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好梦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我此前以为的顺利仅是实验进展顺利,我们合作完成造神实验,之后,才是我的毕业课题。
眼下的情况却是:陷入沉睡的草神是我的前妻取下的一截新枝、跟我合作的科研狂人认为我是他的朋友、作为神之心载体的人偶耿耿于怀我的抛弃、贤者们认为我已经加入他们的计划、外面试图制止这一切的人里有我的恋人。
我的老师,我决定深入敌营的直接理由,没有之一。
他在问我有没有遭遇大贤者和放逐者的胁迫,为我的处境感到担忧。
“不要被放逐者的表象所欺骗,他只在意实验的结果,为此,须弥都可以成为他的代价。”
“就如稻妻。”
他试图告诉我博士的不可信,但稻妻的锁国让学者们获取历史资料的行为尤其困难,他只能了解一些皮毛。
能知晓稻妻的锁国跟博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多的便模糊不清,只有牵强附会的猜测。
他有学者做学问的严谨,猜测的归猜测,历史的归历史,将博士的事迹进行了客观描述,好让我更快的了解博士
的为人处世,防止我因为信息差而误判。
“嗯,我知道了。”
我这样说道,没说什么“我有分寸”这样让人更担心的话,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保持着这种状态走出他的视线外,又让他看见我面对博士时非常自然的变脸。
“无谓的努力,这个实验不需要挤下那么多人。”
“试试呢,万一有奇迹。”
博士更想说的是无谓的担心,他对须弥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将实验场地搬到须弥,不是因为大贤者对他的邀请,而是这里有世界树。
当然,他也承认,在自己故乡上的经历确实令他感到过挫败,他的研究成果在须弥从来都不受欢迎。
“那毕竟是我的老师。”
没他我不会掺和进这样的事,还忍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博士知道我的言下之意,并再度拉低我的道德下限,作出了郑重声明,说我的导师在我的论文出来、并通过审核,我正式毕业之前,他都会好好的活着。
无论什么话,在博士嘴里,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都有一种犯罪预告的味儿。
“他本来就准备这么做。”
散兵不会给博士留什么遮羞布,给怪物披上一层人性,他只会撕开它。
六席和二席的过节很早就开始了,从六席被迫抵达至冬,加入愚人众时开始,从他被视作我的遗物开始。
至冬冷冽的空气对人偶没有一星半点的妨碍,他完全可以趁着博士不在穿过风雨,回到自己的故土,但是,那片冻土困住他的从来不是气候,也不是神明。
是一具尸体。
是我的那一截命运的线头。
只在遗体还在,六席就能容忍许多事,但是痛苦需要宣泄的渠道,于是风雪将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少年的外貌,尖锐的个性,和眼底经久不散的雷云。
在博士和艾尔海森的话题中,他选择揭露自己同事的所作所为,将自己的过往穿插在叙述里,让我从中一同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
他唯独不愿意提及我的现在,也不肯将我拖拽进过去的阴云里。
“不怀疑博士的判断吗?”
“哼。”
他别开脸,只让我窥见他眼尾拖拽出来的一抹红,“你见过人偶有两颗心的?”
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法子。
反正,我人尚在须弥,声名在至冬已经远扬,托了这两位福。
六席少年面貌却是执行官里唯一一位经受了丧妻之痛的执行官,二席看上去毫无人性却在意朋友。
稍微有点敏感度的都查完了,知道这二者是同一个,已经在攒复活进度条了。只有一个真楞的,用了老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六席的妻子和二席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散兵简直都被气笑了:“不然呢,我针对博士是我无聊?”
这位真楞的,是他们年轻,刚加入不久的末席,散兵的评价是“武人”。
博士的评价是:“深渊抗性不错,不抗拒对邪眼的开发。”
等这位都清楚了,执行官们大都对我有了印象,个别消息灵通的也知道我尸体失踪的事。
“这意思是我现在出须弥前往其他国家,在执行官眼中都是死而复生?”
“我不关心他人的想法,太无聊。你更不必关心这些,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解释。”
博士因研究而损毁的切片约有三分之二,而切片制作难度大,材料珍稀,他扔了三分之二,这对一个求知的怪物来说,就是最直观的在意。
此等程度的在意,我活着不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
——我压根没在现实里死过才更让人惊讶。
就连这次,他和六席来须弥造神,都是为了窥探命运,方便更好的将我打捞起来。
执行官们相信他的目的,但并不相信其中的细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二席来的路上不紧不慢,仿佛在奔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实验场所,只有六席,尚在为了自己能否成神触碰命运而焦躁不安。
因为他早就知道我在须弥。
他对朋友不是完全的没有保留,譬如他称为惊喜实则是惊吓的一部分,就在关于我毕业论文的命题上披露了出来。
——关于教令院某个明论派的学弟是他切片的事。
教令院近些年人才辈出,优秀毕业生之后还有后起之秀,有我这个预备毕业的因论派学子,也有一个亲切的明论派学子。
我们都是贤者的得意门生。
又都是须弥上空的两朵疑云。
明论派的学弟看起来跟我身边的博士是两个样子,他亲切平易近人,眼睛里盛着提瓦特的命运与星辰,是穷究星空奥秘的学者。
在教令院,在须弥,他的知名度很高。
“但是学姐从来都看不到我,从来都是。”
倘若用学弟的角度来看我在教令院的求学之路,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我而入学教令院的,为了我而存在的。
甚至,这个身份,依照须弥的学术传统,还可以跟我组建学术家庭。
一个干净的,与第二席执行官毫无关联的明论派学者。
一个羞怯的,在明论派的授课中长久的凝视着我,如同凝望失而复得的命运的学弟。
“我理应自得,我是我们中唯一一个等到你的。”
我的表情大抵是已经麻木了,从室内的倒影里,望去只是死一般的平静。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学弟用雀跃的,完全不博士的语气,说,这世上有七个切片是只为了我的存在而存在的,与本体身份↑毫无关联,在每一个国家都存在。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不行。
我的老师甚至都是人证。
在我跟艾尔海森缔结学术家庭的消息愈演愈烈时,在我交上两个人的合作申请时,我的老师的欲言又止,不是不赞同我跟艾尔海森,而是我可以再思考一下,可能有更加合适的对象。
我还年轻,学术生涯前途无限,不该那么早就确定学术家庭的人选。
总之,明论派学弟的单相思可谓是人尽皆知,除了我本人,我忙着学习,视周围人如无物。
传闻甚至已经进了艾尔海森的耳朵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审视过我们的关系,认为这不是问题,无需因为此事打扰我的学习。
……
传闻实在是不可信,这位看上去单相思,甚至七拐八拐问我的导师,我有没有跟人组建学术家庭的想法的学弟,他根本不是单相思,他只是一个想方设法确认朋友需求的……切片。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因为本体问我要不要跟他合作一篇毕业论文,看起来我很想毕业,已经想到为了确保导师安全不顾自身安全的地步了。
我当时:“你想的很好。但我的老师看我跟你合作,就直接认为你是胁迫。再让我跟你合作出一篇论文,这就不是胁迫,是其心可诛了。”
我话说的很直白:“跟你合作出论文,不叫提前毕业,叫案底。”
“我考虑过这点。”
博士这么说着,“所以我准备了一个更加合适的身份。”
然后就是这位明论派学弟的闪亮登场。
然后就是我知道他说的抵达须弥碰见我,里面的人称代词不是指我面前的本体,而是我面前形似切片的七份执念之一。
利用切片的技术,和自己的执念,所形成的产物。
他用比较苦恼的语气说:“它们的存在会干扰我的行动,制造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将它们分离出来,当做捕捉你的分析仪,毕竟执念所成的产物,会比我本身更快的意识到你的存在。”
我的毕业论文,至此已经不需要我动手撰写,明论派的学弟会看着我们的实验,记录下我同博士的合作,写出来一篇论文。
“别担心,学姐,我不会写教令院的禁忌的。”
他眼睛弯弯。
除了研究,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博士都已经安排到了这个地步,不耽误我毕业,不耽误他自身的任务。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执行官们都会相信他说出来的目的,只怀疑细枝末节,而不否定大方向了。
我明白得疑似有点晚了。
这世上真的有人的友谊,会让他的朋友感到可怖。
相比博士稍显离谱的友谊,散兵在实验之外,现在就只有一张在旁人面前刻薄的嘴,捅人心窝子却不至于。
“你不觉得我现在说话刻薄?果然,二席做出来的事还是太超出常理了。”
连声音都在往柔和方面走。
博士继续造神实验现在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散兵选择继续实验,是为了不被我再次抛下。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与其说是被我的一次死亡所抛下,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稻妻的神之心是我拿到的。”
影在一心净土,现在的稻妻闭锁,但不会拒绝一个归乡的游子,至少雷神和雷神眷属没有拒绝一位愚人众的执行官。
即使稻妻现状,是与另一位执行官脱不了关系。
“我就这么拿到了神之心。”
他说的仿佛过程里没有任何难关,对于目的而言,确实是的。
保管着神之心的神子,对手中之物很难产生什么正面情感,狐狸宫司对散兵说的也是轻轻巧巧,“迁怒罢了。”
“至冬的执政既然想利用它去做些什么,那当然可以拿去,这是影和我的共同决定。”
“但,你既然是影的造物,且在那时尽了责任却无能为力,自然,要求会苛刻一些。”
“你需要证明,你有护持住此物的力量。”
“不可失去。”
“不可放弃。”
那段日子,他的住所是社奉行所安排,笑眯眯的社奉行年轻,八面玲珑,手腕能镇得住人,是以,稻妻如今的静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显得安宁。
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凡人的一生短暂,求而不得者有之,顺风顺水者有之,手腕卓绝者有之。如社奉行这般,衰落后又起复的也不少。
他只是看着。
腰间一个系带上系着两枚神之眼,一只是黯淡无光的,一只是正常的,做浮浪人打扮的执行官走动间,两枚神之眼会轻轻碰撞,如同过去某时某刻传来的应和。
这样的声音响起,执行官出门,会沿着人走出来的路,找到一些零碎的,陌生又熟悉的事物。
是此刻散兵放在我面前的绯樱绣球和干燥得失去水分的鸣草。
“若不是回去了一趟稻妻,此刻我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
“你现在也不记得。”
“拥有力量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总好过失去后再后悔。总之,这次,别丢下我。”
博士说散兵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说了一堆无用的事。
“那什么是有用的?”
