当然星球就在那儿，他们不可能把星球挪个地方。
收回的意思是将宜居星上“多余”的平民给清除掉。
“我们没有义务给这群痴傻的蠢货提供服务。”领头者在视频里说，“他们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提供不了任何价值，一天到晚只知道在星网上做他们荒唐的白日梦。”
“他们活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偏偏他们还在不断地提升自己的数量，我们接受不了把自己的资源让渡给这群废物。”
“我们家族费心挣得的一切，凭什么分给这群坐享其成的混账？”
“武大统领，你要做好人，你就把你星系的所有资源都分享出来吧，你没资格把手伸进我们的口袋。”
武欣忧关闭了视频。
“必须尽快阻止他们。”下属说，“现在又有新的领主蠢蠢欲动，哪怕没有脱离联盟，他们私底下也开始对平民下手了。”
最近这段时间，平民的死亡率节节攀升。
那些人确实认为平民是累赘，与其把自己名下的宜居星让给这群平民，还不如把平民清理干净，宜居星留给自己的子孙做住所。
他们做得实在太荒唐，甚至又出现了食兽的兽人。
平民的反应很激烈，抗拒死亡是生灵的本性，他们的安全已经无法得到保障，恐惧和怨恨迫使他们反击。
像冯冲和许文忘这类的平民虽然少，但放眼整个星际，他们的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有贵族无差别屠杀平民，那只要有贵族落在平民手上，也会被剥皮拆骨，死相格外凄惨。
极端的压抑，互相的防备，气球越吹越大，而最后气球爆炸，由少数的领主戳破了这个气球。
情况愈发失控。
武欣忧派人去维护各个三等宜居星，可他们很难进入三等宜居星，而且这个活主要是特安局在干，特安局和武欣忧之间有不少隔阂。
这种时候，联盟内部失控，特安局的那些人也不怎么老实，他们在等待事态后续的发展，看这个武欣忧能当几天的大统领。
如果武欣忧很快就下台，那他们根本没必要效忠这个临时大统领。
寅峰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民和贵族的死亡数量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这种时候如果能眼看着那些平民几亿几亿地被屠杀，寅峰也就不会是那个建立了第十军团的主角了。
第十军团强行介入了好几场三等宜居星的清理活动。
当然，他们对外说是寅峰自己养的防卫队。
寅峰的及时行动让武欣忧很欣慰，只是这时候武欣忧忙得焦头烂额，来不及深思。
等武欣忧反应过来就会意识到寅峰手底下防卫队的战术思维高得可怕，比那些消极怠工的特安局专业人员要厉害得多。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
“哈哈哈哈哈！”乌雨茂听苍庸讲述了外头的混乱，他笑得很大声。
不管是平民还是领主，乌雨茂都不同情。
他只是纯粹的爱看武欣忧吃瘪。
他笑着笑着，忽然嘎一声抽了过去。
苍庸：？！！！
只是想找个话题继续尝试套卧底身份的苍庸慌了：“你别死啊！！”
他检查了一下：“脑出血？！你居然把自己笑到脑出血了？！！喂！！！”
第134章 热血老头，燃命大比拼
苍庸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是什么了。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是脆弱, 人脆弱到一定程度，是能在大笑中把自己送走的。
苍庸紧急维持住了乌雨茂的状态，他有点想哭。
现在怎么办？救吗？可是他之前救武欣忧就救出问题来了, 现在武欣忧身体里有两个人格。
苍庸感觉修补他们的身体就像在修补已经变得薄脆无比的纸张，稍微抖一下就能变成粉的那种。
【部长, 我们把他收起来, 然后我弄个分身来扮演吧！】苍庸很愁。
【等等，星际的医疗是不是能治好他？！】苍庸有点担心乌雨茂死在自己的手上，【他为什么这么脆弱？！呜呜呜！】
寅峰思索片刻，他驳回了苍庸想冒充乌雨茂的建议。
一是待在这里装傻子太压抑了, 二是如今的武欣忧只怕没时间管乌雨茂的变化。
至于武欣忧会不会缓过来……
【第十军团已经有过行动了, 我准备一边阻止领主，一边找机会包围中央星系。】火焰已经被点燃, 是时候了。
【我们要开始翻盘了吗？那部长你还需要伪装强大又阴郁的第十军团军团长吗？】苍庸询问。
【伪装。】能瞒多久是多久，而且寅峰身上还有“杀死上一任第十军团军团长”的功绩, 暂时武欣忧不会脑洞大开到猜测寅峰是个军团长。
苍庸：……
是啊, 谁能想到自己手底下工作的三十多岁的学生是狰礁第十军团的军团长呢, 这也太敢干了。
【那个卧底说不定也能通过这次计划给抓出来。】寅峰说。
【怎么抓？】苍庸不明白。
【毕竟第十军团的军团长要对你动手了。】寅峰准备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他知道这个消息最终会落到武欣忧的耳朵里。
【这其实有利于我们抓捕卧底。】寅峰解释。
【那, 那我们就把乌雨茂放在这儿？】苍庸深吸一口气, 【假装我从没来过。】
【不，是假装第十军团的军团长来过。】寅峰对他说, 【让武欣忧自己分析去吧。】
苍庸默默把乌雨茂摆平整了：【那就让武欣忧来救他吧。】
【之前他能比武爷爷活得长, 现在不一定了。】苍庸双手合十，提前哀悼，【现在就看这俩老头谁先挂了。】
【有这么糟糕？】寅峰询问。
【很糟糕，这俩老头心里头的火都烧得很旺。】苍庸默默后退一步, 他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他被老头忽然的意外给吓麻了，【老人家都是死得很快的。】
死亡是无法逃避的，它永远矗立在终点，或远或近，一旦触碰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苍庸的身影消失，病房里的警报瞬间响了起来。
……
寅峰用鼻子埋在棕熊的毛发里猛嗅，随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你好香啊～”
苍庸的耳朵立了起来，他打了个冷颤，用爪子推开了寅峰：“不行不行，这样好油啊！”
“可是你真的很香啊。”寅峰很喜欢闻苍庸身上那种大自然的味道。
“部长你为人太开朗了啦，模仿阴湿的感觉会莫名模仿出一种油腻感。”苍庸连忙摸摸自己被吸过的熊毛。
“那一般阴湿的人会怎么做？”寅峰也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就挺好的。
苍庸也不太确定，苍庸自己也比较阳光。
他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们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啊，我们可以拉个小群偷偷聊。”
“你是说冯冲吗？”寅峰问。
苍庸点头：“人类阴湿起来可厉害了，你都没法想象！”
“……姜通最近也在阴郁，我问他可以吗？”姜通已经被苍庸给抓了，他最近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怜情绪，发给寅峰的消息寅峰都看不懂。
苍庸的表情一下子就为难了起来。
姜通……
啊……
怎么说呢。
之前姜通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期待，想要苍庸给他拍几张有氛围感的被捕照片传递给特安局。
苍庸一开始是兴奋的，因为人身蛇尾的妖族总是自带一股莫名其妙的慵懒的色气。
尤其姜通还是一条带毒牙的眼镜王蛇。
结果在姜通变出蛇尾之后苍庸发现姜通这条眼镜王蛇肥到爆鳞了，他的鳞片之间都出现了空隙，大蛇尾巴格外粗壮。
姜通本人也有一点小肚腩，只是他的脸比较窄，看不出来。
长期的加班让这个可悲的男人身材走样了，在星际时代，四十多岁的他还是年轻人，再混个几十年，他估计就要开始掉头发了。
由于蛇的习性，姜通压根不乐意运动，他不像寅峰一样，情绪到了就到处跑酷，自己和空气搏斗。
姜通一有休闲时间就趴在有太阳的地方沐浴，偶尔“捕食”放在自己身边的猎物，就这么享受来之不易的平静。
寅峰对猫抓板全力出击的时候姜通在晒太阳，寅峰疯狂爬树跳跃的时候姜通在晒太阳，寅峰伏击家里棕熊的时候姜通还在晒太阳。
高压的工作给帅气的眼镜王蛇带来了肥胖。
苍庸对这类有中年危机的蛇实在提不起兴趣。
“姜通不阴郁，蛇才不阴郁呢。”吃了睡睡了吃的蛇只是颓废而已。
“冯冲才是真厉害，他可是背着其他人在星网上连载了好多年的智人和第一代智慧生物的故事。”苍庸成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工作者也是受了冯冲的启发。
系统：【情报工作？你不是在写小说吗？】
“他脑袋里肯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小想法，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挖出来！”苍庸握爪，“我们要学习！！”
寅峰：“噢！！”
“要相信人类！”苍庸继续说。
“我可以先做个参考。”
苍庸拉了冯冲和寅峰，他们这个小组短暂地就“阴鸷军团长”这一设定进行了讨论，寅峰原本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后来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看冯冲的表情也愈发敬佩。
寅峰觉得自己需要练习的地方真的很多。
而另一边，武欣忧忙得焦头烂额，他住在了大统领的府邸里，一天到晚处理公务。
那些领主和平民的矛盾已经快要让他大脑过载了，结果他又从狰礁那个卧底那儿收到了第十军团军团长很有可能对苍庸出手的信息。
这个卧底是否可信还是个谜，这种时候第十军团的军团长怎么就忽然跳出来了？
【大统领，乌雨茂已经救回来了。】下属的信息弹出，武欣忧随手回了一个“嗯”字。
随后另一个对话框忽然开始跳动。
【武爷爷，我好像遇到了奇怪的人。】这是苍庸的信息。
【我感应不到那个人是谁，但我能感觉到有谁搂着我摸来摸去。】
【他一直在摸我的嘴筒子，还问我记不记得他。】
【我说不记得，他忽然冲着我大喊大叫，说他是我真正的朋友，质问我为什么要忘了他。武爷爷，这是不是你的恶作剧啊？】
武欣忧：？
【之后那个人就一直抱着我，把我抱得超级紧，一边说没关系一边说他会把一切变成我们熟悉的样子。】
【我有点愁诶，毕竟我有对象了。】
武欣忧笑不出来，什么东西？怎么还骚扰小孩呢？
【我跟他说了我有对象了，可是他压根不听我讲，一直在嗷嗷乱叫。捧着我的脸说奇怪的话，什么“这个世界太糟糕了，配不上你”，“我要创造一个苍庸会喜欢的世界”之类的。】
【那个人一直在重复这些，重复着重复着就开始质问我为什么爱上了别人，明明是他先来的。】
【冲我发了火之后又抱住我表示他原谅我，我真的不理解这个人是哪里来的，而且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武爷爷，我有点害怕，我可以带着部长去你那边睡觉吗？】
武欣忧手指在颤抖。
他打字询问当时寅峰在哪儿，随后他得知寅峰当时忽然就昏迷了。
弄晕寅峰，调戏苍庸？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这还是星际吗？
【对了武爷爷，你最近睡得好吗？】
好个屁，一做梦就要被那些死人嘲讽，还要被督促着跳圈，武欣忧已经开始用混乱的现实来逃避更混乱的梦境了。
武欣忧在听到苍庸的描述之后高度怀疑那个变态就是第十军团的军团长。
远处的寅峰打了个喷嚏。
第十军团还偷偷收集苍庸的血液，如果他们的军团长真的是个厉害的修士，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收集苍庸的血液？他们明明不缺研究样本啊。
