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新版第七十一章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从沪城回来后,星回在四季公馆忙了几天,栗萧里以为她在整理行李往南城壹号搬,还和她说:“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安排了常安,重新采购一批新的送到那边,或者你觉得空间不够,施展不开,我们就回别墅住。”
星回正在专注看资料,一时没反应过来,分心问:“采购什么?”
栗萧里站在工作间门口,指了指里面那些她制t衣画图的工具和设备,“不然你还要两边折腾。”
星回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继续埋头看资料,边说:“谁说我要搬去你那?”
栗萧里微怔,走进来把手往她的资料书上一覆,语气严肃下来,“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分开住的必要。”
星回抬眸,振振有词,“又没结婚,分开住不正常嘛?住在一起就和结婚没区别了,结婚前把结婚后的事都做了,结婚后干什么?吵架吗?”
“……”栗萧里竟反驳不了,他微绷着下颌看她几秒,转身往外走。
星回不解,“要睡了吗?”
栗萧里头也不回地说:“不睡,找伯父要户口本,明天绑你去民政局领证。”
星回以为他随口说说没理,结果就听见他在客厅换衣服的动静,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她起身出来,“都快十点了,你要去也明天啊。”
栗萧里神色微肃地搭她一眼,继续脱睡衣,看样子是动真格的。
星回一看给惹生气了,赶紧拉住他的手阻止,“我开玩笑的,你不在我都睡不好,怎么会要分开住啊。我现在可黏你了,你感觉不到吗?”
栗萧里任由她把自己的睡衣扣子一颗一颗系回去,不说话。
星回笑眯眯地解释,“我这两天不就是在整理东西,把一些必要的带去你那边嘛?我这边小,我担心你住不惯。”
栗萧里脸色缓下来,“以你舒服为准,我都行。”
星回倔强地说:“那不行,我们家栗总是住惯了大平层的,不能受一点委屈。还有五千块,有了妈妈生活质量还下降了,不像话。”
栗萧里被逗笑,“你别给我委屈受,我就没委屈。”
星回踮脚亲他一下,“我最爱你了,哪舍得给你委屈受。”
栗萧里心里被哄好了,是满足的,却嘴硬道:“甜言蜜语。”
星回捏住他下巴,歪着头,带点痞气地问:“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栗萧里就要低头亲她,“喜欢,多说。”
星回却躲开了他的吻,“你忙完了是吧?我和你说点正事。”
栗萧里追上来还要亲,“这还不是正事?”
星回在他固执亲她脖子时,微微仰头配合,满足着他,边说:“我真有事和你说。”
栗萧里把人抱到沙发上,见星回理了理头发,还低头检查衣领,好笑道:“这么正式?要不我换上衬衫,打上领带?”
星回嘶了声,“你严肃点儿,我要和你聊聊我职业发展的问题。”
她从旧印辞职后,他们还没就她的职业发展聊过。
“初衷”虽被侵权,设计是被认可的,“赢家071227”也成功了,再加上方知有那边出过的爆款,从新中式到高级时装,再到TB赛道,星回的设计相当于扛住了全领域市场的检验。
她没急于投入下个阶段的工作,不是懈怠,更不是迷茫,而是在慎重思考未来的设计定位。她要重新择一个方向。
栗萧里本以为,依星回的脾气,想好后会以通知的形式和他说一声,也可能说都不说,直接就去做了。她一向有主见,不听他的,不然不会有前期那些矛盾。
栗萧里因此先表态,“你想怎么都行,我同意。”
星回诧异,“我是要和你商量,你听都不听,就同意了?”
栗萧里立场明确,“不用商量。你想做什么,我都同意。”
星回没再和他玩闹,直接说:“我要做‘新中式’设计,做纯手工定制,把那些没落的刺绣技艺用起来,把非遗穿在身上。”
栗萧里瞳孔微缩,显然是没想到她思考后的结果是这样的,他没再急着发表意见。
星回见他敛了笑,迟疑了下说:“我知道这很难。除了‘初衷’我从来没有涉足过‘新中式’领域,而‘初衷’相比向老的设计也差了不止一个段位,我这样选择,等同于放弃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去探索一个新领域。”
栗萧里听到这,肯定她,“‘初衷’是你第一组‘新中式’设计,虽然有不足之处,但市场表现已足够好。”
“设计方面我并不担心,我相信自己可以,实在不行还有向老和你。”见栗萧里点头,她说:“要做纯手工定制,首先要让市场认可我的设计,否则没人来找我定制。而纯手工耗时耗力,商业空间小。”
栗萧里调侃道:“我们星回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考虑商业空间的问题了?这不是我这个俗商人该考虑的吗?”
星回打他一下,“还听不听?”
栗萧里抬手示意她继续,“你说。”
星回捋了下思路,“以刺绣为例,我们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四大绣。但除了这些,全国各地还有很多不被熟知的地方绣,像是满绣,顾绣,鲁绣,还有以北方民间刺绣为基础的京绣,都应该得到大力的推广,否则这些技艺都将面临市场萎缩的困境,没准哪天就失传了。”
她能关注到这些,栗萧里意外又惊喜,他微敛了神色,接口道:“业内也总在说‘传承’的问题,‘传承’说来容易,可如果只靠‘父传子承’确实不能保证代代相承。‘子’少了或‘子’不喜欢,都是问题。”
星回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传承’的方式要变,不应该只是保护,还要广泛传播。我们得把那些技艺穿在身上,用到生活里,让更多的人看到它,近而喜欢它,想要了解和学习,不然最终那些技艺的归宿只能是博物馆。那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那些‘非遗’就真的只是‘遗产’了。它的意义在哪里?仅仅是存在过吗?”
她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又严肃地和他讨论过这些,每一句话都分量十足。栗萧里盯着面前那张神色凝重的小脸,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星回的成长,他意识到,在认知和专业上,她已足够独立和强大。
栗萧里内心涌起了波澜,鼓励她往下说:“看来你是想到要怎么用起来了。”
星回的想法是,“古老手工艺的凋零说到底是与现代化的生活融合不了,大家都在追求时尚,觉得那些技艺过时了,不好看,不实用,那我们就以设计进行转化,通过设计处理把技术延续下来,让它好看,让它为我们所用。”
栗萧里听完所有,稍蹙着眉,故意打击了她一下,“你应该清楚,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星回以为他是不赞同,有顾虑。俪色由栗董创立,几十年了,尽管在新中式领域是老大,发展也有诸多掣肘。连栗董和向老都没做到的事,她想和栗萧里做成,难度可想而知。
星回理解栗萧里身为栗炻集团执行总裁担负的责任和压力,很多时候,他其实并不能随心做决定,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集团发展,上万员工的收入和职业前途。
她把自己思考了多日的想法告诉他,“我不关联俪色,单独注册一间工作室,先把我的‘新中式’设计打出去,然后向纯手工定制转型。我再去找那些手工艺人,把他们的技艺学过来,或者索性成立一间‘非遗工坊’,把他们集中起来,在为工作室所用的情况下,通过他们把技艺传授出去。”
只要她的设计得到认可,那些技艺就能得到传播。
这个方向完全正确。
栗萧里确认她想得很清楚了,问:“怎么有的这些想法?”
星回坦白道:“从你告诉我‘初衷’是我的,我就在研究那组设计,想知道我当时的灵感来源。”
结果自然是想不出来,除非能恢复记忆。星回却没气馁,居然从“初衷”的命名上寻到了蛛丝马迹。
她挑眉看着栗萧里,“做‘新中式’设计说不定就是我最初的目标。”
栗萧里忽然笑了下,实话实说:“我也猜过你取名“初衷”的用意,但是,是真没想到你对中式也有情结。
星回把自己这段时间内心的纠结和盘托出,“前段时间我虽然动了做‘新中式’设计的念头,可俪色的‘新中式’已经很成功了,我怎么都不可能超越向老,我不知道我做的意义是什么。”
栗萧里在那个喝茶的下午也听故十方谈过李子故,他隐隐明白了,“现在坚定了想法,是受伯母影响吗?”
星回点头,知道母亲是做纯手工定制的国内第一批服装设计师,还差一步成为沪城地区满绣的传承人,听故长山说:“这是她一针一线缝的,上面带着她的感情”,她对融合了古老刺绣技艺,并融入了个人情感的手工制作t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提到‘新中式’,俪色是业界龙头,向老是首屈一指。但这个领域没有被挖掘出来和需要去继承的东西还有很多,需要更多人涉足,我想做那个‘更多人’之一。”星回语气郑重,“我坚定了,要将那些古老的手工技艺融入到‘新中式’的纯手工制作中。”
栗萧里眼睛里情绪很满,他觉得此刻的星回在发光,熠熠生辉,他倾身上前抱住了她,“我相信,你能做到。”
星回意外,“你不反对吗?”
栗萧里温柔地以手指梳理她散着的长卷发,“我直管俪色,为了就是做这件事。我一直在等,等那个和我有共同理念的设计师出现。”
星回愣了片刻,随即推他胸口一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栗萧里握住她的手,“我虽然霸道,但并不想左右你的设计定位。”
可老天自有安排,他跨越八千公里追回的爱人,和他有着共同的目标。
星回搂住他脖子,“我替从前那个我向你道歉,你安排我去俪色实习的用心,我当时应该是没有理解,对不起。”
栗萧里抚了抚她的背,“不怪你,你那个时候还小,自身有才华,自尊心又强,肯定听不得别人说靠我才能进俪色。是我欠考虑。”
星回和他拥抱片刻,又一把推开他,“那我就计划行程准备出发了。”
栗萧里手僵在半空一两秒,“又要去哪儿?”
星回理所当然地说:“去东北,去西南,亲眼看看那些手工艺人们,寻找设计灵感。”
她回身看他,认真地说,“我不是丢下你啊,我只是出差,我带袁满去。你不放心的话,派人跟着我也行。”
栗萧里语气无奈,“要这么急吗?”
星回的理由是,“早去才能早回啊。”
栗萧里走过去把人拦腰抱起来,往卧室走,“不许去!”不给星回说话的机会,他严肃声明,“这次我是认真的!强制阻止!”
星回猜到一说要出门,他就会紧张,会有意见,但她也不是明天就走,倒也没和他争辩,想着事后再做他工作,于是搂住他脖子主动亲他。
栗萧里哪会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把人放到床上,欺身覆上时说:“这件事没余地。”
星回不怕他,边扯他睡衣边撩他:“舍不得我啊?”
栗萧里轻咬她耳朵,“之前欠下多少债不清楚嘛,还没还上又想跑了?”
滚烫的气息钻进耳里,星回抖了下,指甲微微用力地刮过他背脊。
栗萧里脊椎一麻,“背上都被你抓坏了,小野猫。”
星回一仰头,主动亲他一下,“我控制不住。”
栗萧里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深吻下去,“那就别控制。”
当晚,栗萧里纠缠得格外激烈,星回都以为他是在为她要出差的事生气,后来她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完事后直接睡了过去,没来得及哄他。
翌日清晨,栗萧里起来时,她趴在枕头上,拽着他手嘟囔,“我没有被睡服,我坚持出差!”
栗萧里失笑,他坐回床边,拉高被子把她因趴睡的姿势裸露在外的小肩膀盖住,“睡醒了到公司找我,我给你解决出差的问题。”
第72章 新版第七十二章这条路,充满理想。……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哪里还睡得着,就要和栗萧里一起出门。
上车后,栗萧里吩咐司机,“去工坊。”
星回听错了,问:“去工厂干嘛?”
栗萧里反手扣住她脸颊,把她的小脑袋压到自己肩膀上,“再睡会儿。”
星回以为是他正常的日程安排,没再多问,她也确实没睡醒,便听话地靠着他眯了会儿。
栗萧里一路都在操作手机,应该是在交代工作。
四十分钟后宾利停下来,星回没睡实,跟着醒了。
她下车后发现来的不是俪色的工厂,而当栗萧里带着她走进那座宽敞异常的大院,看到里面小楼上的牌匾‘传统纺染织绣技艺非遗工坊“,星回愣在原地。
“工坊依托了多项纺织刺绣非遗项目,建立和申请过程比较漫长复杂,正式投入使用是两年前。”栗萧里带着她往楼里走,“我们请了多位刺绣和纺织老师,集结了很多小众绣种和布艺的传承人,在为俪色‘新中式’服务的同时,也通过绮丽对外销售。”
星回眉心微聚了下,“绮丽和俪色还有这一层合作关系?”
栗萧里微微一笑,“我是绮丽的隐名股东。”
星回恍然大悟,“我就说吴歧路怎么什么事都问你意见。”
栗萧里笑而不语,他带星回从一楼的陈列室开始参观,“这些刺绣和布料小样都是提供给俪色设计师的,但除了向老,很少有人对这些沾点古的东西感兴趣。”
栗萧里只要求设计师们发挥各自所长,不强求他们必须要将这些技艺融入到设计中,他认为,“设计师自身不喜欢,不认可,是不可能拿出好设计的。”
星回认同他,她把整个工坊参观了个遍,看完那些绣娘和织女们的工作状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说的那三件事,你已经把最难的一件做了?”
“新中式”设计,纯手工定制,非遗工坊,细分下来其实是三件事。在她看来,难点在于第三件,就是非遗工坊的建立,那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栗萧里指了下院子,“这些,有心有钱,再需要一些时间就能做,但要让这些古老的技艺与现代生活相融,让消费者喜欢和接受,达到传播和传承的目的,设计才是最关键,也是最难的一环。”
没有好设计的转化,产品达不到热销的效果,就吸引不了消费者对“新中式”的关注,更别说去探究它背后蕴含的文化和那些古老技艺的魅力,那所谓的“传承”就是一句空话。
栗萧里注视她,“星回,任重道远,这条路不是洒满阳光的。”
他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支撑,星回的内心愈发坚定,“但这条路,充满理想!”——
方知有得知星回要做“新中式”设计,叹气,“我就知道方物留不住你。”
星回辞职后,方知有其实想让星回和她一起干的。可有俪色,有栗萧里在前,方知有忍着没开口。
星回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也感激闺蜜有这份心思,那是对她的认可和信任,她说:“方物的发展早就上了轨道,设计团队也很优秀,不需要我的。”
方知有尊重她的选择,只是,“你就这么放弃了时装的设计,不觉得可惜吗?”
“设计是讲灵感的东西。”星回的想法是,“我只是专注去做‘新中式’,不是就放弃时装了,偶尔有时装方面的创意,你喜欢就拿去,浪费不了一点。”
“过年我得去给伯父磕一个,怎么给我养了这么好的一个闺蜜呢?”被星回笑骂了句“神经病”,方知有笑着说,“等你们再合作推出新产品,网友又要在HE和BE你们之间横跳了。”
说到BE,星回笑了,“他可介意那个BE言论了,我说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正经说过一句‘我爱你’,被BE多正常,他还不爱听。”
方知有难得地替栗萧里说话,“他就不是那种会把爱挂在嘴上的人,在护你这件事上,他都是直接做。像是对夏时,分分钟让那位失业。”
星回略意外:“你看见微博上那些她被解约的热搜了?”
“三天一小条,五天一大条的,‘赢家’大卖都压不住的热搜,谁能看不见?”方知有还和她八卦,“我听公司的人私下里说,夏时背后有个大佬,知道是栗炻在针对夏时,找过栗萧里,被他刚回去了。”
星回好奇,“怎么刚的啊?”
方知有像亲眼见到似的说:“说是大佬亲自给栗萧里打了电话,意思是当年的事早过去了,怎么还不依不饶呢?栗萧里直接给撅回去了,说:当年我没动她,是我有底线。现在我追究她,是她当年没底线。”
星回听得直乐,“这话要是从栗炻传出来,我信。你们公司的人是从哪听来的呢?”
“道听途说吧。”见星回谈到夏时没了芥蒂,方知有问:“这回解气了?”
星回毫不掩饰地嗯了声,“但凡栗萧里有一丝不坚定,我们就被她拆散了!这点教训是她应该受的!我可不是那种她随口道个歉,我就会原谅的人!都是t女人,我凭什么让着她啊?她当年可是没让过我,要从我手上抢人呢。”
方知有一拍大腿,“就是,老娘配享太庙!她还要抢老娘的人!”