“他自身最真实的想法。”
试剂在试管里反应,知识在其中流淌,成为可视的变化。
博士短暂的抽出一点心神,说:“我很想你。”
人偶不会有第二颗心,但怪物说,一颗心可以匹配上两个人。
很难有这样的一次实验。
容纳神之心的对象极其配合,作为合作者的对象也跟我很有默契,所有的实验过程都如同咬合的齿轮,非常顺畅的运转。直到七叶寂照秘密主组合前夕,作为核心的散兵取下那些束缚他的丝线,那些傀儡的悬丝,取出他内置的能源装置,我们四位拍了一张很特别的照片。
明论派的学弟兴高采烈的架起相机,设好定时,赶到了自己的位置,“咔嚓”一声,时光定格。
照片里的我,可谓是三面为男,左右是博士和散兵,身后是踩着板凳的学弟。
看似四个人,实则三个人,三个人里还能凑成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奇特组合。
好消息是,大家都是笑出来的。
坏消息是,这照片传出去,叫罪证,对须弥的罪证。
不过,大贤者想必已经无暇他顾,正在应对赛诺和艾尔海森他们,否则也不会缺席这样重要的时刻。
我说实验为什么会这么顺畅,原来是甲方那边正在出乱子。
“鳗鱼茶泡饭不错,也是稻妻那边的特产?”
圆满完成不至于,但已经抵达重要节点,散兵此后不能行动自如,需要驾驶机甲,尚能自如行动的时间,便包揽了我们的晚饭。
非常区别对待的一顿饭。
他看上去有点耐心,但不多,给我摆完盘,用鳗鱼习惯性的拼出来一个近似爱心的形状,端上来,连口味都是几百年前的味道。
熟悉,仿佛过去的只有几日,而不是几百年,停滞的不止有稻妻,还有人偶。
其他人没有摆盘的待遇,当然也没有额外的须弥菜肴。
我不准备说些什么,因为在座各位,一位是人偶之躯,一位是博士的执念七分之一,一位就是博士,看起来只有我会需要正常的一日三餐。
这区别待遇很有必要。
事情原本计划的过程,是用完这餐,实验完成后我们反目成仇,须弥方里应外合,击碎博士的阴谋,还须弥一片朗朗乾坤,而我成功交出预想中的毕业论文,拿到含金量超高的毕业证书。
实际上,七叶寂照秘密主实验成功后,我走近这一群准备配合我表演的人中,说:“我这里有两件事,两件都非常要命,但需要先听听冰之女皇交给你们的任务。介意说一下吗?”
“拿到须弥的神之心。”
博士如此坦然的说了。
“出了什么意外?”
这是投影在意识之间的散兵。
我等了一会,说“来了。”
我话音刚落,须弥相比其他国家,要更加特殊一些的神之心,脱离了虚空核心的身份,一头撞进了我的胸口。
势大力沉,我没背过气去,完全是因为它是神之心,而不是什么高空抛物的凶器。
这就是我的预感。
显而易见它灵验了。
这片区域,理所当然的被它溢散出来的力量轰出了一些问题,须弥人的虚空系统里闪现出了无数片段,刺啦刺啦声后,伴随着一声巨响,投射出了我神装的状态。
前两个版本的神器还能使用,还能最大化功率,乃至于它安装的防诅咒装置还有主动寻路自动代打的功能。
一片扭曲的,闪烁着无数数据绿光的意识空间,和身体上已经攀附上草叶纹路,着白色衣装的我。
还有随之而出现的,梦境熟悉的波动。
这就是我要说的两件事。
一件事是,须弥的神之心会在我手里。
第二件事是,小草神会因为神之心的异动从沉睡中苏醒。
虽然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不是这样发生的,我以为我还能使用神之心已经顶了天了,谁知道它还带主动寻路的。
现在,须弥有两位神了。
而对面,也有两位近神战力。
我首先弥合了神之心造成了影响,稳定了这片意识空间,等待须弥真正的决策者抵达。
她会过来的,这里不仅有神之心,还是布耶尔的遗留,这是两个天然的坐标。
至于为什么,因为神之心现在正卡着我的心脏,跟我的心脏一起跳动,纳西妲不来,我就得自己掏心了。
她来了。
气氛紧绷起来的对峙场面没有因此更加紧张,因为已经紧绷到再紧绷下去就得发现打一架了。
沉睡过程中,对外界并无多少感知的神明做过决断,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新生神明。
恰恰相反,在诞生之后,她长大过,又因为命运的干扰缩小了体型。
“神造物和执行官,我的沉睡时间看来很长。”
她轻柔的取下了卡在我心脏的神之心,“辛苦了,这原本是我应该做的事。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安抚完我之后,她转身面对两位执行官,“我沉睡之前,已经与至冬的女皇约定,须弥的神之心等到命运的时刻便会交出。现在已经抵达了那个时刻,我该履约,但你们,似乎并未遵
守约定。”
“你真的理解眼下的状况了么,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倘若你沉睡之时有意识,须弥的大贤者就绝不敢行此僭越之举。”
博士的声音坠下去,“须弥的神之心会主动篡夺人的意识?”
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氛围,但我这个捂着心脏,试图缓解异样的人,在他们打起来之前绝对会被双方转移走。
因为:
「纳西妲好感度:75。」
还因为,刚刚我那猛的一下,在意识空间的两位执行官,似乎都将我短暂的沉默当做了被神之心篡夺了意识的表现,特殊时刻,即便是一点怀疑,他们也会先行将之当成事实。
恰巧,纳西妲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神之心的事,她看到我的神装就明白我的身份,自然知晓神之心只是正常运行。
“是一点残存的印象。”
在跟两位执行官的谈判结束后,她如是解释道,“我对那个时代的记忆没有多少,但身体似乎还残存着一些本能,能够认出你。”
神明的神色有些哀伤:“你被命运所诅咒。”
那其实更接近于祝福。
命运对夺走我所拥有之物的存在如此酷烈,凡取走的,必被诅咒。
博士是验证这一点的人。
他接过神之心的刹那,所有切片都灰飞烟灭,唯有执念所成之物,不属于命运。
“这就是代价?”他意味不明。
“这是命运。”纳西妲答,“须弥的一切都困囿于命运。”
“哦,又是命运,怎么,你们须弥也准备永恒?”散兵捏着被命运送到他手里的稻妻的神之心,“还是不久之后就乖乖对天理低头?”
没打起来是一件幸事。
双方语气都很冲,真打起来,我不用打,意识空间当时是保不住一点,还会殃及须弥。
也因为语气太冲,双方只是生硬的交流了一些基本信息,私事一点没谈,我的意思是,我的毕业论文还能用。
「你就在乎这个?」
「不然呢,我当学者难道不是为了毕业?」
「我以为你记得双方为什么一开场火药味就这么浓。」
「也许你还记得,我是大半个人渣。」
大半个人渣在闪回了一些片段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纳西妲身上,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哀伤,哀伤于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哀伤于时至如今,我们仍旧没有摆脱命运。
须弥依旧在命运的目光之下。
她的沉睡与命运有着极密切的关系,每一次沉睡都是为了让她遗忘,遗忘过去、遗忘历史,每一次苏醒,熟悉的事物总会少去。
但人与神又总是要向前走。
须弥亦然。
纳西妲的苏醒意味着僭越者的流放,意味我终于可以毕业,明论派的学弟——变故发生时及时装死的执念——再一次验证了他的痴心不改。
因为这位听说我准备要跟人合作论文的精准投放消息,就一头撞了上去,命运的警示都没能阻拦他的脚步,顶多是让他留了点线索。
恋爱脑(实际上是对找朋友的执念)使他避免了被自己导师带歪的可能,又使他自投罗网。
而命运,又让他发出了我们的合作论文,圆梦成功。
好在,这不是我的毕业论文,否则,他就不是追梦成功,是追人成功了。
艾尔海森的心情不是很好,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我直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一堆话要跟我说,最终只是:“没事就好。”
我在被博士的超前的精神状态创时,他也被我陷入危机的消息创到了。
“难得啊,现在能回想起来当时的心情吗?”
“不能。”
双方汇合成功,对一对消息,我就知道艾尔海森和赛诺做了些什么,完全拖住了大贤者他们,并绕过了净善宫的看守,试图唤醒神明。
还有找到足够给大贤者他们定罪的证据。
一堆大事,但是他说:“这无关痛痒。”
如果我没有看到须弥城里还没有撤完全的他和赛诺的通缉令的话,大风纪官很应景的说了个冷笑话:“大风纪官和大书记官被大贤者通缉,因为大贤者觉得教令院太大。”
“……”
“不好笑吗?”
“走了。”
艾尔海森牵着我干脆利落的走了。
我觉得,谐音梗的冷笑话其实也不错,至少也不是很冷。
算了,还是跟人进行牌佬对决吧,干脆利落的胜利才是让大风纪官心灵都结冰的利器……好吧,他用对胜利的渴望告诉我,他永不认输。
是热闹又平常的一日。
我回到了艾尔海森的房子,结束了我写毕业论文的闭关生涯。
又做了个梦。
梦里,刚苏醒的纳西妲因为同源的波动,抵达了我的梦境,带着些歉意:“是不是打扰到你?我只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草神大人……”
“叫我纳西妲就好。”
“纳西妲,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嗯。这里是被构造后的梦境,目的是让人安眠,做一个美梦。”她走近了几步,“但现在有些残缺,你才会被我惊醒,我修补一下就好了。”
“在梦里入睡?”