武欣忧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阻止自己混乱的思维继续发散，可他压根控制不住。
这名第十军团的军团长不会在收集苍庸的“周边”吧？！
寅峰又打了个喷嚏。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第十军团的军团长还真是个史无前例的大混蛋。
武欣忧都不敢想那个人偷血过去做了什么！
武欣忧想到了小苍庸，那个陪伴了他很短一段时间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度过了自己的一生，然后被这种变态盯上了？
还被偷了血液？！
长期疲劳的武欣忧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栽倒了下去。
“大统领！！！”
第135章 在宇宙里被棕熊攻击的概率很小
“你觉得我在这儿拍照可以吗？”姜通扒拉着树枝, 可他没有支撑太久就开始往下流淌了。
苍庸眼看着姜通肥硕的尾巴缓缓落下，接触地面，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你又不是树栖蛇, 而且我们绑架你为什么要把你捆在树上拍照啊。”
“我想艺术一点。”姜通的上半身也跟着流淌下来了，“我最近稍微健身了一下, 能看出来吗？”
“这么短的时间, 谁看得出来嘛。”苍庸走上前揪起了姜通蛇尾上的皮肤，姜通的尾巴还处于爆鳞的状态，鳞片和鳞片之间隔着不少距离，“你的鳞片已经孤独了很久吧, 你稍微为它们考虑一下啊。”
姜通：“你说话真损啊。”
“我听说武欣忧气血上涌, 晕倒了？”姜通掉下来之后就懒得动了。
“部长告诉你的吧，这消息没有透露出去, 这个时候武爷爷的身体不能出任何问题。”武欣忧很快就醒了，他没有乌雨茂那么夸张, 不过苍庸觉得这俩老头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苍庸让姜通变成原形, 姜通如今的样子感觉像在狰礁过得挺好似的。
姜通无奈放弃了自己的半兽形态。
“你们特安局的制服真遮肉, 真挺拔。话说特安局的工作不应该是抵御狰礁和其他的反抗组织吗？你到底是怎么胖起来的？”苍庸捏了捏姜通黑色的脸颊肉。
姜通是一条黑色的眼镜王蛇，腹部有白色花纹。
“幸好是黑色的, 不然看着真的很像粑粑。”苍庸松了一口气。
姜通警觉地立起了上半身, 张开颈部。
苍庸拍了一张。
“你说我像什么？！”姜通猛地向苍庸冲来。
苍庸哇了一声，连忙捂住脸：“你现在这个外形很吓熊啊！不要随便往别人面前跑！”
姜通嘴巴颤抖了两下, 随后猛地给了苍庸的大腿一个头锤：“你说我像什么？！”
“我说你不像粑粑！你们不是有棕色的个体吗？！你是黑色的, 你不像！”苍庸捂住自己的腿，跑远了些。
“我是棕色的就像了？！”姜通质问。
苍庸想要撒个谎，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诚实：“真的很像嘛，一般来说你是不像的, 毕竟你们这个种族长长的一条，还很大只。”
“但是本体肥得有点夸张，尤其是中间肚子那一块，尾巴又很细，有头有尾的。”苍庸解释。
兽人进化得太过头了，都开始上班了，上班给兽人带来了什么？
从山里自由自在的“过山峰”变成了坐办公室的兽人。
变成粑粑蛇也在情理之中。
姜通：……
“不过你的脸一点都不挂肉，看起来依旧很英俊。”苍庸给他竖起大拇指，“蛇形的脸也一点都不挂肉！”
苍庸伸手捏了捏姜通的面颊，蛇脸软乎乎的，有一种很奇特的手感。
苍庸多捏了两下。
“哗！”苍庸捏住了姜通的脑壳和下巴，轻轻地按：“其实长肉挺好的诶。”
姜通挣开了苍庸的束缚，跑到一边自闭去了。
他没能自闭多久，很快树丛里沙沙的声音响起，另一条眼镜王蛇从树丛里钻了出来，那条蛇看了一眼姜通和苍庸，随后慢悠悠地走开了。
姜通：“她是谁？！”
“啊？它？它是我变出来锻炼自己长老的啦。”苍庸的长老里面有蛇和小型啮齿类，他们如今还在返璞归真，而这条蛇就是苍庸变出来的猎手之一。
“她是假的？”姜通很失望，“真的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它只有自己种族的各类本能啦。”苍庸明白姜通在想什么了，他拍拍姜通的蛇脑袋，“你也可以在这里短暂地和虚拟蛇谈个恋爱哦，肥蛇在自然界应该还算受欢迎，毕竟体型说明你每顿都能吃饱吃好嘛。”
……
“所以姜先生现在正在追求虚拟蛇，他觉得虚拟蛇很漂亮，眼神很有野性，不过追求着追求着他就自卑了，他觉得自己胖得有点过头了，现在正在减肥。”苍庸说，“他说他要变成配得上对方的样子。”
寅峰：……
寅峰松开苍庸的耳朵：“他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啊？”
“是个喜欢虚拟角色的肥宅蛇诶。”苍庸在姜通身上感受到了亲切。
寅峰不理解，他啧了一声，随后继续叼着大熊耳朵，一边嘬一边瞳孔放大，爪子乱按。
“部长，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苍庸觉得寅峰越来越黏自己了。
寅峰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部长你压力太大了吗？”苍庸把寅峰摘了下来。
“还好。”寅峰的表情忽然正经了起来。
苍庸把寅峰放回去，寅峰又开始嘬棕熊的耳朵。
果然压力很大啊。
武欣忧也是。
苍庸没跟寅峰聊太久就接到了武欣忧的通讯。
武欣忧让苍庸帮他排除一下疲惫。
【不可以哦，我说了武爷爷你太脆弱了，我帮你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隐患。】苍庸已经帮过武欣忧好几次了。
【我现在需要一些精力来处理这些麻烦。】武欣忧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苍庸带来的那些副作用压根影响不到他的工作。
武欣忧最近又多了一些小朋友，不过这些“小朋友”正好压制了四十多岁的武欣忧，让年老的武欣忧重新掌控了身体，也算是负负得正了。
【对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武欣忧问苍庸。
苍庸知道武欣忧最近能看到一些很梦幻的东西，只不过那些梦幻的角色像是二维卡通的动画片一样，与现实分隔开了，反而给武欣忧的精神带来了一些正向增益。
【你看到了熊吗？】不然武欣忧不会问这个问题。
【对，我看到了穿着奇怪衣服，转着圈敲小手鼓的熊。】武欣忧说，【我感觉我每看一眼都能消除更多的疲惫。】
【我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的绘本了，除了八卦高层以外，这玩意儿也确实治愈人心。】武欣忧还蛮喜欢自己桌面长出那些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的。
苍庸努力让这些幻觉的画风不同，武欣忧没有为这些小玩意儿困扰。
小苍庸画在墙上的那些画在他眼中也有了新的生命，它们仿佛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过着自己的生活。
武欣忧的工作很紧张，可他的工作环境变得很轻松：【你果然是童话小熊。】
【谢谢。】苍庸感谢过后又表示，【其实武爷爷你比较童话。】
【你心思多得要命，又纯粹得可怕。】苍庸说，【武爷爷你一直在憧憬一些美好的东西，尽管在成功之前武爷爷你所处的环境乱七八糟的。】
【如果武爷爷你还能活两百天，你在最后二十天得偿所愿，那武爷爷你大概觉得你生命的长度在那漫长的二十天，而不是短暂的两百多年，对吗？】
武欣忧眉头一挑。
他发现苍庸真的很有直戳人心的本事。
武欣忧回应：【如果真是如此，那二十天就足够概括我的一生，再没有比那更精彩的人生了。】
苍庸陷入沉思。
武欣忧再次催促苍庸过来给他调整精神。
苍庸没办法，只能出发。
他重新梳理了武欣忧疲惫的状态，询问武欣忧感觉如何，有没有出现新的幻觉。
武欣忧摇头。
“那个小棕熊还在敲手鼓吗？”苍庸询问。
“没有，他开始骑独轮车扔球了。”武欣忧说。
苍庸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武欣忧没啥大事之后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有下属进来。
“老师，寅峰的护卫队有问题。”下属低声道，“那些微型战斗星舰的型号很特殊，似乎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而背后的指挥者也训练有素，这不像个正常的领主会有的护卫队，他护卫队的装备和作战意识都太强大了。”
“你想说什么？”武欣忧没有抬头。
“寅峰的身份有问题！这次的混乱迫使他暴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他肯定也有所防备了！老师！我们得早做打算啊！”下属低声道。
武欣忧没有回应。
下属：“老师！”
“无论你在想什么，我不认同。”武欣忧说，“我也不会准许你的行动。”
下属愣住了。
“寅峰和苍庸不可能有第二重身份，你明白吗？”武欣忧抬头看向下属。
可武欣忧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他们了吗？
“但他们有可能是狰……”
“狰礁的人不会是我的学生。”武欣忧打断了下属，“我们理念不同，目标不同，他不会是我的学生。”
下属再次愣住。
“现在小峰在做的是正确的事，那些领主不能再这么无止境地闹下去了。”武欣忧敲了敲桌子，在他视野里，那只卡通小熊被他震得颤抖了一下，脚下的独轮车差点歪倒。
“这样很好嘛。”武欣忧摆摆手，让自己的下属退下。
牛形本体的下属呆愣愣地转身。
武欣忧似乎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
“狰礁的人不会是我的学生。”也就是说狰礁的人是可杀的。
武欣忧不表态只是担心他们杀不死苍庸，之后苍庸对全体联盟复仇吗？
武欣忧如今是大统领，他和苍庸的关系还异常亲密。
小苍庸的事牛形兽人是知道的，武欣忧多多少少把自己对幼年苍庸的感情移情到成年苍庸身上了。
所以他不会对苍庸出手。
或者说他不能对苍庸出手，他必须是那个好人，不能像杀许文忘时那样。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
牛形兽人回头看了一眼。
但如果他像许文忘一样“违背武欣忧的意志”，也许“老眼昏花”的武欣忧就“暂时顾不上”这一头了。
办公室里的武欣忧把抽屉里苍庸送给他的一个海豚玩具拿了出来，他扒拉了一下海豚的尾巴，海豚忽然向前蹦跶了好几步。
据说这是苍庸根据一种青蛙玩具改出来的。
武欣忧摁了一下海豚尾巴，海豚蹦跶着向前，然后撞翻了幻觉里踩独轮车的小熊。
小熊在办公桌面上翻滚了几圈，随后夸张地掉出几滴超大颗的眼泪，随后愤怒地用散落的球攻击海豚玩具。
……
“让苍庸去唤醒乌雨茂的意识？”寅峰把苍庸挡在身后，“为什么？”
“乌雨茂不知为何，忽然脑出血，抢救是抢救回来了，但是他的状态一直很混乱。”牛形下属解释，“乌雨茂脑出血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星际混乱的时候，所以我们怀疑他被外在消息干扰了。”
苍庸心虚得很，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隐约记得，乌雨茂是在他描述完外面的情况之后忽然大笑，笑得脑出血的。
“最近还有些特安局的成员在作乱，所以我们想让苍庸帮忙，让乌雨茂暂时清醒过来。”下属说。
“我也一起去。”寅峰开口。
“不行，现在你还得帮大统领控制那些领主，这时候分心，那不知道有多少平民会枉死。”下属拒绝了。
“所以苍庸现在要离开我吗？”寅峰询问。
“苍庸是个成年人了，你也不能永远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下属说。