星回神色认真了几分,“而且过去几年,栗萧里因为她,受了不少我给的委屈,也得让他发泄发泄。他有分寸,不会过分的。”
方知有无形中又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他想为你出气,你想让他出气,你们这对臭情侣,虐死我得了。”
星回给她出馊主意,“你也可以和吴歧路虐我们。”
提到吴歧路,方知有还有话要说:“我还没机会和你说前些天去苏城的事!有一家面料商很符合方物金标产品的需求,我都在谈合作细节了,结果被吴歧路那个混蛋给搅黄了。”
那一天,眼看着新合作即将达成,双方都在就合同细节开始聊的时候,吴歧路突然出现,他当着对方老总的面对方知有说:“我只是说订单有些赶,没说赶不出来,怎么这么心急?”言外之意,方知有是担心他赶不出她要的货另寻合作商。
而他语气细听之下有种暧昧的宠溺,外人看来显然是和方知有关系非浅。
方知有当场变了脸色,他这是故技重施,把第一次陪她去谈合作,应对好色的大张那一套搬出来了。她盯着吴歧路,恨不能拿眼神把这位不走正路的歧路总千刀万剐。
未免合作被搞砸,方知有反应迅速地说:“我在大吴总这选的面料,和绮丽的不是一种。”
吴歧路故作意外地对本家的大吴总说:“绮丽那边的面料没有吴哥这全?这我回去可得好好过问一句。”
绮丽在纺织业的地位不是大吴总能比的,大吴总得罪不起吴歧路,赶紧说:“方总说笑了,我这的面料哪里会有绮丽的全?吴总既然特意赶了过来,想必是能够确保交货时间了。”他假客气道:“方总,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人家不敢抢绮丽的订单,就这样拒绝了合作。
后来吴歧路和方知有一起离开,他进电梯时虚扶方知有肩膀的举动,更让大吴总认定他们是那种关系。
离开大吴总的视线,方知有的包就招呼到吴歧路身上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不打到你身上是不是没记性?”
吴歧路搞砸了她的合作,任由她砸了两下出气,才笑着说:“对,当着外人的面要给我留面子,不然我就没脸见人了。人后怎么我都行。”
方知有骂他:“暧昧玩得这么溜,你还要脸?”
“这次不是玩。”吴歧路难得端正态度说,“这次是要坐实和你的关系。”
方知有咬牙,“你还想坐实什么关系啊!”
吴歧路笃定道:“恋爱关系!夫妻关系!总之是,不能分割开的关系。”
方知有觉得他不可理喻,“吴歧路你能不能别发疯了,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吴歧路克制住脾气没发火,低头又低声,“我没发疯,我是认真的。你别急着拒绝,给我机会证明行吗?方知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方知有沉默一两秒,提条件,“先解除了方物和绮丽的合作,你从零开始,我再考虑。”
吴歧路深呼吸两次,试图说服她,“当初你选择和绮丽合作不是冲我,是冲面料。你心里清楚,大老吴那的东西和绮丽比不了。你听我一句,别赌气,别拿方物的口碑冒险。我向你保证,我不再犯混,我们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一句“别拿方物的口碑冒险”说到了方知有心里,她有一会儿没说话。
吴歧路却以为她在拒绝,直接表态,“别再白费力气出差了,你想换面料商,我不同意,行业内没人能和你签合同。我倒要看看,谁敢截胡我的生意,我的人!”
前一秒才要缓和的态度瞬间变了,方知有恨恨道:“吴歧路你断我财路是吧?”
吴歧路平静道:“歧路也可以是你的财路,你别往外推就行。”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方知有恨铁不成刚似地咬牙:“他要不说后面的话,我特么都心软了!”
星回忍笑,“他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
方知有啧了声,“你还笑!他怎么知道我那天在大吴总那的?我严重怀疑搅黄我合作的主意是你们家栗萧里给他出的。”
……
当晚星回和栗萧里说到这个,那位居然坦然地说:“是我提示歧路的,方知有没冤枉我。”
星回无语,“她白跑一趟苏城,你不怕她和你炸啊?”
栗萧里稍蹙眉,“她又不是你,敢轻易和我炸?”
星回打他一下,“别欺负人!”
栗萧里否认欺负人,“我是绮丽的隐名股东,方总也是我的客户,我只是在维护合作。”他慢条斯理道:“我还不信了,谁那么大本事,能从我和歧路手上抢人抢单。”
星回有几秒没说话,片刻,“我得再考虑一下和俪色合作的事,别被你骗了以后脱不了身。”
栗萧里气笑,“我要骗你,也是往民政局骗。”
第73章 新版第七十三章一味进补等于火上浇油……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最终以客座设计师的身份正式入驻俪色。
栗萧里认同星回的职业规划,但不赞同她单独成立工作室,他在工坊时说:“手工定制强调的是手工制作,并不意味着所有环节都由你一个人独立完成。作为设计师,你的主线任务是设计。其它环节,例如刺绣,缝纫,是要交给擅长的人去做的。”
他的意见是,“俪色有完整且成熟的工艺流程,与其你以工作室的名义与俪色合作,不如直接进驻俪色,这样更便于你与各部门沟通,把控所有中间环节。”
栗萧里轻点她鼻尖,“‘客座设计师’的身份能保证你绝对的设计自由和品牌自由,除了我,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汇报和负责,而俪色所有人,都会对你负责,为你服务。”
星回微微诧异,“位置有点高啊。”
栗萧里挑眉,“一人之下。”
星回故意说:“还是要被栗总掌控啊?”
栗萧里轻笑,“等以后俪色交到你手上,我就不管了。”
星回皱眉,“怎么有种坐享其成的感觉?”
“栗炻有今时今日的实力,是从爷爷起到现在,三代人的努力。”栗萧里捏了捏她纤细的小肩膀,“我们的肩膀,也是为了托举后来人的。”
星回有种醍醐灌顶的领悟,不是所有事都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做成的,他们理念相同,目标一致,他做成了他的部分,她做好她的部分,会更快见成效。
她唤了声,“栗萧里?”
栗萧里抬了下眉,“嗯?”
星回双手搭在他腰侧,“我觉得,以前我只是认识你,并不真正了解你。”
再次失忆后,她越来越发现栗萧里的魅力,他的前瞻性思维,顾全大局的考虑,有太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他是个真正的强者。
她仰头朝他笑,“难怪我会再次爱上你。”
栗萧里与她额头相抵,“是你的爱让我调整到现在的状态。”
是爱本真而治愈的力量——
随后两个月,星回开始每天到工坊“出差”,认识和了解那些非遗技艺。
从开始学习服装设计至今近十年,她对于面料还是相当了解的,但少数民族织锦此前从未接触过。星回通过纺织老师现场授课,了解了一些民族纹样和图案构成,还亲自上织机体验织造过程。
当然,她最下功夫的还是刺绣。或许是受母亲影响有了情怀,也可能是她天生就对色彩搭配极其敏感,星回彻底迷上色彩凝重且艳丽明快,以及技法多样的满绣,她成天围着满绣老师研究针法和图案,还置办了整套的材料和工具,晚上在家一针一线试起来。
栗萧里见她痴迷的样子,担心她的眼睛和颈椎,说:“你想要什么绣品,让刺绣老师绣给你就可以了,不必非得自己动手。”
星回头也不抬地说:“我要绣个荷包给你,能让老师代劳啊?”
“……”栗萧里被噎了下,“你画一个给我就行,不用绣。”
星回笑着训他,“刺绣是一种艺术性的劳动,我在培养自己的艺术修养,你别拖后腿。”
栗萧里看一眼时间,确认她一动不动坐在那折腾两个小时了,说:“今天的刺绣课结t束了,你不收工,我就收拾你。”
星回不听,“你让我把这点绣完……”话音未落,工作间的灯就被关了,她还来不及抗议,人已经被栗萧里拉起来了。
他带她往卧室去,边说:“人是住过来了,心却飞了。你自己想想,有几天没理我了?”
她天天跑工坊,早出晚归,经常是上了床,翻个身的功夫就睡过去了。栗萧里心疼她的辛苦,也不舍得叫醒她做点什么,又吃了好几天的素食。
星回自知忽略他了,顺从地跟他走,边不解道:“不是说男人三十岁以后,身体机能会逐渐下降,那方面也会跟着萎靡……”
栗萧里没让她说完,截断,“你希望我萎靡?”
星回生怕把他惹急了,自己又要被折腾得小命没了半条,急于解释,“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怕你过度。”
栗萧里是真被她气笑了,“你男朋友养精蓄锐五年,身体健康,精力旺盛,你没体验到?”
“……”星回当晚又热烈地体验了一回。
风平浪静之后,她躺在栗萧里怀里问:“那五年,你真的没有女伴吗?”
栗萧里在她臀上拍了下,“我梦里有。”
星回轻笑着往他胸前贴了贴,“那你想我了怎么办?”
栗萧里啧了声,“睡觉。”
星回没得到答案,不依不饶地在他怀里扭,“不说就是没想过我。”
她越来越会撒娇了,栗萧里刚平复下去的火又被她撩起来,他捉住她的手,“你招我的,别又说我不让你睡觉。”
被他握着手摸到他的时候,星回心尖一颤,条件反射似的要缩回手。
栗萧里却不允许,他控着她的手,耐心地一点点教她,后面他唇贴在她耳边说:“我怎么会没想你,我都要想疯了。”
星回被他滚烫的身体包裹着,听他低声喘息,心也跟着热起来,等他平复下来,她反倒抱着他腻歪了好久。
栗萧里十分享用,搂着她亲着哄着,直到她乖乖睡了——
在把工坊那边的技艺全部认识一遍后,星回开始在办公室办公了。袁满作为她助理,除了做好设计方面的辅助工作,还自动自觉地替她维护起和俪色各部门的关系。星回刚要到哪个部门对接工作,她订的下午茶就会先一步送到哪个部门。
星回都佩服小姑娘了,“人情世故被你拿捏得妥妥的啊。”
袁满尾音上扬地哼了声,“有祁特助的指点,我再做不好,你不得把我换掉?”
星回恍然大悟,“他教你的?”
袁满坦白说:“祁特助说,让你专心做你的事,让我为你做好保障,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
星回建议,“那你记得找他报下午茶钱,东方酒店的下午茶可是不便宜。”
袁满还批评她,“格局打开啊星回老师,栗总要给报销咱们都不能要!”
星回被训得无言以对,看了下时间,“你们家傅老师快来了吧?”她这次做了男装设计,要让傅砚辞当模特,约了他来量体。
“我刚和他确认过,他马上就上来。”袁满说完意识到不对,纠正道:“什么我们家傅老师?你不要传绯闻啊,被他经纪人听见会排挤我的。上次我去剧组探班,他都暗示我了。”
方物庆功宴之后,闲来无事的袁满去剧组探过一次傅砚辞的班。因为是栗萧里交代过的,经纪人倒是给正常安排了,可见她和傅砚辞相谈甚欢后,他当着傅砚辞的面说:“你事业刚起步,不能分心,也别让我分心给你准备公关文案。”
袁满当时一脸懵,“什么公关文案啊?”
傅砚辞不自在地挠了下头,“澄清绯闻那种。”
袁满眨巴着大睛睛,“说我呢?我够格给你惹绯闻吗?”
傅砚辞肯定她,“你很好啊,又聪明又漂亮,是特别好的女孩子。”
袁满微微脸红,“既然我这么好,我得马上撤回去,不能给傅老师惹绯闻。”
傅砚辞,“……”
星回了悟,“难怪他都杀青从剧组回来了,你们在一个楼里办公,反倒不怎么见面了。”
袁满义正词严地说:“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在公司里当然要保持距离了,不能像原来那样胡闹。”
星回还八卦人家,“怎么胡闹的啊?”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敲了两下,随即传来傅砚辞的声音,“三嫂你在里面吗?”
星回回应,“这里没有三嫂。”
傅砚辞推门进来,改口道:“星回老师。”
袁满客客气气地问:“傅老师,你喝什么?”
星回见她一副招待客人的模样,打趣道:“他喝什么你不知道啊?”
傅砚辞还不太适应这种工作关系,忙拒绝,“我喝了水上来的,你别忙。”他沾点兴奋地问星回,“三哥说给我个特权,让我从你这次的设计里选一件喜欢的首穿,是真的?”
星回眉一抬,“不怕我的设计丑,拉低你颜值啊?”
袁满抢在傅砚辞说话前,信心满满地说:“傅老师的颜值扛打得很。”
星回抿着唇,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转。
傅砚辞被她看得发慌,转移话题,“设计稿在哪儿呢,快给我看。”
袁满则给星回使眼色,那意思是:求放过!
星回没再逗他们,她把设计稿拿过来,“看看吧,有什么想法直说。”
四十分钟后,星回给傅砚辞量完体去找栗萧里,今天是他每周固定一天在俪色办公的日子。
她进办公室时,栗萧里正在批文件,祁常安在一旁等着。
栗萧里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先坐。”说完继续低头签字。
星回像按了静止开关,莫名怔了下,她站在那,盯着办公桌前的栗萧里。
他身上穿着燕尾青的戗驳领西装,内搭银白色衬衫,一整套的搭配是她晨起时帮他选的,领带都是她亲手系的,此刻见他微低着头坐在班台前,脸上带着工作时的严肃,与平日里面对她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又莫名熟悉。
栗萧里发现她没动,分心看她一眼,“星回?”
星回回神,“嗯?”
栗萧里微抬下巴指了下沙发的方向,“等我一下。”
星回无意影响他工作,尽管她现在过来也是和他说工作的事,还是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栗萧里很快签完字,祁常安把文件拿起来,和星回点头示意后快速出去了。
栗萧里刚要起身,星回已经走过来,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说:“刚刚那一幕,我好像有印象。”
栗萧里稍蹙眉,这是他每天的工作日常,能让星回有印象,只能是她就WS-AA的设计来找他时遇见过,“又想起了什么吗?”
星回摇头,“就像那晚一样,身体对你不陌生,但记忆又模糊。”
栗萧里略想了想,“我们抽空回一趟米兰。”
他是想带她回去找一找记忆。毕竟,过去五年他们在米兰见过二十七次,有很多共同的记忆。
故十方说过,除了情绪上的刺激,相同的事件和场景可能会唤醒记忆,但不建议刻意去制造相同的事件和场景,避免适得其反。
星回倒不执着,只玩笑道:“别勾起栗总不好的回忆,再给惹生气了,我还得哄。”
栗萧里被气笑了,“那你得哄二十七次。”
“那不去了。”星回笑着把设计稿递过去,说正事,“你猜猜砚辞选了哪一款。”
栗萧里盯着这组设计看了很久,然后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针对男装说:“这个纹样很特别。”
星回很高兴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纹样,说:“还记得我和你过,找‘初衷’原稿时翻出来的半成品设计吗?”
栗萧里抬眸,“记得。”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的那组稿,为什么画到一半就停了。但这次准备动笔画图时,我忽然明白了。”星回说着把那份半成品设计稿给他,“这个纹样硬而刚,不适合女装,我当时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进行不下去了。”而当时她没有设计男装的念头。
栗萧里将半成品的女装设计稿和星回最新的男装设计稿一对比,认可地点了点头,“同样的纹样,完全不同的效果。”
星回挑眉,“这次的设计是这份半成品的进阶版。”
栗萧里肯定道:“比‘初衷’精进不少。”
星回没急着得意,追着问:“但是呢?”
栗萧里没明白,“什么但是?”
星回提示,“说完了优点,缺点呢?”
“暂时没有。”栗萧里把稿子放到桌上,“等你确定了面料,我再看。”
星回诧异,“一t次定稿?”
栗萧里眉心微聚,“当时给我看WS-AA设计稿时的自信呢?是谁拍着桌子和我叫板,说设计一笔不改?”