“很惊讶吗?”
“感觉像在做清醒梦。”
她若有所思,片刻后,小草神成了少女体型,“现在会好一些吗?你的意识里更熟悉这样的形象。”
“我并未窥探你的意识,这是我留存的那些记忆。”
“你对我很重要,但现在也只能想起这些,我的记忆不能延伸到太长远的过去,这会让我陷入下一次沉睡。”
纳西妲,或者布耶尔,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现在的,过去的,时间两端的草神,说:“愿你能做个好梦。”
“睡吧,我的……”
第25章 第25章轻喜剧
一个好梦。
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
跟一个大事件结束于是步入日常回的轻小说主角一样,我现在的生活也很日常。
大风纪官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神色匆匆,一言不发的敲门,用如此严肃的姿态,只为了跟我在七圣召唤上来上一局“你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
作为圆满毕业的教令院学者,我现在不怵任何一个风纪官——虽然从来也没怵过——但我怵大风纪官,还不是学业方面上。
他对七圣召唤的热情足以媲美他对工作的热爱,只要回到须弥,就会风雨无阻的来找我打牌。
偶尔是因为公务,绝大部分还是打牌。
我毕业第一天,被赛诺拉去打牌。
毕业第二天,被赛诺拉去打牌。
毕业第三天,还是被赛诺拉去打牌。
……
如此频繁,让我不算熟悉的生论派学长提纳里都以为我也是个牌佬,七圣召唤铁杆粉丝……如果他事先没发觉赛诺是坠入爱河的话。
我跟这位生论派学长熟悉起来是因为赛诺,他先是被赛诺第一时间拉入阵营准备对抗大贤者的阴谋,后又被大风纪官的木头脑袋震惊了几次,直到如今,他终于跟我正式见面,而不再是传闻里的学长了。
这个心路历程并不长。
要命的只是大风纪官的榆木脑袋。
大风纪官跟我那段软囚禁时间里的相处,有些做法就是他朋友提纳里手把手教的。
比如带食物那次,赛诺准备老老实实带我需要的,在他的建议下才改成了批发,且让赛诺不要在送的过程里说冷笑话。
属实是功德无量,还为了自己朋友的追求之路贡献了自己的劳动力,做了几道拿手菜。
要问这位是怎么发现大风纪官是个木头脑袋的,撇去我能直接看到好感度的作弊能力,大抵都是同样的:“喜欢打七圣召唤”没问题,赛诺本身就是资深牌佬,但“喜欢和特定的人打七圣召唤”且“有空了就去找特定的人一直打牌”很有问题。
他显然提醒过赛诺,试图撬开赛诺的榆木脑袋,让赛诺不要理所当然得把“喜
欢打牌“和“喜欢某个人”混在一起,并同时进行,因为这样大概率只是让被追的对象觉得他很喜欢打牌。
更显然的事,赛诺还是个木头脑袋。
但凡他当时说通了,我委婉的,让我的良心略微的占据了上风,也是真的试图让自己从永无止境的打牌轮回解脱时,提醒他须弥现在有七圣召唤的活动,问他去不去参加。
他根本不会自然而然的说出:“你去吗,我想跟你打牌。”
我沉默了一会:“不去。”
他很失望的“哦”了一声,才说:“我应该没有时间,我要跟你打牌。”
连失望都短暂,扔骰子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势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把我杀得落花流水,拿下这一局。
我除了跟他打牌这个选项之外,我其实完全可以拒绝的,赛诺也不是会强迫我打牌的性格。他只会萎靡得仿佛自己的胡狼头帽子真成了胡狼的立耳,会柔软的垂下来。
那么我为什么不拒绝?
一是因为我是个有风险意识的吃软饭的,不介意自己的喂养名单多出几个,而且戳破了,无论什么反应都会很麻烦,装聋作哑是收益最高的选择。
二是,我喜欢七圣召唤,赛诺也是个很好的牌友。
我只是不喜欢赛诺任务结束后天天找我打牌,不是不喜欢打牌。
但现在的情况是,须弥刚结束了一个大事件,内部有问题的流放的流放,驱逐的驱逐,纳西妲又苏醒,重新掌权,大风纪官的工作突然就轻松了下来。
他有精力、有时间天天拉着我打牌。
艾尔海森阻止了吗?
没有。
我喜欢不喜欢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我苦恼的是怎么不被天天拉着打牌,而不是怎么能不打牌。
他只会适时的出现,成为我的绝佳借口。
这点,我还是要比提纳里好的。
这位学长堪称孤立无援。
生论派的学长明明已经对大风纪官的木头脑袋绝望了一次,以为他当军师的日子要长的不得了,结果发现了他还能再绝望一次的事实:
他朋友要追,或者说正在追的人是我。
当军师的前提是要有得当啊!
这事实显然给了他重创,但没有创到含糊着的木头脑袋,他朋友还是风雨无阻的跟我打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重创到了什么程度呢?
他的护发精油明明是气味很淡的牌子,我走了一步,却嗅见了阳光下的雨林。
他这是用了两倍还是三倍的量来着?
提纳里捂着额头叹气,“你闻过这种护发精油的气味?”
“是的。”我没有否认,还回想了上次嗅到它的时机,“前段时间,被人推销过,商家说这款精油很受欢迎,生论派的提纳里每次都会抱走一箱。”
“最近毛发分叉得厉害,就换了一种新的精油试试,我只买过一次。”他看见我就很难忍住叹气的欲望,“商家说的每次,只是一种推销手段,不要信。”
“当时信了的人多吗?”
“不多。”
“那就好,改天我去跟商家沟通一下,多谢学妹告诉我这些。”
我看似沉思实则在看列表,看到几个数字和对应的人名,我换了一种眼神去看学长,一种看长期客户的眼神。
“学长,要试试我制作的精油吗?”
他同意了,然后步入了问题由我制造也由我解决的深渊。
娜布的馈赠确实让我在这方面得天独厚,花神对花的香气和功效如数家珍,离去之前更是为我施加了诸多祝福。
这极大的方便了我的工作。
在用我的精油之前,他只是毛发分叉,用我的精油后,他愁的掉毛。我的精油没有问题,但是赛诺有问题,我们几个的团建有问题。
卡维从沙漠被甲方和改稿地狱联手磋磨了一顿,回到须弥,精神尚且饱满,眼神清明。
补全了须弥这边一整集的发展后,又被迫成为了名侦探卡维。
他也不想的,他只想吐槽一下他碰见的不做人的甲方,但是,因为邀请人员问题,这次恰好凑齐了一个全明星阵容。
我:被追求的对象。
赛诺:正在不自觉追人的。
提纳里:被木头脑袋气得毛发分叉的倒霉学长。
艾尔海森:完全没参与此事的正牌恋人。
卡维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又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我只要跟赛诺出现在同一场合,就逃脱不了打牌的命运。
大风纪官的胡狼头帽子没戴,这方便他接近我掏出自己的牌组拉我进入强制对决,我现在对长得像两个耳朵的事物都有些敏感,大概是患上了尖耳朵恐惧症。
赛诺想到的办法就是不戴胡狼头。
白发棕肤,除了眼睛是红色的,有着一副少年面貌外,若真的想从他身上找到阿蒙的影子,也能找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去掉那个帽子,大风纪官低头看牌,眼睫垂下,面貌便呈现出一种温和。
我的容忍度便会高一些。
毕竟我只是怵大风纪官,而不是怵大风纪官不那么大风纪官的时刻。
他就凭借某种狩猎本能这样做了,连情绪都收敛了些。
艾尔海森在我边上看书,他最近的阅读计划是关于赤王历史的,他说的是对那段历史起了点兴趣。
我被神之心卡进心脏,直接最大化功率激发,瞬间神装态,被须弥人窥见的那个时刻,大都数须弥人都以为是虚空震荡引起的幻觉。
但参与计划的几个人,都清楚,那不是幻想,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艾尔海森什么都没问,查阅资料也当着我的面,他不会在我面前隐瞒他的动态。
这聚会里原本只有一个提纳里一边焦虑自己的尾巴会不会又出现分叉,一边看一次这场景就得忍住拉自己耳朵的冲动。
原本只有他一个痛苦。
但是卡维来了,安静得不像卡维的卡维来了。
他没喝酒没讨论甲方,也没当面捅出来,说些大家都尴尬的话,谁让艾尔海森这个有资格的跟没发现一样。
他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找了一个话题,从七圣召唤切入,问赛诺跟我打七圣召唤的事。
然后,就跟提纳里一样,差点成了表情包。
“什么?每天?”
“终于轮到我的回合了。”赛诺全神贯注,准备自己的回合,这话都是我带着点天天被人拖着打牌的生无可恋说的:“是啊,每天。”
“艾尔海森,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话都到这份上,被call到的艾尔海森抬眼,无波无澜的,“这是她的事,她高兴就好。”
阴阳怪气的程度为零。
卡维:。
在场人有五位,察觉有三,艾尔海森,你不是其中之一。
是的,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我和提纳里以及卡维,是知道赛诺的情况的,不知道的只有赛诺本人和另一个理应最先察觉的艾尔海森。
但前者,提纳里已经被木头脑袋气到了好几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朋友是个木头脑袋,还是为自己的毛发状况感到忧心。
而后者,后者的情况更让人忧心,提纳里没有摇着对方的肩膀、卡维没有直接问,都是因为这个症结更多的还是在赛诺上。
赛诺仗着自己是个木头脑袋,直接乱来。迟钝得,根本没意识到自身的感情,也没意识到朋友的提醒。
但就算这样,艾尔海森也不至于不敏锐到这种程度吧?