“现在情势严峻，我不放心他离开我。”寅峰并没有退让。
“抱歉，我觉得他比你更安全。”下属皱眉反驳，“苍庸并没有树多少仇敌，他只是你的特助，没人会攻击他，而且他本身实力强悍。”
“那个像鬼一样缠着他的第十军团军团长又怎么说？”寅峰伸出手臂，拦住了苍庸。
下属：……
老实讲，现在自己就在怀疑寅峰是第十军团的人。
“他来了你也阻止不了。”下属摁住自己的额头，“他的力量那么强悍，你能用枪拦下他吗？”
“哪怕我和苍庸死在一起我也认，他不能离开我。”寅峰抓住了苍庸的手腕。
这种时候把苍庸从他身边抽走肯定有猫腻。
下属看向了苍庸。
“部长，我去看看吧。”苍庸很好奇他们想搞什么。
苍庸和寅峰之间有链接，他可以随时回来看情况。
“很危险。”寅峰皱眉看向苍庸。
“但是总窝在中央星也不是个事。”苍庸真的很好奇这群人想搞什么。
苍庸扒拉了一下寅峰的手，寅峰默默松开了苍庸的手腕。
随后他又问那个牛形下属：“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后天。”牛形下属松了一口气。
苍庸的确很危险，他能想到的最保险地处理掉这头熊的方式就是借助宇宙的力量，把这头熊往恒星或者黑洞里扔。
如果这两样东西都杀不死这头熊，他们大概也无法处理这头大棕熊了。
苍庸进了星舰就被安排了房间，而等星舰进入跃迁后，苍庸发现有一点点不对劲。
【我怎么感觉太阳的精华很充足呢？】苍庸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
可很快房间的的灯开始闪烁，像是出了故障似的，在闪烁片刻之后尽数熄灭。
【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引力。】苍庸总觉得这个“太阳精华”有点过多，过狂躁了。
苍庸有些难受。
【等等！】苍庸意识到不对，他想要看窗户，可跃迁的时候窗户是被星舰外壳封闭的。
他得出去看看。
外面有人吗？会不会被撞见？
苍庸没能纠结多久，因为狂躁的灵力已经让苍庸汗毛倒竖了。
苍庸一个闪现出了房间，然后他发现自己房间外什么都没有，只是黑黢黢的宇宙。
等等，宇宙？
苍庸张嘴大叫，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里的温度高得可怕。
他想都没想就瞬移了。
【刚才绝对有五千多度了！！！】苍庸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星体，他怀疑自己刚才进入了太阳的光球层内，如果再晚跑一些，被引力拉着下坠，他就真成熊灰了。
苍庸抚摸自己身上滚烫的熊毛，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念念有词。
随后苍庸发现自己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还在宇宙里？！
【啊！！！我要死了！！！】苍庸捧住自己的熊脸。
他，他肺里的氧气会被吸出，肺泡和黏膜会破裂，他会变成太空垃圾熊的。
他会被宇宙里的辐射杀死，他会……
他会……
他为什么还活着？
苍庸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毛。
【你没有意识到你的身体到底有多强悍吗？】系统有些无奈，【你的瞬间移动已经相当于他们飞船的跃迁了，那些辐射对你来说只是狂躁一点的灵力而已。】
【当然，你没法进太阳，进了太阳还是会被烤死的。】不过这群人也没法跃迁到恒星的核心部位，没法把苍庸立刻烤死。
苍庸只要察觉到了不对劲，跑路还是很快的。
恒星又不会追他。
【啊，好怀念啊。】系统感慨，【曾经有一位上古大神就是太阳的化身，只不过祂陷入沉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苍庸：【啊？我们那个世界的太阳是个很厉害的神仙吗？】
【对的，所以你如果真去了恒星的核心，你就只能投胎了。】系统说。
苍庸：【噢～所以他们是要杀我。】
【话说我这是被自己传送到哪里来了啊？】苍庸左右打量，随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刚才载过他的星舰。
苍庸：……
系统：【看样子你下意识来到了自己最近待过的地方。】
苍庸蹬了蹬腿，他没能动弹。
苍庸用灵力组成临时的风，喷射气体把自己砸在了星舰上。
苍庸甩了甩头。
随后他猛地用爪子攻击星舰。
在龇牙咧嘴地扒拉开一个小口之后，苍庸忽然问系统：【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像那些恐怖片里面的太空异形？】
【噢，不。】系统已经能够熟练地拿捏苍庸了，【你这么毛茸茸又可爱的生物，人类不会管你叫异形。】
苍庸满意了。
随后他猛地往下一插，灵力汇聚成刃，直接把口给劈开了。
星舰里已经响起了警报声。
棕熊从洞口爬进去。
合金门在他手里跟纸糊的似的，不过苍庸扒拉开之后还是自己用灵力堵住了那部分，不然他压根说不了话。
大棕熊路过一扇门，他用爪子轻轻敲了敲：“有人吗？”
没有回应，大棕熊把耳朵贴近大门：“我听到哭泣的声音了哦，你还好吗？”语气听起来特别无辜。
【棕熊啊～】系统无比欣慰。
苍庸把合金门推开了。
里头的人大声尖叫。
苍庸睁大他的豆豆眼：“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回答我？是讨厌我了吗？”
“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既然一枪没打死棕熊，就要做好被反扑，被咬断气管的准备吧。”
“为什么那么惊讶？”
“为什么呀？”
第136章 驴喜欢直来直往
苍庸在星舰的操纵室内,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联盟的星图范围里了。
苍庸跟寅峰学过操控星舰，可这台星舰不听他使唤。
他在操控面板上狠狠捶了一下，随后瞬移到星舰外面去了。
这个星舰肯定有问题。
果然在苍庸瞬移离开后没多久, 他就看到星舰开启了跃迁模式。
估计是苍庸在星舰程序锁定之后强行操作的行为启动了星舰内部的某个模式，而这个星舰跃迁的目的地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在防我。】苍庸双手环胸, 冷哼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 用意识跟着那个星舰。
随后他感受到了一阵狂暴的灵力，一股能够扭曲一切的力量。
苍庸惊恐地睁开眼：【那是哪里？】
【是黑洞哦。】系统说。
苍庸的肩膀被一个巨大的爪子扒拉了一下。
苍庸回头，他在自己身后看到了一头像小山一样大的大棕熊。
【前辈？！】苍庸很惊讶。
【嗯。】大棕熊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要离开了。】
苍庸：【啊？】
【我的成长已经结束了吗？】苍庸问大棕熊。
【是啊, 你已经变成非常可靠的小熊了哦。】大棕熊把苍庸搂进怀里。
苍庸抬头看着系统：【你真的要走吗？我需要你。】
系统笑了：【我走了, 你的力量就全部都回归本体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苍庸认真想了想, 随后他摇头：【我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你一部分，你可以再陪我一段时间哦。】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对于系统这种熊熊神来说什么都不算。
【噢～】系统把苍庸搂进自己的怀里, 使劲揉搓苍庸的脑壳和他身上的毛发, 把鼻子埋进这头小熊的熊毛里。
虽然有时候这孩子很讨厌, 但总体来说苍庸还是只可爱的熊。
所以坑这种熊，他会有心理负担的啊。
系统重新跟脑袋里的天道确认了一遍, 自己真的要坑这孩子吗？走之前就不能让他俩普通地挥手告别, 让自己成为一个严厉古板但又讨人喜欢的前辈吗？
这孩子受的打击还不够大？
刚才苍庸在星舰里报复的时候可是一爪封喉，跟他以前那种怯懦的下手方式完全不同。
这小崽子哭都没有哭, 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操控室。
当时这个小崽子说什么来着？
哦。
“金哥哥还蛮喜欢我的噢。”苍庸这样说, 而他面前就是那位姓金的牛形兽人的尸体，“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我把他的通讯器打掉了，他没有尖叫。”
“在死之前他都盯着我的脸。”
“他好像已经做好准备了, 看起来有一点点遗憾，死的时候也没有多痛苦啊。”苍庸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所以总体来说，他还蛮喜欢我的，只不过他必须要杀掉我。”
“我能够理解他。”
“我也可以原谅他哦。”
“毕竟死掉的是他嘛。”
系统想到这，再看到苍庸水汪汪的豆豆眼，忽然打了个冷颤。
【前辈，你在哭吗？】
【没有。】系统摸了摸苍庸的脑袋，【在走之前我可以带你回家看看哦。】
苍庸：“啊？我不要。”
【你不想念你的爸爸妈妈吗？】系统问他。
【想念，但现在不是时候啊，我被攻击了，我的部长怎么办？】苍庸反问，【我的部长还在中央星系，他那点修为只够他挪几秒杯子，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现在很危险诶。】
系统：【你不回去？】
苍庸：【我不回去。】
系统：【真不回去？】
苍庸：【真不回去。】
【只回去一个星期也不干？】系统继续引诱。
【不干，一枪打我部长脑门上，我部长几秒钟就能死。】还一个星期？也太长了吧。
系统笑了笑，随后他抓住苍庸的后爪，猛地一扔：【我管你干不干？！走你！】
苍庸：？？？
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在疯狂旋转，转着转着，黑黢黢的视野忽然变得色彩斑斓。
随后苍庸落到了地上，弹动了两下。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落下，叮铃哐啷的。
苍庸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用过的那堆小玩意和小摆件。
苍庸懵了。
“庸仔？”一头穿着长裙的棕熊诧异地跑上前，把地上忽然出现的大棕熊扶起来。
大棕熊看起来懵懵的，他捡起了地上那些小玩具，握在手中，不知所措。
“庸仔？”长裙棕熊在苍庸面前晃了晃爪子。
苍庸抬起头，呆愣愣地看向对方的脸：“妈妈？”
“怎么了这是？”熊妈妈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呜哇啊啊啊啊啊！！”苍庸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妈妈！前辈是个骗子啊！他是个骗子！他骗我付出了感情！又把我扔回来了！”
偷偷化身成一朵花，在院子里观察的系统：……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惹人误会呢？
他就是怕这孩子哭，才顺便把苍庸那堆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一起送过来了。
“我的部长现在很危险！好多人盯着他，好多人要杀他！”苍庸哽咽着说，“他最后就是死在武欣忧手里的！虽然结局被延后了，但他现在还是落在武欣忧手里了！！”
“妈妈！！我要成鳏夫了呜哇啊啊啊啊！”苍庸无法接受。
回来一个星期，他再回去不是就只有猫猫骨灰了吗？