星回对那一个时间段的事没有记忆,都是听他说的,闻言笑开,“我很佩服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
栗萧里笑着鼓励,“不是勇气,是实力。”
袁满在这时敲门进来,把给他们订的午餐送过来。
栗萧里以往从不在办公室用餐,觉得味道散不尽,可星回不肯和他一起去餐厅,他就只能破例了。
餐盒一一打开,栗萧里看着那几道菜,稍蹙了下眉。但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星回递了一小碗汤给他,他忍不住笑了声,“猪尾花生汤?”
星回瞥他一眼,“不爱喝啊?”
栗萧里没答,只拿目光扫了下那几道壮阳补肾的菜,“你定的菜单?”
星回理所当然地啊了声,“你平时那么辛苦,我想着给你补补。我问我哥了,他说,药补不如食补。”
栗萧里深吸了一口气,“你哥没跟你说,一味进补等于火上浇油吗?”
星回只当他是不爱吃的借口,“你是不是挑食?”
栗萧里眸光深深地看着她,话里有话,“我不挑食,你吃得消就行。”
第74章 新版第七十四章生生不息。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尽管栗萧里没对星回这次的设计初稿提出大的修改意见,定稿过程依旧艰辛。
星回精雕细琢了每款纹样,还有那些看似简约,却隐藏繁复技巧的设计,她都特意和刺绣老师及缝纫师傅沟通确认,避免在后续制作中出现实现不了的工艺,还要回过头来动设计,破坏整体效果。
最终的款式图出来,效果超出预期。
接下来便是面料的确定。由于此次设计是“新中式”风格,衣服上有大量刺绣,而不是所有的面料都适合刺绣,范围一下子缩小很多。
一轮筛选过后,星回问栗萧里,“绮丽的面料样卡你不是给过我一套嘛,除了那些,还有没有没亮出来的王牌?”
栗萧里看着她,“你的样卡里没有适合的?”
星回自己的样卡多为英国产的面料,她表示:“我想用国产的。”
这是俪色一贯的坚持,她无意破例。星回希望从设计到面料,再到工艺,都是中国的。
栗萧里才提议,“那就再去绮丽看看,绮丽还有几款专利面料,受产量所限,不对外推广。”
星回眼睛一亮,“我就猜你们肯定有隐藏款!”
栗萧里眼底笑意深浓,“底牌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刻亮出来。你在旧印上班时,不也隐藏了实力嘛。”
星回实话实说:“我那个时候是受失忆影响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不敢嚣张。”
栗萧里捏捏她小下巴,纵容道:“你有嚣张的实力。”
星回谦虚又自信道:“只是在你面前,恃宠而骄。”
明确地知道他有多爱她,她确实比从前更依赖他。
栗萧里低头亲了亲她,“我们现在就去绮丽。接上方知有一起。”
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发小制造机会。
星回用手指点点他,“栗总的心眼子比菠萝孔都多!”
栗萧里挑眉,“换成别人,没机会接触到绮丽的隐藏款,方总会不虚此行。”
方知有自是抵挡不住隐藏款面料的吸引,路上却还训星回,“你勾引我干什么?隐藏款肯定是极品,价格贵的像黄金,方物的金标产品也够不上,我多半是白去!”
星回反驳,“自己经不住诱惑还赖我!”
方知有自我批评道:“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好奇心太强且太财迷。”说完还抬手打了自己头一下。
星回调侃道:“财迷要排在前头吧?”
方知有啧了声,“栗总,停车。”
栗萧里自然清楚方知有抵触去绮丽是为什么,他客观地说:“和绮丽合作能免除很多麻烦,更能保证方物女装的品质,你没必要非换面料商不可。”
方知有始终没放弃寻找新的面料商,可只要有意向,吴歧路必然横生出枝节来,让她空忙一场。
方知有略气馁,“那你让他以后别亲自对接和方物的合作,我看见他情绪就不稳定。”
栗萧里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我不插手绮丽的内部管理。”
方知有自知安排不动栗总,看向副驾的闺蜜,“你说。”
星回立即表态:“我不插手他工作上的事。”
方知有无语,“……我决定不理你们半小时。”
吴歧路在一楼大堂等着他们,把他们迎到自己的办公室,茶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明显是让两位大小姐享用的。
等在茶桌前坐下,栗萧里忽然笑了下,他对星回说:“去年你和方总第一次来绮丽,我们也是这样坐在这。”
此刻,四个人坐的位置都没变,唯有心境与当时大不相同。
星回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一进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方知有轻拍了拍茶桌,“方物那款卖爆了的粉衬衫就是你在这里画出来的。”
星回笑睨吴歧路,“那天吴总和知有是初见?”
吴歧路立即接住她递过来的话头,“我一眼就相中她了。”
方知有拿高跟鞋踩他一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吴歧路也不和她计较,趁机表白道:“说实话还不让了?我就是一见钟情你。”
方知有作势撸袖子,“我又想动武了我和你说!”
栗萧里任由他们斗了几句嘴,才敛了笑对星回说:“那天我们在天台上各说各的,最终不欢而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要是我心平气和多问两句,都不至于发现不了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更不会有后面那些波折。”
星回对那一天没记忆,她说:“等会儿去天台回忆回忆。”
吴歧路闻言打趣道:“那他明天去公司就得戴口罩了。”见星回一脸茫然,他故作纳闷地说:“那天他从天台下来嘴唇就破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方知有不知道还有这么精彩的一段,吐槽星回,“你不老实啊,没和我坦白交代呢?”
星回反应过来是自己咬了栗萧里,不好意思地辩解,“我都没印象的事,还不是任凭你们说!”
栗萧里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抚,又对坐在对面的吴歧路和方知有说:“我们走过的八千公里弯路,你们是打算照着走一遍吗?”
原来他话的重点在这,吴歧路和方知有都沉默下来。
随后,栗萧里让人把绮丽的几款特殊面料样品送过来。
星回一眼相中其中一款,她反复触摸,“这是绮丽织出来的?”
方知有用那款面料搭在手腕上感受了下,“手感和光泽是真好。”
星回仔细确认面料的品质,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绮丽居然能织出与世界顶级超细羊毛面料相媲美的产品!吴总,你很不一般啊。”
吴歧路被表扬了有些得意,又克制着,“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夸萧里呢?是他让我带人去英国学习的技术。”
他于是把当年去学习,回来后研发这款面料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星回才知道绮丽把世界最先进的纺织技术学到了手。
难怪绮丽能成为国内纺织业第一。
英国的纺织业一直是全世界纺织业的领头雁,国外很多奢牌的成衣面料,都是从英国的面料商那里采购的。
现在绮丽能织出世界级品质的面料了,又和星回原本相中的面料同质,她再没什么可犹豫,直接敲定那款超细羊毛作为男装用料,女装用料则在俪色的面料库中选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星回的工作强度再次升级,她不但承担了设计师的工作,更是从和纸样师沟通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衣服的打版和制作过程中,丝毫不放松地跟进着每一个环节。
推进到刺绣步骤时,她已经对比过多位刺绣老师在那款超细羊毛面料上呈现出不同绣种和针法的效果,最终决定男装使用有着精工细丽之风,继承和改良了各地刺绣工艺的京绣,由其传承人孟文华老师主绣。
女款礼服有奢华的装饰,精细的褶边,刺绣面积更大,星回决定以艳丽浓烈色彩风格的满绣为主,针法豪放的鲁绣和有着书画艺术特性的顾绣为辅,由多位传承人合作绣制。
非礼服的几款设计她也在对比过绣工和做工后,分别选出了几位缝纫师傅负责,她更亲力亲为地参与到缝制过程中,做着自己在设计以外擅长的部分。
可即便所有人通力合作,加班加点赶制,星回的这组设计依旧没赶上这一年的南城春夏时装周。
这届时装周的承办单t位是另一家服装企业,栗萧里更婉拒了组委会首秀的邀请。业内见俪色只举办了一场简单的秀,看似潦草地推出了春夏新款,只当是俪色新款不足,不足以支撑首秀,因此议论纷纷,甚至还出现类似“向老即将退休,俪色后继无人”的传言。
栗萧里没让公关部做任何处理,只对祁常安说:“有人给我们送热度,接着就行。”
祁常安确认了下时间,微微有些担心,“距离‘群星之夜’还有半个月时间,星回小姐那边能完工吗?”
栗萧里神色淡然,“不是准备了备用高定吗?”
祁常安还是了解老板心思的,“我不信您真打算动用备用高定。”
栗萧里缓缓一笑,不置可否。
祁常安就知道老板有信心,老板娘那边能完工。
不负所望,俪色各部门和工坊无缝连接,终于赶在“群星之夜”举办前三天完成了高定的制作。验收完最后一处细节,确认衣服的工艺达到了预期,星回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直接趴在工作台上睡了过去。
工坊众人和她奋战多日,对于她的用心和付出既佩服又心疼,都舍不得叫醒她。直到临近八点,栗萧里寻到工坊来,才把她接回家。可从被抱上车,到躺回床上去,星回都没醒,一觉睡了近二十个小时。
星回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她洗漱过后直奔书房。
栗萧里放下手中的文件,把她抱坐在腿上,“你再不醒,我就要叫你哥过来了。”他都担心她身体是不是累出了问题,要让故十方来摸脉确认。
星回搂住他脖子,“怕我睡过去啊?”
栗萧里在她腰侧轻掐了下,“以后你就只负责设计,不许再这么拼命。”
星回歪头靠在他怀里,“没白拼,学了好多东西,我现在能自己绣出一个完整的图样了。”
栗萧里贴了贴她的脸,“我的荷包快完成了呗?”
“先不说荷包的事。”星回拿起他桌上的纸笔要写字,“我想好这组设计叫什么名字了。”
定稿的时候星回说没想好系列名,栗萧里便让她边做边想。此刻,他看着她一笔一画写出四个字——生生不息。
星回边写边解释,“‘生生不息’这个成语本意是指不断地生长、繁殖。作为这组设计的名字,寓意便成了……”
栗萧里微微一笑,接口道:“新中式服饰与非遗技艺,持续存在,繁荣生长。”
他真的太懂自己了。星回眉眼带笑着补充完整,“传承不息,永无止境。”——
“群星视频”平台的“群星之夜”如期举办。
那一晚,大半个娱乐圈的艺人明星在南城云集,聚光灯如银河倾泄,一场多品牌“高定秀”拉开帷幕。
无数俊男美女身着高定礼服,在红毯上争奇斗艳,有如神仙打架。而当气氛被推向高潮,现场粉丝呼声如浪潮涌来,作为新生代流量小生的傅砚辞身着一件肩膀上带郁金裙色刺绣的黑色改良立领新中式礼服亮相时,弹幕开始疯狂刷屏——
“我去,中国制造!!!”
“傅砚辞好会穿!硬帅!客观帅!包帅的!”
“潮男居然是掌管新中式的神!”
“肩膀上的金色刺绣是什么图案啊?有点子好看。”
“像藤蔓,又像龙的。不失霸气,又刚中带柔!”
“鱼纹吧?还是图腾?艾玛,没看清过去了!”
“看不清也不妨碍它特别!比奢牌高级!”
这波小高潮过后,网友的目光又被奢牌高定吸引去了,直到后面先河影业的另一位女艺人颜清以一袭金色新中式高定踏上红毯,热潮再次掀起来——
“又是新中式!今晚是炸了新中式的窝吗?”
“颜清现在是俪色国风系列代言人!她穿的肯定是俪色的高定!”
“金灿灿的刺绣,亮闪闪的珠片,锦缎华贵逼人!俪色牛B!”
“奢牌高定必须有我们中式一席!”
“金色啊姐妹们!也有刺绣!还有那个不知是什么的图案!”
“看她头上那一排发簪,和礼服是配套的!”
“她身上的礼服和傅砚辞那件是同一个系列!”
“我天,俪色出男装了!”
……
导播像是看到了这些弹幕,或者他也对新中式高定有兴趣,当晚给了傅砚辞和颜清不少镜头,甚至给了刺绣图案的特写。
当晚,颜清有个上台的机会,等她下来时,傅砚辞突然从座位上起来,快步迎上去搀扶穿着高跟鞋的颜清下台阶。
导播自然是要给镜头的,两个人身上的高定明晃晃地同框了,便被屏幕前的网友看出来,刺绣图案和颜色都是一样的,明显的一个系列。
这一夜,傅砚辞和颜清的粉丝因为偶像穿着的新中式被全网关注和夸奖,兴奋得不行,各种带话题发博发圈,于是,“俪色新中式新款高定低调发布”“俪色进军男装高定”“华服之美非奢牌可比”等话题相继冲上热搜。
随后二十四个小时内的流量数据显示,“新中式”和“中国传统服饰”两个词条全网搜索前三,相较以往点击搜索率高出了百倍不止。而俪色的VIP客户已经在向门店咨询,刺绣新款何时上架。
由此可见,傅砚辞和颜清首穿的两款新中式高定反响强烈,男女款设计都得到了认可。
祁常安过来汇报情况时,星回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栗萧里再清楚不过她的紧张和期待,交代祁常安,“今晚八点把砚辞和颜清首穿的两款高定发到官博上,对外公布,‘生生不息’新品发布会一周后召开。”
星回立即和以孟老师为首的几位刺绣传承人进行沟通,请她们出席发布会,讲解此次高定的制作过程,并现场向大众普及非遗刺绣技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就在俪色新品发布会的媒体邀请函发出去时,微博上突然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起因是一个网友晒出自己的包包,她说:“我怎么觉得那两件新中式高定上的刺绣图案,和我包上这个有点像呢?我没别的意思啊,大家给看看。”
这条微博下有一些零散的评论,大抵是问包包什么品牌,在哪里买的,哪年买的,皮子上的图案是什么。
而就这样一条普通的微博,关注度本也不高,从栗炻到俪色,都没有人注意到,直到“生生不息”新品发布会前两天,突然有一条“俪色新中式抄袭”的热搜冲了上来,随着网友们的讨论,“生生不息抄袭奢牌”被送上了热搜第一。
第75章 新版第七十五章我是栗总,有些事本该……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抄袭无小事。抄袭的话题一出,那些自罕见病事件被星回吸粉的网友就坐不住了,他们原本看到俪色官博发布关于“生生不息”的消息,正翘首以盼星回的新设计,期待她和栗萧里再次合作擦出火花,结果原定的新品发布会居然取消了,网上就炸了——
“为什么取消发布会?那不是最好的澄清机会吗?”
“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为什么不发声明否认?”
“沉默是代表默认吗?”
“一个小众轻奢,还是上市失败的产品,值得抄吗?”
“我们中国有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要去抄国外的设计?”
“俪色是新中式起家,在新中式的设计上抄袭国外的图案,好意思吗?”
而在铺天盖地要求星回回应和质疑的声音中,也有人说,或许有别的原因,让大家给星回点时间。但是,这样零星的支持分分钟被淹没。
此前星回因“初衷”被侵权主动向叶幸发起进攻,被拿精神病反击后,她第一时间站出来承认并说明了自己的病情,反应之快,态度之坦荡,当初赢得了多少好感与支持,现下的闭口不言,就有多让网友接受不了。
可星回无从回应。
那个出现在半成品设计稿上的纹样,她拆解了很久,最终认为纹样的整体形状最像器皿的“皿”,而“皿”字有着容纳光明,接纳天地之精神的寓意,象征承载,包容和圆满,星回认为自己一定是受了什么启发近而画出这样一个看似奇怪,但有着美好寓意的图案,近而用到了“生生不息”的设计上。
能够出现在她设计稿中的元素,一定是清清白白的,这方面,星回有足够的信心。干干净净做设计,是她入行最基本的原则。所以,即便她想不起来当初画那个半成品时的灵感来源,也从未怀疑过纹样有问题。
但那个网友的包,确实是几年前一个轻奢品牌上架过的,上t面的图案和“生生不息”上的刺绣纹样有八分相似。
发布时间的早晚是判定是否抄袭的重要依据。事实摆在眼前,星回无从辩驳,更不能杜撰一个假的灵感创意,说几年前就有了这个纹样的构思,以欺骗的方式挽回局面,“生生不息”的发布会才被迫取消。
网友的反应愈发激烈,他们连颜清在“群星之夜”为搭配“生生不息”所佩戴的发簪都扒出来是五星坊出品。发簪又确实和高定上的刺绣图案是同款,五星坊因此被波及。
傅砚辞和颜清都是有代言在身的人,穿了涉及抄袭的高定,品牌方就不干了,直接要求先河影业给出解释。
要先河解释,等同于要栗萧里解释。
就这样,“生生不息”涉嫌抄袭这件事,压力最终全部给到了栗萧里和星开叙身上。
他们是星回最重要最在意的人,星回就沉不住气了。
原本她有几天没去办公室,她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就在家整理从米兰带回来的设计稿,素材本等物,希望能从中找到哪怕是一点那款纹样的信息。
这一天,星回去了俪色。
她见袁满居然在,诧异,“不是让你休息吗?”