至于的。
「因为信任,他信任你。」
卡维起先将这份信任认作了我们之间感情出了问题,艾尔海森对我漠不关心。
“这二者不存在任何相似之处,你的想象力可以用到别的地方。”
被艾尔海森察觉后,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
卡维简直要气死了,想
找人吐槽,平日里充当倾听者的我,看上去又不像是知道实情的样子,他转了几圈,最后找到了提纳里。
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是卡维酝酿了几天,也看了几天,下定了决心,拉着赛诺硬打了一场七圣召唤,将木头脑袋终于砸开窍了。
其难度仅次于我们仨合作的那个课题。
卡维是面色苍白游魂一样回来的,我问他跟赛诺打牌有这么艰难吗,他神色几度变幻,咬着牙用了非常具体的类比方式:“不亚于甲方连续让我改了六十多版工图,最后告诉我,还是第三十七版最好看,而我,只留了第一版。”
这是他的伤心事。
唯一不符合难度的事,是他最后还是找到了第三十七版,但是甲方看了看,“啧”了一声,说出了让每一个设计人眼前一黑的句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让木头脑袋开窍的难度,比不上生活给的刁难。
那么,提纳里学长的毛发躲过了摧残吗?
没有,甚至还加倍了。
赛诺被两个人梆梆梆的敲,木头脑袋是开窍了,不会硬拉着我打牌了,也失恋了。
提纳里以前愁的是他木头脑袋,现在已经进化到了掉毛的程度,因为赛诺失恋,他这个朋友,在劫难逃。
他拿精油拿的实在是太勤了。
我问:“学长,是精油的效果出了问题?”
“是最近有些焦虑。”
因为订的实在是太多,我是送货上门的,正是艾尔海森的上班时间。
帮我搬东西的是路上碰见的柯莱,提纳里出门,看到我向柯莱道谢,柯莱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的场景,眼神逐渐凝重,并且失去高光。
「柯莱好感度:89。」
「提纳里的察觉:77。」
命运对提纳里的毛发痛下杀手。
第26章 第26章软饭王
在此感谢提纳里学长,为我的毛发护理生意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虽然学长一点儿也不想要,更想要从前那种平静的生活。
他现在面前一个失恋的兄弟,眼前一个翘首以盼我送精油过来的徒弟,有时候还得见见一同过来的艾尔海森。
每天起床都是想叹气的一天。
看见我更想叹气了。
因为我每一次过来,就是他的毛发护理套餐用完了,需要续,非常直观的让他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毛发状况有多糟糕。
偶尔,在柯莱巡林的时间点,他会邀请我坐一会儿,看时间点决定供不供应饭食。
道成林里,随处可见绿意,以及菌子,食用它们而中毒的人不少,它们的鲜美自然可想而知。
学长研究它们有些年头,还救治过许多菌子中毒的人,对它们的特性了如指掌的同时,也知晓了许多烹饪方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菌子中毒的,意识不清时还说是自己没炒熟,不是菌子的问题,翻来覆去念叨着怎么炒菌子的也有。我出一本菌子的食用方法都不奇怪。”
他将自己刚做好的菌子放在了桌上,“你以后来道成林,如果实在分不清那些菌子……”他拍了下额头,“忘记了,你也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
生论派贤者的得意门生要是因为菌子中毒进了健康之家,大抵会被健康之家里的生论派学者围观。
虽然往年这样的事也不少。
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为了科学献身,其实是个馋到连菌子都没仔细分辨直接中招的生论派学者,不是什么稀奇的生物。
植物的分类里,有人只专精其中一种,其他的只有大致印象,很正常。
但我,头一次总会享受夸张一些的待遇。毕竟毕业论文是学科知识大综合的因论派学者,出门能自称生论派贤者得意弟子的,目前好像就我一个。
我点头,说自己确实不会,理直气壮的,“我想吃菌子了会自己到道成林来。”
谁见过软饭硬吃的人会自己做饭的,饭不是都是别人硬塞的吗?
提纳里还是不了解我。
没关系,我多蹭几顿饭他就知道我的德行了。
就算学长不会留饭,碰上的柯莱会请我吃她做的口袋饼,偶然碰上的大风纪官,也会迟疑的,问我要不要吃东西。
我的生论派学长,只站在那里,树影绰绰间,就已经受到了摧残,却还得在对上我的目光时露出一个别无二致的笑容,试图当做无事发生。
他其实已经非常努力的控制自己掉毛的数量,维持自己的毛发状态了,却还是抵不过生活的重重一击。
起因还是他自己。
他的毛发状况给了我源源不断的灵感,让我多做出来一堆产品,多到就算我从今天起开始做慈善,给认识的所有人碰上就发,发完这些都需要两年,他们用完的时间就更长了。
于是我决定卖自研的护理套装。
卡维在没见到我到底是多做了多少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吃土也要买完,看到堆满了工坊的套装后,在喝几年的西北风和履约之间,选择了免费为我设计包装。
“因为真的会喝死人的。”
“我已经送完了一批了,学长。”
我如此亲切的告诉他,“你没收到吗?”
艾尔海森说:“显然,他以为那就是全部。”
岂止。
亲爱的卡维学长收到我送的护理套装后,赞美的话都快写成长诗,结果因为夸下的海口,险些在赤贫路上狂奔。
但长诗好歹酝酿了那么久,就算倾家荡产喝几年的西北风,他也得念。
艾尔海森与他是反面,收到东西,虽然早就知道我肯定是做多了,但还是放在了浴室里,替换掉了以前用的同类产品。
他从来不做很麻烦的事,做的事从来不麻烦。
好在这一批产品气味都很淡,不凑近、鼻子不是特别灵敏,是嗅不到的。
也就倒手里抹头发上的期间,气味会略微浓烈一点。
试用了一段时间,他说效果不错,问我有什么想法,知道我准备售卖它们时,给我讲了一下须弥现今相关的流程。
“特殊时期,相关文件会直达小吉祥草王,但申请文件需要的资料和格式没有变化。”
事已至此,我先办下来营业证明,现在又有卡维这个大设计师的自投罗网,已经可以甩卖了。
这跟提纳里的三倍掉毛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是活的招牌。
生论派的提纳里都在用的护理套装,还是回购无数次,现在才开放的购买渠道的。比一般的广告投入要更加合算。
这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虚假宣传,提纳里也不介意,买的人也不介意。会招致他掉毛的元凶从来不是生意,是时间。
作为第一位顾客和活招牌,我可能比提纳里自身还要关注他的毛发状况,并且为他改了几次配方。
接触时间自然而然的上来,他便不得不在我面前流露出更多的情绪,比如作为知晓一切之人的胃痛感。
每次,他找我买护理套装都像是做贼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在路上碰到自己的徒弟、碰到自己的兄弟、碰到照顾我生意的迪希雅、碰到被我抓过来当劳动力的扎萨……
最近还多了也来添乱的他自己。
察觉点的太高就是这样,旁人眼中这是我的生意大受好评,我的人缘遍布须弥。在提纳里眼中,这是我的追求者遍布须弥,其中还有几个跟他关系很不错的。
当然,他也没放过他自己。
最近一次,他跟往常一样复购了护理套装,看见我在倾听用户反馈,笑意盈盈的将扩大商业版图、增加商品种类加入了计划中。
跟我谈合作的多莉镜片之下是摩拉的光芒,提纳里近乎是麻木的看着这位须弥「最有门路」、商业风评微妙的大商人,
热情洋溢跟我拉关系,说什么“哎呀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会不会亏本,当然不会啦。何况能用一点点摩拉买下知名学者的真心,这可再划算不过了。”
提纳里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还是走了过来,准备买完东西就回家。
原本。
奈何正跟我谈合作的多莉,此前从经济角度考虑,真诚建议我有一个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我跟她合作是不缺原材料了,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我问我看透一切的学长,问他的禅那园能不能给我种些珍稀原料。
他没反应过来似的,“可以。”反应过来后才紧急补救,“先说说你准备种些什么?”
“帕蒂沙兰。”
非常中规中矩的材料,但是颜色是紫红色。是花神尚在期间的帕蒂沙兰。
我新推出的产品是香水,复现娜布的作品,那香味很独特,是命运的怅惘、故乡的迷梦、再不能拼凑的爱意。
多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摩拉,金灿灿。
我的学长,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可以”。
「提纳里好感度:94。」
于是禅那园里便有了紫红色的帕蒂沙兰。
我的学长他也没放过自己。
艾尔海森跟我去禅那园的次数要比想象中的多,他不上班,而我准备去禅那园时,他便会自然的跟我同去,手中的书暂且收了起来,花费一点时间了解我的商业进展。
牵手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两个人走路可能不快,但对时间的感知上却是快的,不自觉就会走到禅那园,看见里面忙碌的提纳里。
自然,他也看到了手拉着手的我们。
“你们来了。”
“嗯。”回答的是艾尔海森。
他不意外,短暂的跟艾尔海森对上视线,又很快的移开,“出了点问题,帕蒂沙兰可以采摘,但是气味不太对。”
足够一个生论派学者写出一系列论文的花朵,在提纳里的精心照料下——我说它撒下种子就能生长——开花,成为能够用来制作香水的原材料。
但采摘时,它流淌出来的气味溢满了苦涩,汁液里全无半点能够让人欢欣的气息。
“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小吉祥草王说,最初的帕蒂沙兰,就是苦涩的,是花神的伤口里生长出来的迷梦。”
我将那些成熟的,可以用来制作香水的帕蒂沙兰处理好,打包,这次的禅那园之行就圆满结束。
艾尔海森再度,将我捆好的花束抱在怀里。
理所当然的被气味苦了一下,我看见他皱了下眉,又很快平静。
他手中的,是花神将陨前的帕蒂沙兰,她并未留给我什么遗物,只有她的痛苦,只有她的眼泪,还有那点带着她整个人都在命运里挣扎的爱。
现在,她的馈赠,又将被我置换成摩拉,置换成一款名为「永恒之爱」的香水,宣传词都跟通俗意义上的幸福毫无干系。
我原以为这跟美学都无关联的宣传语“爱,是命运里流淌出来的诅咒”,即使有娜布的馈赠也不会让它被大多数人接受,结果,是我对大众的审美不了解,它竟然很是热销。
不是很能理解,可能跟我的调香技术有关。在开始前就叠出了变化,知晓每一种花朵在最终会释放出什么样的香气,这使我在调香的过程中极其懒惰,也使我对待成品的香气没有惊喜感。
我身边,能给我做参考的那几位,倒是都挺喜欢的。
香水系列的推出让我的商业发展扩大,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两位执行官的来信,他们邀请我去枫丹。
有明论派的学弟在,我不惊讶博士会知道我的护理套装生意越来越大,他们写的也是枫丹的香水业发达,适合发展。
一封恰到好处的来信。
我将自己准备去枫丹发展的计划告诉艾尔海森时,他不意外,只问我有关商业扩大化的计划书有没有做出来。
“看起来是没做。”他了然。
“我准备遵循命运的指引。”指落地到处找调香师骰好感,能逮到谁就是谁。
“嗯,那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你没有别的要说的?”