这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苍庸都明确知道那些人把枪对准了寅峰，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别着急，别着急啊……”熊妈妈摸着自己儿子硕大的脑壳安抚，“你不是教过跳跳糖先生修行吗？就算死了他不会那么快消散的。”
苍庸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妈教你招魂，帮跳跳糖先生重塑肉身。”熊妈妈安抚苍庸道。
“呜呜呜，好。”苍庸擦着眼泪站了起来。
所以已经做好了死后的准备了吗？
系统很震惊。
的确，星际要发生大变动了，而苍庸不适合深度参与。
苍庸的力量太过强悍，会打乱星际的蜕变。
苍庸哭着跟自己妈妈学了招魂术，又哭着跟自己爸爸学了重塑肉身的法子，随后他饭也没吃，就回到自己房间去闭眼睡觉了。
苍庸试图在梦里联系上寅峰，他看过了，那堆小玩具里没有彩色毛线球，那个毛线球是苍庸的“神像”，寅峰一定会尝试用毛线球联系自己的。
梦里，苍庸待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焦急地看向院子外的那条路。
他等了好久好久，忽然有一只耷拉着舌头的黑豹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苍庸激动地抓住围栏，冲黑豹晃了晃爪子。
“你是真的吗？”苍庸问他，“你是梦还是部长啊？”
黑豹喘着粗气，他想要回答，可他还在喘息。
随后他猛地跳到围栏上，试图翻越围栏。
翻越没有成功，他掉到了地上。
“部长！我现在不在星际，我在我家。”苍庸解释，“你过不来的。”
寅峰重新落到地上，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为什么？你……你被他们杀掉了吗？”
“我没有。”苍庸解释了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
在得知苍庸差点被扔进太阳之后，寅峰忍不住呲了下牙：“他们这群混账！！”
“部长！你现在很危险！他们想要杀我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对你动手！”苍庸走了，第十军团那位“病娇军团长”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别担心。”寅峰把前爪扒拉在围栏上，“我不会死的。”
苍庸的眼泪掉了下来：“其实死了也没关系，但是部长你一定得记住我能捞你，你别刚死了就投胎，我不接受。”
寅峰：……
他已经习惯了苍庸的强大。
“还有，别死得太痛苦了，我会难过的。”苍庸的嘴唇在颤抖。
寅峰：“我……我尽量不死吧。”
苍庸点头：“这样也好。”
寅峰放下前爪：“之后几天我可能没有办法来找你，我会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睡觉。
“但是我会每天给毛线团上供甜食。”寅峰继续说，“你别担心我。”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苍庸哽咽，“都怪我给武欣忧续了命。”
“如果不续命的话，你可能更早就被送回自己家了。”寅峰觉得这没什么。
“但是按时间来算，咱俩现在就能凑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啊。”苍庸很难过，“我说好了会好好保护部长的，可是关键时刻我不在，我……”
“我回去了要把那些混蛋全部杀光！”无论如何，苍庸这口气是一定要撒出去的。
“你给武欣忧续命也是给我拖延了时间。”寅峰继续安抚苍庸。
“当时武欣忧受袭，在那种极端情况下，他会采取最极端的应对策略。”寅峰说，“现在我不一定会死，真的。”
“可部长你现在还在中央星系，狰礁里还有一个卧底。”苍庸觉得寅峰现在很危险。
“卧底没了。”寅峰安抚苍庸。
苍庸：“啊？”
“就在你离开不久之后，那个卧底忍不住亲自向符舂套消息。”寅峰说，“估计是武欣忧的不信任被他察觉到了，而且他也知道了姜通的失踪，他不是觉得符舂和你是一个阵营的嘛。”
苍庸点头。
“所以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去和符舂见了面，他也有可能是想测试符舂是否对他这个卧底的存在有所了解。”
“无论如何，他的想法和目的很多，而且他见到了符舂。”
“然后在他做了外形伪装，把自己伪装成自己的同事，并且暗示了符舂来调查自己之后，过度紧张的符舂变成了原形，给他脑袋来了一蹄子。”
什么利益得失，符舂没有考虑，他纯粹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了。
苍庸：……
“据说那人好悬没被符舂踢死。”
“在治疗过程中，他的伪装失效了，现在正在调查他的资料，他大概率就是那个卧底。”
苍庸：……
苍庸：……驴子紧张的时候会踹人也是正常的。
那人心里一堆的弯弯绕绕，符舂一个表现，他能在心里琢磨出七八个可能性。
估计没想过符舂经验真的少到了这种地步。
这下好了，脑子里乱得跟迷宫似的，一下子被驴蹄子踹得心电图都直了。
人都变简单了。
第137章 宏大又苍凉
熊妈妈和熊爸爸扒拉着苍庸的门往里瞧, 房间里的大棕熊不断走来走去，时不时用爪子挠一挠自己的脑壳。
“这孩子很焦虑。”熊爸爸小声说，他屏蔽了自己的声音, 苍庸是听不到的。
苍庸忽然脚步一顿。
熊妈妈和熊爸爸微微后仰，
苍庸冲到自己书桌前, 开始翻箱倒柜。
“这些我都要带回去。”苍庸愤怒地嘟囔, “全部带去星际！”
他把自己父母送给自己的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法器，都往背包一样的储物袋里塞。
塞完之后他又意识到这样不太对，凶恶的表情渐渐舒缓, 苍庸掏出父母送给他临时用的手机, 他用手机给储物袋拍了个照，随后询问自己可不可以带着这些走。
熊妈妈收到信息, 看着苍庸给她发的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又回想起苍庸刚才气愤的姿态, 她觉得有些割裂。
不过熊妈妈很快就答应了苍庸的要求。
他们送给苍庸的那些法器对他们来说只是哄小孩的小玩意儿而已, 当然了, 这些小玩意儿的杀伤力还挺大的，对苍庸这个等级而言, 这些小玩具绝对算得上“上品法器”了。
得到应允的苍庸继续往包里塞, 一边塞一边继续嘟囔：“你们等着，等我回去就把你们都杀光！”
熊妈妈：……
天道和那位熊神前辈是不是把这孩子改造出问题了？
“我要把老头切成片！”苍庸恶狠狠道, “我要让他知道随便对别人的对象动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熊爸爸惊讶地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筒子：“这孩子让我感到陌生。”
苍庸塞着塞着, 忽然动作一顿。
他的下肢打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涮一下就流出来了。
苍庸用爪子擦了擦：“怎么这样？我部长真死了怎么办？”天道那么坏，他回去的时候如果部长已经消散了怎么办？
“呜呜呜！”苍庸用爪子捂住脸, 缩在房间的角落，缩成了一团棕色的巨大毛球。
熊爸爸和熊妈妈对视了一眼。
随后熊爸爸默默推开门，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紧张。
熊爸爸走到苍庸身后，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苍庸的后背：“庸仔。”
苍庸扭过头看向熊爸爸。
“你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去。”熊爸爸默默坐到了苍庸身边，他也是原形，可他看起来比苍庸小得多，“这段时间要不要认真地放松放松？”
“爸爸，我害怕。”苍庸现在只能通过梦境和寅峰交流，可寅峰忙起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的。”熊爸爸的爪子一直在苍庸的后背上。
熊妈妈缓缓走上前，她也跟着坐下：“庸仔你可以试着多相信跳跳糖先生一点哦，他不是个很厉害的主角吗？”
“可是他没有修为，他真的很容易死。”苍庸又想哭了。
“宝贝。”熊妈妈把自己的爪子放在苍庸的大熊头顶上，“如果没有修为算脆弱，那么这世界上除了修士以外的生灵就都是脆皮了哦。”
苍庸看向熊妈妈：“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熊爸爸双爪环胸，“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在人类社会里找工作吗？”
这个苍庸很清楚：“为了返璞归真。”
“那你觉得我们是在努力融入一个脆弱的群体吗？修行一般来说是不能跟脆弱挂钩的。”熊爸爸继续问。
苍庸迟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是很脆弱啊。
“他们不脆弱，或者说他们努力把自己变得不脆弱。”熊妈妈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苍庸睁大豆豆眼。
“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脆弱。”
所以这到底是脆弱还是不脆弱。
“原故事里跳跳糖先生跟人同归于尽了，可庸仔你也说了，原故事里的跳跳糖先生没有爱人。”熊妈妈说，“但现在他喜欢你，他也知道你在担心他，他一定会努力不死的。”
“这种事情努力有用吗？”
“当然有用，跳跳糖先生可是很厉害的主角。”熊爸爸接茬说，“你放心吧，你所认为的脆弱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他从来都没有修为，他只是在自己的舒适区展开战斗，你要相信跳跳糖先生的实力。”
苍庸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也是，其实他去了星际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寅峰在教他。
那里毕竟是寅峰的主场，他是有优势的。
“对了。”熊妈妈准备转移话题，“准备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吗？”
“谁啊？”苍庸的朋友有很多，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
“那位给你画了绘本的八十多岁小孩，你还记得吗？我记得你跟他们一家都相处得不错。”熊妈妈说。
苍庸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个孩子好像快离开了哦。”熊妈妈说。
当天下午，苍庸变成人形，穿上了浅棕色的衣服，带着礼物去了医院。
那个老太太住在ICU，探视时间有限，苍庸跟她的家人们一起等待。
老太太的家人们都是苍庸陪伴着长大的，他们对苍庸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
而此时苍庸则是唯一一个见过老太太童年模样的大棕熊。
苍庸笑得还算温和，这一类的离别他早就习惯了。
“我们去找过你，可你的爸爸妈妈说你要去渡劫了，奶奶还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怕你被欺负。”年轻的女孩说。
“我没有被欺负，我遇到了很棒的人。”苍庸解释，“我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都是兽人，不过他们没有修为。”
“你们人类也在哦，但人类除了没有‘原形’以外就没有其他特殊之处了，我就认识了一个很特殊的人类，每天都蔫巴巴的。”苍庸看着身旁几个孩子们的眼神越来越亮，他分享得也更起劲了。