袁满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姐你没事吧?别听网上那些人胡说,我相信你不会抄袭!”
星回笑了下,“我没事,你这几天都在正常上班?”
袁满点头,“栗总让我跟着祁特助学习,说以后更好地协助你。”
跟着祁常安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即便以后不跟着她,在栗炻任何一家子公司都能站得住脚。
星回感动于栗萧里的安排,她没多说什么,去了楼上。
栗萧里办公室恰好有人,星回就要去一旁等,却听见里面有一道男声说:“栗总,‘生生不息’给俪色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从事发到现在,日销售额减了百分之五十不止,集团股价也有了下跌的迹象,我们必须及时止损。我相信星回老师也不愿意让集团蒙受损失,她会同意我们的做法。”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附和,“我们的声明不是让星回老师承担下抄袭的罪名,我们只是表态会彻查这件事,以缓解影响,不会对她造成不良影响……”
栗萧里在这时截断了对方,“她没有抄袭,彻查什么?‘谁指正谁举证’的道理用我给你们讲吗?谁认为她抄袭,就让谁拿出证据!奢牌都没说话,你们倒来施压!”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沉下来,“不会影响到她?不是让她承担下抄袭的罪名?你们如果真这么想,就不会站在这里建议我发什么声明!”
“栗总,即便星回老师是您……”话音至此滞住,没了后续。
星回不在现场都能够想像,能让属下忽然噤声,应该是栗萧里变了脸色,他只要微凝了神色盯着对方看着,压迫感就会扑面而来,不是一般人顶得住的。
下一秒,里面再次传出栗萧里冷寒的声音,“再让我听见这种推卸责任的意见,谁建议的,谁就去人事部走流程。”
星回预判到里面的人马上就会出来,往秘书台那侧站了站。
那两位从栗萧里办公室出来,看见星回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位更是要过来和她说什么,被另一位阻止,拽进了电梯。
里面的祁常安在这时对栗萧里说:“他们都是栗二总的旧部,他们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栗二总是指原俪色的总经理,当年答应了栗萧里解约,却言而无信转头公布夏时为代言人的栗萧里的二堂哥。
栗萧里微吸一口气,“既然他们那么忠心,就调去给我二哥,正好他最喜欢搞笼络人心那一套。”
祁常安点头,“我会处理。”
等祁常安从里面出来,星回才进去。
栗萧里起身迎过来,“来多久了?”
星回没假装没听见,坦白地说:“在那两位向栗总谏言发声明的时候。”
栗萧里竟然笑了下,“外面的秘书台形同虚设啊,回头我得交代一声,即便老板娘来了也得通报。”
星回皱一下眉,“怕我听啊?”
“怎么不怕?”栗萧里说起去年不知道故十方身份时,在办公室里威胁那位,被星回听见的事,他说,“被你撞见做坏事,我表面再镇定,心里也是慌的。”
星回被逗笑,嗔怪一句,“我信你就怪了!”被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她想了想,说,“他们说的没错,我也建议俪色发个声明,取消和我这个客座设计师的合作。”
只要把她和俪色剥离开,再把傅砚辞和颜清首穿的“生生不息”从俪色的高定系列中删除,俪色就能不受影响。星回这样想。
栗萧里想都不想地拒绝道:“我做领导的原则是,维护每一位真心为公司,为我服务的员工。客座设计师也是我的员工。”
星回清楚问题的症结所在,“可我是你女朋友,我们之间特殊的关系会让下面的人对你要求更高。”
“如果我连爱人都护不住,其他员工又凭什么相信我能护他们?创造了业绩最大受益方是公司,出了问题就要让员工一个人扛?”栗萧里注视她,“我不做那样的栗总。”
星回还要再说话,栗萧里搂住她肩膀,截断,“你就放宽心去回想灵感来源,想得起来当然最好,想不起来就算了,不是多大的事。我相信你不会抄袭,我相信就代表栗炻相信,没有人能撼动你分毫。”
星回心里满得不行,她更近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你是栗总,要对一家集团公司负责,我不想你承受那些压力。”
“正因为我是栗总,有些事本该由我来承担。”栗萧里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她肩膀,“我的压力不是来自外界,我是担心你的情绪受影响,对你身体不好。这是唯一能让我有压力的事。”
星回眼眶泛酸,她不想栗萧里看见,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保持着语气和声音不变,“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她的睡眠明显变差了,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栗萧里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尽量不要去看网上那些东西,那些评论只是他们的认知和立场而已,不代表公正和结果。”
星回抬头贴上他的唇,索吻。
栗萧里温柔地吻了她一会儿,给她吃定心丸,“五星坊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爸聊过了,加强了安保措施,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懂她,说:“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不存在被你牵联一说,我们本身就是和你站在一起的,不要因为这个给自己压力。”
星回还是担心,“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不能不理。”
栗萧里态度坚决,“如果你想起来了,我们就给外界一个说法。反之,不做任何处理。”
这样被他信任和保护着,星回胸臆间被爱意涨满,“那也先删除掉所有关于‘生生不息’的微博吧,包括砚辞和颜清在群星之夜发的。”
她希望把影响降到最小。
栗萧里却说:“不删评删帖,不阻止网友对‘生生不息’的讨论,是我最大的让步!”
以栗炻之力压制住舆论不是多难的事,公关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着网络,坚持一年都没问题,几个网友耗得起?但栗萧里坚信星回不会抄袭,认为如果那么做了,反倒显得他们心虚。
星回懂他的意思,刚要说话,他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方知有”。
栗萧里略抬了下眉,接起来开了免提,“方总。”
方知有语气很急地说:“再这样下去她会被压垮的,俪色要是不方便出面,我来做。”
栗萧里没让星回说话,问:“你想怎么做?”
方知有的想法是,“我把她之前给我的夏款设计提前上架,我和吴歧路联系过了,面料能赶制出来。销量起来后,我再对外公布她是我方物的特聘设计总监,我要用销量告诉所有人,她有才华,不稀罕抄袭什么狗P奢牌。”
这份信任和支持让星回有些克制不住情绪,她抿紧了唇,偏头看向别处。
栗萧里捏了捏她的手,“这个方法不够理智,还会为方物引去更大的战火,不可取。”
方知有无所谓地说:“俪色的业绩下滑,品牌口碑受影响,股东是会问责你的。我没事,什么品牌不品牌的,俪色和五星坊没事,我一个小小的方物还怕那点舆论吗?就让战火往我这来!”
栗萧里理智地说:“什么都不做,是眼下t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提示,“网络舆情是有有效期的。”
方知有不放弃地说:“那我请公关公司做个危机公关……”
栗炻一个公关部抵外面一家公关公司,哪里还需要请人做危机关公?
星回吸了吸鼻子,打断,“你别为我引火上身了!”
那端的方知有听到她的声音一窒,“你不是在家嘛,怎么去公司了?我这还特意挑上班时间给栗萧里打电话呢。”
星回故意说:“我不来公司,还不知道你单线联系我男朋友呢。”
方知有就笑了,自我调侃,“我这头一回偷偷摸摸干点事还被抓现形了。”
星回不和她闹,警告道:“你别往‘生生不息’这件事里掺和,现在能保一个是一个。”
方知有反驳,“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啊,我们这么多人……”
星回截断她,“问题出在我,如果我一个人扛了,就能避免你们被牵连,我承认抄袭都行。”
“滚蛋!”方知有语气一沉,也警告道,“你别犯混,自毁前程!那是天大的事,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这和你承认生病是两码事!最大限度就是冷处理,不能再退让了。”
方知有生怕星回不听她的,叫了声,“栗萧里?”
“听着呢。”栗萧里表态道,“我和方总意见一致。”
方知有才放心了,问:“你们下班回四季公馆吃火锅吗?我馋火锅了。”等栗萧里应下,她又道,“把那个‘五百块’带来我玩玩。”
星回纠正,“人家叫‘五千块’。”
方知有一直记错五千块的名字,她说:“差不多。你就把钱带回来就行。”
星回倒糊涂了,“什么钱?”
方知有啧了声,“那只猫!”
……
然而,冷处理并没有让事情冷却下去,网友咬住“生生不息”不放,五星坊和俪色的官博沦陷,全是要求下架“生生不息”的声音。
栗萧里和星开叙为此特意碰了面,确认不关闭评论,给网友一个发布言论的地方,免得他们把火力全部集中到星回身上。
网友见五星坊不理网上的事,扒出创始人姓“星”,判断是星回家的品牌,居然到门店闹事。而他们不砸东西不伤人的,只是在店门口阻止顾客购买首饰,报警后警察来都处理不了,建议私下和解。
俪色背后有栗炻,实力不容小觑,倒没有人敢到店到闹事,但频繁有一些脏东西,还有祭奠逝者的菊花等物以快递和外卖的形式被送过去,搞得店里也很不安宁,严重影响了销售。
不过一周时间,五星坊和俪色的日销售额下滑到几乎为零,连栗炻的股价都下跌了,而因为“生生不息”使用的是绮丽的面料,绮丽最终也没能幸免,被指为抄袭者提供支持,与抄袭同罪。
吴歧路都气笑了,“特么的这些人脑子里长的是稻草吗?还同罪!他们当自己是大法官啊!”
他直接在个人微博刚回去:“认为我大绮丽有罪的,真名实姓站出来,我敬你是个人!不然就别来我这撒野!谁敢再骂,小爷顺着IP找你家打死你!不信我就让你看看小爷律师团队的厉害,正好他们闲着,给他们找点事解闷。”
随后,俪色,五星坊,先河影业,傅砚辞和颜清相继发了微博,他们根本不用提前商量,却众口一词地表示,相信星回的‘生生不息’没有抄袭。
星回在实在想不起任何的情况下,提出:“我来发微博给大众一个回应,我就坦白说我因为患‘时间错位症’记忆倒退回了十九岁,记不起来这个纹样的灵感来源了。”
栗萧里立即反对,“这个回应不如不回应。”
故十方赞同他的意见,“大众未必会相信,甚至还可能认为你在逃避责任。精神病杀人都能免责的言论没准又会再现。”
星回皱眉,“可这是事实!他们要求我回应,我回应了他们又不信,这是什么道理?”
故十方哼了声,“他们要是讲道理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轻易给别人扣上抄袭的帽子!”
星回坚持,“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躲在你们身后。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只表我的态!在我记不起来的情况下,我不会承认抄袭。但如果有一天我想来了,确实是抄袭了那个国外的品牌,我认!”
她话音落下,栗萧里和故十方异口同声道:“你不可能抄袭!”
话至此,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她有天赋,有才华,一杯茶的功能都能出爆款设计,全领域市场都验证过,不需要不可能更不会去抄袭别人。可因为失忆,居然解释不清!
这一刻,栗萧里终于体会到故十方作为医生,对自己妹妹的病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深呼吸缓了缓情绪,“你以病情为由的回应除了继续让舆情发展,于事涉其中的所有人都起不到脱困和剥离的作用,还给了那些人一个合理攻击你的理由,甚至还可能再次让罕见病群体遭受质疑和攻击。”
星回微怔,显然没想到这件事还可能牵扯到罕见病群体。
栗萧里确认她听进去了,继续,“你以为他们要什么回应?他们只是要你承认抄袭!你不承认,任何解释都是借口。你如果为平息这件事违心承认,前面那些保护过你的人会集体成为受害者,因为网友又会转过头来抨击大家,善恶不分,纵容抄袭。”
星回的神情震惊而又无奈,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栗萧里双手捏住她肩膀,“不要自乱阵脚。像应对‘初衷’被侵权时一样,要在能一击击倒对方的情况下再出手,否则任何反击都像做贼心虚。”
他最后说:“现阶段,保持冷静地沉默是最佳办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星回不能像对付叶幸那样一意孤行,但她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纹样的灵感来源,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失眠愈发严重。
这一晚,她耳鸣的厉害,直到凌晨还睡不着。未免影响到栗萧里,她强忍着没说。结果隔天早上醒过来,耳鸣的症状虽消失,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起初星回以为是栗萧里去上班了家里本就安静的原因,可她去卫生间洗漱,水龙头打开后,正常出水的情况下,一点水声都没有,她忽然警醒。
像是听到卧室里的动静,五千块颠颠地外面跑进来,星回明明看见它嘴在动,也知道它一定是在朝她叫着求抱,可听不到一点的喵喵声。
星回拿起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去听昨天方知有给她留的语音,一个字都听不到。她又去打开了窗户,侧耳去听,外面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世界安静如死寂。
星回跌坐在床边,她意识到,自己失听了。
第76章 新版第七十六章我永远爱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去医院的一路,星回都开着车窗,以往喧嚣的街道,悄无声息。
星回像被屏蔽在世界之外,她心里慌得厉害,只要再拐个弯就到仁和了,却怎么都坚持不住,手抖得握不稳方向盘。
未免肇事,她把车停在路边,给故十方发信息,【哥,来接我。】然后把定位发了过去。
故十方不清楚她这边的情况,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星回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确认手机没有静音,可还是一点声音都入不了耳,她接通后先说:“我听不见了哥!”
故十方医生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来了,见星回趴在方向盘上,他站在旁边平复了下呼吸,叫她一声,“星回?”
星回没反应。
故十方提高音量又叫一声,结果还是一样,星回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她真的听不见了!故十方偏头看了眼别处,再转过来时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到了。】以作提示,怕突然去拍她会吓到她。
星回还是被手机的震动吓得一机灵,随即抬起头,就看见站在车窗外的故十方,她无助地喊他,“哥!”
故十方神色平静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随即把车门打开,把她送到副驾坐好,才坐上驾驶位把车开回医院。
故十方先给星回号了脉,心里大概有了判断,但还是带着星回去耳鼻喉科做了全面的检查,直到下午检查结果都出来,他和同事确认完情况,送星回回了南城壹号。
栗萧里回来时见故十方在厨房,急问:“怎么回事?她记忆又变化了?”
是故十方给他打的电话,让他下班就回来。
故t十方看了下时间,五点还不到,“早退了?”
栗萧里没答,确认星回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心落下来,小声问:“睡着了?”
故十方嗯了声。
栗萧里就要先去看星回。
故十方放下手中的菜,靠着料理台,“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栗萧里意识到他有事,低声建议,“去书房说?”怕吵醒星回。
故十方没动,说:“她一时醒不了,我给她做了催眠。”
栗萧里诧异,“为缓解失眠吗?”
故十方没答,先问:“‘生生不息’的事还有别的办法吗?”
栗萧里抿了抿唇,说:“已经联系了奢牌那边,但使用那款纹样的设计师离职了,暂时没和本人联系上。”
原本“生生不息”的事情曝出来后,栗萧里在等奢牌的反应,如果对方立即联系俪色,针对设计元素提出质疑,事情反倒好办了。可对方迟迟不动,舆论又愈演愈烈,栗萧里便决定先动。他打算一联系上那位设计师,就飞一趟法国。
故十方懂他的意思了,在星回想不起来纹样灵感的情况下,了解那位设计师是如何有的纹样创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是,“这样会不会让俪色陷入被动?”
会,但栗萧里管不了那么多,“她不可能抄袭,不能再让这件事影响她了,她最近情绪很不好,失眠越来越严重。”
他在她身边都不起作用,栗萧里害怕星回的记忆再有变化。故十方根据星回的情况判断过,她的记忆变化受情绪影响,这一论断“研究组”的其他专家也是认同的。栗萧里不敢忽视星回的情绪。
故十方沉默下来。
栗萧里的心又提起来,“她的记忆是不是已经开始变化了?可我没觉得……”
“目前看还好。”故十方特意拿几件事试探了下,暂时没发现星回的记忆有异常,可他无法保证,在如此猛烈的情绪冲击下,记忆能稳住。
栗萧里盯着他,“故十方,你别瞒我!”