“……注意身体,早点回家。”
我们都想起了他上次说“早点回家”后,我就遭遇了囚禁的事。
“上次是意外,不具有科学依据,不要将偶然事件当成必然概率。”
可我是个人渣啊。
我闭上了眼睛,决定再枕几天艾尔海森的胸口,去枫丹可能就枕不到了。
我告别了一众在须弥的朋友,准备出发前,艾尔海森补了一句,“记得联系,有事问我”。
不太像艾尔海森,又确实是他说的话。
若要问我对枫丹的感受,那就是天很蓝,水也很蓝,跟须弥的建筑风格不一样。
唯有我的骰运一如既往。
「艾梅莉埃好感度:93。」
沉默了许久的系统说了一句令每一个软饭王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膛的话:「你还真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吃上软饭啊!」
第27章 第27章全军覆没
与艾梅莉埃的第一次见面,是我落地枫丹后的半个小时内,柔灯铃和虹彩蔷薇的香气在陌生的街道溢散。
偏戴着一顶蕾丝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几分冷淡的知性的调香师,与我隔着人群短暂的目光相触,然后,她向我走来。
与香水作伴的人,嗅觉不敏锐则无法分辨那些繁复细微的变化。
我在她的身上嗅见的只是自然的气味,很淡,她在日常中应该不使用香水。
她在我身上嗅见的是异国的森林,气味会引发人的想象,勾动自身记忆,又在香气里,将之组合成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森林里微不可察的苦涩,仿佛有人曾经将眼泪和拥抱一同给予。
是温暖又潮湿的爱。
“很有标识性的气味。我是艾梅莉埃,枫丹的调香师,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我是来自须弥的香水商人,你刚刚感受到的气味,正是我准备在枫丹推出的一款香水「永恒之爱」。”
我练习过的微笑没有用上,而是换了一个更真诚些的表情,“请问,艾梅莉埃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的下一款香水的制作者吗?”
枫丹知名调香师。
我可能没有做任何商业版图上的规划,但我肯定了解过枫丹的调香师们。
原定计划里,艾梅莉埃是要我靠着提纳里的关系去套近乎的,只要对方不讨厌,不对我路人,我就有很大概率跟她达成合作。
但现在,我甚至不用告诉这位调香师提纳里是我的学长。
她垂眼,又抬起,“「永恒之爱」,在枫丹,这款香水也很有名。你是提纳里的学妹?”
是她主动提及了提纳里。
“你知道我的学长?”
“有过联系。”
但不会多谈。
「永恒之爱」是被多莉的商队带来枫丹的,这位商人的商队口才自然不用多说,卡维对瓶身的设计也让他们的推销更顺利了些。
在香水曾经有过“液体黄金”的名称的枫丹,只要香水的气味不是太差,抓住材料珍稀这一点,都能卖出来一个好价钱。
何况,「永恒之爱」的气味,虽然与当时主流的气味背道而驰,但现在,它成了一种主流。
我在枫丹的知名度是随着我的香水一起水涨船高的。须弥人的认知是“一个天才在闲暇里随手做了一款香水”,枫丹人的认知却是“「永恒之爱」的制作者是须弥学者”。
很有国家特色的认知。
须弥是智慧的国度,枫丹是正义的国度。
跟艾梅莉埃的聊天很愉快。
我需要她的香水技术,她需要我对花朵香气的认知……我更愿意将其替换
成,她需要倾听我的故事,即使是在香水中的只言片语。
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有耐心,从不多问。
对于制作下一款香水的事,她说自己的香水可能不符合我的要求。
“我对苦涩气味的运用,现在不算成熟。”
“不是「永恒之爱」同系列的,人的爱有许多阶段,苦涩真诚的是,青涩甜蜜的也是。”
我需要艾梅莉埃制作的,是最符合她心情的香水,“艾梅莉埃小姐,碰到你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款香水该让人感觉到什么,但现在,我有了些想法。”
“「一见钟情」,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现在的枫丹?”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睛里有我,还有此刻的枫丹。
在眼里的柔灯铃,掠过天际线的海鸥,隐隐约约的海浪声,让她的眼睛瞳孔颜色也更加贴近温柔的黄昏。
“我有了一些灵感,需要记录下来。”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明天就依照枫丹的法律,写一份合同。”
“好。”
非常顺利的一天,人美心善的艾梅莉埃小姐还询问了我在枫丹是否有临时住处,没有的话,她可以为我介绍。
我说有,我正要赶过去。
“那么,明天见。”
她念我的名字,以花瓣的柔软,用一见钟情的心。
我是受邀而来的枫丹,邀请我的是拿到了须弥的神之心便回返至冬的两位执行官,博士和散兵。
在这个前提下,这二位都不会使我在枫丹孤立无援。
我可以去找博士的切片,也可以去找他们的同事。
「我以为我抵达枫丹第一个会来接我的是他的切片,要不就是他的同事。」
「原本是的,但你是香水商人的身份踏上枫丹的。」
枫丹的时间已经走到了黄昏,没有无常的雨,没有带着凉意的风,但我在太阳的余晖里,仍旧感到了一阵含义。
「别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学习如何调香,从入门到精通。」
「显而易见。」
对我没有价值的切片,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除非他重新拥有价值。
「我很想他会颠覆常理。毕竟依照常理,我现在要面对的是他的同事,散兵提醒的第四席。」
「很遗憾。」
在黄昏里,我见到了一个脚步轻快的魔术师,戴着高礼帽,随着他逐渐接近,我可以看到他眼睛下方绘制的泪滴和紫罗兰色的眼睛。
一些奇幻和现实的碰撞,看上去互不干扰,又在相遇的那刻,迸发出虹彩蔷薇和柑橘的香气。
我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
「林尼好感度:63。」
这位的「一见钟情」又该怎么搭配?
柑橘和虹彩蔷薇之间要用怎样的香气勾连?
他几步走了过来,在我面前行了个脱帽礼,“很高兴见到你,女士,我是林尼,枫丹的魔术师。”
“我不太懂枫丹的礼仪。”我说,“我也不太了解魔术师。林尼,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说是的。
第四席阿蕾奇诺,「壁炉之家」的父亲,目前暂未回到枫丹,林尼是接到父亲的命令才在这时来接我的。
原本,阿蕾奇诺准备的是让我成为林尼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都好,总之,能够方便我的入住。
理所当然的被博士驳回:“朋友?她不需要一个弱小的朋友,仅凭那点微小的帮助,四席,你的孩子做不成她的朋友。”
“除非你觉得他现在能够在我手下活下去。”
甚至连人都安排好了时间,什么时候来接应都有信号。
我的那一阵发寒看起来还不够,得忽冷忽热一阵才行。
因为最高端的理念往往用最朴素的行为完成。
林尼的卡点出现,是因为有一个博士切片在时刻注视着。
等我抵达我现在的临时住所,看到了林尼的妹妹琳妮特和弟弟菲米尼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好在他们都是愚人众。
「琳妮特好感度:76。」
「菲米尼好感度:88。」
不用被博士像对散兵那样,敲晕了带回至冬,就是,阿蕾奇诺真的不会想打我吗?
「她打不过你。」
「但这怎么看都怎么像博士的阴谋。」
我就不说我自己了,毕竟我现在的道德已经岌岌可危,可能再过不久就得被博士拖成完全的人渣。
当做提前适应一下。
「不应该是再感受一下良心痛?」
「那就扔吧,交给命运。」
「你的良心,轻微的刺痛了一下。」
真是痛一次少一次。
“是不太适应吗?”
林尼很敏锐的问。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良心痛。”
“欸?”他眨了眨眼。
“我准备压榨别人的劳动力了。”就是面前这三位主动问的,竖起耳朵听尾巴垂下来听的,视线有些躲闪的。
我准备以他们三个为蓝本,做「一见钟情」系列香水,能不能在枫丹畅销我不知道,反正是给博士的切片练手的。
我由衷的希望,博士的审美和嗅觉不符合主流,这样至少我不会受伤。奈何他大概率在这方面也是个天才,就算真的遭遇了惨烈的滑铁卢,倒霉的也只会枫丹的香水市场。
我来枫丹的第一天,就在良心短暂的刺痛之后,询问面前三位年轻的壁炉之家的孩子,枫丹这里有没有什么奇特的气味,我准备跟人合作做款香水。
“我会留意的。”
说是这么说,也没让他们真的地上长的海里长的,半空中的,全都找了一遍,做了基本处理后放在我的面前。
芬芳的、甜蜜的、馥郁的、淡雅的……能找到都在我面前。
盛着花的匣子旁还有一个机械企鹅,安静沉默,像是在守护这些植物。
我匀了一部分材料出来,入睡前放在窗户边,第二天醒来,它就无影无踪。
被问及,我很坦然的答:“被乌鸦叼走了。”
枫丹的生活着实平静,闲暇时间我会收到须弥的、至冬的来信。至冬的基本上是那两位,左右不过是一个批评自己的切片毫无价值,一个问我需要些什么。
须弥的就热闹了,艾尔海森的、卡维的、提纳里的还有赛诺的,只这四个加起来都能说是一堆,当然,大头归卡维。
再加上纳西妲、多莉、迪希雅……枫丹的邮差见我都是一脸震撼的表情,我一个人能接别人一年的信还绰绰有余。
艾梅莉埃有时候会约我出去谈谈香水的进度,其余时间,我在看信,对面可能是林尼、琳妮特和菲米尼的任意组合。
琳妮特不太能接受香水的气味,会离我稍远,林尼每次登场视情况决定音效,菲米尼要做很长一段心理准备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信上卡维洋洋洒洒,对面的菲米尼沉默,脸颊上的小雀斑努力的挡住自己脸上的红晕。
真可爱啊,我是说两个。
“是……是打扰到你了吗?”