这是自己的世界，他在这里不需要做任何保密协议。
坐在这里等待的人不少，不只有老太太的亲属，还有其他人也在等待探望。
有人在哭，哭得抽抽搭搭，或者撕心裂肺。
苍庸开始说话之后，那些声音变小了。
“你是个修士吗？”有人问他。
“嗯呐，我是妖族，熊妖。”苍庸说。
修士和普通人之间隔着一层，修士当然有灵丹妙药，可那些药对于人类来说相当于吞下了炸弹。
人类的灵魂对于修士而言也太过脆弱，随便碰会碰出问题来的。
不过修士的作用不止这点。
“你会幻术吗？”
“你能让我爸爸听到我的声音吗？他昏迷了，你们可以传音的对吧？”
“我……你可以看看我孩子的命数吗？”
人们蜂拥而上。
“一个个来，一个个说。”苍庸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准备一个一个地记。
苍庸不知道，此时此刻，星际也有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乌雨茂嘴里骂骂咧咧，可没人听得清他在骂什么。
前不久武欣忧透露了乌雨茂还活着的消息，让人把乌雨茂的近况发出去。
之后武欣忧也来看了乌雨茂一眼，可乌雨茂在看到武欣忧之后就不知为何，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太过癫狂，然后他再一次的脑出血了。
这次之后，乌雨茂就失去了活力，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糟糕。
在苍庸和武欣忧的下属一齐失踪后，武欣忧就接到了乌雨茂病危的消息。
武欣忧坐在乌雨茂床边，他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老对手的丑态。
滑稽的是，在武欣忧的视野里，还有一堆二维的卡通小人围在病床边跳舞。
小熊还在敲手鼓。
忽然，武欣忧笑了。
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切太荒诞。
就跟乌雨茂即将到来的死亡一样荒诞。
乌雨茂所求的是什么？
他想看到武欣忧的失败，看到武欣忧垮台。
只要一想到武欣忧终有一天会落得个凄惨的结局，他就感觉无比畅快。
结果他自己快死了。
武欣忧大概知道乌雨茂此时骂的是他，可武欣忧已经无所谓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猩红的宝石，放在了乌雨茂的胸口上：“最后来送你一程。”
乌雨茂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了，他的眼泪和唾液不断地往下流淌。
武欣忧从自己口袋里抽出方巾，帮乌雨茂擦了擦。
“结果最后送你的也只有我啊。”
“老同学。”
……
ICU开放探望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他们只能隔着玻璃往里看。
每位病人只允许两位家属进入探视，苍庸是被他们家最小的孩子带进去的。
在探望之前，苍庸努力地完成了其他病人家属的嘱托，这些对于他来说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
完成之后苍庸给ICU里面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的手机就放在她病床旁边，只是老太太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法给出太多回应。
护士接通了电话，把电话拿到老太太耳边。
跟着一起进来的小孩已经哭了出来。
苍庸早就习惯了。
这个孩子的电话号码苍庸能够倒背如流，但这次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给这个孩子打电话了。
苍庸笑了：“我回来了，小队长。”
小队长是他给这个孩子起的外号，这孩子小的时候是孩子王，是小孩窝里的大姐大。
苍庸管她叫小队长，她对这个名字也特别满意。
但称呼都是有时效性的，好像已经有六十多年没有再提起这个称呼了。
生命真的好脆弱啊，一转眼就老了，一转眼就从喜欢蹦跶的小孩，变成了无法动弹的老小孩。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大狗熊？”
“你还是这么没礼貌。”苍庸记得这孩子刚和自己见面的时候一点都不温柔。
“你还好吗？”苍庸问了一个简直是废话的问题，对方都住进了ICU，对方能好到哪里去？
可对方脑子不清醒了，她只说：“挺好的，我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碰到你了，我快回家了。”
她隐约记得这头大熊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坐在满是鲜花的院子里。
看到这头大熊就离家不远了。
“你回家干嘛啊？”
回家干嘛？回家还能干嘛？
“回去找爸爸妈妈。”这个瘦削的老人说，“晚饭快熟了，得回家了。”
苍庸望着病房里的人，笑得更加温和，还有一些苦涩。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蹦蹦跳跳，晒得黑黢黢的小孩脱离了苍老的身体。
那个小孩一步一蹦跶，脑袋上的辫子也跟着她一起跳跃。
小孩路过了棕熊的小院子，寒暄了几句，随后重新背好书包准备回家去了。
可以想象，在那个七十多年前的家里，有一对夫妻烧好了饭菜，等着自己的孩子回来。
那个小孩会着急忙慌地脱下书包，她大概有很多很多话要跟自己的父母讲。
很多很多……好几十年呐。
“那一路顺风哦。”苍庸说，“我也要走我的路去了。”
老人：“你也一路顺风，大狗熊。”
……
“不甘心啊……”
乌雨茂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可无论怎么不甘，死亡都如期而至。
他的人生怎么看都不算寡淡，可却那么的……单薄？
这太矛盾了。
武欣忧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和自己哪一个更可悲，对方在怨恨和痛苦中含恨而终，而自己若是最后失败，他的生命大概会比乌雨茂的生命更加单薄。
乌雨茂的爱是很荒唐的，他爱自己的权利，欲望，子嗣。
武欣忧也不确定乌雨茂有没有爱过自己的爱人。
毕竟这只老鸟出轨搞出了私生子。
武欣忧觉得乌雨茂特别虚伪，他的爱很难真正地落地。
那武欣忧自己呢？
星际还在混乱中，那些领主像是彻底疯了。
他的方式真的行不通吗，他推行的改变只会带来更多人的死亡吗？
武欣忧曾经向往过世俗的感情，可那一切都为他更伟大，更崇高的爱退步了。
如果他所爱的是个不会实现的，巨大的泡泡。
在他拥抱那个泡泡的时候，泡泡会炸开，然后武欣忧的怀中一无所有……
那还真是一场绝佳的滑稽戏啊。
用近三百年的时间，完成了一次无比荒唐的……
武欣忧看向乌雨茂床边那群闹腾的二维小人。
无比荒唐的马戏团表演。
第138章 尽量不死吧
“老师, 苍庸应该是死了。”一位下属对武欣忧说，“金谋开着星舰跃迁到了弗氏黑洞的事件视界，那个被投放进恒星的房间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那个所谓的第十军团军团长真的存在吗？在遇到苍庸之前没有这档子事, 遇到苍庸之后忽然就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第十军团军团长。”下属说，“这个人是否存在是存疑的, 而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寅峰很有可能有问题！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正常！”
武欣忧撑着脑袋, 缓缓看向下属：“你想说什么？”
“无论苍庸死没死，趁着这个机会，把寅峰处理掉。”下属说，“寅峰还在中央星。”
武欣忧把视线收回去：“不妥。”
“老师你还想借寅峰手底下的人帮您维护其他星系吗？”下属问。
“他就是有问题, 也有他自己的用处。”武欣忧说, “现在特安局的人指望不上，那群混账等着我完蛋呢。”
他刚上来的时候那些人还算听他的话, 现在眼看局势乱起来了，一个个都跟死了似的。
交代的工作也不是不办, 只不过他们跟那些领主打着配合, 一个个都“没能抵挡住”。
“寅峰就更指望不上了！”下属有些激动, “您这是引火烧身。”
武欣忧喝了一口茶，尽管如今情势紧急, 他看起来倒是挺安逸：“如果你是我, 你会怎么做？”
“如今情势紧急，领主和平民的冲突我们可以先不管, 寅峰如果真是第十军团的高层, 我们应该优先除掉他。”下属说。
“除掉他……然后他手底下的人反扑，又得耗费多少时间？得死多少人？”武欣忧轻声问。
“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哪怕时间浪费了，平民也不会死光，等处理完寅峰的事, 咱们再着手折腾那些领主也不迟啊！”
武欣忧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不会死光’？”
“老师你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您知道有得必有失，不过是几条命而已。”下属停顿了一下，他观察了武欣忧的表情，可武欣忧没有任何变化：“老实讲，死一个人和死十亿人没什么本质区别。”
武欣忧的眉毛微微上挑。
“对于个体来说，死了就是死，无非就是回归虚无，至于是否有人跟自己一起死，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考虑了。”
“所谓残忍，只是我们活人考虑的事。”
武欣忧放下茶盅，他对自己学生的发言深感震撼：“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全面了。”
下属看向武欣忧。
“怎么带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天赋异禀的。”武欣忧说到这儿，顺便提醒了一句，“我没在夸你们。”
“我问你，你这个人是活是死啊？”武欣忧笑得还算温和。
下属不明白武欣忧为什么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我当然是活人啊。”
武欣忧点头：“你要不提醒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下属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你既然是个活人，既然活在这个物质世界，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觉得死几十亿的平民和死一个人有区别的人多，还是认为死就是死，一个人和一整个星际的死亡都一样渺小的人多？”武欣忧问他。
“前者，可他们都是不理性的。”
“所以你能把所谓的不理性的人杀干净吗？”
武欣忧觉得对方的计划完全不可行，太荒唐了。
放任平民被杀，先处理寅峰？
到时候寅峰处理完了，他这个大统领也要信誉尽失了。
“我们会给寅峰陪葬，你信不信？”
如今星际对武欣忧的评价不算低，毕竟他的那些法案是实实在在拿出来了的，也有人在期待武欣忧带来的改变。
“武欣忧似乎是不同的。”不少人还怀抱着这种想法。
这世上没有谁真的喜欢玩命，生存是所有活物的本能。
那些人愿意相信武欣忧是因为他们想活下去，一旦他们意识到武欣忧没法让他们活，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他们便会奋力一搏。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往前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生路来。