故十方见他神色紧张,不可避免地想到星回摔车后醒过来,不认识他时,他的痛苦和脆弱。他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明明一切都在向好,星回还意外地恢复了一些记忆,可现在……
故十方没再迟疑,直言不讳,“她听不见了。”——
故十方走后,栗萧里一直坐在客厅里,他把手机静了音,关了窗户,家里很静,可他还是能把星回和五千块轻浅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无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体会不到。
故十方却说:“九十分贝以下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耳聋程度达到了重度。”
星回得了心理性耳聋,是由精神创伤或某些心理因素引起的,归根究底就是,“生生不息”涉嫌抄袭奢牌这件事对她的精神和心理造成了伤害。
故十方催眠她,是给她做暗示疗法。由于她听不见,催眠有一定的难度。所幸兄妹的关系让星回百分百信任故十方,故十方才能通过视觉和触觉,像是把要说的话输入到手机里给她看和触摸她的手来引导,才进行了一次冶疗。
栗萧里正想着,星回动了动,应该是要醒了,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星回睁开眼发现客厅异常明亮,她微微眯眼适应了下,偏头看见栗萧里,他眸光深邃,温柔坚定之外,还有隐约的复杂情绪。
星回环视客厅一圈,没看到故十方的身影,又转眸看了眼窗外,灯火闪烁。
天黑了。她这一觉睡了至少四个小时。
星回收回目光与栗萧里对视,她没说话。
栗萧里也没说话,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拉起她的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带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抚摸自己的脸。
他喜欢星回边看他边用手描摹他的五官,他对星回说过,“你专注看我摸我的样子,像在反复说‘我爱你’。”
栗萧里自认是个无坚不催的人,直到星回去了米兰,他失去她以后,对于她的爱,他没了把握,失而复得后他习惯性反复确认,生怕星回不似从前那么爱他。
星回手上被他带着,温柔地抚摸过他的五官轮廓,眼睛随之细细流连,像是要刻在骨子里,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我是听不见了,不是看不见。”
栗萧里瞳孔微缩,把她的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只是暂时听不见。”
星回被咬疼了,却没反抗,只抬眉问:“你说什么?”
栗萧里才反应过来,他从茶机上拿过那张提前写好的字条给她看,“为什么第一个告诉你哥?”
星回看他的表情,再看那一行字,有种他在吃醋的错觉,笑着解释,“我哥是医生啊,我想先找他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没想要瞒你,不然我就躲回四季公馆了。”
栗萧里拿起笔又写了一行字,“你偏心,对他比对我好。”
星回眉眼笑意更浓,“我没有,我最爱你。”
栗萧里稍蹙眉,像是不信,他继续写字,“我在你心里排不上前五。”
星回眼睛转了转,“我爸,我哥,小辰,知有,就算把他们都排你前面,你也第五啊。”
栗萧里指了指她怀里的五千块。
星回扑哧一声笑了,她从沙发上起来,和他一起坐到地毯上,“你排第一。”
栗萧里将她背搂进怀里,面朝窗外坐着。
星回最喜欢南城壹号外面的江景,第一次来就喜欢坐在窗前看外面,栗萧里才特意改了客厅的布局,挪了沙发位置,还给她添置了一张大书桌,让她无论是在沙发上玩,还是在桌前画画,一抬眼就能看见外面。
以往她都习惯面朝窗外坐着,今天却因为听不到声音,心里缺乏安全感,她就最大限度地扩大视野,靠眼睛去看,因此连睡觉都是面朝门躺着的。
栗萧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天还没黑,就把客厅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担心她醒过来时视线不佳,心里会有恐惧感。
此刻,他用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到星回手机里,【别怕,我在你身后。】
尽管星回听不见,他每在纸上写一句话,每发一条信息都会同步口述一遍,如同平时那样和星回说话。
星回倚靠在他怀里,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来的信息,眼眶酸得不敢眨眼,“早上发现不对的时候确实有点害怕。”
能听见时会嫌外面吵,会被突来的高分呗声响吓到,会觉得噪音很烦。听不见的时候才知道,安静更可怕,更让人无力和恐惧。
独自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听不到一点街道上该有的嘈杂声,星回的不安到达顶点。那一刻,失听的不良影响超越了失忆。
栗萧里把下巴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和她脸贴着脸,边用环在她身前的手输入信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等我回来带你去医院。”
星回侧了侧头,蹭他脸颊,“我知道‘生生不息’的事给你增加了很多工作,你还要腾出时间陪我,日程安排很紧,就想照顾好自己。结果越想独立越出问题,就感觉自己很破碎,让爱我的人很辛苦。”
栗萧里姿势不变,手拢在她身前打字,“你哥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他的本职工作。我是你男朋友,陪伴照顾爱人是应该的。我没觉得辛苦,反而因为被你需要感到踏实和幸福。要是他嫌辛苦,我就以仁和大股东的身份找他麻烦。”
他在逗她开心。星回在他怀里动了动,转过身来搂住他脖子,脸贴在他颈窝,“你问我哥了吗,会不会影响记忆,是不是又要忘的预警?”
栗萧里神色微变,像抱孩子似的把星回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几秒,又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没有资料能够证明失听是时间错位症的临床表现之一,但能确认你的暂时失听与情绪相关。”
却也无法完全排除。毕竟,时间错位症这种罕见病会伴随有哪些临床症状,在世界精神医学领域还划着问号。
星回有一会儿没说话,而后突然说:“我们做点措施吧。”
不知道是真的理解错了,还是故意的,栗萧里神色认真地打字,“我一直有做措施。”
星回明白过他所指的措施是在床上,微红着脸啧了声。
栗萧里亲了亲她,“你想做什么措施?”
星回窝在他怀里,语气很轻地说:“如果,我是说t如果,我的记忆又不稳定了,把你忘了,你就直接带我回来。我搬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到处都是我的痕迹,我一下子就能相信,我们是相爱的,不会质疑。”
栗萧里眼底有了泪光,他深呼吸克制,“需要给你时间熟悉我吗?还是,直接就能一起睡主卧?”
星回知道他在以这样的方式掩饰他的难过,他被忘过一次,比谁都害怕她再忘,她语气异常坚定,“睡客卧也行,重点是要一起。”
胸臆间酸涩的情绪再压不住,栗萧里放下手机,单手掐住她脖颈迫她抬头,他低头吻了上去。
星回几乎是立即回应,像是要通过最亲密的方式吸取更多的力量和勇气,也给他信心,准备迎接下一次的遗忘。
外面夜色渐浓,星光与灯火相融,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落在地毯上,笼罩出一片晕黄的光影。
情到浓处,星回不小心咬了栗萧里下唇。
栗萧里闷哼了声,拥吻的姿态却丝毫不变,直到衬衫的扣子被星回摸索着解开,皮带被抽出去扔到一边,他才把客厅的灯调暗,随即抱起星回,把她压进了沙发里。
栗萧里的吻深入热烈,用激烈形容都不为过,星回也是一样,她的回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胆热情,尤其是栗萧里的吻越来越向下,她不再压抑,一遍遍唤他名字。
栗萧里听她娇滴滴地喊自己,心都是麻的,只想给予更多。
把她送上顶峰时,他在她耳边低哑道:“星回,我永远爱你。”
星回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他的爱振聋发聩,对彼此的坚定让他们在这一刻同频,她又像是什么都听见了,感觉到耳边滚烫的呼吸,直接回应,“我知道了,你爱我。”
外面满城的灯火辉煌,街道上车水马龙,都与他们无关。
屋内昏暗,汗水,还有不再压抑的喘息声,持续。
第77章 新版第七十七章你离开我的那些年,要……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事后,栗萧里抱着星回去洗澡,结果中途又变了味,浴室里雾气氤氲,两个人难分难解地纠缠成一人。
后面依旧是星回先承受不住了,她带点委屈地说:“以后再不给你食补了。”
栗萧里轻咬她耳朵,“怪你哥没和你说,进补与消耗是要平衡的。”
星回看他表情有戏谑的成分,听不见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没力气反驳,伏在他胸前撒娇道:“我不行了。”
不行,是拒绝。不行了,此刻是对他的褒奖。
栗萧里情动,更停不下来了……
等两个人清清爽爽地坐到餐桌前,已经是宵夜时间。他们没辜负故十方走前给星回亲自做的饭菜,全吃光了,栗萧里还不忘发信息表扬大舅哥的手艺,【以后常下厨,她吃得很香。】
故十方回,【饿到这个时候,吃什么不香?】
栗萧里试图蒙混过关,【她刚醒。】
故十方怼回来,【你在质疑我的专业!她几点能醒,我心里会没数?】
栗萧里找借口,【不说了,我们要睡了。】
故十方几乎秒回:【她不是刚醒,还能睡得着?】
“……”栗萧里哑口。
能让栗总吃瘪的,只有她哥了。星回失笑。
栗萧里不理故十方了,耐心十足地用手机和星回聊起来,连星回说:“你用语音说就行,我转成文字看。”他都不肯,坚持一个字一个字输,边口述给她。
后面星回说:“我想回一趟米兰。”
栗萧里才停了下来。
星回的想法是,“那个半成品的设计是我在米兰完成的,我想回公寓看看,没准能想起些什么。”
栗萧里建议,“再等等,联系上奢牌那位设计师,也许就会有答案。”
“如果她说,那就是她画出来的,是她的设计呢?”星回的神色坚定起来,“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什么结果,我都不认。”
她的倔劲又上来了,如同栗萧里洗胃昏迷时,知道他往返了二十七次米兰,宁可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也要自己想起来所有,不肯听任何人的版本。
“不是所有的难题我们都能给出答案,解不出来,可以略过。”栗萧里不允许她和自己较劲,生怕历史重演,他手速很快地给她打字,“我相信你,了解你的人都相信你。至于陌生人怎么想,不重要。”
栗萧里注视她,“星回,请坚定。”
星回原本是坚定的,可舆论太可怕了,一直有人煽动抵制俪色和五星坊,她才急了,结果越急问题越复杂。
在医院做检查时星回就在想,失听一定和她近期的情绪有关,她瞬间冷静下来,她要控制情绪,保护自己,否则星开叙和栗萧里会更难。
“我就回去看看,实在想不起来也不强求。就算这道题一辈子都没答案,我也不能被困死在这道题里,但我得试试。”见栗萧里神色凝重,不给她打字了,星回说,“之前你不也说,有空回一趟米兰,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发现情景再现可能让星回想起些什么,栗萧里确实有意带她回米兰,如果能想起当然最好,反之也没什么。现在星回却是带着明确地目的回去,栗萧里担心会适得其反。
星回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栗萧里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LZL的马修。
星回略意外,由于米兰和马修那部分记忆全都被遗忘了,自摔车后,她没和马修联系过,“你帮我接。”
栗萧里和马修是老朋友了,代接没有问题。他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用意语把电话接了起来。
星回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背影,中途他突然转过身来,眼神里充满震惊,后面他就一直看着她和马修说话,神色由震惊转为愉悦。
星回猜不是坏消息,不由松了口气。
通话结束,栗萧里一改先前反对星回去米兰的态度,说:“我们明天就去米兰。”
他告诉星回:“马修知道了‘生生不息’的事,他说,你离职前给他看过一组半成品设计,上面有那个纹样。他当时觉得很特别,问你那个设计元素是什么。你说是我们中国的古文化,你要以它为主题完成那组设计,作为送给我的复合礼物。但他对中国的古文化不了解,没有细问更多。”
古文化——星回一字一字地看着,像是在顺着文字寻找着遗失的记忆,然后很神奇地,像是电影镜头一样,她眼前快速闪过几个画面——她和马修一起工作的场景,她在公寓埋头画纹样的情形,还莫名出现一个陌生的环境,像是谁的家,装修是欧式风格……
她在米兰获取的中国古文化?
星回瞬间有了方向,“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能离开,我自己回去。”
可星回这种情况,栗萧里不可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隔天一大早就把故十方请过来了。
故十方和星回的意见一致,他劝栗萧里,“你应该留在国内。”
栗萧里微凝着神色,“她现在听力受损,这种情况下别说出国,独自出门我都不能让。”
故十方理智地说:“网上的舆论还没有平息,后续会不会再出现更大的风波不好预判。不止栗炻需要你坐镇,五星坊也需要你。万一伯父那边有事,你不在,谁来处理?谁能处理?”
栗萧里自有安排,“我爸还没有退休,公司有他,不用担心。五星坊我也会安排好,保证伯父那边出不了任何差池。你要相信,他们二老经历过的风浪比我们见过的还多。”
“我们晚辈的事,就不要惊动长辈了。”故十方看着他,“你是栗炻的执行总裁,把一大摊子的事留给栗董,只会让星回更不安心。”
栗萧里明白了,“你们俩商量过了!”