他在我的目光下有些坐立难安,抱着机械企鹅,却挪不动位置。
“没有,机械发条的声音只会让我感受到秩序与规律,不会打扰到我。”
“那就好。”
他放松了些,小小的,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信上的卡维也在东拉西扯一通,从自己看到的某个前辈的建筑,和画在信纸上的示意图里,插了一堆他的生活片段,絮絮叨叨几页纸,几乎是将他近段时间碰到的好事都吐尽了,才在信的末尾期期艾艾的:
“那个,学妹……我……我……那个……学妹,你跟艾
尔海森,是分手了吗?”
在须弥的暝彩鸟和山涧里照着晴朗月光的蕈猪,在某个沙漠夜晚响起的歌谣和白日静寂的古建筑里,他问我,我跟艾尔海森是不是分手了。
所以我说,真可爱啊。
害怕别人伤心可以不问,问了又真的真的很害怕人伤心,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就为了打消自己的想法,最后却还是问了出来。
“咔哒”。
细微的声音,是菲米尼的机械企鹅组装成功的声音。
「卡维好感度:80。」
第28章 第28章特殊好感
卡维会问我跟艾尔海森有没有分手,博士的切片完全不会。
这位香水界的新起之秀,与我的相逢是在枫丹的香水展会上,他确实是找了个很合适的时机,也确实是位真正的天才。
我们在繁复交织的香气里低声交谈,交谈对香水的规划,以及,这位新起之秀他学习香水制作的过程中,是否遇到过挫折。
有过。
那是一个小小的挫折,来源于他对美的异常感知,但好在,调香的过程说的再怎么文艺,落入实地的还是化学变化。
就算这样出产的香水会有人说空洞无有灵魂,他也可以赋予它灵魂。
“香气,不过是取悦他人和自己的产物,恰巧,我有这样的目标。看起来你的品味不错。”
模仿,然后创造。
不是什么难事。
他如此说道。
确实,我轻嗅了一下他制作的香水,只能说这是非常博士的香水,气味在感知里并不柔软甜蜜,是冷色调的,一旦使用,就会被这种香气笼罩,不明显,但无处不在,注意到后就无法忽视。
留香时间过长,或许是它销量并不出挑的理由。
他说这是依照我的审美完成的一款香水,非常客观的摆出了我的一堆偏好材料,告诉我,他将它们排列组合来制作香水。
化学反应在他这里是数学题。
个人审美也是。
看在他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告诉他,这也不是我的审美,是一位调香师的。
这位调香师,是娜布。
也是为我推出一款「一见钟情」香水的艾梅莉埃。
“那我改改风格。”
他这么自然的说道。
他想改风格,肯定会需要一个参考物,于是他更加的自然的盯上了我,甚至都准备上了鲜花。
知道的知道他这是给我送香水材料,那些花朵是新鲜的花朵上带着露珠的。
不知道的以为这位自学成才的香水天才准备追求我,用香水师的方式,用气味营造浪漫的氛围。
有许多人问我对他的看法是什么,我说我没有看法。
就算他是执念体,总体称呼也不能归类于切片,他在人际关系上和博士没有半点瓜葛,但在道德底线上,他跟博士却是同出一辙。
我的意思是,他不希望我被世俗上的道德所约束,正如它不能约束他一样。
太在意外界的评价,只会让我的脚步停滞不前。
在芳香物质萃取过程里,我手上做着的是「一见钟情」同系列香水,将艾梅莉埃给我的初印象作为主调,配之青涩的三份爱恋。
流程里会用到的芳香气味被一同送入萃取,我知道它们的最终答案,因而省略了调香繁复的过程,在香水试卷上写下“由条件可得”“明显可得”。
整个人还得在工坊里散发着道德的光辉,屡次拒绝香水界的新秀的道德滑坡邀请。
执念体也是「博士」。
而「博士」的道德现在靠我一力支撑。
其实我的道德原本不会这么坚定的,毕竟吃谁的软饭不是吃,放弃到嘴的饭那得是被撑到后的事。
香水界的新秀却用行动证明了,我尚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我硬生生在他面前有了长久的、持续性的良心。
「你只是怕死。」
系统的话语太过犀利。
「没办法,他跟多托雷共感啊。」
明论派学弟没有告诉我这点,可能是忘记了,也可能是因为根本用不上。但面前的这位,依照从须弥那边得来的资料,从各个方面捋了一遍,发现我来枫丹这么久还没有开展一段亲密关系。
在“我对艾尔海森余情未了”和“我现在没有感兴趣的对象”中,选择了更切合他道德水平的“我现在没有感兴趣的对象”,并对我的道德进行了拷问。
当然,他不会推荐什么我没见到的人,他的想法一如既往的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我需要亲密关系是为了满足何种需求,并再次进行拆解。
此过程里,毫无顾忌的说出他跟本体共感的事实。
理由仅仅是:“本体不让我这么做,但我想你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什么感兴趣?”
我眼前一黑。
“共感。”他用一个实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的语气,说,“或者说,双向共感,所有切片和我们这些切下来的执念体,都和本体共用一套感知系统。这能更好的传递消息。”
“你感兴趣?”
“不,我没有。”
我全神贯注的投入对香水的制作中,就怕自己抬头会看到这个执念体的脸,任由自己的道德在工坊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博士总会在细微之处给予我震撼。
这可能也是我用个人审美制作的香水在枫丹突然大受欢迎的原因。
「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说我的道德毫无用处?」
「你的求生欲令我敬畏。」
我的道德毫无用处。
在香水的逸闻里,甚至没有一席之地。
倒是枫丹,我的这款香水被誉为“奥古斯都再现”,已经被追逐成了又一种“液体黄金”。
它发售的当日,整个枫丹的街道都被这种香气占据,若有若无,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落在手持蕾丝扇的淑女们身上、落在衣袂带香的绅士们身上。
一个调香师的一见钟情,让枫丹陷落于一见钟情。
香水,从来都是可以这么暧昧的存在。
那么,艾梅莉埃,这款香水的主题,从香气里嗅出来了吗?
嗅出来了。
她不会使用香水,只是枫丹充斥着这种浅淡的,若隐若现的气味,她从中嗅见了柔灯铃和湖光铃兰的香气,嗅见了,她初见时的些许错乱的心跳声。
嗅觉敏锐的不止她一个,还有琳妮特。
她忍着乱甩的尾巴和打喷嚏的欲望去嗅闻,嗅到的是春日的太阳。
四个材料,有一半的人嗅了出来,还嗅见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香水,实在是奇妙。
琳妮特给我的回礼是一个魔术,作为魔术师的助手,她会变魔术不算多么奇怪,只要动作足够快,空无一物的手上就会出现一块限量的蛋糕。
“你会喜欢这个魔术吗?”
我鼓了鼓掌,说这个魔术既新奇又好吃。
另一个时常给我变魔术的魔术师,也凑了凑热闹,原本准备好的虹彩蔷薇“唰”的成了桔桔软糖,至于蔷薇,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发,碰到了虹彩蔷薇的花瓣。
“怎么样,你喜欢吗?”
我露出了很惊喜的笑。
两个人,我都没有说自己喜不喜欢,只给了符合期待的回应。
正如艾梅莉埃一样,因为知晓香水的无常,只将她嗅闻的当成自己的心绪。
日常的沟通里,也只是说自己很喜欢剪报,最有耐心的一次,我们搜寻了蒸汽鸟报上所有的严肃案件,做了厚厚的一本剪报书。
天气渐晚,又在路边看到了些小动物,我身上有香水沾染的气味,她递给我除味剂,两个人撑着伞,站了小半个小时,才慢慢接近了它们,手指蹭上了它们的毛发。
这是她的兴趣爱好。
她会问我的,我回答了,没过多久,她便递给我须弥那边最新出的学术刊物。
还有提纳里寄给我的干菌子,密密麻麻的菌子的做法。
“提纳里托我带给你的。”
“你会做饭吗?”
声音同
时响起。
最后,我去了她家,干菌子被她按照提纳里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复现出原本的鲜味,气味比起香水,对我来说会更勾人。
因为人可以不喷香水,但人要吃饭。
她做不完所有的菌子,绝大部分我都会带回布法蒂公馆,也就是第四席阿蕾奇诺在枫丹的壁炉之家,让林尼他们处理。
还有给提纳里的回信。
里面很严肃的写着:“要是看到小人跳舞,植物说话,枫丹这边的医院治疗不熟练怎么办?”