“这种时候抛下这么一大群人，你疯了吗？”武欣忧哼笑，“还不如着手去折腾特安局，把特安局从上到下放放血。”
武欣忧笑了：“就让寅峰去干。”
“老师！他身份有问题！”下属吓了一跳。
“他身份确实有问题，但这小子的能力没有问题。”
“谁都知道他是我选择的继承人，他的行动就代表了我的想法，说不定会有人帮你杀了他。”武欣忧起身，他看向星舰外的景色，“你是担心他在特安局里安插狰礁的人吗？”
下属面色凝重。
“当今时局，狰礁的人又如何，他们能快点搞定那群领主最好不过。”武欣忧说。
下属抿唇，他的拳头渐渐握紧了。
“反正事后能处理掉他们，不是吗？”武欣忧又说。
下属一愣。
武欣忧不在乎寅峰会不会把狰礁的人塞入特安局，既然已经可以确认寅峰的身份有问题，那么无论寅峰安排谁进去，都不会被信任。
当然，在他们办事的时候不会杀了他们，等时局稳定了，那些领主安分了，那些人也就可以被换下来了，至于他们的下场是死还是别的什么……谁在乎呢？
下属终于明白了武欣忧的意思。
而正在中央星系的寅峰在接到武欣忧命令时也明白了武欣忧的意思。
武欣忧想像嚼甘蔗一样把他利用得彻彻底底，最后再把剩下的残渣清理出去。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寅峰给自己的联络人发了消息，把中央星系的坐标传递了出去，让他们包围中央星系。
【军团长，您现在离不开，要不您等苍庸回来了，能把您带出来了我们再包围？】下属询问。
【监管他的人不允许他参与这件事。】寅峰看得很明白，【他参与了性质就变了，但监管他的人只说让他离开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一定会发生大的变故。】
【可您离不开中央星系，他们对您动手了怎么办？】下属很担心。
【不会，虽然他们不清楚我的职位，但我既然能命令你们包围中央星系，他们多少也会有所忌惮。】寅峰说，【他们对第十军团的了解也有限，不会贸然杀了我，他们会想办法跟你们谈判。】
【如果我真出了事，第十军团就由你管理，我的信息和姜通是互通的，有不明白的你可以去问他。】寅峰还是得做两手打算。
【不过我死了也不一定是真死，苍庸说他能给我弄活过来。】
联系人：【啊？】
【不管我死不死，给苍庸的那个星球就是苍庸的，让姜通帮他多骗点修行者。】寅峰也觉得死人复活太过夸张，他还是得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姜通那边我已经嘱咐过了。】
【好的。】联系人答应了下来。
【那个星球是我自己花自己的工资开发的，不算第十军团的财产。】寅峰觉得自己还是得说清楚，【是我给自己弄的养老星，不是第十军团的财产。】
这种不在星图里面的星球没有主，不需要买地，寅峰本来打算慢慢改造的，毕竟他才三十多岁，手里有点钱了就改一点，有点钱了就改一点。
但现在苍庸差不多把那个星球给改完了，所以那个星球就该算苍庸的。
【知道的，知道的。】联系人也明白寅峰这点抠门的小毛病，【咱们对修行这件事持欢迎态度，还等着苍先生教出几个星系本地的修士呢，不会图谋那颗宜居星的。】
沟通结束。
寅峰抽出通讯器里面的小芯片，将芯片摧毁。
他打开保险柜，给毛线团换上了新的蛋糕，随后又给毛线团夹上了一个鹅黄色的蝴蝶结。
寅峰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把毛线团拿出来，搂进怀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抱着毛线团蹭完了，他又把毛线团放回去：“我会努力不死的。”
关上保险箱的门之后，寅峰又皱着眉头把替换下来的那份甜食给吃了。
现在苍庸不在，苍庸没法梦里吃一遍，醒来又吃一遍，而这换下来的甜食也不能浪费。
寅峰吃一小口就得停好一会儿。
毕竟苍庸爱吃的甜食实在太齁了。
寅峰吃了很久很久，久到武欣忧回到中央星系，久到晚上第十军团的主力忽然包围中央星，武欣忧气恼地推开了寅峰的房门。
寅峰终于吞下了最后一口。
他抬头看向了武欣忧：“老师，您回来了？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啊。”他连忙给自己灌茶。
武欣忧呵呵笑了两声，他并没有气急败坏地戳破寅峰的身份：“中央星系被包围了。”
寅峰：“哎呀！怎么会这样！”他的表情和语气格外浮夸。
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在他们心中都不算秘密了。
各自都知道对方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他们还得演。
武欣忧可以肯定寅峰这浮夸的演技是在嘲讽自己。
他甚至猜得出来这是寅峰在接到自己给他委派的“处理特安局”这一任务之后临时做的决定。
寅峰在第十军团内部的职位很高，但武欣忧了解寅峰，寅峰不是个神经病，哪怕他现在一枪打死寅峰，第十军团也不会贸然进攻中央星系。
不，不一定。
毕竟武欣忧不了解第十军团，第十军团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谜，他暂时摸不透第十军团下一步该怎么走。
寅峰死了会更麻烦，这时候寅峰反而是他和第十军团沟通的最合适人选。
只怕寅峰也是看出来了这个才敢走这么一步险棋的吧。
武欣忧嘴角抽了抽。
“哎呀老师。”寅峰起身，他嗓子被甜食齁得有些哑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寅峰朝武欣忧走去。
他们俩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武欣忧抬手打断寅峰：“停下，别走了。”
寅峰：“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武欣忧面露微笑，“忽然觉得你长得有点难看，不是很想凑近看你。”
寅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我有些不明白老师的审美了。”寅峰也跟着笑了，“我现在对自己的脸还是挺自信的，苍庸经常夸我。”
“那可惜了。”
“可惜什么？”
“如今这个境况，谁知道我们各自还能活多久呢？我老头子已经到了该死的年纪，你还年轻呐。”武欣忧转过身，“那么好看的人就这么死了，不是挺让人遗憾的吗？”
寅峰跟武欣忧一起出门，他知道武欣忧找他不止为了聊这些垃圾话：“那我尽量不死吧。”
武欣忧：“嗤。”
第139章 天生一对
苍庸去见了自己的老朋友们, 顺便见到了自己的熊猫姐夫，当着别人面，苍庸很乐意把自己伪装成一头善解人意的大熊。
然后他因为背地里偷偷跟自己姐姐说姐夫的坏话而跟自己姐姐打了起来。
在打了个平手之后苍庸哭着烧表文去抱怨把他送回来的天道了。
熊爸熊妈：……
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敢干啊？
苍庸一边哭天抹泪地烧表文, 一边觉得这样不行，他受不了这种等待的日子, 他得做点什么。
苍庸准备提前回去, 不过这话他没跟自己父母说，也没表现出来。
天道可比武欣忧厉害多了，哪儿都有天道的耳目。
他肯定已经被天道分配到那个世界了，换句话说, 他被改了户口。
想要回去肯定能找到一点门路, 毕竟他的户籍地都变了。
【这小子肯定在惦记着回寅峰身边。】围观的系统对天道说。
天道不提供聊天服务。
不过系统能感觉到天道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如果苍庸成功了, 天道估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儿好歹是系统所在的世界，天道不搭理他, 他可以找自己的神仙朋友聊一聊。
【诶, 给你们看我们种族这鬼精鬼精的小孩。】系统偷偷弄了苍庸的存影, 让朋友都来看看苍庸。
没有人回应系统，因为系统回来之后一直在发这头小熊的照片和图片, 还有另一个世界的风景图, 以及那个世界的主角，每天高频发这些玩意儿, 一开始其他神还愿意附和, 现在已经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苍庸还在琢磨。
自己肯定一开始就有两个世界的世籍，在自己的消极怠工以及积极选择之下，自己被分配到了星际。
这次把他拽回来是因为星际要发展，这两个世界的天道肯定也是串通好了的。
那个世界有天道吗？
肯定有的, 不然自己这种未来要在天道手底下打工的熊怎么能在那个世界生活下去。
那个世界肯定是需要修行者这个群体，苍庸被抓过去是去散播火种的。
如果苍庸不待在那儿，也会有其他人被分配到那儿去。
不过现在苍庸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爸妈都去过星际世界了，他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吗？
应该解决了吧。
他现在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那么现在作为星际民众的他，被这么一个修真界的天道和神仙给拐了，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
“老师，你太老了。”寅峰坐在办公桌旁，“老得跟联盟一样。”
“你是说我该死了？”武欣忧问他。
“您觉得联盟该死吗？”寅峰反问。
武欣忧冷冷地看着寅峰。
“如果老师你做和我一样的事，也许你早就实现自己退休结婚的理想了。”寅峰说，“和我一样。”
“我和你不同，我们脑子里想的东西是不同的。”武欣忧说，“我们只是乍一看有些相似罢了。”
寅峰忽然扶住自己的额头：“哎呀，不行，我不舒服啊。”
武欣忧：“……怎么着，你脑出血了？”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个医生。”寅峰起身，他明显是在装样子。
可武欣忧能怎么办？
他本来想让最近的特安局军队过来支援，可那些军队要么是被那些领主拖住了，要么是被其他的狰礁军团拖住了，中央星系被包围，这么大的事，居然请不动他们。
武欣忧严重怀疑他们是想静待第十军团把中央星系处理掉，然后他们再另立山头。
整出个新的联盟，新的大统领来。
也有人回应武欣忧，只不过那些人的数量实在不够看。
寅峰刚才跟他沟通，他旁敲侧击地询问第十军团能接受什么样的价码，怎样才肯离开，寅峰装傻充愣。
寅峰有恃无恐，武欣忧不知道他几分真几分假，毕竟武欣忧自己也装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过寅峰现在这样明显是拒绝对话，他在给武欣忧施加压力。
寅峰去了一趟中央星系的医院，武欣忧的下属跟着他，眼看着他来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下属问他，“你在浪费我们的医疗资源吗？”他亲眼看到寅峰又在医院系统上预约了一套全身检查。
“我怎么可能什么病都没有呢？我这么焦虑，脑袋这么痛。”寅峰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机器出了问题。”
“你有病吧！”下属忍不了了。
“我肯定有病啊，我没病我来查什么？”寅峰说到这儿，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可惜了，如果苍庸还在我身边，我也许就不会感觉这么痛苦了。”
寅峰看向下属：“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苍庸是修士？”
“因为爱能止痛。”寅峰温柔一笑。
下属：……
下属：？？？
不行，他好想揍寅峰一顿，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但任由寅峰在这儿耍宝卖乖的感觉太糟糕了，寅峰这头豹子背叛了老师，难道他一点都不愧疚吗？！