故十方笑了下,“她给我发了一早上信息,不然我会上门来堵你吗?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这次我站她。”
栗萧里抿紧了唇。
故十方表态,“她在米兰的情况,我也很熟悉。你留下,我陪她去。”他看了下时间,“我回医院安排一下,我们今晚就飞。”
故十方这样安排再合理不过,有他在,无论是星回的生活还是病情,栗萧里都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他不许他们今晚就走,“明天再走。”不给星回和故十方反驳的机会,他说,“不然t我不同意。”
他说完就去公司了,一天都没给星回打电话,直到临近下班才发来信息,【收拾一下,我接你回半山别墅。】
星回只当他是要在她临走前回去陪星开叙吃个饭,她其实白天和星开叙发过信息了,不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像当年那样要去留学,不会去太久。但栗萧里一向考虑周全,既然他这样安排,她没反驳。
星回无意让星开叙看出她的憔悴,特意化了个淡妆,又从栗萧里给她添置的那些衣服里挑了件换上。
栗萧里很快回来,门打开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
栗萧里换上了“生生不息”系列中星回亲手缝制,原打算在新品发布那天由他首穿的那件男装。
含有一些深蓝调的神秘玄色,单肩重工刺绣点缀的新中式外套,内搭立领白衬衫,同色系的裤子,一套纯手工制作,把他的身形线条勾勒得十分完美,整个人沉稳内敛,周正帅气。
星回穿的是俪色的“新中式”,赤金色凸起的有层次的牡丹肌理面料,门襟处一整排改良小盘扣设计的马甲,内搭了一件柔白色的桑蚕丝灯笼袖,褶皱半高领衬衫,下身是和马甲同款面料的长裙,半扎发是搭配了一支五星坊的发簪,浑身上下都透出东方韵味的美。
这套衣服是限量款,向老拿出设计时栗萧里一眼看中,给星回留了一套。她是第一次穿。
他们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看着彼此,微微笑了。
回半山别墅的路上他们谁都没说话,但遇到红灯时,栗萧里就会去握星回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指骨。
宾利驶入别墅区内部道路,星回发现路两旁的银杏树树干上都系上了红色飘带,飘带迎风飞舞,像自由热烈的飞鸟。
可又离不开大树的攀缠,飞不远。
仿佛是栗萧里和她的隐喻,他像那棵树,根深叶茂地矗立在那,她则是鸟,能飞去外面的世界,但盘旋过后还是要回来,以他为家。
星回隐隐有了预感,她偏头看向开车的栗萧里,他面如平湖,专注驾驶。她没问什么,再次把视线投向外面。
临近星宅,星回远远看到院外路旁停了几辆车。
栗萧里就近停了宾利,下车后牵住了她的手。
星家的院子里也布置过了,廊檐下,树枝上挂着小灯笼,一面墙的茉莉和水仙百合,从院门一路铺到客厅门口的红地毯,以及站在里面,春节期间她已经正式拜见过的栗萧里的父母,还有星开叙,故十方,方知有,吴歧路,傅砚辞,袁满,祁常安,连在哈城上学的星辰都回来了。总之,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人都在。
星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人要在长辈和朋友们的见证下,向她求婚了。
她什么都听不见,总觉有些遗憾,可来见证这场仪式的人都事先写好了字条,一路递到她手上。
祁常安:【我随老板去了二十七次米兰,和老板一样,等这一天太久。星回小姐,我真高兴,我终于能正式改口称呼您“老板娘”了。】
袁满:【我看遍了各种套路的霸总小说,作者们诚不欺我,霸总真的有吸引力。但我还是觉得,栗总比故事里那些霸总更有魅力。姐,你的福气在后头。】
傅砚辞:【三哥或许不是个满分的男朋友,可他一直有在努力,他一定会是一个满分的老公。你一定要答应他,三嫂。】
星辰:【姐,我舍不得你嫁人,但我希望你幸福。姐夫是你最喜欢,唯一喜欢的人,你嫁给他我也放心。我同意了。你别骂我啊,姐夫打电话到学校给我请的假,我明天就回去,保证不影响学习!】
吴歧路:【那些年,哥看着他一趟趟往米兰跑,是真不理解,怎么就不能换个人喜欢?直到那晚他吃止疼药吃到要抢救,你为了想起他那二十七次拿命去摔车,哥知道了,轰轰烈烈爱过的人是分不开的。那就在一起吧,别再折腾了,哥这小心脏受不了的。虽然你看不上哥,但也不希望哥死是吧?】
方知有已经哭了,【我早习惯了你的重色轻友,但嫁给他以后,也不能太轻我了,不然我就把那个五百块偷走,让你们母子分离。】
星回想纠正她,“我儿子叫‘五千块’,是富二代,你别老给降价。”却说不出口,一开口就会哽咽。
然后是故十方,他说:【哥会一辈子监督他,他敢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去收拾他。】
接下来是栗场和萧韵,他们夫妇对星回说:【那年萧里住院,在医院看见你,我们就喜欢上了你,一直在等这一天。星回,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
星回的眼泪再抑制不住,她克制了好半天,开口时声音还是不稳,“谢谢……”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看向星开叙,见父亲点头,才说完整句,“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萧韵心疼星回经历的一切,忍不住掉了眼泪,抱着她说了好多安慰的话。
栗场看不下去了,拉开了妻子,“等丫头听力恢得了,你再好好和她说。”
星开叙居然也写了字条,【萧里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要听他的话,不许任性。】
星回就不干了,“别人家的爸爸都让女婿听自己女儿的话。”
星开叙宠爱地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背过身去擦了下眼睛。
栗萧里上前握了握星开叙的手,“我是要娶她,但不把她娶走,我跟着她回来,以后都听她的。”
星开叙拍拍他的手,点头,再点头。
最后是栗萧里,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星回手上。
傅砚辞赶紧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拿过来,栗萧里取出那枚早就定制好,原本准备在“生生不息”新品发布会后求婚的戒指。
星回正要拆信,见他要屈膝跪下,忙伸出脚要往他膝盖下垫,“我不用你跪。”
栗萧里也拦了她一下,他握住星回脚踝,扶她站稳,“我愿意跪你。”他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了下去。
在众人见证下,栗萧里目光专注地看着星回,把写在求婚信上的话,又对星回说了一遍——
“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从二十四岁到三十二岁,我们跨越了八千公里的距离,翻山越岭走回这里。
电影里的三五年,镜头一晃就能过去。你离开我的那些年,真的要了我半条命。
我和你说,不许你再离开我,是很霸道,也是我的心里话。除了这一生,我们又没有别的时间能在一起,我不想浪费一天。
星回,我想娶你,余生以一个更亲密的身份站在你身后,守护你。我不用你听我的话,不用你太乖,在我身边就可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星回听不见一个字,可见他眼中有泪光,打开那封他手写的求婚信,看完后泣声说:“我愿意嫁给你。这应该是十九岁遇见你之后,我对爱情唯一的愿望。”
她明明是个倔强的人,却又善解人意,从不吝啬替从前的那个自己表达对他的爱意,以弥补他被遗忘的遗憾。
栗萧里心里很满,他缓慢而郑重地把那枚戒指戴到她手上,亲吻她手背,“星回,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星回喜极而泣。
接下来本该是拥抱,可在抱她前,栗萧里先问:“这次去米兰,多久回来?”
他怕她又像上次那样,一去不回,非得要了名份才放她去。星回懂他的不安,承诺,“最多半个月,无论能不能找到答案,我都回来嫁给你。”
栗萧里才把她搂进怀里,哑声,“我等你。”
第78章 新版第七十八章我爱你,爱你所有。……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吴歧路作为栗萧里和星回爱情的见证人之一,被这一幕触动,心绪起伏。他下意识看向旁边哭红了眼睛的方知有,静静看了半晌后说:“你跟我来,我们说几句话。”
方知有迟疑一两秒,跟着他去了院外。
两个人在林荫路上走了段距离,吴歧路才在一处观景台前停住。他一改以往的纨绔不认真,正了神色,“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觉得我花心,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方知有反问一句,“你不是吗?”
“我以前确实是。”吴歧路没掩饰,他说实话,“萧里的专情曾经在我眼里就是傻。星回是个好女孩,就凭她在风t雪夜干的事,够拿免死金牌,尚方宝剑。可是,是她提了分手,去了米兰,那么多年都不回来,我不明白萧里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方知有站在护拦前,答了一句:“因为爱。”
她眼睛看向远处,听着耳边的风声,说:“在知道他去过二十七次米兰前,我从来没觉得他有多爱星回,连星回都说,过去那些年,栗萧里没正经说一句‘我爱你’。可他今天对星回说‘我永远爱你’,我坚信不疑。”
在星回最破碎的时候,栗萧里依旧坚定守护,这样的爱,比平时说出口的一百句,一千句爱,都拿得出手,都值得相信。
吴歧路也信,“没错,‘爱’应该是一个动词,是要有行动的,不是嘴上说,所以我对你说‘我爱你’,你觉得我是一时上头,认为我肯定和很多女人说过,爱意廉价,你不相信。”
方知有勾了下唇,“你自己恐怕都不信。”
吴歧路没辩解,坦白道:“我从前确实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谁,脸蛋漂亮的,身材好的,性格温柔的,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我觉得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你情我愿来来往往的挺好,像萧里那样爱太折磨人太累,没必要。”
方知有无奈地笑了一下,笑他不懂爱。
吴歧路觉察到她对自己的失望,心里一紧,情急之下扣住她手腕,“你听我说完。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对你一个人说过爱的话。那晚你喝了酒,但我没喝。我明知道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打乱了节奏可能会坏事,可我脑子不听使唤,我太想要你,才没控制住。”
提起那一晚,方知有依旧控制不住脸红心跳,她别开了脸。
吴歧路怕她觉得难堪走掉,及时收住,“我没对别人说过那三个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谁说,那晚我却自然而然对你说了,说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后来我一直没睡,我看着你在我怀里睡着的样子,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你就好了。我怕你醒过来翻脸,觉得我把你带回家就是想一夜情,怕你觉得我渣,我就没敢睡,等你醒时先说了负责和结婚的话。”
可在那之前他没爱过人,更没动过结婚的念头,词不达意,反倒把方知有惹毛了,翻了脸。
方知有没想到他居然整晚没睡,更没想到他想了‘以后’,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悸动了下。
她不说话,吴歧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咽了咽嗓子,继续,“从我们吵翻,你不再理我,我才意识到,我那晚说爱你不是冲动,是我真的对你动了心,爱上你了。我心里有点不服,不想认栽,被一个人拴住。”
方知有不应声,她转眸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吴歧路不躲不闪地和她对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怎么会爱上你,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最后我想明白了,爱其实就是一眼的事,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我心里就不一样了,所以你明明是所有人里最看不上我,最不拿我当回事的,我却只想和你在一起。”
方知有看着眼前明明身经百战,却到现在才开了一点窍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不上你?换成别的男人那么缠着我,还动手动脚,我早报警了!”
她无语地瞪他一眼,认命道:“要不是我对你有好感,会有那晚?我是喝酒了,但我没醉到能乱、性的地步!”
吴歧路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
方知有接着说:“可第二天你都说了些什么?吴歧路,我不是要你负责,更不稀罕要你这种勉强说‘我想结婚,你也行’的人。我方知有拿得起放得下,‘也行’的人,我不要。我要的是,我不想结婚,他都要跪下求我嫁的人。因为他爱我,只爱我!”
所以她才会被栗萧里和星回感动。八年,八千公里的距离没有折散他们,失忆失听没有折散他们,甚至是病魔和死神都冲不破他们的爱,无法从他们手上把对方抢走。那种坚定,深深触动了她。
吴歧路看到她眼睛里隐约的泪光,心疼不已,“我懂了,是我错了。我说负责,说结婚也行,真的不是勉强,我只是以为那就代表了爱。”
他恨死自己了,他握紧了方知有的手,“你原谅我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好好爱你,我会学着爱好你。你考察考察我,但凡发现我有一点不认真,不专一,不够爱,你随时叫停,行吗?方知有,我想和你有以后,很想很想。”
他是恳求的语气,说到最后还哽了下,方知有不知被触到哪里,心头忽然泛起酸涩,她实话实说:“我不否认还喜欢你,我也相信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出自真心。可是,吴歧路,我没有信心自己会是你最后一个说爱的人,我不想被你毁了爱的能力。”
听到方知有说还喜欢自己,吴歧路心绪难平,他别过脸去缓了两秒,再转过来时红着眼睛说:“你别没信心,我不会伤你。方知有,我会好好珍惜你的这份喜欢,绝不让你后悔。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以后绝不犯混了。”
太阳西沉,天边的火烧云映得面前的男人都了浓烈的色彩,方知有盯着他泛着泪光的眼睛,想到星回和栗萧里近八年的坎坷波折,终是为自己的心动低头,她在转身往回走时说:“好。”
简单干脆的一个字有如天籁,动听得触动了吴歧路的心,他双手搭在栏杆上,低着头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又潮得不行,他快速抹了下眼睛,跑过去追上方知有,和她并肩往回走。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温暖,明亮——
翌日,星回和故十方出发去米兰。
距离登机时间还早,办好手续后故十方以接电话为由去了旁边,把空间还给了星回和栗萧里。
见栗萧里不说话,星回靠过去,挽住他胳膊,“你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从她失听,栗萧里手机不离手,他立即打字说:“越快越好。”
星回提议,“那等我从米兰回来就去领证?”
栗萧里没犹豫,“好。落地早的话,当天就去。”
星回侧了侧身,探头看他眼睛,“昨天直接去领证好了。其实求不求婚,我都愿意嫁给你,你应该有这份把握。”
栗萧里知道肯定会求婚成功,但该有的仪式和步骤他不会省略。一辈子的事,他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他要给星回最好的一切。
但这些他都没说,只是在眼睛和星回对视的一瞬,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扣住了星回的后脑,把人往跟前送了送,拥进怀里。
星回很乖地把脸贴在他胸口,却没像从前那样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心头一涩,还温柔地安慰他,“我很快回来,快到也许你还没想我,我就回来了。”
栗萧里轻声说:“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手上不动声色地微微用了力,抱她更紧。
星回本想再安慰他几句,从她决定去米兰,即便求婚成功,他都闷闷不乐,昨晚更是沉默得厉害,连平时最喜欢做的事都不做了,只是抱着她,抱了整晚。可距离分别越来越近,星回的心情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低落。
原本马修给了方向,她是带着希望去米兰的。“生生不息”于她和栗萧里意义重大,她不愿意就这样让这组设计夭折。
可她是带着病走的,她知道栗萧里在害怕,怕在分别的日子里,她病情变化,等再回来时,不仅没找到答案,他还可能再次成为她眼里的陌生人。
星回不怕病,但因为她病,让爱她的人煎熬,她甚至给不了他一点安全感,她太心疼了。
星回缓了缓,叫他,“栗萧里?”
栗萧里松开手,低头看她,以眼神询问。
星回问:“你真的想好了,要一辈子和我一起面对时间错位症吗?”
栗萧里瞳孔微缩,他微绷着下颌,垂眼打字,“这是什么傻问题?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因为生病把我往外推!我们说好的,彼此坚定。”
“我没有往外推你,我一直紧紧地抓着你。”星回握住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做时间错位症患者的家属很辛苦,在心疼你。”
栗萧里耐心地编辑一段话,“相比不能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抗病,我觉得很幸福。像你说的,时间错位症落在了你头上,我们就接受它。它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是撇开它爱你的,我是把它包括在t其中在爱你。我爱你,爱你所有。”
星回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你以前都不说这些甜言蜜语,以后多说点,不然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对我不坚定了。”
栗萧里轻吻她额头,“你未婚夫异常坚定,未婚妻小姐,请你礼尚往来,回报以同等坚定。”
星回踮脚,旁若无人地吻上他的唇。
栗萧里搂着她转了个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挡住她,捧着她的脸,温柔回吻。
……
故十方把握着时间,过来提醒他们该过安检了。
星回面上笑着嘱咐栗萧里照顾好五千块,“它要是瘦了,我找你麻烦哦。”然后在眼圈泛酸那一瞬转了身。
故十方见栗萧里眼底也红了,拍了拍他手臂,“我会把她好好带回来的。”
栗萧里抿紧唇点头,他以为他能坚持住,他也该坚持住,可星回一过安检,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上一次来送她的机,是当年分手后她去米兰那天,所有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他的情绪急转而下。
栗萧里到底是没忍住,发信息给星回,【回头看我一眼。】
星回人都过去了,收手机时看到他的信息,咽下泪意转身看向外面。
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格外显眼,那微微压着眉心,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瞬不瞬锁定她的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仿佛时空交错,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那一瞬,星回不知被什么触碰到记忆开关,忽然有些眩晕,眼前莫名黑了下,随即像梦见林水巷那晚一样,脑海里闪现一连串的画面——
六年前,同是国际出发厅,她在进安检前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喊她名字。
星回回头,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栗萧里。
他从停车场跑过来,呼吸都还不稳,喘着问:“不是九月份才报道嘛,为什么走这么早?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星回下意识看向他的腿,他刚做了二次手术,把腿里的钢钉取出来,不该剧烈运动的,她故作平静地说:“你应该在家休息。”
栗萧里笑了下,自嘲的那种,“你在乎吗?你要是在乎,就不会要走了。”
星回咬着下唇,她如果真不在乎,就不会陪到他康复才走,她沉默了一两秒,“我去留学,你不应该阻止,你都去见过外面的世界呢。”
栗萧里平复着呼吸,没错,去米兰进修设计于她而言是好事,他不应该阻止,这也是他没有硬拦她的原因,可是,“去留学没问题,可不一定非要分手的不是吗?代言是公司的事,和我们的感情无关,你为什么偏要把两件事扯到一起?”
他去握她的手,以恳求的语气说:“你再想一想,可以吗?距离开学时间还早,我保证不拦着你走,但晚一点走,我送你去,行吗?星回,跟我回去。”
回哪儿啊?她没家了,男朋友也分手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星回垂眸看着和他握在一起的手,“跨国恋很少有好结果的,早分了彼此都不耽误。栗萧里,祝你幸福。”她说着抽回了手。
栗萧里的手僵在半空,连声音都不稳了,“没有你的幸福,你也要祝福我吗?祝福我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吗?”
这话戳到了星回,她的心针扎一样疼起来,可她没打算再回国,他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她避开他眼睛,竭力克制住哽咽,“你结婚,就不用让我知道了。”说完转身要去过安检。
栗萧里叫她一声,“星回!”
星回身形滞了下。
栗萧里盯着她背影,哑声,“你别后悔!”
星回视线模糊,她抬步往前走,直到通过了安检都没回头。
栗萧里目送她到最后,眼泪落下的瞬间,他转过身。
等星回控制不住折返回来时,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高大,挺拔,绝决。
她腿一软,蹲了下去。
她就那么脆弱地,毫不顾及形象地蹲在机场航站楼里,痛哭失声……
而她全然不知,停车场内,栗萧里坐在车里,直到前往米兰的航班起飞,还没走出去。
栗萧里被困星回去米兰那天整整五年……
场景切换,眼前都是哥特式的建筑,他们坐在咖啡馆里,相看无语。
栗萧里先沉不住气了,语气微沉着开口,“还是不打算回国吗?”