“笨。”
漂洋过海的信件里带着海洋和森林的气息,我的生论派学长写,“我怎么会给你寄不炒熟就会中毒的菌子,这些干菌子都是用来做汤的,无毒。”
“其他菌子要是想吃,回来我给你做。”
若是要将每封信里的事都当真,倘若我回须弥,我需要既吃提纳里的菌子、柯莱的口袋饼又跟赛诺打牌、跟卡维去酒馆吃饭、跟艾尔海森一起看书、跟纳西妲参加花神诞祭、跟迪希雅去阿如村……
一个人,同一时间,能够分成四份还不止的,叫做博士。
总之,这不是我。
要不是布法蒂公馆的孩子足够多,从须弥漂洋过海来的关心,会压垮每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邮差。
当然,也不仅仅是一个徒手翻墙的博士的执念体。
他是来提醒我阿蕾奇诺,执行官第四席要回来的事,叫我保持基本的警惕心。
走之前,目光一扫,看见我床头柜上的海露花和机械企鹅闹钟若有所思:“你喜欢年轻的?”
“是,我喜欢年轻容易害羞的,所以请你下次别那么狂放可以吗?”
我继续输出,“还有,能走正门吗?”
他说尽量。
然后第二天就手捧着沾露的鲜花敲门。
至于什么年轻害羞,这没有必要,朋友之间无需这等面目用来遮掩。
我第一次见到阿蕾奇诺,手里正摆弄着这样一束新鲜的花束,壁炉的火光未熄,第四席特殊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是一团撩拨着花束的毒火。
「阿蕾奇诺好感度(特殊状态):56。」
「你在她眼中,现在只是一团漆黑毒火。」
「因为■■■■的祝福。」
我在她面前,不成人形,字面意义上的。
“你好,阿蕾奇诺,我是从须弥而来的香水商人。”
她顿了一下,“博士的朋友?”
“算是。”
第29章 第29章失德
布法蒂公馆里有了两堆火。
一个是正在燃烧着的壁炉,一个是阿蕾奇诺眼中的我。
将我看做是一团漆黑毒火的人,自身血液也在流淌着厄月的火,那是地下古国赤月之朝的遗留。
她自身大抵是在做血脉的薪柴,却在见我时,体验到了火光的温暖。
我从林尼他们口中了解过壁炉之家的父亲大人,也从同为执行官的博士和散兵口中了解过执行官第四席,算是拼凑出来一个较为完整的第四席。
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只是命运并未向着我想过的地方流淌,她既不能见到我的面目,又不能对自己选择好的继承人的异样视而不见。
对我的好感度,更是作为我生命的强保险。
「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但谁愿意看到自己多一个敌人呢。」
还是可能动手了就得面对一整个国家的仇恨,想要解决要么对面全是高好感,要么对一个国家实现绝灭……啧,我拍了一下自己,灭国怎么能被我这样的人轻而易举的想到呢。
「你的道德正在摇摇欲坠。」
阿蕾奇诺看不见我的表情,她的视觉里,对我的一切感知都无法具体到细节上,只有“温暖”这一概念,恒长永久。
那双特殊的黑色眼睛里,有更加特殊的红色×号,视觉也是理所当然的,特殊。
不单是指她看到的我,还指她眼中能够看到的残影。
“我的眼睛很特殊?”
“嗯,因为见过,记忆里有这样的眼睛。”
准确来说,地下古国的人会向外探索,我曾经历过的副本时间跨度又很长,因而见过赤月王朝的人。
一个不信奉神的国度,一个将力量容纳己身的人。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像一个看不见我面目的人,这或许是她并未距离我太近,只在一定距离外的缘故,她说那很有趣,多的绝口不提。
她并不对我坦诚。
只是喜欢与我相处,就像享受壁炉的火光。
在她回来后,林尼他们不常在布法蒂公馆,我偶尔问起,她不紧不慢的:“你很在意?”
“我的学长们又寄了点礼物,你要吃吗,须弥的点心。”
香水、礼物、朋友……我在枫丹的生活丰富多彩,现在不过是被人为制造了三个人的空缺。
阿蕾奇诺对她的三个孩子目前所陷入的困境确实相当在意。我并不是什么冰冷的宝石,是活生生的人,是这位赤月后裔在灼烧中看到的温暖的火,依照她的好感度划分,我现在亦是壁炉之家的一份子。
所以,她并未将这个难题丢给我,让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我的亲口拒绝,抵得上她的多次任务隔绝。
我得以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香水商人,在枫丹的香水市场,用「一见钟情」系列去冲击他们构筑好的一切。
对于阿蕾奇诺,这位执行官,我曾经送过她一款已经发行,在枫丹也在热销的香水,没有什么理由,想送就送了。
“感觉阿蕾奇诺很像冬日里正在燃烧的火焰。”
客套话,但得到了人一句“谢谢,这是香水商人必备的技能?”
“算是。”就跟我说博士算是我朋友一样。
香水瓶子放在了她的房间,没有使用,但是位置很显眼,她表达出了自己的喜爱,这礼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在天气晴好的时刻,她会邀请我一同享用下午茶,当做香水的回礼。
“毕竟,枫丹现在已经将「一见钟情」当做了液体黄金。你对接下来的商业发展有规划吗?”
“没有。”
多款热销的香水的面世,大都提升到了我的知名度上,对于商业规模的扩张没有抵达预期。
只能说,多莉的商队确实给了我在枫丹的香水市场撕下来好大一块,因此,我此刻,更接近稳固,而非扩张。
这样的话,我确实需要多让渡一些利益给多莉。
她省了我很多功夫。
“你在香水系列上推出的香水我都嗅闻过,我对此不做非专业人士的评价。我仅是以佩露薇利的身份,向我的朋友提出一个建议,既然你的第一款香水使用了须弥理论上已经消失的紫红色帕蒂沙兰,为何在枫丹,你不这么做?”
“垄断源头,掌控枫丹香水业的流向。”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下一阶段的流行。如今的香水业,想再度扩张,仅凭香水是不够的,你不是枫丹人。”
“佩露薇利?”
在红茶冷却香气变淡的时分,阿蕾奇诺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建议里第一个找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曾经的名字。”
她喝了一口红茶,瞥了一眼我面前的下午茶,调换了一下点心,“我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换过来的点心味道不是很甜,我可以空口吃。
阿蕾奇诺以曾经的自己的名义提出来的建议,直白些就是垄断枫丹这边的原材料市场,而一个市场被垄断后,那后果也是肉眼可见。
我的良心这次没有打过我本身的人渣,我还想更进一步,除了原材料,我的想法里,已经冒出来了人才培养和种种流程,将每一个调香师都裹挟成我的利益共同体,将我的行为正当化。
「完蛋了!」
「嗯?」
「我的道德真的快顶不住了。」
「不是什么大事。」
“非常好,我甚至还可以做的更多,只要给我时间。”而想要缩短这个计划所用的时间,我自然需要跟本土势力合作,面前,就有一个愚人众的
执行官。
这位执行官,在不坦诚里,告诉我她往日的名字。
“佩露薇利会跟我合作吗?我需要你。”
她的目光停在我的手上,不,以她的视觉,她正在从祝福的毒火里,确定我手的位置,我捏住了甜品的勺子。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佩露薇利的回答。作为至冬的执行官,我需要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她找到了我手的位置。
“那么,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第四席阿蕾奇诺,你应当知道我跟博士是朋友,而有这样一位朋友我的道德水准会不断下滑。没了良心会赚更多的钱,枫丹也不是我的国家,但,这是你的国家,在我尚有良心之前,我还不想把朋友的家弄得一团糟。”
“我需要能够将资本家绞死的绳索。”
未来会对资本家施以绞刑的人,握住了我的手,说了句“合作愉快,具体合作细则,现在需要商议吗?”
隔着手套,她试图确认我手的形态,最终却是无功而返,只能说,自己握住的仍旧是一团温暖的火,一缕缠绕上她手的火。
那双特殊的眼睛里,唯独看不见我的一切,只能看到某个存在给予我的祝福。
在两位,甚至是三位执行官的助力下,事情的进展不可谓不顺利,我们的入场没有什么浩大的声势,博士的切片跟我培育材料,阿蕾奇诺筛选出适合接触的目标。
至于第三位,六席散兵,他是战力储备,人在至冬,又因为人造神实验的成功,在一切尚未来临前,他可以算作近神战力。
不是谁都像是博士一样,有切片,还可以随时占据切片的意识,我不称呼切片的名字,就是因为所有的切片,到最后都可以用一个称呼“多托雷”。
而在多托雷们的努力下,我的道德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滑下去了一大截。
「人渣程度:70。」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只是重复了先前的提议,我就听到了自己道德开裂的声音。
「你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大失败。」
系统看够了我的笑话。
多托雷的本体意识,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点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还是,你终于放弃了束缚你的道德?”
他甚至很欣慰,“这很好,那些无谓的道德,本来就不该束缚到你,它只会降低你得到某种事物的效率。”
譬如知识。
在譬如生理上的满足。
已经变成大人渣的我,对此算是接受良好,唯一可值得抱怨的,便是他屡次拉低我道德下限的行为。
我不喜欢这种被动感,听到他耳里,就是我们向彼此都靠近了一步,从身体到道德,就是我们确实是在互相影响。
道德下限的友谊,可以在没有爱意的情况下探索对方的身体,满足对方正常的生理需求。
这个过程中,多托雷不介意向我展现一些生僻的知识:共感是双向的、整体的。
本体与切片,切片与切片,我的触摸可以同时对他的每一个「眼睛」进行,可以让每一个多托雷都拥有同样的感触。
这是否会干扰其余多托雷的正常活动,他的回答如下:
“他们会忍耐。正如他们被分离出来的那一刻,寻找的执念没有摧毁他们的理智,让他们成为失败品。”
“还是你想听听他们不忍耐的声音?”
“这是可以的吗?”我有点懵。
“人进行这种生理活动,不是为了得到愉悦感?”