“那你就不想知道苍庸去哪儿了？”下属见不得寅峰那么狂妄，“你那么聪明，你猜不出来？”
寅峰看向下属，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苍庸很厉害，他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所以有人很好奇，好奇如果把他扔进恒星里，扔进黑洞里，他还能不能回来。”下属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堆字给挤了出来。
寅峰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
的确，现在苍庸还活着，可这帮人是真想杀死苍庸，如果他们真的能将苍庸传送到恒星的中心位置，苍庸现在就已经死了。
寅峰无比清楚这一点。
“看来你知道啊，或者说你早就猜到了吧，所以你到底爱不爱那个异界来客啊？”下属询问，“我知道，你和老师一样，你们这种狠角色都是没有心的。”
寅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你刚才提了苍庸对吧？”
下属挑眉：“怎么？”
寅峰把脑袋转回去：“仔细想想，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苍庸这个人，我只是产生了幻觉。”
“这种幻觉很厉害，甚至影响到我的真实生活了，我刚才居然真觉得你提到了苍庸这个名字。”寅峰自顾自道，“可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怎么可能我在特研局好好上着班，忽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可爱活泼的异世界生物成为我的伴侣？”
寅峰一把抓住下属的手腕：“而且我遇到他之后就开始频繁看心理医生，最后我的心理医生压力大到自己也去找了心理医生。”这纯粹是苍庸当初造谣他“脆弱而易碎”。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寅峰又给自己预约了新的项目，“你说得对，我身体没病，我得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得剖析我自己。”
下属：？？？
“这样的我，真可悲啊。”寅峰微微侧头。
下属面无表情。
寅峰觉得这个人很没劲，话又多又没深意，而且他不理解“金色眼瞳”的含义，当然，这个世界上只有苍庸理解，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苍庸赋予的。
可恶。
想到这里，寅峰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的熊啊！！
……
金色的汤汁随着大勺的搅拌，荡起一圈圈波纹。
转大勺的苍庸望着汤，他呆愣愣地眨巴豆豆眼：“部长的眼睛。”
汤里映出模模糊糊的熊剪影，更像寅峰的眼睛了，苍庸每次都能看到寅峰眼睛里的熊剪影，因为每次寅峰都在认真地盯着自己。
苍庸嗅了嗅汤，是甜香的。
和他想象中寅峰眼睛的味道很像。
“部长……”
【哎哟，你看这小崽子失落的。】院子里伪装成花的系统又拍了几张，给自己的神仙朋友们分享，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应，他得把他的情绪表达出去，【这可怜见的，你们看他，难过的时候低着脑袋是不是显得更圆了？】
【这孩子可是我看着成长的。你们看这个头，这爪子！】
苍庸已经决定了，既然是系统把他送回来的，他就要给天道上表文告系统拐卖！
他的户口不在这儿，不经他允许就把他往这里带是不合规矩的。
他还要给星际的天道上表文，让星际的天道把他带回去，他是被抓到这里来的，他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了。
他在别家天道这里被虐杀了怎么办？他这么一头肥美的小熊，很容易招人惦记的。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了星际另一半未来的孩子，他是个火种，现在他这个脆弱而幼小的火种就这么被拐带到其他世界，若被强风吹熄，星际的天道还得花多长时间才能等到第二个？
要知道像苍庸这么热衷啃老的可不多，一般他们收到天道的警告就立刻改正了，这么多年，只有苍庸死不悔改，还害得天道追着他劈了一个多月。
他这样的熊才，星际天道舍得放手吗？
苍庸决定从各个方面找茬，谁都不放过。
他要让系统前辈把熊屁股毛都急秃！
忽然，门开了。
苍庸听到了动静，在印着橄榄图案的围裙上擦了擦爪子，特别热心地回头打招呼：“爸爸！妈妈！欢迎回家噢！”
【哎呀，多贴心啊！】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系统无忧无虑地笑了。
第140章 死于死亡
虎鹿混血的小妖顺着苍庸的裤子往上爬。
苍庸把混血的小妖抱了起来, 这是一只虎和鹿的混血，小老虎的脑袋长了一对小小的鹿角，眼睛比寻常老虎圆得多, 前肢是鹿的蹄子，后肢是虎腿。
“你们那个世界, 不同的种族真的没法生小孩？”跟苍庸聊天的男人是一只虎妖, 也是苍庸怀里那个小妖的爸爸。
苍庸捏了捏虎鹿兽后腿的肉垫，又摸了摸虎鹿兽前面漆黑光亮的小鹿蹄：“没法生，他们一般都不跟异族结婚，不然容易没小孩。”
“那你和你对象呢？”老虎开了一瓶酒。
他是苍庸的发小, 有自己的工作, 平时忙得很，不过最近他听说苍庸被天道扔到其他地方去了, 之后又听自己家里人讲，苍庸跟那个世界的主角谈上了恋爱, 估计天道是让他去那里教导星际民众修行的。
老虎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一堆吃的就八卦来了。
“我和我对象？我和我对象怎么了？”苍庸不明白。
“你们准不准备要小……”
“不要！”苍庸都没等老虎说完就否认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养小孩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吗？”
“我才不要累死累活地把精力都放在那群小崽子身上！我爸妈那么厉害的大修士！我们几个小孩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只能发愁, 这也太可怜了。”苍庸不愿意这么对待自己。
老虎：……
原来他知道啊。
“而且你的脸色也很烂啊。”苍庸指了指自己发小满是疲惫的脸，“按理说我们修士是没有中年危机这种东西的。”
“太可怕了。”苍庸搂着老虎的孩子往后挪了挪。
老虎捂住自己的脸。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老虎决定换一个话题, “你也说了你的对象很危险, 你就不怕你的对象在你回去之前出事？”
“我听我家里人说，你昨天晚上在烧什么东西, 烧了一整夜。”那些人都说苍庸烧的是纸钱, 据说有厚厚的一大摞。
“你是先临时给你对象烧点存款，免得他一不小心死了之后没钱用？”老虎以为苍庸是担心自己伴侣死的那段时间没有钱用。
“不是，我在烧表文。”苍庸说到这儿，又多提了一嘴, “烧了一吨。”
老虎：？？？
他呆愣愣地看向苍庸，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那句话的量词是？”
“吨。”
老虎深吸一口气，战术后仰。
“可能是我一边烧一边在念念有词，所以看到我的人觉得我有点怪。”苍庸解释。
“不是！一吨重的表文你怎么烧的啊？！”
“也就一万多张。”
“也就？！这不对吧！那么多纸，烧起来很危险的啊！”老虎无法想象。
“我们是修士，你忘了？”苍庸玩够了老虎的孩子，把孩子还给老虎，“但是我一觉醒来并没有回到星际，明明我都跟爸妈认真道过别了。”
“我准备今天加倍。”苍庸说，“如果一定要让我满一个星期才能回去，那我回去之后也天天跟那个世界的天道烧表文。”
“活多久我烧多久。”苍庸微笑，“我能做到的，毕竟我坚持啃老了这么久，从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他没看到，院子里的某朵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抖了一下。
“我修行成功了还要追到这个世界，跟这个世界的天道念叨。”苍庸继续说。
系统感觉天道也莫名其妙地波动了一下。
苍庸烦起人来是很恐怖的。
“系统和天道拐带我，我要告到他们坐牢为止。”苍庸说。
他不怕得罪天道，天道没有“得罪”这一说，祂只是不断自动纠错的一段规则。
而现在这个规则正在评估苍庸未来是否真的有可能给祂带来无尽的麻烦。
然后天道就发现苍庸真的会这么做。
苍庸真的能闲到修行成功之后一天到晚追着举报一个世界的天道和神祇，他一定会找出一堆复杂但又不触及底线的麻烦。
哪怕苍庸有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规则，在某个时间段忙得要死，他也一定会抽空过来找麻烦。
天道当然不会坐牢，所以苍庸的意思是他会一直告下去。
天道一直存在，就一直会有这么一头熊在祂的规则里穿梭，阴魂不散。
……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可以把大领主的位置送给你们特安局的人。”武欣忧对如今特安局的新总长说，他把一份合同递给对方看。
虚拟投影里的总长睁大了双眼：“大统领，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手底下的资源星，我是个大领主，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死后，这些资源星就是你的。”武欣忧说。
“哈哈哈哈，穷途末路了吗？您那位学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总长笑了，语带戏谑，“可我不敢收大统领您的东西啊，您给您学生下达的指令已经被他公开了。”
“如果不是这个寅峰本身有问题，他怕杀了我们之后被您吞了，只怕我的脑袋还在不在自己脖子上都是个问题。”对方没有应承。
“我的确这么做了。”武欣忧没有为自己狡辩，这时候狡辩只会浪费更多时间在扯皮上，“毕竟我实在指挥不动你们特安局。”
总长没有回答，他在等武欣忧继续。
“我能让你当上这个总长，除了你靠山够硬以外，还有一点。”武欣忧看向对方，“你并不抵触我的策略。”
那个总长笑了。
“你知道这是有用的。”武欣忧继续说。
接下来他的话却让那个总长再也笑不出声。
武欣忧说：“所以我可以把整个特研局送给你做礼物。”
这下特安局总长再也没法维持稳定，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如果这次事件没发生，就如你所说，我会秘密处理掉你们大多数人。”武欣忧语气平缓，“本质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内斗已经严重影响了联盟军队的行动。”
“我更喜欢做那个胜利者。”武欣忧抬起眼睛，“不过换过来也一样。”
武欣忧能容忍这个人成为特安局的总长，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新总长的生平他非常了解，就像了解自己的学生一样。
“我没时间跟你扯太多。”武欣忧转给了对方一份文件，“这是特研局安插在特安局内部所有卧底的资料，这个诚意够吗？”
总长已经傻了。
武欣忧在等他消化这些消息。
“……哈。”总长笑了一声，随后就像是解开了某种限制，他发狂似的大笑了起来：“曾经的特研局总长出卖了整个特研局？！！”
“你在特研局里有多少学生？你想送他们去死？！哈哈哈哈！”