星回看向外面,“你别等我了。”
“你来米兰多少天了?我来米兰多少趟了?你数过吗?如果不是爱你,我早放弃了。你还是不肯给我一点回应。”栗萧里神色黯然,“或者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再不找你。”
星回的眼睛都被逼红了,可她只垂眸盯着面前的咖啡杯。
她不肯说不爱他,就是爱他。栗萧里心中安慰,又气她的执拗,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不回国。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逼她,“如果不分开,我们应该已经结婚,可能连孩子都有了。我爸像我这个年纪,我四岁。”
星回捏着杯耳的手愈发用力,指尖都已变白。
“家里在催,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怎么就劝不动你回去,给不了他们交代。”栗萧里微吸了口气,“我接任了执行总裁的职务,后面会更忙,不能常来了。但我还是会等你到年底,你回去,我们就好好在一起,结婚,到老。你不回去……”
他像是说不下去一样,停顿了下,“如果你到年底还不回去,我就认了分手的关系。我会接受家里的安排联姻,和别人结婚,到老。”
星回看着他的眼睛里迅速涌起泪意。
栗萧里静静地看着她,眼圈渐渐红了,“如果不是你,是谁都没区别,都无所谓。”
他说完像喝酒似的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喝掉,“这家的咖啡是我喝过最苦的。”
然后他起身走了。
栗萧里去了那么多次米兰,无论星回怎么不理他,他们的相处有多不愉快,他都会送星回回去,那是他第一次先转了身,直到在街道尽头转弯,都没回头。
星回的眼泪再控制不住……
后来她追去了机场,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哭着找他,喊他:“栗萧里!”
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没人回应,她去晚了,栗萧里已登机。
米兰那五年,他们总在分别,一次又一次。
可那一次,却像诀别。星回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如果她再不回国,就要永远失去栗萧里了。她爱他,一直爱,她不想失去他。
……
记忆如潮般涌上来,星回的脑子瞬间涨满了似的难受,耳朵也突然有了反应,出现了失听前一晚耳鸣的症状,那种扰人的嗡嗡声吵得她无法再回想下去,她在一片天旋地转中立步不稳地往后踉跄了两步,撞到故十方身上。
故十方发现她脸色惨白得不像话,立即扶住她,顺势搭上她的脉,“心跳怎么这么快?”
栗萧里远远看见星回险些摔倒,瞳孔一缩,他意识到星回的身体出现了异样,想都没想地抬步就往里面冲。
可他没出示证件和登机牌,被工作人员拦住。栗萧里根本不理,对方见状就要拉扯他。祁常安从旁出来,挡住工作人员,让老板过去。
栗萧里在制止声中穿过安检,把已经站不稳的星回裹进怀里,忘了她听不见,急切地问:“怎么回事?星回,哪儿不舒服?”
“心跳过速!”故十方见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往这边来,未免引起骚动,他示意栗萧里先出去,边以肢体语音引导星回:“深呼吸!”
栗萧里打横抱起星回从安检这边退出来,往急救室去。
星回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手都抬不起来,耳鸣还愈发厉害,像是爆炸声就在耳边,她痛苦地闭着眼,“耳朵好痛……”声音就此弱下去,人昏厥了过去。
像是做了一场梦,季节反复交叠轮换,身边的人有的离开了,是她叫了二十年妈妈的陈蓉;有的人专程为她而来,是深夜从纽约赶到的故十方;有的人始终不离不弃地站在她身后,她回头就能看见,那是隔着八千公里,都无法割舍她的栗萧里……
还有已故的李子故,她化作了天边的云,耳畔的风,振翅的蝴蝶……在另一个世界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女儿。
混沌终于被冲破,漆黑的夜空像有花盛开,那是亮起的星,一颗一颗发着光,把迷茫的前路照成归途,把七零八落的女孩一片片拾起,带她回家。
泪水自眼角滑下来,星回在逐渐清晰的记忆里喜极而泣…t…
梦外,当星回失去意识,故十方甚至没用急救室的医生帮忙,直接把随身携带的针灸针拿出来,先针“人中”,栗萧里和他有了默契,没用吩咐,快速地把星回领口的扣子解开,确保她呼吸不受阻碍。
星回没反应。
故十方先握住她左手手腕,在她五指上一下子刺完,然后一起挤压放血,然后又是右手,直到扎到她右手小拇指时,星回的手下意识缩了下,像是被扎疼了,然后深喘了一声。
栗萧里狠狠闭了闭眼,接过急救室医生递过来的纱布,帮星回擦掉了手上的血,也不敢用力,只轻握着晃了晃,“星回?”
星回像受到惊吓似地眉心突然跳了一下,待睁开眼睛时,她眼神里满是困惑,似乎以为是幻觉,片刻,低声要求,“再叫我一声。”
仿佛心有灵犀,栗萧里倏地转眸与故十方对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是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星回嘴唇微微颤抖了下,随即闭上眼睛笑了,消失的声音重新回来了,她静静地感受着,听着,航站楼里的广播声,急救室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是生活的节奏,是世界在流动,是生命的继续。
几秒后,星回再睁开眼时,她弯着眼睛看着栗萧里,语声缓慢,“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声音低沉醇厚,特别好听。”
栗萧里说不出话,他握住星回的手抵在额头,眼泪滴在治疗床上。
第79章 新版第七十九章非遗秀。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米兰的行程最终取消了。
星回对栗萧里和故十方说:“不用去米兰了,回家吧。”
他们就都懂了。
当晚八点,俪色官博发布消息——三天后召开“生生不息”新闻发布会。
消息一出,评论区又炸了——
“是承认抄袭出来道歉吗?”
“抄袭的东西还在官网首页挂着,不先处理吗?”
“这波公关是不是做得太晚了?”
“怎么都洗不白。”
……
但这些东西再影响不到星回,她也没空理,她的时间都贡献给了仁和医院。
确认听力恢复如初后,星回作为时间错位症研究组唯一的临床志愿者,要配合专家们进行临床症状的测试和研究,创建新的病例资料,以供后续在世界精神医学领域公布和借鉴。
五月最后一个工作日,是召开“生生不息”新闻发布会的日子。发布会依旧在东方酒店召开,具体位置都没变,还是原定召开“生生不息”新品发布会的宴会厅。
七点整,媒体入场,记者们发现厅内是秀场的布置,有T台,却没有主席台,都有些懵,猜测议论的同时,照片和预热报道已经传到了网上,无形中将“生生不息”事件的热度又拉高了一波。
七点五十分,媒体分别在T台左侧和正前方两个区域就坐,主办方俪色服饰的相关人等开始进场。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俪色的负责人携涉事设计师到场。俪色现在归栗萧里直管,就该是他带着星回来,结果陆续进来一些看起来明显不是高层管理者的人,且女性居多。
记者们明着讨论起来——
“俪色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要把那个抄来的图案归属于这些人的集体智慧吧?”
“法不责众吗?”
“这么费尽心机维护抄袭者,那女的什么来路?”
“听说颜值不输明星,不会是谁的情儿吧?”
“有传言说,那女的和栗炻总裁关系不一般。”
“那不就是栗萧里的情儿?合着这些人是来替老板娘背锅的?”
“去年不都在传,栗萧里要和别与资本的长公主联姻吗?‘老板娘’的位置那女的怕是够不上。”
“栗萧里这么护着那女的,等同于当众打长公主的脸,不怕别与资本翻脸吗?”
“想看栗炻集团和别与资本商战!”
越来越离谱的话题走向中,又有人从外面进来,依次是——被指支持抄袭的绮丽织染总经理吴歧路,要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的方知有,服装设计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向老,最后才是栗萧里,和他并肩而来的还有一位长者。
落座前,栗萧里亲自给那人拉椅子的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记者。
有人在这时说:“那是五星坊的创始人,星开叙!”
又有人发现了异样,“他们身上穿的全是新中式!”
没错,与媒体席迎面而坐的,以栗萧里为首的所有人都穿着俪色的新中式,包括星开叙。而这些新中式并非简单的唐装,是真的做了创新,既有中式的韵味在,又不失现代的时髦感。一群人坐在一起,视觉冲击力很强。
持续不断的“咔嚓”声中,有位老记者感慨道:“看来今天是一场大戏!”
专属于俪色那侧的座位一一坐满,记者们不确定哪个是星回,甚至不确定星回来没来,因为栗萧里左右两边分别是向老和星开叙,没有女性,更没有空位。
有记者沉不住气了,朝对面形象气质最好,误认作是星回的方知有说:“抄袭的人不该坐到前排来接受媒体提问吗?”
方知有听到“抄袭”一说眼睛微微一眯,她抿紧了唇,冷脸回视着对方。
有人带了头,就有人附和,“抄袭者不该是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主角嘛,既然敢抄,就要敢承担坐到前面来,别躲在人群里。”
吴歧路按住了方知有的手,“别理他们。”显然是担心爆脾气的方总忍不住开怼。
这是俪色的主场,方知有来只是给星回打气的,她回握了下吴歧路的手表示回应,保持沉默。
栗萧里在这时略一抬手,后面的祁常安立即递了麦克风给老板。
记者们见栗萧里要说话,更觉星回是他情儿的传言被坐实,又窃窃私语起来。
栗萧里没用谁控场,他用手指敲了两下麦克,看似是在试麦,但他刻意用了点力气,记者们被突来的声音震了下,一个两个地闭了嘴。
现场回归安静后,栗萧里眼眸一抬,目光笔直地看向第一位发难的记者,语速缓慢地反问:“谁判定的抄袭?你吗?”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的视线又投向另一位附和的记者,沉声,“还是你?”
他深坐在座椅里,面色没有丝毫异样,唯有眼神和语气犀利尖锐,姿态明明放松,身为上位者的气场却瞬间打开,话音消弥,现场静得针落无声。
几秒后,第一位记者缓过神来,陈述道:“‘生生不息’的刺绣纹样撞了国外某轻奢品牌的一款产品图样是不容反驳的事实,大众都看见的,栗总还要否认吗?”言外之意,大家都认定了星回抄袭。
栗萧里眉一抬,“‘撞’这个字你用得很好,但谁撞谁尚未可知。”
那位记者继续发难,“我说‘撞’是身为媒体人的严谨。”他恨不得明说,我是给你面子。
“严谨,客观,追求真相是你身为媒体人该具备的职业精神。”栗萧里目光扫过媒体席,“我们召开这场发布会,为的就是给大众一个真相,不要国外品牌还没说话,国人自己就先砸国货的招牌。大家说是吗?”
他目光带着沉湛的力量,话音落地,那两位记者对视一眼,意识到自己心急了,没再说话。
栗萧里便也没再说话,把麦克风递回去。
这场新闻发布会在群星视频直播,从俪色的人入场就开始了,栗萧里与两位记者一来一往的对话全都播了出去,弹幕不意外地刷起来——
“这架势不像是承认抄袭啊。”
“有点子帅,总裁果然不白给。”
“栗炻还真是重视‘生生不息’,一个子公司的产品引得执行总裁都出面了。”
“星回是俪色第一位客座设计师,听说有着和向老同等地位的话语权。”
“到底哪个是星回啊,也不给个镜头。”
镜头在这时一转,切换到俪色席位区,不同款式和面料的新中式再次出现在屏幕前,停留了十几秒。
“这个新中式群像绝了,让我对新中式改观。”
“刷新了我对新中式的认知!”
“真希望‘生生不息’没有抄袭,俪色把新中式推出去,让世界领略到东方之美。”
“前面这位格局有了!挺你!”
持续的弹幕中,宴会厅的灯光逐渐暗下去,伴随着低缓的乐声,一道醇和又不失力量的女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当东方古韵遇上现代潮流,每一针一线都在编织着岁月的纹理。华服之上,是水墨丹青的诗意晕染,是匠心独运的古老织锦和刺绣技艺,是对华夏文明的倾情诉说t,亦是千年文化脉络的生生不息之力……”
T台上方的灯光渐次亮起,如梦如幻的光影交织下,一场新中式服饰的视觉盛宴悄然开场。
第一个出场的是先河影业签约艺人颜清,她身上穿的赫然是“群星之夜”首穿的那件“生生不息”金色高定,连造型都没变,五星坊出品的发簪再次戴到她头上。
颜清一袭金色绵段高定,灯光下明亮如朝阳,光影变幻中,胸口处盘沿着一圈繁密的翅尾长羽,既有翅膀的外形,又富抽象之美,而最为突出的那枚如嵌在单侧肩膀上的立体刺绣羽纹,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当颜清到达T台最前方,进行定点展示时,乐声稍弱,背景音再次响起,“京绣作为‘燕京八绝’之一,曾为宫廷服务,具有浓厚的皇家气派。京绣针法多样,盘金绣是京绣中最具代表性的针法,以金线盘绕勾勒轮廓,再填充内里,使绣品呈现出雍容华贵的效果。孟文华老师作为南城京绣唯一的传承人,是颜清女士身上这件高定的主绣人。”
T台出口处两侧的大屏幕即时亮起,孟文华老师的简介,以及她工作时的视频在屏幕上展示出来。
直播镜头随话音一转,俪色席位区首排位置,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站了起来,朝对面的媒体记者微微躬身示意。
弹幕就疯了——
“这是‘生生不息’发布会!有模特展示,主持人解说,连刺绣老师都在场!”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不会都是刺绣老师吧?”
“不回应抄袭,直接发布新品,这态度明显是否认抄袭啊!”
“俪色这波有点刚!”
……
颜清开场后,模特依次上场,每一位都是单独展示,每件衣服都有讲解,有的突出面料,有的突出刺绣工艺,且每件衣服背后的制作者,刺绣老师和缝纫师傅全都做了介绍,个人资料在大屏幕上展示的同时,现场给了特写镜头。
媒体和屏幕前的网友发现,所有展示的衣服,不是面料采用的非遗织绵,就是上面的刺绣是非遗传承人亲绣,总之,越到后面大家越发现,这不仅仅是“生生不息”的新品发布会,更是一场非遗秀,每一件高定或成衣上都有至少一项非遗技艺。
到第十套衣服时,后台的袁满已经累得额头都沁出了汗,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傅砚辞的衣服,确认没有问题,握拳鼓励:“傅老师,就看你了,加油!”
傅砚辞笑了下,抬手把她额前的汗水擦去,“辛苦你了!”说完转身站到出口位置,与此同时,神色一敛,进入状态。
作为闭场模特,傅砚辞和颜清一样穿的是“群星之夜”首穿的那件让“生生不息”陷入抄袭风波的立领刺绣高定。
然而,与那晚的红毯状态不同,他一出场,站在属于他的T台上,旧印那场秀上潮男的影子丝毫不在,此刻,他成了掌管新中式的神,尽显国韵风华。
背景音适时介绍道:“满绣作为满族人民世代相传的一种独特的刺绣技艺,通过不同针法的组合,丝线的堆叠,呈现出绣品丰富的纹理和质感,使图案更具层次感和立体感。傅砚辞先生身着的这件‘生生不息’的主绣人是哈城的满绣传承人马燕老师。”
马燕起身向媒体示意,她坐下后,背景音继续介绍:“‘生生不息’系列的所有用料均由南城本土纺织企业绮丽织染研发织造,感谢绮丽总经理吴歧路先生。”
“我艹!”吴歧路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自己的事,他惊喜地看向方知有,“还得是我妹啊,这个时候居然没忘了我,给我大绮丽来了一波硬广!”
方知有看他的傻样,提示,“给你镜头了,别溜号!”