这是多托雷新的需要探索的项目,如何在生理活动中找到双方都觉得舒服的方式。
非常严谨。
正如他所言,人类会进行这样的活动,其一是繁衍需求,其二就是从中获得愉悦感。
我们没有其一的要求,自然需要满足其二的要求。
怎么说呢,跟多托雷相处,好处是没有道德,不需要道德,他可以将世俗里暧昧的事当成再自然不过的事,若无其事的问我需不需要解决。
坏处也是没有道德,我的道德水平一落千丈。
「早晚我会没有道德。」
第30章 第30章包办婚姻
已经不用再操心我的道德了。
因为■■■■看不惯我选择了道德下限,直接给我来了个包办婚姻,包办婚姻的对象,道德确实甩了多托雷八条街。
祂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祂可能早就为我指定了包办婚姻的对象。
事情的前后顺序,可能颠倒。
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祂的祝福生效于我的道德滑坡之后。
在阿蕾奇诺的视角里,我是在某一个下着雨的夜晚离开的布法蒂公馆,一团火将周围的雨水蒸出雾气,头也不回。再次相见,我已经考进了枫丹的公务员体系,成了逐影庭的一员,工作在沫芒宫,与枫丹的水神和最高审判官朝夕相处。
如此大的变故,事情也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
我听到纯水精灵的声音,被吵的精神不太稳定,于是投海,找到了源头,一拳过后,世界清净了,我也有了麻烦。
事情往详细里讲,则是与枫丹的一桩陈年旧案,有很深的牵扯。
是枫丹的连环少女失踪案,现在是瓦谢案。
我是当事人之一。
那天,天空的细雨落下,我从中感到了深刻的悲伤,还听到了纯水精灵的泣声,明明是一个适合思考和发呆的时间,我却被吵的脑袋痛。
在阿蕾奇诺的注视下,在她的“记得带伞,早点回来”中,我冲进了细雨中,速度很快,阿蕾奇诺拿个伞的功夫,我就无影无踪。
雨水抹去了我的痕迹,我抵达枫丹海,跳下去的时候,亦是没有一个目击者。
纯水精灵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抵达海底的一个建筑物附近,我找到了源头。
事情到此为止的话,我只会脑袋痛,但为了解决脑袋痛而用武力强行破门而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太受控制了。
我先是一击使里面正在活动的人中止活动陷入昏迷,再是看着一堆水,试图从里面抓出来一个纯水精灵让它别再哭了,别再吵了。
我抓出来了。
别管这合不合理,也别管这现不现实,我能听到它哭,就注定了我们有缘,我当然要为了这点缘分让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闭嘴。
「纯水精灵(聚合体)好感度:41。」
我当时,肯定不是很友好,故地重游,更是深刻的看出来我当时的火气是有多大。我除了没让建筑物里倒灌进海水,其他的,什么挡路就是直踹。
而纯水精灵原本准备的磕磕绊绊的交流,被我不耐烦的打断,“我懒得听,你就说你这个聚合体怎么才能不吵我,我被吵的头痛。”
它没说话。
这不妨碍我找出来解决办法,从纯水精灵(聚合体)的名字上开始,我一步步扔骰子,确定这位是个意识聚集体,再确定它是“她们”。
「可以救活吗?」
「可以。」
急救能力二连大成功的含金量在此刻凸显。
纵使她们的灵魂可能不存,只有一些意识还是聚合体,纵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纵使她们死去的时日距今跨度有长达几十年的,这些都不能妨碍我急救成功,将她们停滞的人生重新唤回。
我得到了清净,这些少女们得到了生命,只有一位,仍旧是纯水精灵的状态,她不愿意继续自己的人生。
她的名字是薇涅尔。
活过来的少女们小心翼翼避开胎海水,纯水精灵则将其收敛,防止有倒霉蛋再度被溶解。
我也是在此刻才知晓,地面上的那滩水可以杀死任意一个枫丹人,她们的死因正是被它所溶解。
原本,我和这些重启人生的少女们,还需要考虑一下日后的出路,但是,出路就在此刻出现。
“打扰一下。”
是成熟的男性的声音,有最近才成为受害者的少女,认出来这是梅洛彼得堡的公爵的声音。公爵沿着我一路破坏的痕迹过来,看到了一群人,其中有几位,在枫丹的户籍因为死亡已经被注销。
“嚯,这个场面可真大。这位香水界的魔女,方便告诉我,我是没睡醒,还是真的见到了死而复生?”
他看了一下周围,以及我们的神色,“哦——,看起来是后者。”
纯水精灵薇涅尔,死而复生的少女们,和疑似复活主使者的香水魔女,以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犯罪嫌疑人。
梅洛彼得堡的公爵,相当客气的邀请我们先去梅洛彼得堡暂住,他会安排好接下来的事:
“毕竟,死而复生实在是有点……嗯,”他思考了一会,“平生仅见。”
「莱欧斯利好感度:48。」
这是我跟着他走的唯一原因。
委婉的表达就是“我第一眼就觉得莱欧斯利你面善。”
“那你的眼光是挺独到的。”
我作为救出她们,武力值又确实可以的人,选择信任了梅洛彼得堡的公爵,那些少女便信任了我的判断。
有的人死去的时刻,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尚且不是莱欧斯利,梅洛彼得堡也不是这个样子。
她们作为纯水精灵,拥有水的眼睛,但亲身触碰,这已经是太过遥远的事,有人的眼眶里湿润,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少女们获取新生没多久,就在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进行了检查,护士长希格雯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她们是普通的枫丹少女。
我的急救没有改变她们的本质,她们依旧会被原始胎海水所溶解。
但是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在我的叙述中,我完全是一个被吵的睡不着觉的无关人员,发呆都发不成,一气之下跳了海,去找到源头。
整个事件,与我密切相关,又毫不相干。
这点,之后抵达的最高审判官点点头,说知道了。
他看起来神色匆匆,又完全是个忙的脚不沾地的稀客,莱欧斯利本以为他是为了别的事才下来的,只是正好碰上了这次突发事件。结果,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眼睛锁在了我身上:
“我大概需要跟你谈谈。”
“哦?”
莱欧斯利取了些茶叶过来,语气轻松的,“那我需要避嫌吗?”
那维莱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抱歉,但确实需要。”
呃。
眼下,少女失踪案里失踪的少女死而复生,典狱长和最高审判官已经商量出来了一个章程,准备将相关文件送上水神的案桌。
跟我没见过面的最高审判官说要跟我谈谈。
「那维莱特好感度:24。」
也不是高好感度。
我洗耳恭听。
这位枫丹权力体系里绝对的核心人物,他到底是想跟我谈谈我意欲垄断枫丹香水原材料市场,还是发现我跟愚人众执行官们沆瀣一气,准备噶枫丹的韭菜。
我准备好了。
莱欧斯利临走之前,他为我们泡了茶,说他准备去护士长那里看看那些受害者的情况,再问询一些细节,方便给犯罪嫌疑人瓦谢多固定一些犯罪证据,提高走流程的速度。
“大约两个小时,你们慢慢谈。对了,茶是好茶,别浪费了。”
他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现在,典狱长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我跟那维莱特了。
他那双特殊的竖瞳的不太像人的眼睛看人,压迫感可能有,但不强,对我而言,杀伤力比不上他说出口的话。
他说,用严肃,仿佛给人宣读判决的表情说:“我对你有感应。”
我:啊?
在枫丹,救人得到的报答是最高审判官的以身相许……这是什么玩笑话。
更玩笑的是,这是事实。
「他是被■■■■选定的。」
「什么意思?」
「吃软饭对象。」系统慢悠悠的,「你要知道,你扔出来的骰子里,祂认为你是个软饭王,自理能力为0,所以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对象。」
我抵达海里时,正好是这位被■■■■选中的最高审判官感应到我的时刻,朦胧不强烈的心血来潮,但他依旧在完成手头的工作后,老老实实的飞快赶了过来。
正好也撞上了这件死而复生的事。
至于为什么心血来潮,他什么也没说,一副说完了自己的感受就老老实实等我说话的模样。
我挑了最要紧的一个来问:“你看起来不太像人。”意外就是这么来临的,我将那维莱特的名字喊成了一个亲密的称呼,“老公,你是人吗?”
“确实不是。”
他回答,然后,反应我刚才叫了个什么称呼,非常惊讶,就差现场变出来一本枫丹法律念给我听了。没念是因为我撑着手,比他还无语的状态:“要不,做人后再感应,我,正常……”
我不太正常,在他来了后。
护士长的医务室里,莱欧斯利看着我们,他出门前还正常的人,其中有一位,也就是我,语言中枢紊乱。
我艰难的向希格雯描述我的病情,那维莱特在一旁补充,刚刚忙碌完的护士长在一众人的注目中,轻言细语的:“放轻松放轻松,看看不紧张后,还能不能正常说话。状态有些缓解,看来是那种力量使用后的残留造成的,你能找到引起你异常的因素吗?”
我毫不迟疑的指向了那维莱特。
他没有反驳。
“这样啊,所以是怎么发现的,介意说说吗?”
整个医务室里,许多人的眼睛下,我字正腔圆的想要说出那维莱特的名字,很好,这次不是“老公”,这次是“亲爱的。”
好在是对着希格雯说的,护士长说大概知道了,对我进行了一些调理。美露莘的视觉异于常人,至少是将我的对话功能掰了回来,除了一个顽固的症状。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跟那维莱特去沫芒宫,并在沫芒宫找了个工作的原因了。当然,我没进枫丹的公务员体系,只是经常会跟美露莘在一起,看起来很引人误会。
因为,希格雯希望我能保重身体,痊愈了还能回访,她为此拜托了在枫丹廷工作的美露莘。
「希格雯好感度:84。」
一定要跟着那维莱特的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我的语言中枢紊乱,与他有关,而他是龙,水龙,我能想到的就是,疗愈能力的共鸣而造成暂时性紊乱。
水龙,我了解的知识里,是提瓦特原本的生命之神,可能有错,但那维莱特没有反驳,只是沉默,沉默过后,又是一句“抱歉”。
我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抱歉,是他不能说的太多,又觉得应该对我负起责任?
原本不那么像包办婚姻的,只是现在这模样,先是被■■■■指名,再是他因为自身的原因,我们暂时绑定。
双方又没有感情。
这就确实很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