武欣忧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不管你信不信，个人喜好不影响我的行动。”
“我信！我怎么不信？！”那个总长看起来被刺激得不轻。
“第十军团在联盟内部孤军奋战，其他几个军团正在往这边赶，只是我们允许跃迁的指令改了，他们还需要花一点时间破解。”武欣忧直接开始聊正事，“联盟的军队数量碾压第十军团，只要你这位总长大人能腾出手，中央星系的大麻烦就能被解决。”
“中央星系没了，我们这群人都死了……到时候的大统领可就轮不到你了。”武欣忧轻声道。
另一边，寅峰对跟着自己的下属说：“你去杀了武欣忧吧。”
“你在做梦吗？”下属觉得寅峰疯了。
“你再不杀就来不及了，他不会束手就擒的，你们也是他手里的筹码啊。”寅峰笑着说。
“你信不信，为了特安局的支援，他会把整个特研局卖掉？”寅峰问他。
“你在说什么胡话？”下属皱眉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武老头必须死啊，他如果不死，特安局的军队真的到了，那一切就都结束了。”寅峰说，“这时候杀了他，还能来个死无对证不是吗？毕竟他就算是大统领也得走流程，不能金口一开就定下下一任的继承人。”
“知道为什么你要紧盯着我吗？知道我为什么没法跟老师一条心吗？”
“因为他的喜欢真的太廉价了。”寅峰轻声说。
下属愣了一会儿，随后他察觉到不对。
寅峰在说服自己？他认为自己是可被说服的吗？
不，寅峰怎么可能这么蠢？
现在他是老师身边最重要的亲信，自己不是什么幼稚的小鬼头，会因为这两句话轻信他人。
让自己去杀老师？
怎么可能？
寅峰还在望着他微笑。
下属的身上忽然有些冷：“中央星系还有多少你的同伙？！”
自己的同事里还有多少寅峰的同伙？！
有多少人可能对老师动手。
“还吓唬我吗？”寅峰望着他笑，“那么喜欢挑衅，你自己也感受一下胆战心惊的心情吧。”
下属的手猛地攥紧。
特研局的人已经不安全了。
与此同时，特安局新总长的代表，暂住中央星系的桃文君代表自己的总长去见了武欣忧。
武欣忧把所有的合同都交给这位代表审查了。
武欣忧饶有兴致地望向对方：“我记得你。”
桃文君抬起头。
“是你和姜通一起把苍庸从荒星上救回来的，对不对？”武欣忧问。
“是的，他在路上吃光了我们所有的食物。”桃文君点头。
“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武欣忧看向自己桌上的二维小熊，那个小熊一边踩独轮车一边用爪子捏着彩带表演。
“也许吧。”桃文君重新低下头。
“对了，既然总长答应过来了，那我那位叛逆的学生似乎就可以杀了。”武欣忧低头嘬饮了一口茶，“真是帮了个大忙啊。”
“我不理解。”女人说，“他不是你最看重的继承人吗？”
“我的继承人不会是狰礁的卧底。”武欣忧回答。
“为什么不可以？”女人不解。
武欣忧皱眉抬起头，可坐在他对面的根本不是桃文君，而是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办公室，或者说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他的妈妈。
等等……
等等。
等等！！！！
“这是什么？！这是幻觉吗？！”武欣忧忽然站了起来，“苍庸回来了？！”
“不是苍庸回来了，你知道的。”女人温柔地开口，“你一直都知道的，你的时间快到了。”
什么意思？！
武欣忧还在怀疑桃文君和寅峰之间的关系，琢磨桃文君有没有刺杀的可能性，会用什么方式下手。
这种时候他不能分心。
什么叫时间到了？！
“我被杀了？”武欣忧喃喃自语。
“没有。”女人摇头，“你只是时间到了。”
武欣忧无法理解对方口中这几个字。
“孩子，你老啦，受了太多的伤，你马上要死掉啦。”女人也站起身。
武欣忧看着自己母亲的脸，再也绷不住情绪了：“不不不，不可能，我还没有……我还没……”
武欣忧看着女人脸上温柔的笑，她的眼睛好像看透了武欣忧，带着无尽的包容和悲伤。
武欣忧的嘴巴几张几合：“……我刚刚放弃了很多。”
女人：“嗯。”
武欣忧：“为了我的理想。”
女人：“嗯。”
“我，想要最后一搏。”武欣忧继续说。
女人：“最后？”
武欣忧停顿。
女人的头发被微风吹动：“原来你知道那是最后一博了吗？”
武欣忧有些恍惚。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随后他忽然跑了起来，越过女人，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门外并不是长廊，那里依旧是他的办公室，只是视角变了，那是推门而入的视角。
母亲依旧站在原地等待他。
武欣忧松手。
“不继续吗？”母亲问。
武欣忧：……
“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对吗？”母亲继续问。
武欣忧没有回答，他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母亲也跟着坐下。
“死亡的尽头会看到妈妈吗？”武欣忧问。
“我只是一个引路人。”母亲说，“就像你的诞生一样。”
武欣忧沉默。
他低下头：“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的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浴血奋战，就这么……时间到了，我就走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我连惩罚都没有？”
“有一头熊告诉我，乱杀人是会牵扯因果的。”
母亲不解：“没有惩罚吗？”
武欣忧抬起头：“是啊。”
“真的没有惩罚吗？”母亲继续问。
“当……”武欣忧的话头忽然止住，因为他在母亲眼中看到了自己，一个苍老的自己。
【老师，你太老了。】
【老得就跟联盟一样。】
武欣忧的手开始颤抖。
叮铃铃，叮铃铃。
武欣忧缓缓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他才发现自己的幻觉还在，那个二维小熊还在自己的桌子上孜孜不倦地骑车。
随后这个小熊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武欣忧听到了欢快的音乐声，像是风铃碰撞一般，那是一团团彩色的云在下糖果雨，糖果雨们碰撞着坠落，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五彩斑斓，不属于现实世界。
小熊的车擦着他骑过，挥舞的彩带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随着小熊的拉扯，彩带的图案在武欣忧眼前只剩下残影，最后彩带消失，他眼前的景象也跟电影的镜头切换似的，变成了飘满彩带的马戏团。
小熊在骑车，黑豹在跳圈，没有脸的魔术师从自己的帽子里抓出了一只灰色兔子。
孔雀在开屏，乌鸦在站杆上啊啊乱叫，蜜蜂们嗡嗡嗡。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小丑模样的人拽着恍惚的武欣忧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片空地：“这里这里！”
小丑指了指地上用红色胶带粘出来的叉，这是舞台用来辅助定位的，接下来武欣忧要在这里表演。
小丑掏出棉花糖一样的腮红，轻轻在武欣忧的双颊上拍了拍，随后让武欣忧背上了一把玩具枪。
武欣忧稀里糊涂地端着枪开始了迈步。
他身旁画着树和花草的纸壳不断后退。
他似乎在前进。
可武欣忧低头一看，他还站在那个定位的红叉上，他在原地踏步，而风景的倒退只是因为有人在拉扯背景板。
“一二一！”
“抬头挺胸！”
“一二一！”
武欣忧不断地原地踏步，不断原地踏步，他快哭出来了，可他就是走不出这个红叉。
忽然，武欣忧踩空。
他的视线落向地面，随后又是一片黑。
一片黑过后，他听到有人喊——“武欣忧！跳！”
哦，是那个让他跳圈的怪人。
可这次黑暗之后却不是水族馆。
这里是大海。
武欣忧变回了本体的海豚，他和无数海豚待在一起，他们不断地跃出海面又落下。
太阳的光映照在海面上，大海像是一颗巨大的，被切割得格外完美的宝石。
每一个波浪的切面都映照出恒星的火彩。
武欣忧随着海豚们一起高高跃起，水渐渐划过他光滑的身躯，最后他又落入水中。
他们在追逐一些什么呢？
武欣忧不明白。
渐渐的，他身边的海豚好像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他一个。
他不断地跃起又落下。
“武欣忧，跳。”又是那个人。
武欣忧抬头，那个人出现在了前方。
这次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不是个男人，祂只是没有第二性征。
那是个……恢宏的人，用恢宏去形容一个个体似乎格外奇怪，可武欣忧找不到更确切的词了。
那个人的脸武欣忧很熟悉，像是他的妈妈，爸爸，老师，曾经爱慕过的每一个人，曾经交往过的每一个朋友，他所有寄予厚望的学生，还有他自己。
人？
不，那更像是苍庸描述过的神祇。
祂的双手捧上了太阳的边缘，太阳边缘泛起一线彩虹光，随后太阳中间的光亮渐渐变得不那么刺眼。
太阳变成了祂手中的圈。
祂的身形似乎也变小了。
之所以说是似乎，那是因为这里只有天和海，再没有第二个参照物，祂像个很远又很高大的神祇，也像个与他一步之遥的驯兽员。
“武欣忧，跳。”
武欣忧听到自己说。
他有预感，这即将是他最后一次跃起，他要跳过那个圈，尽管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
武欣忧卖力冲锋，一跃而起。
他看到因为离心力而飞离自己身上的水珠，它们很亮很亮，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通透的玻璃，那里面有光在轻转。
武欣忧欣喜地望着那个圈。
可举着圈的人却松手了。
那人的双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面庞，祂的脸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祂耸动肩膀，似乎在哭泣。
哭什么呢？自己不是已经起跳了吗？
武欣忧看向那个圈。
那个圈也不再是圈，它变回了太阳。
那是一个距离行星一亿多公里的星体，它的温度落在武欣忧身上，像一个轻柔的拥抱。
引诱着武欣忧去追逐，追逐这个创造了生命，无比狂暴绚烂的星体。
武欣忧想要跳上去，哪怕被烧成灰烬。
可死亡的引力牵引着他坠落。
这一跃，靠近了它多少呢？
【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
【可意志力并不能让人活到一千岁，就像人不能凭着意志力让自己飞到太阳上去。】
最终还是下坠。
武欣忧看到海面之下，映衬着波光的，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他的人。
这次他会坠入死亡的海面。
那是他不熟悉的地方。
……不，也许不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一直待在死亡里。
生的跃起才是短暂的。
水面之下有爱他的，恨他的人，无数激烈的情绪碰撞出一种诡异的平和。
海豚坠入海水，白色的浪花旋即被吞噬。
那些被激起的海浪短暂地脱离大海，成为海浪，最后又融入其中，变回海水。
像那只海豚一样。
从归处来，往来处走。
武欣忧的身躯倒在地上。
苍庸恰好这时候被天道放回来，他背好了包，准备好了武器：“武老头！来决战吧！！！”
武欣忧办公桌上的发条海豚玩偶被武欣忧的动作扫落，它咔哧咔哧地往前扑腾，往前扑腾了大概半米。
最后它也停下了。
毕竟停不停下从来都不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