明明不需要发言,吴歧路却清了清嗓,然后学着前面刺绣老师的模样规规矩矩站起来,颔首示意。
随后,颜清与其他八位模特二次上台,和傅砚辞一起站在属于自己的展示位上。紧接着,傅砚辞在众人注目下说:“有请‘生生不息’的设计师星回女士。”
现场灯光一瞬间打过去,把那束光投射到T台尽头的出口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转移,包括栗萧里,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万众瞩目中穿着“生生不息”系列第十一款成衣出现在灯光下,玉色V领马甲与同色阔腿裤,外搭大V领收腰国风西装外套,重磅织锦缎,宝相纹提花采用非遗传统宋锦织造方式,大身图腾重工珠片点缀,递进的层次感衬得她优雅又精干。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和他说话就害羞脸红的小姑娘了,她褪去了天真和稚嫩,凭着骨子里的坚韧,摆脱了罕见病的困扰,站到了众人面前。
栗萧里心疼又欣慰,他庆幸米兰那五年自己没有放弃,更庆幸星回对自己,对他的不弃。
星回此刻的心情也不平静,如果半个月前“生生不息”的新品发布会如期召开,即便每一款设计都得到认可,她或许也会像当年获得shine国际时装设计大赛“新锐设计师奖”时那样,认为是自己有才华,本该如何,理所当然。
时间错位症却几乎让她的人生错位,她险些错过栗萧里,险些因为不记得纹样的灵感来源陷在抄袭的泥潭里,令梦想终止,可她被爱包裹着,冲破了时间错位症的禁锢,找回了自己,找回了那些遗失的爱。
她不自觉看向台下的栗萧里,与他视线对上的一瞬,心里很暖,很满,还有很多酸涩又复杂的情绪在外往溢。
栗萧里看着她走在台上,从容自信的像在发光,佩戴在低盘发上的蝴蝶饰品在行走间仿佛都有了生命,振翅飞舞,向上,向前,向他。
栗萧里胸腔里剧烈震动,他极力克制着情绪,朝她郑重点头,是鼓励,是认可,更是懂得。
弹幕的又一轮高潮在此时掀起——
“我去,她竟然这么好看,看起来这么健康!和我印象中精神病患者完全不一样。不是,我没有恶意哈……”
“可以出道了,保红。”
“服装设计师的颜值天花板!”
“果然出人意料!这样就和上次硬刚叶幸的那个人设对上了!”
“我有点觉得她不会抄袭了!”
“我去,刚刚镜头切给栗萧里了,他的眼神好深情啊,有故事!”
“我以为只有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有泪光!我裸眼5.1的视力不会看错!”
“扶我起来,我还能磕他们的CP!”
……
第80章 新版第八十章心之所向皆是故里,古韵……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这是星回职业生涯的第一场个人秀,可她带着模特谢幕时没有获得掌声,两个区域的媒体席无人鼓掌,甚至在模特退场,台上只剩她自己时,还有嘲讽的嘘声。
媒体不接受新闻发布会变新品发布会,他们自恃法官似的认定了“生生不息”抄袭了奢牌,在等星回回应。
俪色席位区的刺绣老师和缝纫师傅们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星回跟着她们一起刺绣,缝纫,给她们修正纹样,赶工期的日子里,还和她们一起吃住在工坊。这样亲力亲为,竭尽全力要把非遗技艺向外推广的设计师,她们从未遇见过。
马燕老师作为星回的刺绣启蒙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孟文华等所有刺绣老师和缝纫师傅都在鼓掌,为星回加油。
星回没有怯场,没有回避此刻的窘境,她在稀稀落落的掌声里落落大方地站在台上,面带微笑开口,“二十三岁那年,我获得shine国际时装设计大赛‘新锐设计师奖’时也没有掌声,有那么一瞬间,我连获奖感言都不想说了,可台上台下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我不想丢华人设计师的脸,就用中文,意语,英语各说了一遍获奖感言。”
台下的栗萧里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那一次,他没有去现场,他知道星回获奖时颁奖典礼已经举办完了,没有人给她拍照,更没有人给她录视频,如果她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她站在台上那几分钟,都经历了什么。
她看似幸福,在一个有爱的四口之家长大,可她又身处泥泞,全凭自己坚韧攀爬,拨云见日。
栗萧里目光很深,绷紧下颌。
星回却释然一笑,“没人鼓掌我没觉尴尬,也没生气,可等我把奖领回去,从中国赶去米兰看我的爱人却把我惹生气了。”
栗萧里眉心微微一跳,听她说:“他看了我的参赛作品,发现t我的设计风格偏西化,他认为我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摒弃掉了中国的传统文化。”
栗萧里对此还有印象,他记得自己当时说:“如果你只是为了迎合比赛,那没问题,但如果你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忘掉了母文化,我必须提醒你,你是个中国人,你的国家有五千年悠久的历史,有五十六个民族,尽管你只是个个体,但你是个设计师,你的设计未来是要面向市场,甚至面向世界的,你不该忘本。”
时隔多年,星回侧眸看了当年给自己上课的男人一眼,“他不希望我丢掉身为中国人的印记,我误以为他在左右我的设计定位,再加上他一副训斥的口吻,态度实在不好,我们吵了起来,他被我气回了国。”
说到这里,她还调侃一句,“他被我气走是那几年的常态,我都忘了留意一下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我气白几根。”
现场有人憋不住笑了,栗萧里也笑了,被气笑。
吴歧路特别欠地凑过去,“我看看有没有白的。”
方知有警告似地用膝盖碰他一下,“别讨嫌!”
吴歧路就老实了,不动声色往她那侧坐了坐,“好的。”
星回接着说:“我其实清楚中西方文化有差异,我表面反驳他,不接受他的说教,内心却有触动。我发现自己确实在无形中被西化了很多,于是开始自我纠正,有意无意地把这种心态上的改变体现到设计上。”
她回想起过往,稍蹙眉,“我曾经尝试过中式设计,像在做男装设计时,在领口或袖口的位置做一个龙形纹样,但没有一次过稿。屡次被毙稿让我觉得西方人不仅不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甚至排斥。我一度认为中式设计无法推广,陷入了迷茫。我还因此抵触过西方文化,产生了‘你不接受我,我也讨厌你’的想法。”
台下又有人笑,但这次栗萧里没笑,他完全不知道星回居然悄悄做过努力,他不禁想,如果当时自己态度好一点,好好和她沟通,他们的理念早就重合。
星回看似无意地转眸,与他视线对上,“直到我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意大利的收藏家,在他那里看到一件中国文物,他对文物上的夔龙纹图案赞不绝口,并热情又兴奋地向我表达对中国文化的喜爱。我当时深感惭愧,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对于母文化的认识没有一个外国人深刻,更对那件商后期的文物一无所知,连他赞叹不已的夔龙纹的夔字我都不认识。”
星回调整了下站姿,面对两个区域的媒体,“那一天,那位外国友人把距今三千多年的商周时代的历史给我讲了一遍,他给我上了一堂我们中国的青铜器艺术课。我才意识到,西方人并不是排斥中国文化,他们只是不接受自己国家文化思维中对龙的定义,不是拒绝美。只要以‘美’为目标,尊重美,就能打破文化的壁垒。”
她微敛了神色,“我想到我的爱人说过的——要适应市场,是既要继承传统文化的基本根基,又要顺应时代的变化进行改良与创新,锦上添花,才有机会进入国际市场,达到弘扬中华文化的目的。”
记者们的神色已经都认真了起来,全然用心倾听的姿态。
星回继续着,“我之前的中式设计之所以不被接受,是我方法错了,我应该通过富有时尚感的‘新中式’设计引导他们来探索我们中华文化的魅力,而非硬性灌输,拿着一个古纹样说,我要给你讲讲我们中国的文化。谁要听你的?人家没有自己的文化吗?”
话至此,她示意了下,大屏幕再次亮起,上面显示出一件青铜器,长方形器身上有着丰富的纹样。
媒体区低声议论起来。
星回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去猜测,才说:“这件青铜器是那位意大利收藏家拍来的商代后期的——夔龙方彝,它的器身上同时有夔龙纹和凤鸟翎羽纹,以及由夔龙纹变幻组合而成的小兽面纹。”
她抬起双手展示了下自己的衣服,“我穿的这件‘生生不息’上的刺绣就是羽纹与夔龙纹的组合。”
镜头在这时向星回拉近,屏幕前的网友才真正看清她衣服上的刺绣纹样,羽纹像真的一样,根根分明,纤毫毕现,而那个乍一眼看不出来是龙,细看之下确实有龙形的夔龙纹,沾点憨态的可爱。
“涨知识了!原来这是夔龙纹!”
“这是我们中国的东西呀?”
“那文物是个啥?外国人都认识,我却不认识,怀疑自己是个假中国人。”
“夔龙方彝是个盛酒器!”
现场媒体的议论与弹幕开始重合,星回再次开口:“今天这场发布会的举办不是为了澄清所谓的抄袭,我是要告诉大家,‘生生不息’的设计灵感来源于我们中国的古文化,这个系列的四件高定,八套成衣上的刺绣纹样,都是夔龙方彝上夔龙纹,羽纹,以及小兽面纹改良而来,这些纹样都是我们勤劳智慧的先辈发明创造出来的,有着时代的印记。”
星回以目光扫过媒体席,铿锵有力地说:“每一寸织锦面料,每一个复古纹样,每一针一线的刺绣技艺,都是一部无言的史书。我依托母文化设计出‘生生不息’,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新中式服饰不仅是一件衣服,它还有一种内在精神叫‘文化’,这是一份可以穿戴的中华瑰宝。”
她眼神坚毅,语气笃定,“我热爱我的祖国,信仰传统文化,希望通过我的设计,让‘新中式’服饰带着它深厚的文化底蕴走向世界,让世界知道,‘中国创造’才是真正的顶奢,‘华流’是当之无愧的时尚顶流。”
这番话振聋发聩,如同一记重捶,砸在众人心上,原本嘈杂的宴会厅陷入一片寂静,几秒后,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接着鼓掌的人越来越多,媒体席的记者更是全部站了起来,全场掌声雷动。
栗萧里注视着她,眸光深邃,弯弯绕绕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同频共鸣,走到了同一条路上,不是不辛苦,不是没有感慨,然而,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爱与欣赏,他也站了起来,给他的爱人鼓掌。
星回读懂了他眼底的情绪,她先朝俪色席位区鞠了一躬,感谢栗萧里曾经的引导和托举,感谢父亲和闺蜜朋友的支持力挺,感谢刺绣老师及缝纫师傅们为“生生不息”的付出,随后,她分别向T台正前方及左侧的媒体区躬身示意。
掌声持续了很久,直播的弹幕也随掌声越来越热烈……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华流即顶流!”
“老祖宗的审美是最好的!”
“古老的东方神韵奔腾不息!”
“文化就是要先继承,再与时俱进,支持新中式,弘扬母文化!”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星回,挺你做‘最中国的设计师’!”
故十方也在看直播,他看着那些弹幕,看着星回脸上洋溢的明媚自信的笑容,抚摸着那个自己走到哪里都带着的相框,对照片中的李子故说:“妈,妹妹长大了,长得比我们预想的都好,您放心吧。”
发布会现场,掌声渐息后,进入到提问环节,一位记者抢先问:“非常感动于星回老师有这样的文化情怀,但为什么被质疑抄袭这么多天,现在才出面解释‘生生不息’的灵感来源呢?”
星回面色平静,“我患有时间错位症不是秘密了,以往失忆的经历中,记忆最长一次倒退了七年半,我的爱人在我眼里都成了陌生人,我因此不记得‘生生不息’的灵感来自于夔龙方彝,摸索寻找了很久,才重新走回新中式这条路上。”
记者追问:“现在记忆恢复了吗?”
星回望向栗萧里,回答说:“三天前,我想起了所有。”
那天在机场,她晕厥过去,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梦了七年半,把那些被大家灌输给她的记忆重新经历了一遍,再醒过来,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她听见了栗萧里的声音,想起了他一次次爱的奔赴,还有故十方以房东身份与她不下十次的相识,她几乎哽咽难言,“你们辛苦了。”
没有他们,她撑不过那些灰暗的日子,或许也就没有勇气面对时间错位症,更不会等到记忆恢复的这一天。是他们用爱拼凑起破碎不堪的她,把她从异国他乡带回来。
那一天,在机场航t站楼急救室里,三个人都哭了,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终于消除失忆的隔膜,真正团圆。
外人自然不知道星回抗病过程中的艰辛和曲折,但记者们还是做了功课,知道星回是罕见病时间错位症的患者,原本大家都以为她会以病为由回避抄袭问题,没想到她居然恢复了记忆,都在说她创造了奇迹。
星回含着眼泪笑了,“不是我创造了奇迹,是爱创造了现在的我。”
记者听她再次提到了爱,问:“你不止一次提到爱人了,能展开说说吗?”
星回眉眼弯起,“怎么展开?回顾一下我们每次见面吵到不可开交的情形吗?那不是引发我们的矛盾吗,好不容易才和好呢。”
众人失笑。
台下的星开叙在这时微一侧身,栗萧里视线在台上,身体不动声色靠过去,听准岳父略意外地问:“你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栗萧里没否认,“怪我不懂她。”
星开叙没有责怪的意思,只笑着提示,“她啊,只是看起来乖巧,好像很好处,其实性子烈不受管,你得顺毛捋。”
栗萧里唇角上扬,“知道了。”
有记者在这时发现问题,又问星回:“根据俪色官网上‘生生不息’的资料介绍显示,这个系列应该有十二款,你刚刚也说了是四款高定,八款成衣,怎么现在只有十一款,还有一款去哪儿了?”
星回以为模特都下去了,不会有人注意到包括她身上这套只展示了十一款,她停顿一秒,说:“第十二款‘生生不息’上的刺绣是我绣的,我刚学刺绣几个月,绣工尚未出徒……”
星回再次把视线投向栗萧里,“栗总,承蒙不弃。”
她一语双关,一句“承蒙不弃”表面是指绣工,实际上是指他对她坚定不移的爱。
栗萧里怎么会不懂,他微微笑了,接过祁常安递过来的麦克风,说:“无比荣幸。”
现场哗然,记者们都没想到,栗萧里首穿了第十二款“生生不息”,难怪他的那件新中式相比其他人的华丽而特别,格外抢眼。
镜头在这时再次给到栗萧里,攀沿在他身上那件衣服肩部与领口处的夔龙纹清晰可辩。
老记者最会把握时机乘胜追击,立即把问题抛给了栗萧里,“栗总,在星回老师想不起灵感来源,被指抄袭的声音越来越大,俪色都遭到抵制,甚至影响到栗炻的股价时,您为什么没有把‘生生不息’下架?”
星回完成了身为设计师的使命,走下台来站到他身侧,俪色席位区的人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默契地向她和栗萧里聚拢过来。
栗萧里侧眸,看向星回的眼神异常柔软,待移开后,神色瞬间带上了严谨,眼中一片肃色,“俪色一直致力于中式服饰的改良和创新,这条路上的人并不多。‘生生不息’不只是星回一个人的作品,也不仅仅是俪色众多新中式产品中的一个,它是俪色‘非遗工坊’每一位刺绣老师和缝纫师傅对文化遗产共同的坚守。”
站在栗萧里身旁,身后,和他一起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听到这番话,不自觉地与身边的人对视,目光都是坚定的。
栗萧里的眼神明亮锐利,“中式服饰文化源远流长,各类非遗工艺更是千年传承,一丝一缕皆为华夏文明。希望每一位华人设计师,能够更懂得珍惜和欣赏中国本土的东西,从中寻找灵感,揉入服装设计之中,让更多的人穿戴在身上,让东方美学在世界时尚的舞台上焕发生生不息之力。”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宴会厅回响,所有目光和镜头都聚集在以他为首的那些传统文化和非遗技艺的传承人身上。
栗萧里在一片屏息中,郑重宣布,“俪色服饰自创立至今,四十年来始终坚持新中式与时装并行发展策略,自‘生生不息’系列起,新中式将正式归属‘故里’品牌旗下。俪色历时多年筹建的‘传统纺染织绣技艺非遗工坊’作为‘故里’品牌的依托,将延续‘非遗’根脉,让世界通过‘故里’认识‘中国非遗’。
星回心跳加速,听他最后说:“心之所向皆是故里,古韵今风皆为传承。‘故里’非遗工坊将不限期免费对外授课,与同业共享。愿非遗传承后续有人,中国非遗文化历久弥新。”